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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歲那年的夏天,燕青全家慘遭殺刀賊晁蓋的毒手,然而存活下來的卻不僅僅是燕青一個人,還有他的二哥叔齊。

為了保護弟弟,叔齊同晁蓋約定留在其手下做軍師,從此他便被稱為殺刀賊中的“智多星”。
被晁蓋斬斷四肢的燕青奇蹟般地被一只神秘的銀狼所救,並拜銀狼的主人-傳說中的武鬥神人南老師為師傅學習到高超的武術本領。
八年後,朝廷派茶鴛洵肅清殺刀賊這個惡勢力團伙,鴛洵特地拜訪南老師想要加以委任,得知委託內容的燕青彷彿一下子記起了一切,其實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沒有忘記過自己家族的深仇大恨,晁蓋在當年曾和他約定給他十年的時間,燕青因此而在潛意識裡拼命地磨練自己。
此後燕青混入殺刃賊內部,結識了帶他的大哥阮小五,但阮小五其實也是官府的臥底。
另一方面,命運讓他和紫清苑相遇,當時被殺刀賊控制幾乎淪為殺人魔鬼的清苑皇子“小旋風”在潛意識中一直是為了再見到弟弟劉輝而掙扎在死亡線上。
從“法場”上救下清苑,燕青和清苑也就此結下特殊的緣分(雙玉),也許彼此並非真正了解對方,但是卻有著走到一起的理由。
阮小五的身份早被暝詳看穿,因此他所匯報的錯誤情報導致殺刃賊的肅清行動陷入危機。
燕青不想讓已經棄劍的清苑再次牽扯進來,但是清苑也執意幫助燕青,最後兩個人就一起前往巢穴殲滅殺刃賊。
不過在分頭行動的情況下兩人最終失散了,因孤身戰鬥而奄奄一息的清苑也就是在那時被路過的邵可一家收養了,改名為靜蘭。
燕青在殺了晁蓋報家仇的同時也見到自己八年沒有見的哥哥叔齊,叔齊見到已經長大的弟弟頗感欣慰,不過他也覺得自己犯下不可挽回的罪孽,為了贖罪,叔齊和弟弟約定成為官吏,奮戰在復興茶州的一線上,而與此相連的另外一個代價是,兄弟二人不再相見。

那是從遙遠的過去傳來的聲音,小時候的燕青像大多數男孩子一樣因為過於頑皮而被兄長們數落,在被問起將來到底有什麼志向的時候,燕青的二哥提議兄弟二人一起為官,於是燕青毫不猶豫地表示將來要當一名武官,保護柔弱的哥哥不受到惡官的欺負,對於如此志向的弟弟,燕青的二姐只是冷靜地告誡他,關鍵是要有一顆堅強善良的心。
命運捉弄人,幸福總是伴隨著不幸,神靈以一種愚弄世人的態度撥動命運的齒輪,注視著人類所謂的幸福,當命運之輪轉動的時候,出現在燕青面前的是全家人倒在血泊中的屍體,好像噩夢一般的現實,卻不得不接受這樣的命運,那個男人對著年僅五歲的燕青說,十年,我對你的記憶只維持十年,想報仇的話,十五歲之前我等著你。
燕青有想過死,徘徊在死亡邊緣的自己還可以做什麼呢,染紅的視線中家人被殺的慘景無法揮去,同樣無法抹去的還有臉上留下的傷痕。
(要報仇!)在年幼孩子的腦中只有這麼一個念頭,姐姐,很抱歉,我無法做到善良待人,的確,因為他只是個普通的孩子。
狼,一匹從未見過的的狼,有著美麗的銀色毛皮,像和宿命之神約定好了來到燕青的身邊,倒在地上幾乎不能動彈的燕青心想著如果就這麼被吃掉倒也不錯,但卻始終沒有放棄報仇的念頭,“等你十年”,耳邊又回想起那個男人的聲音,十年?!渾身的傷仍然無法抑制住苦澀的微笑,開什麼玩笑,那時才十五歲的我怎麼可能報仇呢……除非是……算了,我還是死了算了……
即便內心那無意義的反覆掙扎,燕青卻還是下意識地反抗著,於是他奇蹟似地獲救了,是銀色的狼……也就是後來被自己稱為銀次郎的這座大山的主人。
原本手腳盡斷的自己如今找不到尋死的理由了,燕青哭了,本來擁有的幸福在瞬間被摧毀於無形中,比悲傷湧起得更快的是男孩心中的仇恨。
將一切看在眼中的銀狼好像守護者一樣留在男孩身邊。
之後燕青便遇到了銀狼的主人,傳說中的武鬥名師南師傅。

如果說銀次郎是這座山的主人的話,那麼南師傅就是山的守護神。
對於將燕青救回的銀次郎,南老師在質疑的同時心裡也在自問,為什麼要把那孩子帶回來呢。
銀次郎起初的回答是,覺得他可憐。
可憐嗎……那個時候看到那個孩子的時候第一次知道憐憫為何物,是錯覺嗎,本以為是錯覺,銀次郎這麼想,當那個孩子對著我發愣的時候,不由得就去幫助他,但這並不是錯覺,這孩子在遇到我們之前也懂得幸福為何物,可是他似乎是忘記了,我窺視到幼小少年的心已經被仇恨覆蓋。
如果能夠報仇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銀次郎時至今日也會這麼想。南老師自問自己和銀次郎是否改變燕青本來的宿命……也許他本該死去,不過南師傅又認為,改變自己命運的是燕青自己,就好像銀次郎本來也不叫銀次郎,但是自從燕青來了之後,它就被賦予銀次郎這個名字,比喻成恆星的話,燕青的身上就仿佛具有太陽的光芒,照亮改變了別人,可是卻沒有人能夠改變太陽本身。
在和南老師、銀次郎相處的這8年,燕青確實變強了,尤其是對用劍變得意外得執著,還記得最初那個看到劍光就會嚇得臉色慘白的5歲男孩,但是即使重復著嘔吐和痙攣,卻還是執著地握住劍柄堅持練習,劍技也意外地突飛猛進,可是與其說是劍技提高,不如說是殺氣提升。
即使厭惡卻總也不離手的劍,白色的劍光折射出燕青的狂氣。

殺刃賊中有一名被稱為“智多星”的軍師型人物,在殺刃賊中除了兩個頭目,排行第三就是他了,不過在首領晁蓋的心裡,殺刀賊第一殺手其實是“智多星”,為殺刀賊出謀劃策從未失手,殺人與無形中的他才是最可怕的,晁蓋如此認為,然而,“智多星”自己也清楚這一點。
雖然相處將近八年,但是暝祥卻從打從心裡對“智多星”懷有不信任,雖說如此,但“智多星”卻也是暝祥唯一能夠認可的少數人中的一位。
當智多星向暝祥報告茶鴛洵的行蹤後,暝祥表面上似乎並不以為然。另一方面,自從清苑皇子陷身於殺刃賊的地獄中後,頭目晁蓋便公告眾人“誰能殺了他誰就能晉升並獲得賞金”,雖然這個命令是晁蓋下的,但真正實施並且樂在其中的卻是暝祥。
別號“小旋風”的清苑公子淪為殺人機器,因為不殺別人自己就得死,殺刃賊團伙因為太多人命喪“小旋風”的劍下而不得不補充新進人員,在一大堆的新進人員資料中,“智多星”注意到一個熟悉的人名,當他意識到那個人是誰的時候,不禁在口中念出那個名字,浪燕青,為什麼“智多星”會對燕青那麼在意呢……
混入殺刀賊內部的燕青被帶領他的大哥取了個看起來很可笑的別名“短命三郎”,因為大哥自己叫“短命二郎”,所以便給他順勢取了三郎,燕青當然不滿,你才壽命短呢……誰願意被叫這種別號啊,理所當然便和大哥爭執起來。想要讓自己聲名響亮的話,就去打倒那個“小旋風”吧……大哥這麼說道。
自此,小旋風和小棍王的世界便交織在一塊,其實或許兩人的命運從一開始就是聯係在一起的吧。

俗話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不過這句話用在當事人清苑公子身上實在很諷刺,因為頭領晁蓋的懸賞而引來無數的人前來向“小旋風”挑戰,但對於清苑來說不過是為了生存下去而拼命掙扎於死亡線上而已,數百人死在“小旋風”的劍下,人們稱他為怪物。
“活下去,哪怕落到地獄的最深處。”耳邊一直回響著這句話,但是清苑不記得它來自何方,即便如此卻在潛意識一直支撐著自己堅持下去。
暝祥是真的非常沒人性,不僅把清苑的雙腳帶上腳鐐鎖在鐵台上,還變相逼迫村民自殺,在我覺得,讓那些村民去殺清苑等於讓他們去自殺。
村民一個個倒在小旋風的腳邊,小旋風被血浸染模糊的意識深處卻還回蕩著那個聲音“活下去!”,是誰,為什麼,我為什麼要活下去。
燕青出現了,當兩人的目光第一次交集的時候,明明思維已經機械地只剩下求生意志的清苑卻詫異了。
那個少年的目光既不是責難也不是憐憫更不是侮辱,看著被稱為怪物的小旋風握在手中那滿是鮮血的劍,少年只是平靜地說了一句“你,最好快點和這劍斷絕關係!
要不然是扔不掉嗎?”他的目光令人很安心,可是我不明白,清苑這麼想著,從小唯一能敞開心扉的對象只有他的弟弟劉輝。燕青注意到對方的反應,嘆了一口氣“真沒辦法啊,扔不掉的話我來幫你一把。”
一邊說著一邊甩棍擊開清苑手中的劍,和迄今為止交手的下三濫對手完全不同,眼前使棍的這位少年散發的是正統的武學氣質。
於是人們都來看熱鬧,來看看究竟是誰有本事降伏那個怪物。
燕青湊近小旋風低聲說道“趕快清醒過來吧,我會幫你哦。
我可是很強的,你絕對不是對手。明白?”那一刻,小旋風的心裡確實感受到小小的釋然。
在這仿佛地獄最深處的地方生存下來就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每天殺人殺到精疲力竭,像畜牲一樣撕咬著扔來的食物。
為什麼……究竟是為了什麼而在這地獄的最深處堅持地活了下來。
不過這一些,似乎已經全部結束了,在遇到燕青之後。現在的我誰都殺不了了…… 突然,仿佛又聽到那個孩子的哭聲,從遙遠的皇宮深處傳來的弟弟的哭泣聲。
和迄今為止的無數次反應相同,身體不由自主地燃起求生的意志。燕青苦笑著看著清苑“我會幫你實現願望的。”

清苑醒來的時候傷口已經被包紮好,走上前來的是一臉爽朗的燕青。
清苑注意到那張漫不經心的臉上有著一道一字疤痕。
“為什麼…不殺我…”清苑毫無表情地吐出這樣的話語,明白意思的燕青立刻不爽起來“你小子是笨蛋嗎!自己也稍微動動頭腦!要不然就讓我來教教你!”幽靈般的少年皺起眉頭。
< “想死在我手裡,就給我多吃點鍛鍊得壯實點,老子我從小就對欺負弱者的行為嗤之以鼻。”說到這裡的燕青,腦中仿佛拼湊起什麼重要的片斷,臉上露出了似哭非哭死笑非笑的神情,將一切看在眼裡的清苑開始企圖回憶起什麼,卻被回過神的燕青拉到別的話題。
詢問清苑名字的燕青因為得不到清苑的正面回答,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自行給清苑取別名……“五郎”清苑無語,這算什麼爛名字。
但是燕青卻很滿意,自家的樹叫梅太郎,給狼取名銀次郎,自己被大哥喚作“短命三郎”,四郎太不吉利了,那麼就叫五郎囉……聽起來還蠻有道理的
清苑自然是大為光火,(五郎在日語的發音和無賴很類似)誰無賴了……接著燕青又發揮“才智”提了一堆匪夷所思的名字= =什麼小木人豆芽菜小不點小可憐小豬之類的…… 全部被駁回……燕青最後發飆了,說了“你這算什麼啊,就叫你小橫橫了…”清苑生氣了“憑什麼幫人亂取名字”因為他的命是燕青救回的,本來可以殺了他獲得頭目的獎賞,卻提出把清苑的性命作為獎賞而讓他免去見閻羅王。
清苑困惑“你到底有何用意…”
“用意?沒有。不過你是不是丟棄了什麼麻雀小狗之類的……”清苑喃喃自語“弟弟,我扔下弟弟…”那就趕快恢復健康回去吧,回去?回到哪裡去……現在的自己已經沒有任何價值……清苑苦笑。
“清苑”從清苑口中遲疑地吐出這兩個字,卻被燕青漏聽一個字誤以為那是清苑的名字,從此燕青就喚清苑為單名一個“清”。
“你叫清啊,那也不嫌棄地告訴你我的本名,燕青,浪燕青。”這算是兩人初次交流名字。清苑低頭看著自己胸前掛著的手指大小的笛子,那是他所殺死的村民的東西,燕青對此並沒有投射任何責難的目光,只是重覆那句“我來幫你實現願望。
”願望?就連清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心願未了。


“喂,粥重新熱過了。”不想死的話就要吃下去,清苑拿碗。燕青看著吃起來很斯文的清苑不禁笑了,想起來以前家裡人也是這麼吃飯的。
“要不要再來一碗?”清苑毫不客氣地把碗遞了過去,不愧是第二皇子……超級清高啊。
“你為什麼在這裡?”“為了殲滅殺刃賊。”面對清苑冷冷的發問,燕青的回答十分明瞭。
值得一提的是,第二天我們“柔弱”的二皇子就肚子痛,整整痛了三天……顯然是因為那夏天的粥可能餿了吧= =
罪魁禍首燕青吐嘈得毫不留情面“你真是弱得一無是處的。”
自尊心極強的清苑下定決心,在打倒燕青之前絕對要撐下來。
另一方面,自從在“法場”上“救”下清苑後,燕青便在殺刃賊當中獲得“小棍王”這個爛俗的稱號= =

對於沒有爭奪名利反而以“小旋風”的性命作為獎品的“小棍王”,殺刃賊眾人無人有異議,只有一個人十分不爽……那就是對“小旋風”抱有執念的那個性格扭曲的暝祥,暝祥後悔當初沒有殺了小旋風,反而被“智多星”冷言嘲笑。
不過“智多星”卻同時質問暝祥,當初“暗夜”(朔洵?!)把小旋風送來這裡的時候,似乎是吩咐過“他是客人”,不能殺的吧……聽聞此言的暝祥反應很不安,那個在幕後為殺刀賊提供莫大資金援助的“暗夜”,為什麼“智多星”會知道得那麼清楚……
“智多星”同時還告訴暝祥,殺刀賊內部有奸細,因為近來州軍的討伐率突然上升。而且茶鴛洵還沒有回朝廷,事有蹊蹺,情報訊息表明他和銀狼山有聯係。
聽了匯報的暝祥倒是很不以為然,反過來譏諷“智多星”不愧是殺刀賊的軍師,有履行他和晁蓋的約定。
暝祥離去後,晁蓋和“智多星”把酒言歡……晁蓋提醒“智多星”不要忘記兩人的約定,一次都不能手軟。
“明白,我沒死,所以就不會手軟。”晁蓋似乎對這個回答非常滿意,也就在這時,晁蓋稱讚“智多星”為殺刀賊第一殺手,不用出馬便在後台指揮殺刀賊犯下滔天罪孽,地獄最底層的賢者。

燕青獨自站在夜風中,耳邊仿佛又聽到誰的呼喊。
他還記得兒時姐姐對自己的期望“要成為一個善良堅強的孩子”,眼淚悄無聲息地滑落在臉龐,對不起,姐姐,我還是無法回報那樣的期望了。

燕青每天深夜都會隨意跑出家門,清苑也會每次都尾隨其後,毫無理由,只是對此很在意。
於是清苑和燕青兩人在談心,順便,燕青透露出自己兩個姐姐引以為豪的名字“娥皇”和“女英”(遠古傳說-堯的兩個女兒)說到自己的家族……燕青埋怨自己的父親給自己取的名字不如姐姐們的含義深遠 兩人的對話頗有意味……燕青在抑制那個隨時可能崩壞的自己,他可以殺了所有人,滿足報仇雪恨,僅僅是那樣的話毫無價值,崩壞的自己根本無法存活下去,這一點他自己也很清楚。
可是燕青覺得清苑和自己不同,他還有一直等待他回去的弟弟,這裡不是他應該待的地方。
清苑露出的表情讓燕青不自覺地補充說到“不過真的沒地方去的話,和我在一起也行。”
燕青笑說兩人一起尋找夢想中的地方,在那裡沒有殺戮,能令清苑展開笑顏,能讓自己睡一頓好覺。
清苑笑了……吹起胸口掛的那只手指大小的笛子,只是一曲簡單的搖籃曲,卻讓燕青感到一種久違的睡意。
“我說,清,能夠相遇真好。”

之後在清苑恢復的時間裡,燕青只是默默地在他身邊獨制定殺刃賊的圍勦計劃,對於清苑他什麼都不想隱瞞。
面對前來探視的南師傅,燕青只是介紹說這是他新的弟子,不擅長講話沒什麼朋友,清苑對此很無語。
不過,和燕青在一起的時候,清苑覺得天空不那麼暗淡了,就像那時他被燕青救回來,從狹小的天井裡看出去的一樣,天空一直都那麼藍,只要在燕青的身邊。


在清苑幾近冰冷的心裡,一直在思考著什麼人在什麼時候留給自己的這句話“活下去”,清苑時常去尋找這句話的人的足跡,卻始終沒有結果。
殺刀賊的頭目終於發現燕青身邊的大哥其實是官府的臥底,他的名字是“阮小五”。

被暝祥識破身份的阮小五意識到自己早在敵方的算計當中,那麼之前獲得的軍情恐怕也是假的。
性命攸關的時候,燕青救了阮小五,同時,暝祥也想起燕青的真實身份。
因為軍情誤報導致情況陷入危機,燕青讓阮小五立刻趕去茶鴛洵的所在地,自己決定留在梁山孤身戰鬥。
梁山有殺刀賊爪牙至少一千人,一個人如何對付。
阮小五自然是拒絕燕青的要求,就算是茶太保也絕對不會允許還是孩子的燕青命喪在此。
可燕青明白,這裡有長久以來等待自己的人,所以他要留下。
燕青把阮小五託給自己的師傅,南師傅明白徒弟的用意,把阮小五打昏後毫不遲疑地離開。
按照計劃清苑負責點燃兵糧庫,不過燕青卻執意要趕清苑離開,但是清苑自然是不肯離開的……
最後燕青真得低聲下氣請清苑離開這裡。
“走吧”一起走,清苑拉住那雙手。

大部分兵庫糧倉都被點燃,局勢一片混亂,但對於暝祥來說,其實殺刀賊根本不算什麼,所以關鍵時刻他毫不猶豫地獨自離去。
燕青接下來的對手就是晁蓋以及……智多星。
擒賊先擒王,只要殺了殺刃賊中重要關卡負責人,那麼他們就什麼都做不了。
燕青執著地讓清苑離開,“你沒有必要參與到這場戰鬥中,你不能拔劍,現在的你如果再揮動那把劍的話,就只是為了殺戮而殺戮了。
所以,你絕對不能拔劍,還來得及。”
“來得及?不,為時已晚……”
清苑和燕青繼續糾結……=
燕青殺出一條血路……全勝
同時,像是追尋著耳邊的聲音一樣,清苑到達“智多星”的所在地。


見到“智多星”的清苑終於知道一直回蕩在他耳邊的聲音正是出自眼前這位殺刃賊的軍師,
“活下去,即使跌落到地獄的最深處。”“智多星”看到眼前這位少年後欣然微笑,仿佛等他很久,“智多星”輕輕地把一只小布袋放到清苑手中,那是從父王那裡得到的和劉輝一人一個的小布袋。
清苑居然認出“智多星”,其實他就是燕青的二哥“叔齊”,也許是因為那一樣的雙眸,一樣的聲音……或者他存在本身就在證明自己的身份──燕青的兄長,只是唯一不同的是,眼前的人沒有雙腿,好像和魔鬼簽訂契約一樣被奪去膝蓋以下的部分,感受不到陽光的暖意或者夏日的微風,這麼多年來他就是生活在這地獄的最底層,清苑不明白,這樣的叔齊為什麼還要堅持留在這裡為仇人工作……對方沒有回答只是微笑,叔齊目睹過清苑曾經無論面對怎樣殘酷的命運都沒有鬆開這個手袋,因此他明白這是清苑生存下去的理由,於是叔齊就拿走手袋,只要清苑想要取回手袋就一定能夠堅持下去的。
“走吧,回到手袋主人的所在處。你什麼都沒有失去,暝祥無法奪走你的任何東西,所以活下去,還有重要的人在等你,憑這點你就有活下去的理由。”
清苑雙手緊握住小小的手袋,淚如雨下……叔齊用他瘦弱的雙手安慰著眼前的少年,
“很寂寞吧。”
究竟為了什麼而活下去,只有這一個理由就充分了,想要回到劉輝的身邊……

叔齊把梁山的狀況告訴清苑,殺刀賊的大部隊已經湧向官府討伐部隊集中的東華郡府,清苑躊躇地告訴叔齊,燕青獨自攔截那群人。
叔齊要求清苑帶著傻瓜弟弟快點逃走,自己卻拒絕離開,因為失去雙腿的他已經無法逃離,並且,這些年來一直履行著和晁蓋的約定,自己犯下的罪孽已經無法返回。
約定?瞬間清苑好像明白什麼。
當年浪燕青全家被滅,存活下來的不只有燕青一個人,還有這個為了保護弟弟而和仇人約定效力其下的哥哥叔齊,不過對此燕青並不知情。
叔齊對於這一點並不承認,
“我只是為了我自己。”一個美麗的謊言。
清苑走之前叔齊問了最後一個問題,“燕青,是如何成長的?”那個傻瓜似的整天大咧咧卻能把天空的藍色帶到人身邊的燕青,堅強、善良,就像他的名字一樣。
對於這個回答,第一次,叔齊平靜的臉上掀起波瀾,不知是哭還是笑,就好像完成生平最大的心願一樣,那孩子的名字是他們兄弟姐妹四個人一起取的,雖然不出自什麼古代聖賢,卻是受到百姓喜愛,勇敢善良鋤強扶弱的英雄之名。


清苑回到燕青的身邊,此時的他雖然棍子被打落卻越戰越勇展現出最強的全身格鬥技。
因為答應過燕青不再拔劍,為了幫助燕青,清苑選擇使用棍子。
兩人並肩作戰,之後分頭行動,燕青去山頂晁蓋的老巢找他單挑,清苑則去了山下,但也就是這裡的分開,讓燕青之後萬分後悔。
用並不擅長的棍子作武器的清苑抵擋不住敵人的攻擊,那時,一個五六歲的少年飛撲上來,嘴裡喊著“把父親還給我”,那少年的胸前掛著和自己身上帶的一樣的手指大小的笛子,也許已經忘記了,那笛子究竟來自何處,是的,當初在“法場”上死於小旋風劍下的村民的遺物。
看著眼前這個失去父親的少年,清苑迷惘了,自己這樣做真的可以得到承認嗎,不,奪去別人的幸福,根本得不到原諒的。
清苑始終沒有拔劍,為了遵守他和燕青的約定。
就這樣……在一片悲鳴聲中清苑倒下了,耳邊回響起燕青曾經說過的話“一起走吧”,不,我已經無法走了。
在清苑倒下的那一刻,身在另一處的燕青似乎聽到那個聲音。

接下來就是燕青和晁蓋的宿命之戰……等待燕青八年始終像影子一樣纏繞著他的魔鬼。自然是燕青勝利。
解決晁蓋的燕青飛奔回清苑的身邊……那時倒在血泊中的清苑已經是奄奄一息的狀態了

“清……………”燕青聲嘶力竭地叫喊。
“清,你這個笨蛋,為什麼要戰鬥到如此地步,為什麼不逃走!!!”(清苑重傷,這裡的描寫慘不忍睹= =)
那個失去父親的孩子仍然在清苑的身邊,手裡的刀被鮮血染紅,是的 顯然那個孩子也殺了清苑,一邊哭喊“他不是人,是怪物,殺了我父親的怪物,把笛子還給我!!!”
明白一切的燕青頓時暴怒,險些想送那個孩子去閻王殿報到。
“你到底明不明白究竟是誰在保護你啊?!!這家伙即使被捅也要保護你到最後。”(孩子差點被殺刀賊殺了,是清苑為孩子擋住了。)

對於滿腹復仇心的孩子,燕青最終什麼都沒有做,只是輕輕地把清苑抱起,“對不起,對不起,清,我來遲了,讓你孤身戰鬥,我卻只想著自己,無法守護你……對不起”之類……令人無比心痛的對白。
“一起走吧……”

“都結束了?”清苑用微弱的聲音問道,
“結束了”。已經沒事了,現在就把你帶去找師傅,別說話了。”
清苑明白,沒有時間了,因為在中間要塞還有一個人在等待著燕青。
於是他找藉口讓燕青去中間要塞拿止血劑和繃帶(蒙人的)。
清苑把笛子向那個失去父親的孩子遞過去,可是孩子卻像失去親人一樣再次大哭起來。
這個孩子就和自己最小的弟弟劉輝一樣年紀,不知為什麼,容貌似乎也很像。
能夠守護他了,清苑感到安心。燕青放下清苑,準備獨自一人去拿清苑口中的止血物品,臨走前對著孩子這樣說“小子,清拼了命地保護你,我也一樣會做到。
乖乖地躲好。只不過,如果你再想用那東西傷害他的話,我也絕對會作為朋友守護他到底的。”
之後孩子懺悔……燕青拿走了孩子手中的刀。這時兩人發現中央要塞起火了,是誰做的……清苑心裡明白。
指引殺刃賊走向滅亡是那個人最後的工作,只是在火焰中,沒有雙腿的他無法逃脫。
看著從孩子手裡奪下的那把閃耀著復仇之光的短刀,燕青告訴清苑,自己不會變得和晁蓋一樣。
可是燕青本來就和那魔鬼完全不同,清苑沒有回應,只是一下子把燕青手中的刀奪過來,唰地在燕青那道一字傷痕上又縱向補了一刀……。


望著燕青離去的背影,清苑耳邊不自覺地回蕩著那孩子憤怒的聲音“你這個殺人兇手”,確實,現在的我真的什麼都沒有了,沒有那個資格和燕青繼續走下去。
清苑勉強支撐起自己的身體,走向中間要塞。之後他便失蹤了…………
燕青終於見到自己隔了八年沒見的二哥,叔齊。
當年晁蓋屠殺燕青一家的時候,貪玩的燕青是最後一個回家的,了解弟弟的哥哥便用自己做交易,懇請晁蓋放弟弟生路,晁蓋雖然接受這個交易,但最終被砍斷雙腿的哥哥也沒能確認晁蓋是否實行諾言。
雖然如此,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既然做了交易就必須履行和晁蓋的約定,留下來成為殺刃賊的“智多星”,只要有一絲背叛,那麼自己的弟弟即使存活下來也會再次受到生命的威脅,就這樣,為了守護自己的弟弟,叔齊堅忍八年。
知道一切的燕青,此時的心情絕不能用懺悔兩個字來概括,那個比誰都擁有正義善良之心的哥哥,卻為了自己捨棄了一切,而自己兒時要保護哥哥的夢想,卻也始終沒有兌現,反倒是被哥哥保護八年。
說起來這真的是很諷刺……只能說是命運捉弄人吧。
看到弟弟一切安好,哥哥欣慰地笑了,已經不用遵守約定了,不用再以這樣的理由生存下去,接下來便是贖罪。
燕青緊緊地抱住哥哥弱小的身軀,“再見了,燕青”,叔齊在弟弟的懷中看到久違的藍天。
“累了吧,已經可以了,休息一下吧,二哥。”


一切都宣告終結,梁山陷於一夜之間,燕青每天拼命地尋找清苑的身影,卻一無所獲。
有消息說看到神似清苑的男孩出現在那裡附近,但因為他和一對父母及他們的女兒一家三口在一起,所以應該不是他。
不管怎麼說,清苑的遺體並沒有被發現,所以他一定還活著,某一天兩人一定還會相遇,燕青這麼想著。
受到茶鴛洵的賞識,燕青從此走上文官的道路,同時,哥哥叔齊為了償還自己犯下的罪孽,答應弟弟為復興茶州盡心盡力,但是還附加一個條件,兄弟二人從此不再見面。
在這之後叔齊在銀狼“銀次郎”的幫助下履行官吏職責,鏟除惡勢力,為當地百姓帶來安寧。對於銀次郎來說,曾和燕青約定好要幸福,因此它選擇守護燕青的哥哥叔齊,對於活很長久時間的銀次郎來說,人間短短數十年也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小說最後一個畫面依然是那片遙遠但不曾改變的藍色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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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 是五歲時的燕青, 和他二哥哥述說著將來 ... 然後, 命運的車輪轉動, 突然間, 燕青眼前是兄長的首級和鮮血 ...

接著用了很大篇幅講述燕青受傷後的心路歷程, 想要死, 可是後來卻被南師傅救了 ...

八年後, 燕青 + 名銀次郎的大銀狼, 追著一隻熊用作南師傅的晚餐, 在燕青打中熊的眉心時一個男人登場 - 茶鴛洵 ... 說要見南師傅 ...

在要去找殺刃賊前, 茶老頭問燕青幾歲了, 燕青說十三, 茶老頭就跟燕青說他和二公子同歲 ...

再後來, 居然 ... (如果我沒理解錯的話) ... 發生了鍋裏的食物全被人吃光了的場面而吵了起來 ... (再次暈倒~ 這果然是燕青篇)

然後, 就是開始和殺刃賊有關的篇幅了 ... 在茶老頭向燕青提起殺刃賊的時候, 燕青還是會不住的心跳和全身抖震, 與落淚~ ... 在和茶老頭聊了一會後, 他獨自一人消失了 ...

接著, 講述過去, 燕青的用劍, 以及南師傅讓他別再用劍的情節 ...

殺刃賊的基地 - 梁山 ... 在殺刃賊中序列第三位的叫"智多星", 為人有頭腦和機智 ... 向冥祥報告茶老頭到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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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深這個超級大アホ,對絳攸就是不會縮放自如,明明就是想放飛,讓小孩走向想要去追隨的君王身旁,那張嘴巴和面子就是拉不下來,自己一個坐在辦公室唰唰的搖著扇子,全部都丟給楊修的吏部,看到前面那種連鳳珠來勸都無視的樣子真的好難過,尤其是鳳珠回憶起悠舜當年前往茶州時的約定──悠舜一定要活著回來,然後兩人一起幫助悠舜,然而黎深卻一副放棄一切的模樣,讓阿黃差點控制不了想衝上去揍人,忍住揍人衝動拖著柚梨出吏部的阿黃哭了啦,アホだよ黎深(跟著哭)。

放下一切趕到貴陽,彈起琵琶用言語喚醒徬徨的絳攸的的百合,還有沒有選擇悠舜還被免官的黎深,以及斬斷了和黎深上下關係,從縹家下的咒醒來,重新從小官開始,只擁有花菖蒲的絳攸,劉輝身旁的人都做出了選擇。其實我覺得黎深還難講,畢竟如果回紅家查到悠舜的身世,一切都會有所改變也說不定,喔喔伏筆好多啦!14卷待ってるわ


「做這個決定的並不是絳攸大人而是我,我的老師沒有別人,就只有絳攸大人一個而已。請當我唯一的老師。絳攸大人是必要的存在。」
聽了秀麗那些快言快語,絳攸閉上雙眼,「……啊啊,對我來說妳也是必要的存在。」
看到這個情勢的楸瑛張大了嘴巴。
(……這到底是哪幅畫裡的愛的告白啊?)

秀麗對百合說的話也超爆笑,黎深聽到會一厥不振的XD
「請問是……百合叔母大人嗎?」
「唉呀,果然被發現了呢。沒錯,從妳很小的時候我就認識妳了喲。」
「全部的事情結束後,可以……跟您聊聊嗎?」
「沒問題,當然可以。」
「吏部尚書好像很討厭我的樣子……連一次面都見不到,所以,叔母大人對我如此溫柔,讓我很開心。」
空氣瞬間結動。百合的笑容也僵在臉上,絳攸說不出話來。
只有秀麗一個人大喊「要開始忙囉」然後舉高拳頭,咚咚的爬上樓梯。
(黎深……你這傢伙……真是徹頭徹尾的笨蛋呢……)
百合對於黎深那愛在心裡不開口表答的愛意在心中淌淚。

【序】

今年下了太多雪了。有人這樣低語著。
這樣下去的話到春天就會河水氾濫,引起水災。
『那麼,果然要那樣嗎?』
『是啊,把一個小孩獻給山神,希望雪別再那樣下個不停了。』
在場的人並沒有說出究竟要把誰的孩子獻出去。
『今年真是幸運,沒有抽籤的必要,因為有別處來的孩子。』
啊啊,就是這樣。那是個總是看著不知名遠方的奇特的孩子。
然後,村子的集會在沒有其他事的情況下宣佈結束。

在嚴寒的冬天,孩子被送到山上,為了不讓他逃跑,所以被緊緊的綁在神木上動彈不得。
『要乖乖待著喔,明天到了就來接你。』
即使明白那是很明顯的虛偽的謊言,孩子仍乖乖的頷首,不做抵抗。
沒有幫助就會被捨棄,毫無原因給予溫柔是不可能的事,他明白。
就算被寒冷所凍,也呆呆的把頭上揚,向不知何方的遠處眺望。
在有記憶開始,這個習慣就養成了,孩子連自己是那時候養成這種習慣的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看哪個地方?想想還真是不可思議的事。
到了夜晚,因為寒冷讓手腳都失去知覺,意識也開始矇矓。今晚不可思議的沒有下雪。因為自己被獻給山神的原故嗎?多少幫上了一點忙了嗎?讓村裡的人開心了嗎?……如果這樣,也好。孩子呼的輕嘆閉上眼睛。
在耳畔聽見了小鳥拍翅的聲音。
回復了意識,孩子抬起頭,仍舊在夜裡看著不知名的遠方。
在那同時,黑暗中傳來的聲音。

「……你到底在等誰?」

真的是,被嚇了一大跳。難道這裡有人嗎?孩子想著。
看見了沐浴在月光下的人影,孩子覺得這人應該是山神吧。穿著那麼奢華的衣服,就算在被賣來賣去的人生中,一次也沒見過。
不過山神的表情好像挺不高興的呢,孩子這麼想著。
「我在問你,你在等什麼?」
再一次的,那個年輕的山神詢問了,看起來好像很偉大的模樣,真不愧是神明。
孩子緩緩的眨了眼,偏頭想著為什麼神明會問這個不可思議的問題呢?沒什麼,我沒有在等待。他明白不會有任何人來救他,就算明天到了也不會有任何人來,他知道的。從有記憶以來就過著不斷被轉賣的生活,自己連自己是從何而來的都不知道,自己所擁有的也只有名字這樣東西罷了,等待的人並不存在。
所以,沒有在等待什麼,想這麼回答的剎那間──並非腦袋而是內心的某處,知道這是謊言。
──在等些什麼?
被詢問的孩子第一次發覺。沒錯──自己在等著誰呢?一直等待著。
等什麼,等誰,他都忘了。從何處被輾轉販賣,卻總是看著某處。活著就已經很吃力了,所以他忘得一乾二淨。不過,自己確實在等著什麼,孩子覺得自己正在等著誰。
在不知名的遠方被埋葬的記憶。
我不知道。他這麼回答著。自己究竟在等什麼,自己也不知道。
一無所有的自己而言很重要的事物,自己連那個都忘了,不管怎麼想都很愚蠢吧?這樣死去是最悲傷的事情。
「你的名字?」
男孩邊哭邊回答。回答那唯一擁有的事物。

「コウ(絳)。」
【片斷1】

……聽得見鳥拍打翅膀的聲音。
絳攸模模糊糊的睜開眼,有兩隻小鳥正睜著黑色眼睛窺看絳攸。
(……文鳥……?)
沒錯,是文鳥。白色的是白文鳥,灰色的是櫻文鳥。絳攸邊看邊覺的『真是漂亮啊』,兩隻文鳥朱紅的嘴趨近,下一秒立刻咚咚的突擊絳攸的頭。
「────好痛!!」
絳攸覺得這是少有的激烈痛處。幾近毫不留情快要噴出血般,卻不可思議的沒有流血。然後隨即發現自己躺在田中。……田?

「……為什麼我會橫臥田中?說起來,這是哪裡?」
看起來是山中的田,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自己確實───
「我…?曾經做過什麼嗎?」

彷彿有什麼非常重要的事發生過,卻如同彩霞般一閃即逝。
唰啦唰啦,風吹動樹葉發出了聲響。絳攸閉上眼睛。這聲音讓人打從心裡感到非常的安詳。就像是在母親的體內被擁抱著那樣絕對的安心感和幸福感,充滿了心中。想要永遠留在這裡,這個有著一切幸福的場所。是的,從這裡出去的話,自己會───。
就在快要陷入睡眠時,文鳥們又戳了絳攸的頭。就像要把絳攸從田裡趕出去那樣戳著。

「──痛痛痛痛!你們到底想幹麻!!」

絳攸為了要逃開文鳥的攻擊,奔巷了田的中間。發現要走出田時,連忙停下腳步。
從這裡就這麼出去的話,就會有很多悲傷的事會發生。

絳攸退了回來。在那邊有著一條通向田的細長田邊小路。雖然應該是不認識的地方,絳攸卻覺得在這條小路的盡頭應該有一棟房子才對。絳攸想要走到那邊。
不論如何都想。
這麼動身時,從田外傳來彷彿要挽留自己的鮮明的聲音,絳攸聽得見。

『決定了,你的名字就是李絳攸。』
絳攸像彈起來般看著田外。那裡沒有任何人,然而聲音確實存在。
「黎深大人……。」
並不想從這裡出去。然而那個聲音對絳攸而言是強烈的,即使那個聲音連一刻也沒有這個田般讓人心安的感覺。總是讓絳攸感到困惑,頻頻回頭。為什麼就算感到痛苦又悲傷也無妨呢?絳攸並不明白。即使如此仍是可以強烈撼動絳攸的心的絕對存在。
可是連感傷都來不及,兩隻文鳥朝絳攸屁股啄下去。
「痛──!」

痛讓絳攸眼淚飛出來,呆呆的不經意走出田中。
景色瞬間一變。

「您有想要的東西嗎?」
在絳攸面前站著年輕時的黎深。還有小時候的自己。
「您有想要的東西嗎,黎深大人?」
黎深好像覺得很吵似的揮走絳攸。
「要我說幾次,沒有那種東西。」
「可是……我想做些有幫助的事情。」
「笨蛋。你能幫上什麼?如果想要幫忙的人的話從別處雇用就好了。」
跟十年後的狀況相差無幾。絳無精打采的。

這次出現的是百合。絳閃閃發光走向百合。
「百合小姐,還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嗎?」
百合稍稍沉默。笑容從那張美麗的臉龐消失了。
見到這樣的絳攸想起了從前,黯下雙眸。……沒錯,百合最初的時候面對絳攸的尋問,總是說著「那我就拜託你囉?」笑著說。卻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好像很困擾般沒有再開口。
然後,什麼也不拜託他了。
「……什麼都沒有喲,絳攸。謝謝你,沒關係的。」

絳攸非常害怕自己並不被需要。
非常害怕被說「什麼都不做也沒關係」。幫不上忙的人,沒有存在的必要。
所以,想要知道他們對自己的期望。想要變成他們期望的模樣。
並不只是因為被他們收養,也不只是因為他們給予的溫柔。
(……因為,我喜歡上黎深大人和百合小姐。)
在那之前模糊過日的小孩,知道了不可思議的溫暖。不只給予了溫暖,還讓自己的心中暖了起來。
不想再放手,想要在身旁待著,為了這兩人不做什麼不行,絳除了這件事外什麼都不知道。
所以絳攸為了幫上忙狂讀書,既然黎深大人當官,那自己也同樣成為官吏幫忙,如果有所成長,就能幫助繁忙的百合小姐。
然而──結果自己長大了,卻還是無法幫上他們任何忙。
這樣被丟到牢中百合小姐想必───。

(……牢……?)

絳攸突然懂了。對了,我被放入牢中。
這時,戳絳攸的白文鳥停在他的肩膀,張開朱紅色的鳥喙。
「李侍郎大人。」

說話了!絳攸懷疑起自己的耳朵。文鳥居然說了話!!不過好像哪邊聽過的聲音。

「羽羽大人!?」
「是的。太好了,請快點從能相連的場所出來。」
「……剛才啄我的是羽羽大人嗎?」
「啊?不是。小的和漓櫻大人什麼都沒做。」

……那麼,朝自己猛啄的就是文鳥本身的意思,到底對我有什麼仇?
這樣絳攸就好像陷入童話中。感覺好可愛。

「小的能夠幫助李侍郎大人的就只有確保『出口』,與告訴您『道』。」
羽羽文鳥帶領絳攸般飛。那是和黎深、百合與絳相反方向。
「李侍郎,請往這邊。」
絳攸最後要回頭看了一眼,然而白文鳥像要遮住他般告知。
「陛下正在等你。」

瞬間,絳攸腦中閃過劉輝來到牢中的臉,還有那句「對不起」的道歉。
絳攸止住回頭的動作。純白的文鳥將爪指向前方,風景改變了。
可以看到遠處的路,眼前的卻是像巨人在半路上挖出的路般,是千丈深淵。羽羽文鳥啾啾啾的朝巷櫻文鳥說著。

「琉花小姐果然毫不留情呢。……漓櫻大人,請鞤助李侍郎。」
至少架做橋吧!如此想著,在絳攸眼前出現了繩梯垂下。
「快點,李侍郎,首先請努力的降落谷底。要下降的話要有爬山崖的工具。」
「喂,李侍郎,沒時間了。快下去!這裡有木樁和金鎚子不是嗎?」

漓櫻文鳥發飆了。絳攸發起抖來。這還真的是全憑體力的舉動。
(要從這個谷下去嗎!?要是滑了一下不就死定了嗎───)
拿起有木樁和金鎚子,能稍稍聽到黎深和百合的聲音。
絳攸被嚇了一跳。雖然很想回頭,但是浮現了劉輝的臉龐。
現在,究竟什麼事非做不可,自己很清楚。絳攸總是思考著黎深的事,而劉輝則一直等著絳攸。──等著他。
絳攸並沒有從劉輝那邊逃走的裡由。想要再見一次他的面。

「──好!!我要開始了!」

絳攸開始咚咚的打起槌子。
【片斷2】

啪搭啪搭,兩隻文鳥相互飛著。
絳攸做的是超級重勞動。
「為什麼要我做這種事啊!」
「…自己的事情自己處理。拿出鐵鍬用不就好了嗎,也能抑制落石的量。」
漓櫻文鳥低喃回應。治療系的羽羽大人則是從最初來之後就不見人影,而代替羽羽大人的白文鳥說話的是───
「加油加油~絳、攸!這樣很辛苦嗎~?挖洞的感覺如何呀~?」
如果不是可愛的白文鳥的模樣,絳攸肯定會引發把牠的頭攆掉的殺意。
「吵死了楸瑛!不準唱歌!不準說話!不準加油!快點給我閉嘴飛到旁邊去!」
不過絳攸拿楸瑛沒辦法。
「絕───對要出去打你!絕對要打你!」
「你跟我的回憶~真是又甜又酸的苦~」「初次見面時是超級迷路小孩的你~」「因為很多原因討厭女孩子,唉呀真是糟糕~」,不斷唱些絳攸壓根不想聽的歌,楸瑛文鳥停了下來。

「哪,絳攸,陛下他,一直在等你喔。」
突然,絳攸的手停了下來。
「從接受花菖蒲的日子開始……真的很快樂呢,絳攸。」
楸瑛說自己從沒想過自己會做這些事情,在接受花菖蒲之前。
現在的絳攸手中沒有花菖蒲。
漓櫻文鳥不發一語,啾啾的啼叫著,在牠嘴巴的方向,盛開著花菖蒲。絳攸來到那,伸手摘了下來。
「我也是,楸瑛。在接受花菖蒲之前根本就沒想過會回到他身旁。」
那些過去的日子並不是假的。
「……我很快樂。所以,我對那傢伙有非說不可的話。」
不論什麼話也好。
想要再次跟他說話。
「……我不想讓陛下死去。」

楸瑛彷彿嘆息般的最後的言語,在耳畔殘留。


【片斷3】

櫻文鳥啾啾的啼叫著。
當回過神來時,絳攸已經來到了紅邸。
突然,絳攸聽見了從紅邸的內部傳來的懷念的聲音。

「絳……絳,不要哭了。」
絳攸走向聲音傳來的地方。在百合的膝上,伏著十歲左右哭泣的少年,那個是。
(……是我。)
絳頂著哭泣不已的臉龐,抬頭看著百合。
「為什麼黎深大人不給我紅姓呢?是因為我還不到實力嗎?因為我什麼都做不了,什麼忙都幫不上───」
「絳!為什麼你總是想非做些什麼不可?」
「……我、我想要成為這裡的一份子。」
「你已經是我驕傲的兒子了喲,誰也不會說話的。」
「那為什麼給我的名字是李絳攸這個完全沒有關係的名字?」
「唔唔──」

看著這幕的絳攸捏了把冷汗。
(唔,以前的我都這樣毫不客氣的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嗎?)

很直接的這樣詢問著,然而不論如何都想要知道答案。究竟百合小姐是怎麼回答的呢?為什麼自己竟然會忘了這麼重要的記憶?
百合面向著絳。
「……那個,絳,實話實說喔。」
「是、是的。」
「對現在的我來說,到底那個笨蛋在想什麼我根本就不了解,不過請想想看那個總是丟些意義不明的話讓人受不了的父親看看。」
百合帶著認真的表情一針見血的說,絳攸受到不小的打擊說不出話來。

(是這種程度的問題嗎!?)
二十歲超過了還在不斷的煩惱,結果那天在邵可大人那邊將煩惱全部吐出的自己到底是在搞什麼───?

百合稍稍的說了出口。
「……如果要說我知道的事情,黎深因為紅家這個姓氏,在童年過得並不好,你看,那個笨蛋不是常說他討厭紅家嗎?」
「這樣說來……好像是『沒辦法跟兄長大人得到幸福』、『追著兄長大人跑』、『兄長大人───』」
「沒錯沒錯。你看吧,與其得到黎深討厭的姓氏,倒不如他不討厭的。」

「……唔…嗯,這、這樣也是呢……?」

絳攸抱著複雜不已的想法,對於雖然沒有完全了解卻接受這個解釋的年少的自己用雙眼守護著。
「不過如果你長大後,還是想要紅姓的話,就跟我或黎深說吧,我們會馬上給你的。」

聽見這句話的絳攸看起來快要暈倒了。
(唔哇,真的有這場對話嗎!?)為什麼自己會忘了?

「嘛,紅姓還算小問題喲,比起這個隨性的名字,那個黎深居然在三更半夜翻著字典思考你的名字才讓我受到不小的衝擊呢。我很懷疑那個名字筆畫的占卜。真對不起啊絳,不管筆畫多好,父親卻是瘟神,說不定好運沒辦法來,不過我們一起加油得到幸福吧!」
百和將絳抱起,兩人的額頭貼在一起。
看到這樣,絳攸想起了些感觸,對了──百合常常這樣將絳攸這樣抱住。
百合解釋絳攸這個名字的含意,可是絳攸還小認不得漢字,所以聽不懂。
百合露出有點失落的神情。

那個瞬間,飛來的扇子朝絳攸的後腦杓來個直擊。

「絳攸!你又在跟百合叨叨絮絮些什麼?這次又是有什麼煩惱啊!」
百合撫著絳攸的頭,瞪著黎深。
「幹麻做那麼過份的事啊!如果下次還做虐待小孩的事的話就跟你離婚喔!我還要帶絳離家出走!簡而言之就是被你給的李姓傷到了啦!快給一個更帥一點的姓!對了!就俱利伽羅絳攸好了!」
耶耶──!?絳攸整張臉唰白。叫俱利伽羅絳攸!
不過黎深好像頗受傷似的突然轉到一旁低語。
「……我知道了。如果筆畫可以的話改也沒關係。」
「請────請等等!!」
這次唱反調的是絳。絳整張臉看起來很蒼白,不過這也是當然的嘛。加油啊自己!
絳攸握拳替小時候的自己加油打氣。
「請請請等一下!那個我覺得李絳攸這個名字很好!!」
百合露出可惜的表情,黎深滿臉得意的回頭。
「嗯-……這樣啊?不想要當俱利伽羅絳攸的話什麼時候都可以說喔?」
「看吧,妳什麼都不懂嘛!」
「啊!那只是不小心。對了絳攸,一起去作飯糰吧?庭院的荻花開得很漂亮喔,正好滿月,所以一起看月亮吧!黎深去摘幾株芒草來!不能摘跟芒草不同的喔!然後等一下彈琵琶!」
「為什麼我非得摘芒草才可以去不可?」
「現在男生如果不摘芒草的話就不能成為好父親喔,你不知道嗎?」
「……是這樣嗎?呼嗯。那好吧!」

然後景色開始改變,怎麼會忘了這個回憶呢?這樣想的絳攸哭了出來。




【片斷4】

「真的是做了很多失敗的事呢。」

百合枕著膝,為了絳攸彈奏琵琶。

「我們知道有很多沒有告訴你的事情,不過總是開著玩笑,馬虎的帶過,總是說等你長大你就會懂。對你撒嬌,把黎深的麻煩事全部教給你,這些事是不行的,我真是最糟糕的……。」
輕輕的,絳攸的睫毛顫了一下。
「絳攸,我們很愛你喔,真對不起,連一點幸福都沒有給予……。」

知道絳攸依賴的自己,黎深和百合都不知道該怎麼做才是最好,因為不論如何,都只會造成失敗的結果,不論如何都會變成現在這樣子。
百合看見了絳攸手中的花菖蒲。

對不起,絳攸。現在的我們變成你的絆腳石。
「……哪,絳攸,你總是問著『你最想要的事情是什麼?』呢。」
什麼都無法說出口,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不知道從何時開始,絳攸也漸漸不這麼問了。
因為不論怎麼問,得到的回答都是「什麼都不用做就好」。不過你不理解這個回答,所以不再詢問而是去探尋想成為我們的期望。
「小傻瓜……再過五十年,等黎深和我都會成為老公公和老婆婆,再做些什麼讓我們開心吧,不過現在,不想成為你的枷鎖。」
琵琶的聲音在牢中流洩。
「哪,絳攸……已經遇到很重要的人了吧?來,起來吧。」

什麼都不用做就好。只要你照著你最想要的方式活著。在旁邊守候著,就是百合的願望。
結交一群就算什麼都沒做,就算被捕入牢,還是會在身旁的人。……為了那個人,你應該有想做些什麼吧?

「如果是你,應該知道黎深的願望喔,你一定有注意到,黎深做的事全部都交出去結束了。大概會在史冊上被刻著意義不明充滿謎團的吏部尚書之名吧。……雖然這也是事實。」
這是,最後的機會。
「絳攸,黎深一直一直的,在等你來喔。」
什麼都沒做,想做什麼都沒關係。因為我們深愛著你。
因為有不是你就不能做的事情。
就在這時,樓梯傳來的複數的腳步聲。百合探尋著來者的臉,微笑著。你重要的人來了喲。
「絳攸!」
百合看著一馬當先的王睜大雙眼。邊想著,那個幼小的孩子已經長大了呢。


『絳攸,黎深一直一直的,在等你來喔。』
絳攸看著文鳥。……百和確實這樣說了。
黎深大人,在等著我?
……停止了的思緒,以眼花撩亂的速度轉了出來。在理解楊修的和百合的話語。
自己非做不可的事,自己非說不可的話語。
黎深究竟對自己有什麼期望呢?
幾乎笨蛋般發著愣,答案已經落入自己手中。然後,絳攸冒出冷汗。
(慘了──!我真的是超級大笨蛋!!怎麼會在做這種悠閒的事情?)
白文鳥與櫻文鳥拍動了翅膀,朝聽得見琵琶聲音的方向,彷彿要指引絳攸般。
絳攸全速朝牠們追去。


  ◆


絳攸睜開了眼。
他發了愣,有點搞不清楚情況,然後看到前來的幾抹人影的臉。
看過燕青,看過楸瑛,也很平常的看過王,對百合稍稍微笑,然後最後,在看到秀麗的瞬間。好像看到尋找的東西般定焦。
「秀麗嗎……?」
然後就無法說話,消了音。
秀麗深受感動,邊流淚邊抱住絳攸。──緊緊的抓住絳攸的衣襟。
「是的絳攸大人!!這是現實是現實!這是就算不想要天亮卻快要天亮了的夜晚!毫不留情嚴酷無比的明天快要來臨的現實!請不要再沉睡了!請快點起來!已經快沒有時間了!如果是絳攸大人的話就應該明白吧?在獄史大獄快五天了!」
秀麗像要咬人般對絳攸大喊。那是如果對象不是絳攸的話,也會被打醒耳光的氣勢。
為什麼要那麼殘忍呢秀麗!劉輝和楸瑛在內心說著。
只有百合微笑看著這情景。
然後絳攸。
在三秒認清現實的瞬間,睜眼到極限,眼中浮出血管,以強勁的氣勢一躍而起。
「妳說五天!?」
「是的!」
「快來不及了!快開始吧秀麗!徹夜執行!借我力量!──不對,是請借我力量。」
楸瑛連忙扶住要站起來的絳攸。
好多天都沒吃東西,身體非常虛弱,還要在床上坐一下。
絳攸意識恍惚,要看清楚般在眉間使力。然後看到了慌張的王。
「……真抱歉,我有要做的事。全部完畢後,我會跟你說的。很多的事。」絳攸低語著。

劉輝心中揪在一起,無法出聲。絳攸的笑容──幾個月沒看到了。
「秀麗……。」
「我知道,」秀麗砰的拉拉劉輝的雙頰。「看著吧,我是國王的官吏喔。好了,快笑著等我。」
秀力在絳攸的面前跪了下來。
「應該做的事,就在這個牢內全部完成吧!我覺得絕對不要讓人知道絳攸大人已經清醒比較好。」
絳攸笑了。
「……說的也是,拜托了,交給妳。我現在真的無法動。」
「我明白了。我會做對身體很好的飯菜帶來的!」
絳攸苦笑著。不是自嘲的笑容,而是感到開心那般。
「……我不適任當你的老師哪。」
秀麗睜圓雙眼,然後,握住細瘦的手。
「做這個決定的並不是絳攸大人而是我,我的老師沒有別人,就只有絳攸大人一個而已。請當我唯一的老師。絳攸大人是必要的存在。」
聽了秀麗那些快言快語,絳攸閉上雙眼,「……啊啊,對我來說妳也是必要的存在。」
看到這個情勢的楸瑛張大了嘴巴。
(……這到底是哪幅畫裡的愛的告白啊?)
互相停在清爽的師徒愛。
秀麗挽起手。沒時間了,沒進入戰鬥狀態會來不及的。
秀麗走向百合和被百合抱著的漓櫻。漓櫻流著汗。
「不要緊的,這個還子交給我。有要做的事吧?請成為絳攸的力量喔。」
想著現在自己做的事,內心就會痛著。百合覆著秀麗的臉頰。
「請問是……百合叔母大人嗎?」
「唉呀,果然被發現了呢。沒錯,從妳很小的時候我就認識妳了喲。」
「全部的事情結束後,可以……跟您聊聊嗎?」
「沒問題,當然可以。」
「吏部尚書好像很討厭我的樣子……連一次面都見不到,所以,叔母大人對我如此溫柔,讓我很開心。」
空氣瞬間結動。百合的笑容也僵在臉上,絳攸說不出話來。
只有秀麗一個人大喊「要開始忙囉」然後舉高拳頭,咚咚的爬上樓梯。
(黎深……你這傢伙……真是徹頭徹尾的笨蛋呢……)
百合對於黎深那愛在心裡不開口表答的愛意在心中淌淚。

……四天後。
吏部尚書,紅黎深,解職───。

席捲整個朝廷的這個報告是在獄史大獄開啟的前天的事情。


【片斷4】

「啊──啊。我們一起及第,一起向文武官的道路前進,結果一起摔得悽慘哪。居然被靜蘭和秀麗小姐追上,這究竟……果然人生中休息是必要的。」
在吏部侍郎室整理私人物品的絳攸,對著不請自來幫忙的(悠哉的)楸瑛,背對著低語。
「楸瑛。」
「嗯?」
「……這次,給你添麻煩了。」
「彼此彼此吧。」
雖然從秀麗那邊聽到,王和楸瑛每天都到絳攸的牢房探問,什麼都說的叨叨絮絮跟他說話,陪在他身旁,他卻還沒有開口向他們道謝。
絳攸突然看到刻著花菖蒲的玉佩。
「對我而言留下的,就只有這個『花菖蒲』了嗎?」
「已經足夠了不是嗎?……陛下直到最後,仍舊說著『只有那個不想把它拿下來』喲。」
絳攸輕輕的笑了。



【片斷5】

「好久沒這樣只有兩人獨處了呢,黎深。」
百合回到了紅府跟黎深打招呼。
「話說回來,也好久不見了呢,是多久沒見了呢?差不多半年?」
「是一百九十二天。超過半年了。」
百合追著踏進私人房間的黎深。
「你不高興呢,黎深。」
「……為什麼在見我之前先去見絳攸?」
「本來就是啊!比起整天在尚書室摸魚的丈夫,我不該先決定去見在牢房中的重要的兒子嗎?」
「哼,兒子比丈夫重要嗎?」
「沒錯喲,因為我是母親。你也是這樣吧?」
「………。」
百合看著好像鬧著情緒盤腿坐著的黎深的背影。然後咚的將他抱住。



「……你很努力呢,黎深。小孩子離開父母這件事是沒辦法的事。」
放下吏部全部丟給絳攸,是為了讓絳攸有學習的機會,不過百合說自己相信絳攸很討厭這樣就是了XD
「對你而言還有我在喔,會一直一直在你身旁的。」
「……少說謊了,明明就一百九十二天不見人影還這樣說。」
明明就是你不做事才會這樣的吧?百合雖然這樣想卻沒說出口。
「我明白了,那麼,在你說『別走』的時候,我絕對什麼地方都不會去的,就這樣約好了喲!」
黎深看了百合一眼,小小聲的低語。
百合睜圓了眼睛,黎深說的話她還以為這輩子都不會聽到。
「……好,就這麼說定了。」黎深呼嗯的轉到一旁,「…百合,我馬上要回紅家。」
「……啊?等等!這是怎麼回事?」
「我有必要回去一趟。有些要做的事,然後也有想調查的事。」
「我知道了,那我留在貴陽。」
「你在幾秒前說的話已經忘光了嗎?」
「嘿嘿。對不起,前言撤回,等等,絳攸也在這裡,我有點擔心小孩子所以才留在這裡喲!」
紅家宗主被王罷免,回到紅家,看在旁觀者眼裡不用想也明白這個意思。
一切已經起了變化,而且還是很快速的。
……一直等著絳攸的王。從前那個總是哭泣的公子盡最大力的留住了絳攸。
「那群孩子很辛苦的,如果真要說的話是我們的錯。總是一族為優先,誰也無法伸出援手。──不過紅家也差不多該有所改變了呢。」
百合將黎深緊緊抱住。
「所以呢,黎深。下次換你迎接了喔!」
黎深的嘴巴變成ㄟ字形,那句『給我一起回去』卡在嘴中說不出來。
「如果做完該做的事,要來接我們喲!」


【片斷6】

迎接回到後宮的劉輝的,是取代珠翠成為筆頭女官的十三姬。
朝劉輝說了聲「歡迎回來──!」,十三姬注意到劉輝的表情。
繼承珠翠的腳步,掌理後宮統率女官們,十三姬說過。
『雖然比不上珠翠小姐,不過比起來馴服粗暴的馬還比較難,所以沒問題!』
十三姬領著劉輝進入私人房間,泡起了茶。並不是只有一個人份,是算了自己的份沖了兩人的量,這是十三姬和珠翠的不同之處。

「又發生什麼事了嗎?」
「……孤就那麼好懂嗎?」
「比馬還好懂。」

被說成比馬還好懂心情還真的有點複雜。
劉輝拿著杯子咚的直接做在坐墊上。十三姬靠著劉輝的背。
劉輝囌囌的喝著茶,稍微有些熱度的茶沁入冷冷的身體。
即使不明白,眼淚卻流了出來。
自己錯了嗎?對了嗎?應該死了心嗎?還是該繼續保持著那份心意呢?
也許任何事都已經不明白了。能夠察覺到重要的東西毫不保留的持續崩坍著。
因為和十三姬靠著背,所以哭泣的樣子沒有被看到。

「……孤…覺得自己可能做錯了什麼……。」
「那是因為心情的關係,你累了。因為晚上總會讓人絕望,到了明天就會充滿活力的。」
被豪爽的無視了。劉輝吸著鼻子。
「王這種東西啊,是做什麼都會被欺負的工作喔。這邊支持那邊就有人反對,真的一點辦法也沒有呢,因為是新登基的王嘛。不過,你不是也拎了什麼東西回來嗎?我最開始騎馬掉下來的事情都忘了,如果習慣的話還能享受那種樂趣呢。」
「……不過,更、更早開始努力的話就好了。」
「會這麼想的人類很稀少喲。還有著現在開始努力也無法如己所願的事情。」

劉輝喝了茶。滴答滴答的眼淚掉了下來。為什麼她明白呢?
十三姬越過肩膀遞去手帕,劉輝『Chi──』的擤了鼻涕。

「……秀麗…無法嫁給我也不一定。」
十三姬沉默了。這到底該怎麼安慰才好──。
「……那、那個啊,嗯,這樣的話我就會變成你的新娘了。沒辦法實現的初戀……我也不行。和小秀麗臉還蠻像的。」
「誰?」
「嗯?我在說我。這樣說起來,只有你沒說過我和小秀麗很像呢。」

在成為筆頭女官後就開始有人說「紅貴妃回來了」,就連靜蘭也是,見面的時候也露出被嚇到的表情。
想想就只有這個王沒有這樣想過。

「妳是妳,秀麗是秀麗。」

十三姬喝著茶。內心的溫暖並不是茶的緣故。
十三姬覺得王很可憐。去藍州的時候,就看過他哭泣時的表情。
一個人拼命努力著努力著努力著,不過……卻是讓人哭泣的痛苦。
應該有逃避的道路的。

「……不想當王的話,我會給你馬讓你逃到什麼地方喔。這樣的城用馬逃走太容易了。盡力去努力,如果覺得快不行了,你不須成為王也沒關係。」
劉輝睜圓了眼。被這樣告知十三姬還是第一個。
「……真的?」
「真的。不過還不到不行了的地步吧?喜歡到想哭的東西,別那麼簡單放手輕言放棄。小秀麗的事也是,我建議你去跟楸瑛哥多學學吧!……僅管如此,如果不論怎樣都沒辦法的時候,就跟我說吧(私で我慢しなさい是這樣翻嗎?|||)。」
「這樣的話,孤不就變成很糟糕的男人了嗎?」
「啊?在跟小秀麗相遇之前,你過著怎樣亂七八糟的性生活啊?我都聽說了喲!你真的是超級糟糕的男人呢。」
劉輝止住了鼻水。
「妳都聽說了嗎!?」

十三姬說楸瑛已經算糟糕的男人了,劉輝也半斤八兩,現在不管看到多糟糕的男人都不會幻想破滅了,叫劉輝不用擔心。看到劉輝坐船時偷哭,暈船吐倒在船上,還跟馬一起商量自己的煩惱,在山裡面落難、因為高山症受人照顧,受到熊貓的安慰,還有現在鼻水滿面的臉,她都快要哼笑出來了。
劉輝覺得自己還真是夠糟的。
十三姬說明天到來的話就能看到更棒的事,並問起要吃什麼早餐。
劉輝抹掉了眼淚。
「………肉包子。」
「我明白了。」

*歹勢,十三姬的口氣比較口語,所以有些看得有點霧煞煞,不確定的幾句就沒翻了,看到書應該會多幾句話。



【後面短篇】

白文鳥與櫻文鳥,在絳攸最初打盹時的小田緩緩歸來。
那裡啊,是誰都不知道的山裡的小小村莊喔。

那天和昨天與今日相同吧,那是快要清晨的夜晚。
夫婦兩人總是比早起的雄雞更早起,做好準備一起走向田裡。結婚幾十年來始終如一。除了季節的遷移,歲數的增加之外,沒有任何改變。當注意到的時候兩人都已是老人了。
然後就在那天,一起走去田的途中,聽見了平常沒聽過的聲音。
突然,妻子好像注意到什麼般從田中衝出,丈夫仰頭看著天。
「老伴!你來看看!」
看見妻子手中抱著的東西,丈夫呆住了。
──妻子手中的,是充滿精神哭泣著的嬰兒。

從那天起,只有兩人一同生活的夫婦,他們的生活發生了變化。
他們的世界開始繞著這個精神飽滿的嬰兒轉動。
小嬰兒長得很快,轉眼就長大成年幼的小孩子。
那天,孩子患了嚴重的感冒。夫婦兩人讓孩子坐在拉車上,用衣服和被子包住,也放了食物,兩人一起拉著拉車,為了看醫生下山,那是不走上好幾天就到不了醫院的地方。
醫生聽了他們的話,嚇了一跳,隨後表示同情。
「很辛苦吧?」
霍出僅有的一點錢,田也放著不管,還五天不眠不休的拖車。
夫婦兩人愣了一下,然後浮出笑容。
「告訴您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醫生。我們哪,至今為止不明白有孩子的生活是那麼美好的事情。一直一直都是兩人安詳的生活。覺得這樣就最好的幸福,不過這是錯的。沒有比撿到這孩子還要讓人幸福的事。撿到這孩子後,我們真的真的好幸福。哭也好,笑也好,耍賴也好……為了這個孩子耕田汲水、看醫生。這些全部都是我們的寶物。沒有任何一絲辛苦。只要這孩子就好了。」
夫妻倆看起來害羞的笑著看著孩子。
「我們叫這孩子是從天而降的『幸運之子』。」

孩子的名字被叫做───光(コウ,和絳攸的「絳」同音)。

然後有個男人偶然聽見了對話,男人相信『幸運之子』能帶來金錢和好運。
那是與恢復精神的孩子三人,大家感情很好的拉著車,回到山中的半路上。
因為淅瀝淅瀝的下起了雨,老夫婦為了剛病癒的光,來到了前方的大樹避雨。等一下喔,他們這樣說著。
光也就這樣做了,在大樹下一直等著。他並不討厭等待。
因為自己等待時,看見微笑的爺爺和奶奶來的時光,是光最喜歡的。
所以等著等著等著──然而誰也沒來。
光覺得奇怪,所以回到原來的路上。
被雨淋溼,光滿身泥濘,拼命回去看的剎那,他看到見慣的拉車倒在路旁被破壞了。
光邊叫喚著最愛的爺爺和奶奶,邊用著小小的腳拼死尋找。
最後找到的兩人,躺在流動著紅黑色水的地面,不管怎麼叫喊,他們都聽不見光的呼喊了。

『光───我們的幸運之子。』

被慾望薰心的男販子無情殺害的老夫妻的身體,化成了白文鳥與櫻文鳥。

……光,對不起,父親和母親,沒辦法回到約好的地方了。
謝謝你。忘了這一切,還有不斷不斷的等著我們。不過,已經足夠了。
已經,不用等我們了喔,就算都忘了也沒有關係
一定要幸福──光,或是絳攸,我們所深深愛著的幸運的孩子。
撿到了你,跟你一起生活,僅僅如此我們已經非常非常的幸福了。

只留下了這番話,兩隻鳥兒再次沉眠於絳攸心中。


俱利伽羅(くりから),還以為是百合隨便說說,結果其實有典故喔,是一個日本地名,不過在那附近倶利伽羅峠發生過源平戰爭,史稱倶利伽羅峠之戰,現在還有名為俱利伽羅的車站呢,不愧是日本作家啊雪乃樣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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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麗:夏天
         總是沒什麼好的回憶
         特別是雷---------

        轟隆隆
       (等等)
       (討厭)
       (還沒有來)


秀麗:(糟了,洗好的衣服)
         (真是的-----)(所以才討厭夏天嘛!!!)

         討厭     討厭      等一下   還不行 (夏天) (打雷)(最討厭了)        (轟隆----)
       

靜蘭:呼
        燕青,沒有落下的吧
燕青:全部都在這裡了
        話說回來,好久沒有下這麼大的雨了
靜蘭:啊啊
燕青:靜蘭    這樣好嗎       不去小姐那裡
         小姐不是害怕打雷嗎?
         心伶手巧的本大爺會在這裡疊衣服,你去吧


靜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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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針盤

 

果てしなく高い空を怖れず飛ぶ鳥の群れ
Hateshinakutakaisorawoosorezutobutorinomure
無止境的高空中 無懼飛翔的鳥群

時わたる翼 風を受け舞い上げろう
Tokiwatarutsubasa kazewoukemaiageruu
流經羽翼的時刻 迎著強風舞動著

守るものを知り 覚えた強さは
Mamorumonowoshiri oboetatsuyosawa
知道要守護的事物 和加強的記憶

決して消えない
Kes*****ekienai
決不會消失

熱くたぎってる 真実の声が
Atsukitagitteru shinzitsunogoega
酌熱的沸騰著 真實的聲音

心響くよ
Kokorohibikuyo
在心中迴響唷

季節を違(たがわ)ずに往く
Kisetsuwotagawazuniiku
前往不相同的季節

胸の羅針盤 高みを目指して
Munenorashinban takamiwomeza*****e
胸中的羅盤 以高處為目標

暗闇に閉ざされても 羽ばたきを
Kurayaminitozasaretemo habatakiwo
即使在暗黑中鎖起 振翅的雙翼

止めはしない 朝焼けの先へ越えて往く
Tomewashinai asayakenisakihekueteyuku
也不會停止 越過去在朝霞前頭

果てしなく高い空の眩しさの意味探して
Hateshinakutakaisoranomabushisanoimisaga*****e
無止境的高空中 探索耀眼的意義

抱(いだ)いてる希望 風を受け舞い上げろう
Itaiterukibou kasewoukemaiagerou
流露懷抱的希望 迎著強風舞動著

痛む気持ちから見つけた答えは
Itamukimochikaramitsuketakotaewa
因為痛苦的心情 才找到答案

いつも真っ直ぐで
Itsumomassugude
總是那麼直接

揺らぐことのない 確かな想いが
Yuragukotononai tashikanaomoiga
沒有動搖的事 卻有確定的心

瞬間(とき)を創るよ
Tokiwotsukuruyo
在瞬間創造出

生命(いのち)を紡ぐみたいに
Inochiwotsumugumitaini
生命好像被紡織著

描く羅針盤 今より遠くへ
Kakurashinban imayoritookuhe
描繪那羅盤 比現在還遙遠

冷たさに凍える日も飛び続ける前向いて
Tsumetasanikogoeruhimotobitsuzukerumaemuite
寒冷凍結的日子 也朝向前方向前飛進

願いだけ信じ つかむため
Megaidakeshinzi tsukamutame
只有相信願望 抓住那目的

果てしない高い空が七色の虹染められ
Hateshinaitakaisoragananairononizisomerare
無止境的高空中 染上七色的彩虹

駆け昇る翼 風を受け舞い上げろう
Kakenoborutsubasa kazewoukemaiageruu
奔馳升空的羽翼 迎著強風舞動著

光を放ちながらも 秘めた羅針盤
Hikariwohanachinagaramo himetarashinban
一邊放出光芒 一邊隱藏起羅盤

全てを導け
Subetewomichibike
全部被引導著

果てしなく高い空の眩しさの意味探して
Hateshinakutakaisoranomabushisanoimisaga*****e
無止境的高空中 探索耀眼的意義

抱(いだ)いてる希望 風を受け
Itaiterukibou kasewouke
流露懷抱的希望 迎著強風

果てしなく高い空が七色の虹染められ
Hateshinaitakaisoragananairononizisomerare
無止境的高空中 染上七色的彩虹

駆け昇る翼 風を受け舞い上げろう
Kakenoborutsubasa kazewoukemaiageruu
奔馳升空的羽翼 迎著強風舞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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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勿截圖
要是有人截圖
立即鎖住相簿




秀麗的背後有變態大叔竊笑(=.=")




劉輝好帥喔>///<


死霄太師一直愚弄劉輝


絳攸生氣了(超好笑的耶!!!XD)






變態大叔禪著秀麗不放(O.O")






秀麗的媽媽為了救秀麗而犧牲自己(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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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闇の中咲いた 笑顔ひとつ桜色
KurayaminonakasaIta egaohitotsusakurairo
黑暗當中綻放了 一個櫻花色的笑容

胸の深くで揺れる 素直な瞳まぶしくて
Munenofukakudeyureru sunaonahitomimabushikute
胸口深深的搖動著 天真的瞳孔耀眼美麗

立ち止るより進む勇気
Tachitomaruyorisusumuyuuki
比站立止步更加勇往直前

恐れより喜びを
Osoreyoriyorokobiwo
比害怕更加喜悅

与えてくれた気持ち全て
Ataetekuretakimochisubete
給予了全部的心情

優しい声響かせては
Yasashiikoehibikasetewa
溫柔的響聲打起

羽ばたく小鳥
Habatakukotori
振翅的小鳥

あなたを想うだけで
Anatawoomoudakede
只是思念著你

信じる心が強くなれる
Shinzirukokorogatsuyokunareru
相信的心被習慣強化

あなたに触れるたびに
Anatanifurerutabini
能觸及你的每次

鮮やかに幸せが開く
Azayaganishiawasegahiraku
幸福的美妙就被開啟

永遠を願おう
Eienwonegaou
永遠的願望

やすらぎに満たされて 寝息ひらり花びらに
Yasuraginimitasarete neikihirarihanabirani
無憂無慮的滿益感 使睡眠氣息如花瓣般輕

夢で抱く温もり 小さな肩が愛しくて
Yumedeidakunukumori chiisanakatagaitoshikute
在夢中抱住溫暖 小巧可愛的肩膀

悲しみよりも笑う強さ
Kanashimiyorimowarautsuyosa
比悲傷還要堅強的笑臉

涙さえ許すこと
Namidasaeyurusukoto
連眼淚都允許的事

教えてくれた寄り添うよに
Oshietekuretayorisouyoni
告訴了靠近的方法

どこまてへも自由描き
Dokumatehemoziyuuegaki
不論到哪都自由描繪

飛び立つ小鳥
Tobitatsukutori
飛起的小鳥

あなたを想うだけで
Anatawoomoudakete
只是思念著你

せつなさ痛みも越えてゆける
Setsunasaitamimokoeteyukeru
連悲傷難過都可以跨越

あなたに触れるたびに
Anatanifurerutabini
能觸及你的每次

輝きが夜空を照らす
Kagayakigayozorawoterasu
夜空的光輝就被照亮

永遠を願おう
Eienwonegaou
永遠的願望

あなたを想うだけで
Anatawoomoudakede
只是思念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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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奔流の愛」遙かな空

作詞:こさかなおみ
作曲:宮島律子
編曲:渡邊 剛
歌:(秀麗+劉輝)桑島法子.關智一


秀麗﹕遠い日に見た夢を葉えるたびに
            歓びが明日へつながる
      風を描く


劉輝﹕木漏れ日の中に摇れた氣がした
      大切な輝く笑顏が
      吹き抜ける風   貴女を感じる
      未來(あす)への夢を描いている心を


秀麗+劉輝﹕遥かな空が二人を結んてる
          見上げれば同じ色に染められ
          確かな想い羞(は)じたくはないから
          踏みしめている それぞれの場所を今


秀麗﹕届けたい幸福が この手にあれば
      迷いさえ恵みへ変えゆく
      優しい雨


劉輝﹕流れてる雲で霞んだ月に
      強がりな瞳が重なる
      降り出した雨 貴女を包もう
      恵みを受けて芽吹いている答えで



秀麗+劉輝﹕遥かな空が二人を照らしてる
          氣がつけば似てる景色抱いて
          誰の元へも安らぎ届くように
          願い續ける 互いの場所で今



秀麗+劉輝﹕遥かな空が二人を結んてる
          見上げれば同じ色に染められ
          確かな想い羞(は)じたくはないから
          踏みしめている それぞれの場所を今
翻譯﹕
     “遙遠的天空”

     每當實現永久的夢想時     風兒敘述著延續到明天的快樂
     
     查覺到你在透過樹蔭的陽光隨風搖曳的珍貴燦爛的笑容
    
     感覺到你描繪著未來的夢的心
     
     遙遠的天空連接著兩人
 
     若抬頭仰望便被染上相同的顏色

     著實的思念並不會丟臉

     如今踏足於天各一方的地點

     想要傳達的幸福

     因這雙手讓迷惑也變為恩惠

     溫柔的雨

     流雨朦朧的月光映襯著你逞強的目光
     
     降下的雨滴籠罩著你    回答著受了惠(夢)剛剛發芽

     遙遠的天空映照著兩人

     一注意到周圍又是相似的景色

     想向誰傳達    祝無憂無慮

     如今在彼此的地點繼續祈願
     
     遙遠的天空連接著兩人

     若抬頭仰望便被染上同樣的顏色 

     著實的思念並不會丟臉
    
     如今踏足於天各一方的地點

音樂:http://mymedia.yam.com/m/2070621

      http://mymedia.yam.com/m/19307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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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bラジオ「彩雲国物語~双剣の舞~」
ラジオCDセカンドシリーズ第1弾!

 

 

 

2008年9月26日発売/3465円(税込)

【出演者】
<パーソナリティ>
関智一/緑川光/桑島法子
<ゲスト>
勝杏里/真殿光昭
森川智之/檜山修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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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06.05 更新]
 

The Beans
ザ・ビーンズ The Sneaker9月号増刊
表紙イラスト/由羅カイリ
2008年7月25日(金)発売予定
VOL.11


豪華連載にサイドストーリー満載!!
ビーンズ文庫のシークレット情報をお届け


表紙 彩雲国物語(イラスト/由羅カイリ)


第1特集 新章スタートで大注目!
少年陰陽師とがんばる男の子特集
「少年陰陽師」結城光流×あさぎ桜
大活躍中男の子!「召喚王子ユリウス」「貴族探偵エドワード」
初コミック「宮廷神官物語」掲載! ほか
あさぎ桜&高星麻子&カトーナオの豪華3本立てカラーイラスト!!


第2特集 ドラマCD発売決定!
身代わり伯爵と白馬の王子様特集
「身代わり伯爵」シリーズ清家未森×ねぎしきょうこ
ますますパワーアップ!「瑠璃の風に花は流れる」「アラバーナの海賊たち」ほか
ねぎしきょうこ&風都ノリの美麗カラーイラスト掲載!!


大人気シリーズ
「彩雲国物語」
雪乃紗衣×由羅カイリ
ファン必見
小説&スペシャル情報一挙掲載!!


豪華執筆陣
津守時生 「揺らぐ世界の調律師」 イラスト◆やまねあやの
葵ゆう/雨川恵/伊藤たつき/榎田ユウリ/駒崎優/菅沼理恵/月本ナシオ/流星香/西本絋奈/椹野道流/槇ありさ/瑞山いつき/村田栞/めぐみ和季/若木未生


W応募者全員サービス!!
応募者負担あり
録り下ろしドラマCD+書き下ろし小冊子
1:少年陰陽師
2:身代わり伯爵シリーズ


いよいよ創刊!
まったく新しいファンタジー単行本
「銀のさじ」レーベル大紹介!!
あさのあつこ 荻原規子 登場


アニメ第3シリーズ絶好調で放送中!!
まるマシリーズ最新情報


ついに建国 ビーンズ王国!!
あさぎ桜デザインの麗しき3王子がエスコート!
王子おすすめ新シリーズカラーイラストは明咲トウル&椋本夏夜


ポスター 「瑠璃の風に花は流れる」 イラスト◆由貴海里


特別付録 「彩雲国物語」カラークリアファイ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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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麗站在亡母長眠的小山上,俯視著貴陽。

在去藍州的期間,夏天已經結束,連母親的忌日也錯過了。

墓碑已經由靜蘭打掃得乾乾淨淨,墳前還供奉著親手摘的鮮花和香火。

一起來的邵可已經先一步回家了,現在秀麗的身邊只剩下靜蘭和燕青。

秀麗只是向他們倆笑了一笑,什麼都沒有說。然後,她只是站在這可俯瞰貴陽全景的地方,在很長一段時間裡都佇立不動。秀麗並沒有向他們兩人說話,實際上,她有時還差點忘了他們倆的存在。

結果一段連影子也被拉長了的漫長時間,秀麗突然問道:

“我說,你們倆還記得嗎?兩年前,我們也像今天這樣一起來掃墓吧。”

仿佛睡覺似的靠在樹根上閉目養神的燕青馬上睜開眼睛,靜蘭也馬上抬起臉來。雖然兩人都看著秀麗,但是也只能看到環抱著雙臂的秀麗的側臉而已。

秀麗的視線沒有轉向他們,而是一直注視著貴陽。

那時候的燕青是茶州州牧,秀麗則女扮男裝為戶部侍童,四處奔波。

雖然很想參加國試,但是女孩子卻不能參加。即使如此,她還是無法完全放棄,拜絳攸為師,每晚都在努力學習。為了如此努力的秀麗,邵可和靜蘭捏飯團,然後由燕青送過去──在那個無所不談的時候。

明明只不過是兩年前的事,現在想起來卻好像是及其遙遠的過去了。

第二年夏天,女人被允許參加國試,秀麗當上官吏。

在母親的墓前,她決心為了這唯一的機會而努力到最後。

還有另外一個人──

她曾經向那個人誓言,自己總有一天要站到跟他同樣的位置。那是站在秀麗的目的地上的人。

那是為秀麗開闢原本不可能實現的道路的人。

從那個人身上學習,接受那個人的教導,希望追隨著那個人的腳步。他還說過,一定會站在目的地上等待著不顧一切往上爬的自己。

一定--。

秀麗閉上眼睛。

“靜蘭,剛才說的話,是真的吧?絳攸大人真的被御史台拘押了吧。”

“是的,就在小姐你們回來之前。”

“繼藍將軍之後就是李侍郎大人嗎,還真是夠忙碌的啊~”

聽了燕青的話,秀麗隨手撓了撓頭髮。

在前往藍州之前,清雅向秀麗露出嘲諷笑意的含義,現在她終於知道了。

一次又一次……毫不留情地使出先發制人的手段。不過,現在還來得及。

“──我現在就上朝去。”


※ ※ ※ ※ ※

劉輝坐在悠舜的執務室裡,閱覽著自己空置王位出行期間呈上來的案件。雖然心想要集中精神工作,但卻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起絳攸的事情。
他無意識地開口說道:
“要是孤再早點回來的話──……”
在一旁輔佐的悠舜,以柔和的口吻問道:
“您說如果?如果那樣就能憑國王的權利救絳攸大人了嗎?”
劉輝頓時無言以對。
“吏部……現在的吏部,要是沒有絳攸的話就無法維持下去吧。一旦被拘押的話,吏部的機能就……”
就是自己聽起來都覺得像是歪理,因此他越說到後面就越小聲,最後甚至聽不到了。
劉輝不敢跟悠舜對上視線。他低下頭,耳邊傳來了悠舜的輕聲嘆息。
“……所以說,御史台已經開始行動了啊,吾王。”
明明尚書在任,但是一旦身為侍郎的絳攸不在,吏部就會陷入癱瘓。
這是再明顯不過的異常狀況了。所以御史台採取行動,通過正規的手續步驟收集有必要深入調查的證據,然後向悠舜申請拘押許可。這樣一來,即使劉輝也不可能拒絕吧。
其實他也是知道的。但是盡管如此,從劉輝的口中說出的依然是不肯死心的抱怨。
“但是,明明一直都放著不管的……”
“到底是誰放著不管呢?一直對這種狀態放著不管的是吏部?還是御史台呢?”
劉輝無話可說了。直到悠舜作為尚書令就任之前為止,吏部都沒有任何改變。
悠舜用雖溫和卻嚴厲的口吻繼續說道:
“陛下,也就是說,您認為吏部一直維持現狀就可以了,對嗎?”
劉輝緊咬嘴唇。在藍州的時候,縹瑠花曾經對自己說過的那番話又浮現在腦海裡。
“認為維持現狀就足夠了,於是被給予的東西都保持著原樣。你只是坐在龍椅上,每天都在惰性下處理著那堆在辦公桌上的工作。”
也就是說──在這一點上,連絳攸也是一樣。而且不僅是侍郎,連尚書也是如此。
“……悠舜,你是覺得不能夠再這樣下去了,對嗎?”
“是的,正是如此。”
“……即使對象是黎深也是一樣?”
沉默之持續了比一瞬間還短的剎那。
悠舜沒有任何動搖,僅僅回答了一句話。
“臣是尚書令啊,陛下。”
劉輝抬起頭,只見悠舜正露出一如往常的溫和笑容。
可是為什麼呢?這種與平常無異的微笑,看起來卻顯得有點悲傷。
(他當然不可能不悲傷了。)
對象可是黎深啊。劉輝伸出手來,輕輕觸碰他的臉頰。
“……對不起啊,就因為……孤什麼也沒做,讓你受苦了。”
悠舜好像吃了一驚的樣子。一瞬間,他的臉上閃現出不知該露出何種表情的躊躇。但這只是在劉輝注意到之前的短暫瞬間,最後悠舜選擇苦笑。
“一點也不苦啊。陛下……臣,大概並沒有陛下所想象的那麼溫柔。只懂得溫柔的人,是不能勝任政事的,當然尚書令也是。”
雖然劉輝心裡覺得沒有這回事,但是他並沒有說出口。
“……絳攸他會怎樣?現在看來,葵長官的決定是已經無法推翻了。”
“雖然是被拘押,但並不等於被逮捕,目前還是處在調查階段。畢竟絳攸大人本來就是以有能率直而著稱的,也沒有收受賄賂之類的確定性罷免材料。他們並不是問罪,而是審查絳攸大人有沒有作為侍郎的資質而已,現在應該是朝著這個方向展開調查吧。接下來就全看絳攸大人自己和秀麗大人了。” 聽到秀麗的名字,劉輝抬起頭。
“這是由御史台主導的調查,而且對手是‘官吏殺手’之稱的陸清雅,想要推翻決議的確是相當困難的,不過御史台裡還有秀麗大人在。” 劉輝閉上眼睛。
連臣子也沒有培養──在藍州的時候,縹花曾如此對劉輝說過。的確,不管在任何時候,劉輝都只是依賴著某個已經成熟的官吏。 但是只有一個人──唯一一個為了劉輝而成為官吏的人。
這兩年來,如果要問自己所做的一切有什麼成果的話,或許就只有把秀麗任命為官吏這件事了。而且最諷刺的是,這同時也是秀麗不斷拒絕劉輝的原因。 ……作為官吏的秀麗,其才能遠遠超出劉輝的預想,而且及其“便於使用”。
劉輝愈是差遣著秀麗,身為官吏的秀麗就愈變成他不可或缺的左右手。
即便如此,劉輝的答案也只有一個。他第一次覺得這個答案真的很可悲。
“的確是呢……只有秀麗了啊。”
悠舜凝視著劉輝,柔和的眼瞳裡搖曳著某種富有興趣似的眼神。
“陛下,您一次都沒說過要去探望絳攸大人哦?”
“孤會去的──等把堆積起來的工作處理完就去。”
悠舜微笑著點頭,然後不經意地看向窗外。
如同被水沖淡的墨汁一般,白雲中混雜著黑色。
“……看樣子,暴雨就要來臨了。”
悠舜輕輕瞇細了眼睛。
走出悠舜的執務室之後,劉輝聽到“哎呀”的一聲意味深長的笑聲。
抬頭一看,只見從前面走過來的凌晏樹正滿面笑容地看著劉輝。
“陛下,您真的是非常信任宰相大人呢。關係那麼好,真是令人欣慰呀。”
“凌黃門侍郎……”
在他那柔和的聲音和微笑裡,並沒有任何深藏的意味──表面上看來是這樣。
劉輝想起前幾天的藍州之行,不禁緊握拳頭。現在……還為時已晚。
“前段日子……孤實在太輕率了。”
“確實如此呢。但是,宰相大人不是同意了嗎?”
“雖然是這樣,但是……”
“那麼,這件事就是宰相大人的責任了。”
“不對,是孤擅自──”
“陛下。”
晏樹輕嘆一聲,仿佛在教導無知小孩一樣露出苦笑。
“陛下,您究竟對鄭悠舜了解多少呢?在步入仕途之前,他在哪裡做些什麼,您一定不了解吧。畢竟那些事都被抹滅掉了。”
“咦……?”
“他確實非常有才能,甚至厲害到能輕易地消滅惡人。他在茶州時的成績也可以證明這一點。但是呢,陛下。想消滅惡人,可不是光具備賢能和溫柔的人就能辦到的。而是必須跟他們是具備同等程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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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雲国物語 第3巻 コミック&アニメ 由羅カイリ  角川書店・角川グループ
http://www.kadokawa.co.jp/bunko/bk_search.php?pcd=200801000632

ビーンズエース3周年フェア
Beans   A     3 週年活動
http://www.kadokawa.co.jp/fair/200805-02/

彩雲国物語フェア!
彩雲國物語活動!
http://www.kadokawa.co.jp/fair/200805-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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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雲國物語 第3巻


ビンボー(!?)お嬢様奮鬥記

[ 著者 ]
由羅カイリ

原作:雪乃纱衣


[ 内容 ]
この夏、彩雲國は超猛暑! おかげで朝廷諸官も次々にダウン…。といった訳で、貧乏お嬢様・红秀麗にまたまたお呼びがかかった。だけど、外朝は女人禁制…? それにもめげず、少年に扮して仕事を始めた秀丽だけど?

※発売日以降在庫が入り次第[購入]ボタンが付きます。 発売日:2008年 05月 26日
定価(税込): 546円
B6判
ISBN 978-4-04-854178-7-C0979 [在庫無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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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6.4
1260日圓
只在日本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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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靜幽幽的夜。
樹葉打到窗户落下的聲音傳入耳朵,絳攸停筆,屏息聆聽,可以聽到些許劃破夜晚的風路過的聲音。夏天結束了,昆蟲們「唱」著悅耳的「歌」。
真是奇妙的感覺。……究竟,到目前為止有没有過為了樹葉風聲呀停筆呢?蟲鳴之類的,有没有在意過呢?
冷不防傳來腳步聲。
悠然的、自信滿滿的脚步聲,朝吏部侍郎室走來。
絳攸只是茫然地聽著那漸漸接近的腳步聲。
……出什麼事了嗎?雖然明白,但是連日的通宵後,已身心具疲的絳攸決定不考慮這件事。
直到門被打開,絳攸所做的唯一一件事就是把筆擱下。
擱筆的瞬間,手腕不停顫抖,絳攸有點自嘲地笑了笑,真虧得這樣的手還能工作到現在。
門被打開的時候,絳攸明白了產生剛剛那種奇妙感覺的原因。……啊,是啊
總是雜亂不堪,不可能有閒功夫顧及到風聲和蟲鳴的吏部,今天一個人影也没有。
在靜到不能再靜的靜謐中,侍郎室的門被打開了。
站在那裡的青年,是絳攸非常熟識的。但是,有點令人吃驚的是——他的樣子,絳攸好久没有見過他的那種裝扮了。
「……楊修?」
作為監察官員的首席蒙面官員,楊修精通所有官位的工作,做有資格決定官位升貶的人,如果被太多人知道長相的話就容易引起收賄受賄之類的麻煩。因此,吏部的監察官得在短期内就換人,只有楊修是例外。不管到哪都能馬上藏起來,這也是他無人知曉的緣由。
「嗯,是的,是我」
楊修微微一笑,鼻梁上架着一副時髦的眼镜。那副眼鏡也是絳攸不常見到的。而且頭髮也俐落地剪短了。
「……頭髮怎麼了」
「前幾天,被朋友強迫剪了」
「……頭髮的顏色好像從中間開始不太一樣了」
我在說蠢話——絳攸模模糊糊地感到。真像笨蛋一樣。
這種完全無意義的對話,楊修也賞臉回答了。
「為了變裝用了染髮劑,顏色掉了,於是戴上假髮,因此髮梢是黃的,髮尾剛長出來的是黑的。打理起來很簡單,我很喜歡。」
楊修手橈著順直的頭髮,這種不可思議的顏色搭配,意外地適合楊修。
就算現在秀麗遇到他一定也認不出來吧。那次考核時,那種滿溢的平庸感覺,毫不保留。面孔雖然一樣,但表情和氣氛完全不同。深謀遠慮的眼神、略帶嘲笑的薄唇、毫無破綻的貴族舉止、冷淡卻誘人的聲音,簡直像另一個人似的。從頭到尾都洋溢著才氣,現在的楊修,只要看過他一眼,任何人都認不出他吧。
(啊,這樣啊……)
絳攸俯視著壓在鎮紙旁的吏部侍郎印章,用慣的印章得心應手,臉上浮現自嘲的笑容。——都以為是自己的東西了,但是,並不是。
「……你是,來拿回這個印章的嗎?」
「没錯,除此之外還有事嗎?」
楊修輕鬆地聳聳肩,就像平常一樣。只是鏡框的響聲,與平常有些許不同。雨聲清晰。然後楊修用一如平常的冷淡聲音說道——
「坐在那把椅子上的人,不應該是只懂嬌寵紅黎深的保姆,而應該是吏部侍郎!」
……和『像吏部官員的吏部官員』的時候不同。楊修用只看一眼誰都會記住的鮮豔面容,揭去所有的面纱恢復成本來的面貌,堂堂正正地進入吏部侍郎室。
如果絳攸没有被提拔的話,本應該成為吏部侍郎的這個男人。
說道——你已經不行了,
所以我來代替你——為此,他不打算用再做監察官的面貌來到這裡。
「現在的你不是吏部侍郎,只是個盖印的普通人,笨蛋也可以做,唔,陛下也是一樣。說物以類聚好呢,還是說近墨者黑好呢,反正無所謂」 这番话里连一点轻视的意味都没有。在这种纯粹叙述事实的漠不关心的语言里,有的只是对自己几度出言试探也毫无行动的吏部侍郎的幻灭。
「作為紅黎深的保姆的話你合格了。拚命地四面張羅哄他開心、幫他處理善後。像個跟屁蟲似的,幸好你能黏他不放圍著他轉呢!但是,紅黎深的保姆兼善後處理可不是吏部侍郎的工作」
絳攸無法反駁,只是僅緊地咬住嘴唇。……說的一點也没錯。
自從黎深像岩石一樣不動以後,自己該做什麼、怎麼做才好也變得不清楚了,除了不斷地處理不停堆積的工作以外,什麼也做不了。
「……不清楚怎樣做才好?不對吧。只是不去想太多而已吧,你明明知道自己該如何做,直到現在,你不都是好好地履行你的職責嗎,為什麼牽扯到红黎深,你就做不到了呢?」
絳攸内心深處感到一陣寒意。
不想再繼續聽後面的話,不禁把吏部侍郎印扔過去。
「——你是來拿這個的吧!請便。」
一片沉寂。絳攸扔出印章的右手緊握成拳頭,雖然感受到楊修的視線,但是絳攸無法抬起頭來。
已經完全被楊修秉棄了,這麼一想,手腳竟不自覺顫抖起來。
第一次和楊修見面的情形,絳攸記憶猶新。
即使對黎深也毫不讓步,用直言不諱的銳利措辭進行激烈爭論的年長的吏部官員。
楊修注意到絳攸後,摘下戴著的眼镜,略帶諷刺地輕揚嘴角。
「啊啊,終於有個和其他廢物不一樣的。哈,繼續愚笨下去吧」
最後情況變成楊修把吏部所應作的工作灌輸進絳攸的腦,並且被到處跑來跑去的他加重工作。不久之後,這些工作自然而然地變成了絳攸的工作,不知不覺間自己的官位竟已超過楊修。
本來楊修就任吏部侍郎已差不多是理所當然的事,大家還開玩笑擔心兩人會不會像工部的管尚書和歐陽侍郎一樣成為萬年吵架组,但就在上任之前這件事不知為何突然轉變。過於年輕的絳攸之所以能被認定為侍郎,也是因為楊修坦白地表示不反對。
「唔……我希望你能成為使我人盡其才的上司。慢慢等你也没關係,在對你的評估定論前,我會對你使用敬語,吏部侍郎」
今天,他評估已定。

雨聲閒歇,喀嚓一聲。摘下眼鏡及鏈子的響聲——絳攸只是低頭聽到而已,至於楊修現在表情如何,絳攸不得而知。
「……你,此時此刻,無話可說了嗎?」
此時此刻——這句話,對於連日熬夜累到精疲力盡,連思考和感覺有些遲鈍的絳攸來說,就彷彿不關己事似的拋到九霄雲外。
是的,陛下還没有從藍州回來,楸瑛也不在。楊修抓住機會趁虛而入,要他交出吏部侍郎印章。理應當場怒吼——少開玩笑,或者應該逼問楊修有何居心。吏部侍郎的位子,不應輕易讓位。最重要的是這是「紫劉輝」所僅有的權利之一。
然而絳攸卻輕而易舉地交出印章,說——「請便」
這就是答案。
能說什麼,從絳攸口中說出,只是身心具疲的一句話——
「……無話可說」
扔出吏部侍郎印章的那一瞬間,也一併將陛下的信賴扔掉,背叛楸瑛、秀麗——所有信賴「官員」絳攸的人們。
只為了和一人交換而已。
疲憊不堪了。
即使知道自己錯了,也不願去想自己哪裡錯了。
應該怎麼做,打從心底明白,也不願去正視。
假裝没發覺做錯選擇的話,就能留在和從前一樣的地方。
所以,什麼也没做。對黎深選擇「什麼事都不做」這件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是持續拖延。如果等待的話,如果發生什麼事——比方說邵可大人悠舜大人等對他進行說教、陛下回來的話——就又能像平常一樣。
稍微感到事情起些微變化,卻不敢面對,原本能夠改變什麼的時間,倏忽即逝。
就這樣,被楊修捨棄。
打破寂靜已久沉默後,開口說話不是楊修也不是絳攸。
「已經可以了吧?楊修大人,我可不是很閒啊」
門口站著一個絳攸從没見過比自己更年輕的青年。依年齡和言行舉止,絳攸明白他就是——監察御史・陸清雅。
別名「官員殺手」的他,看絳攸時的眼神,没有絲毫敬意。
絳攸緩緩地起身,什麼也不想想了。不想待在楊修的面前。不管怎樣也好,想立即離開這裡。
擦肩而過時,楊修簡短問道:
「你就這麼輕易放棄了嗎」
楊修話中的敬語消失了。這是最後通牒——憑藉僅剩的一絲理性,絳攸不知不覺地認為。如果回答什麼的話,可能會有什麼改變。但絳攸所有的思考幾乎停滯,已經不管了,就連考慮這件事都沒有。
絳攸一言不語,連楊修的臉也不看,只是擦肩而過。
「不像樣呢」楊修冷冰冰地小聲說。
「……李絳攸大人,為了調查吏部的問題,請允許我將您羈押。」
清雅說這話的同時,吏部侍郎室的門關上了。一瞬間,絳攸回頭看楊修一眼,但楊修不再回頭,仿彿就沒有絳攸似的,吏部侍郎室迎来了杨修。那一刻,绛攸的位置彻底消失了——
在吏部,也從尊敬及信賴的楊修的心中消失了……
——那日,絳攸以接受調查名義,被押入大牢。

紅州——在紅本家,她看著小叔梢來的消息。
這位女子的年龄約三十多歲,微卷的長髮和隱藏在眼神中的堅強意志使她成為讓人印象深刻的美女。雖然面容美麗文雅,但總帶給人有些中性的感覺。
她的身旁是她丈夫的弟弟,正十分不悅地等待回音。
讀完後,扶著額頭嘆息一聲。小叔立刻詢問。
「……百合嫂嫂」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還年輕呢,別緊皺眉頭吧,玖琅」
被稱為嫂嫂的她,不客氣地用食指揉玖琅的眉頭。玖琅揉著眉頭,卻没有表現出討厭的樣子。
作為黎深的妻子、絳攸的養母,她再看一次消息。
「……藍家也好,中央也好,在我為工作四處奔走時,事情一下進展許多呢。本來只要黎深行動的話,多少都可以爭取到的。被逼入困境了呢……啊,不過對政事一點也不關心的黎深不可能會行動的啦……」
「那是因為兄長對王家厭惡至極」
玖琅皺起眉頭,百合認真地看著小叔,其實玖琅才應該當官吏,要是他,一定可以作為官吏不被感情左右,自覺考慮己方的立場和責任,在王的身旁為國為民鞠躬盡瘁的吧。但是,這種事現在說也沒用了。因為百合也是,在黎深參加國試時,也曾想過這傢伙沒問題嗎,但卻沒阻止。
百合閉上眼睛。
各種以前看見卻佯裝未見的債務,現在不得不還了。當然百合自己也是。
「玖琅,我暫時放下紅家的工作,不要緊吧?」
「當然。……兄長和絳攸,拜托您了」
看著深沉低頭的玖琅,百合不忍心。
百合知道這比任何人都更愛自己一族,愛兩位兄長、立刻承認無血緣的絳攸是侄子的玖琅,在三兄弟中,是最溫柔及最堅強且心地善良的青年。
百合捏捏玖琅鼻子,其實,現在最想飛奔過去的就是他了。
「……真傻呢,那是我的丈夫和兒子啊,那是當然的吧。不要說什麼拜托了。……好了,馬上出發去貴陽,不快點的話,那兩人就變獨自一人了」
極厭惡成為獨自一人的兩人。
覺得兩人一起的話就沒事了,所以扔下黎深和絳攸,獨自一人四處奔走。
百合邊站起身來,邊用手按感覺不安的内心,手指微微顫抖。
——也許應該一直待在他們身邊。百合意外地感到後悔。
那兩人,就算在一起,也可能一直都是一人。
因為毫無自信,被誰強烈地依存著。想著沒有什麼證明的話就不行了。
不管何時,總是把自己放在最後。
(拜托了,陛下、悠舜大人,在我到達之前,請不要捨棄他們。請不要說不要他們了)
因為被捨棄,被喜歡的人當成雕像似的丟在一旁,這兩件事對那兩人來說,是最可怕的。



劉輝深呼吸,站在召開宰相會議的政事堂門前。旺季、璃櫻、羽羽爺、霄太師和宋太傅都應該在裡面等。絳攸的案件也是,最重要的是關於劉輝雖然為王卻拋棄所負的責任一事,也必須道歉。
門開了,悠舜先進去了。
劉輝吸一口氣,邁出步伐進去。
一瞬间,劉輝感到火藥味濃厚,不禁停下來。
環視一切,所有人把目光都放在劉輝身上。自從先王說「先抬頭」在政事堂禁止跪拜的出迎模式以來,刘辉每次進入殿堂時總是備受大家的特殊目光進來。所以這種情形應該和以往相同才對,但劉輝第一次意視到這種視線。
大官們怎樣看待自己,他們眼中的王是如何,他們在尋求些什麼——這些從來没有注意到的事,現在令他感到無地自容,視線也如同他羞愧的程度般強烈。他們一直是以這種眼光看劉輝,但劉輝卻視而不見。
劉輝的目光停在璃櫻身上。如同往常的深遂的黑瞳。
在漆黑的瞳孔中,劉輝迷路了。
「是以王的身分,還是以紫劉輝的身分」
劉輝鼓足勇氣,為了回答那時的問題道歉。已經不逃避了。
「去藍州之事给各位,真的非常抱歉。再也不会如此轻率地行动了」
宋太傅目光稍稍緩和,霄太師也輕輕地笑了。璃櫻和旺季微微皺眉。
嘆了口氣,首先發言的正是旺季。
「首先您能安全回朝就太好了。對了,聽說您命十三姬為首席女官是嗎?」
「啊,啊啊!是,是的。那——」
「我知道這些就可以了。那,在蓝州的收穫呢?藍姓官吏何時回來呢」
劉輝無話可說。
「那個——」
「您和藍家宗主交涉過了吧?」
「那——」
旺季銳利的眼神,從劉輝那一一得到答案。
眉頭緊皺成一團,旺季嘆氣。
「……完全空手回來嗎。你到底是為了什麼才去藍州的啊」
「為了把楸瑛——」
「不要開玩笑!和藍家斷絕關係的人,對朝廷有什麼價值!把“花”歸還後一走了之,即没有帶藍姓官吏來,也不能使用藍家力量。您不會打算就這樣讓他復職吧。」
璃櫻漆黑般的眼眸也黯淡了。
「……藍家直系就這樣從中央消失了嗎……和藍本家之間的聯繫也完全了斷」
劉輝的內心不安。雖然不打算讓藍家歸順才去的,但說出去的話讓人聽了只像藉口。雖然優先選擇回貴陽,但也許當時還是該和藍家宗主面談。那樣的話王位會空蕩——
璃櫻察覺到王的表情,繼續說道。
「……唉,不能指望藍家又不是現在才有的事。別在意。不過,你最好不要以你的權力使藍楸瑛恢復將軍職位,會變成任何人都想親近你。……你有點倾向於自己喜愛的人。你還是稍微改正一下比較好。雖然有好惡沒辦法,但輸給自己厭惡的人的事會越來越多。那可不是什麼好事。因為你的工作就是盡量讓更多人成為你的心腹。」
劉輝無言反駁。真的不知道,自己和璃櫻誰才是王了。璃櫻是怎麼學會這些事情的呢。
「大家都太性急了。僅是陛下能安全歸來的這件事不就應該值得慶幸嗎」
羽羽邁著小步走到劉輝身邊,劉輝感動得快哭了。但——
「在藍州和十三姬感情升溫了嗎?不要做首席女官,納她為妃不好嗎?」
「唔——」
被這歡欣雀躍的聲音嚇得倒仰,同時他意外地意識到,如果現在宣布正式迎娶十三姬的話,和藍家之間的關係就不會斷了。
也許,作為王的話應該這麼做。如同在藍州告訴秀麗的一樣,自己也有一定的覺悟。但劉輝還想在這最後的一絲希望下賭注。
「再……再讓我……考慮考慮」
「這樣嗎……那麼陛下……在藍州,有没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呢?」
璃櫻和旺季的眼神一瞬間變得銳利。
劉輝想起自己和縹瑠花見面的事。但是,不可能在這裡説出自己差點被她殺的這件事吧,而且有血緣關係的璃櫻也在,羽羽也和縹家關係密切。劉輝的記憶中,羽家確實是縹氏一族。
「沒……没什麼特别的事」
羽羽用覆蓋著雪白眉毛的眼,目不轉睛地凝視劉輝。意識到即使這樣劉輝也什麼都不說後,片刻,缓缓地垂下頭。用只有劉輝能聽見的聲音說:「……陛下……真是太溫柔了呢」
在劉輝反駁之前,羽羽握住劉輝的手。此時劉輝體内流過一陣麻痺似的感覺,因為那種感覺只有一點,所以劉輝判定那是錯覺時,羽羽放開手。
「那麼關於陛下不在的這段時間的案件——」
悠舜將春天委托碧歌梨鑄造新貨幣的樣式已經決定和其他的几个案件报告完毕之后,开始汇报关于绛攸入狱的案件。

宰相會議結束後,旺季把葵皇毅叫到執務室,並讓其他人迴避。
「……真是太天真了,王。不,皇帝臣子一樣太天真了」
旺季嘟囔道。在宰相會議上,王握有反被敗為勝的棋子,却不下。如果老实回答了羽羽的问题——在九彩江发生了什么的话,李绛攸的问题也就不成问题了。通过司马迅的报告,旺季已经知道了在九彩江发生的所有事情。
如果當時明確地說出縹家命人暗殺王,命令御史臺長官皇毅搜查的話,弒君大案,李絳攸的案件根本比不上。結果一定是,有關璃櫻和羽羽定然身首異處——以縹瑠花的行為來說那是當然的。不管怎樣對王來說可以贏取最重要的時間,也許就有可能得到救出李絳攸的機會。但,王優先選擇感情。
(不過,好像比以前可靠多了)
(……無論如何,縹瑠花的言行舉止太危險了……)
旺季的眉頭值皺成一團,她的一連串行動還夠不成對一切的威脅。
總而言之,藍家逐出藍楸瑛,與王和朝廷劃清界線。下面就是另一個最高名門。
「就這樣把李絳攸拉下。接下來就交給楊修。事情會進行得很順利的」
「遵命」
旺季閉上眼,從時間的彼岸,傳來應已逝去的聲音。

「我是王,向我跪拜,遵從我。若你不服的話就奪取王位吧」

自從被稱為霸王的男子逝去,不知不覺已過了數年。
「……皇毅,為什麼把你安排到御史大夫的位置,你知道嗎?」
「是的」
「那就行了,你做你認為應做的事就好。 那麼,你退下吧」
皇毅出去一下,又馬上回來了,抱來碟子和罈子等等。在略帶驚訝並皺眉的旺季面前,皇毅盛重地在碟子裡盛些食物。旺季看了之後覺得似曾相識,原來是醃漬的藍鴨蛋。這種藍鴨蛋因為很有營養而相當聞名。
「請吃,最近,聽說您吃得非常少」
「上年紀了」
「是嗎,不論什麼理由,我會在您吃完之前一直待在這裡」
皇毅銳利的眼神注視旺季。旺季的臉痛苦地抽搐一下,皇毅是說到做到的人,沒吃到藍鴨蛋之前他都會拿來緊纏著旺季不放。
旺季想想都覺得很討厭,太愚蠢了。所以,不情願地拿起筷子。好久没吃到藍鴨蛋了,味道十分令人懷念。
「……這藍鴨蛋,是那女孩從蓝州帶回來的嗎?」
「是的,這個的話您應該會吃——孫陵王大人說過」
「笨蛋,那家伙的話不能聽。他只會說廢話」
旺季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但是手卻沒停下,慢慢地吃光了一碟。
出了這房間,皇毅就必須恢復成御史大夫。
「……請慢慢品嘗,如果不小心噎死會讓我為難的」
經常說出不合時宜的話的就是皇毅。旺季突然無力,不要無表情地說這種話。
「…………對霄太师之類的人去說,難得的鴨蛋都變的難吃了」
「為什麼?我非常盼望霄太師能噎死。我不會對他那麼親切」
皇毅怒上心頭,看來是真的將這件事當真。如同往常稍微有點不合常情。旺季微微笑著,再一次想起縹瑠花。不擇手段,不放過任何機會的女人。

對於縹瑠花出現一事,旺季異常地掛心。雖然她自己行動起來,性格惡劣卻不是笨蛋。九彩江雖是縹家的勢力範圍,但這裡是貴陽,而且現在,妨礙旺季也得不到任何好處。那女人就算想耍也耍不出什麼花樣——。
(……不,這麼說來以前——)
「……皇毅,李絳攸没事吧?」
「沒事是指?只是關進監獄而已,嚴刑拷打之類的都沒做啊」
「我知道,只是,縹家開始行動了,有一點……你不知道,我想起以前,像這種時候縹家會用陰險手段呢。……現在不至於吧……」
「是指暗殺嗎」
「那確實是最直截了當的做法,可是要想除掉礙事的官員,對縹家來說有比暗殺來的更簡單的方法」
旺季將筷子放在空空如也的碟子上,簡單地告訴他那方法。
「精神異常,或使他精神崩潰。……也許縹家會這做」
皇毅恢復成御史大夫的表情,思考一下。片刻後,嘴唇楊起。
「如果這樣的話,反而對我們更有利呢。總之,先轉告清雅吧」


「羽羽……在九彩江,你覺得姑母大人真的對王什麼也沒做嗎?」
將羽羽揹回仙洞省後,璃櫻隨即開口問。
雖然看到王和紅秀麗平安回來,璃櫻確實鬆一口氣,但同時也感到異常的不安。那個擅長權謀術數的姑母,竟然那麼容易地就讓他們回來,真是令人感到十分訝異。九彩江是仙洞省的管轄區,如果有什麼事發生會有藍州府上呈報告,但現在還沒送到璃櫻手中。由於王是乘坐神速的藍家水軍船回來,情報並沒有那麼快。
「……但,這裡是貴陽啊……就算姑母大人再怎麼厲害,也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吧」
璃櫻彷彿說給自己聽似的小聲嘀咕著。對於真誠希望能如此的自己,璃櫻也覺得很奇怪。這種感情到底是什麼呢?自己應該只是縹家的一顆棋子而已呀。
此時,羽羽恍然大悟似的抬頭,雪白的長鬚有節奏地摇晃著。
璃櫻有不好的預感。
「……羽羽,你想到了什麼嗎?」
「這樣說來……李侍郎大人被囚在大牢裡啊……」
聽到這個意外的名字,璃櫻眼睛睜大。李侍郎?為什麼要提到李侍郎的名字?
「……那又怎樣?那並不是什麼非法拘禁吧」
羽羽的腦袋裡,掠過從前不祥的記憶。他告訴璃樱是一件非常無情、痛苦的事。但,璃櫻今後是縹家的宗主之一。
雖然瑠花會不會真的這麼做,現在還不清楚,但,如果羽羽的所想的事成真的話,事先預防已是不可能的了。於是,羽羽沉重地開口。

彷彿聽見瑠花的陰險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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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雪下得太多了,不知到誰這麼說。
這樣下去春天時會氾濫,引起水災的。
「那麼,還是?」
「是啊,祭個小孩给山神吧。祈求不要下太多雪。」
場面没有因此變得沉重,到底祭誰家的孩子,也没有人說出來。
「今年真是萬幸啊,不用抽籤決定哪家孩子了。有一個外地的孩子。」
啊,正是如此。一個總是望著遠方某處的奇妙孩子。
於是,村集會就草草地結束了。

隆冬時節,小孩子被運上了山。為了不讓他逃跑,把他牢牢地捆在神木上,之後,人們丟下他離開了。
「给我老實在這待著!明天來接你。」
雖然一聽就知道是騙人的,但是,孩子溫順地點頭,毫無抵抗。
因為他知道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一旦没用了就會被捨棄,不求回報的温柔是不存在的。
儘管快被嚴寒凍僵了,但是他還是恍惚地抬頭,凝望遠方。
自從懂事起,不知不覺凝望就變成習慣。孩子有時也感到很奇怪,怎麼變成習慣的呢?自己到底在看哪裡呢?
入夜,手脚冷到失去知覺,意識也逐漸模糊了。
今夜反常地没有下雪,是因為我被獻祭給山神了、稍微起點作用了嗎?村里的人會高興嗎……要是那樣,那就好了。
輕嘆一聲後閉眼,就在這時,忽有感覺聽到耳朵旁有小鳥振翅的聲音。
意識稍稍恢復了,黑暗中聽到有人對他說話。

「……你在等什麼啊?」

孩子很訝異,没想到竟然有人在!
明亮的月光照在那人身上,孩子看他,以為他是山神。
身上的衣服好漂亮!——在被一直到處賣來賣去、丟來丟去的生活中,從没見過穿著這麼漂亮衣服的人。
不過…這山神表情好像非常不高興呢——孩子不禁這樣想。
「我在問你,你到底在等什麼!」
這位年輕的山神又問了一次。看起來非常了不起的樣子,不愧是神仙。
孩子慢慢地眨眼,不明白山神怎麼會問這種不可思議的問題。
我沒在等誰,我知道不會有人來救我,就算明天也不會有人來。
懂事時就已經過著不斷被人賣來賣去的生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自己擁有的只有名字而已,根本不會有等待的人。
所以,我没在等誰——打算如此回答的那一刻,不是從腦中而是打從心底的某處感到——這是谎言!
——在等著什麼?
被問的孩子第一次察覺——没錯——自己在等誰。
一直在等著,什麼東西?哪個人?
忘記了。不論被像球一樣丟到哪,即使被賣掉,察覺時自己都在看著遠方某處。
每天光活著就已經精疲力盡了,所以把一切都忘了。就連把一切都忘掉了這件事,也忘得一乾二靜。
但是,自己確實在等待著什麼事、什麼人——這一點強烈地感受得到。
被深埋在遥遠彼方某處的記憶。
不知道——孩子答道,究竟在等什麼,連自己也不清楚。
第一次,孩子哭了,終於發現這對自己來說無可取代的東西。
什麼都没有的自己也曾經擁有非常寶貴的東西,可是自己卻把它忘了!
真是愚蠢到極點!就那樣死去,實在太悲哀了。
「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邊哭邊恍惚地回答,那個他唯一擁有的名字
——「光」(原文是kou,“光”和“絳”的發音在日文中都讀kou。根據後文應該是“光”——譯者注)

在某處,又聽到小鳥振翅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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超人氣、眾所期待的本傳登場”紅家篇”,新的歷史即將開始——-!


自藍州之旅返回王都的秀麗,收到一個衝擊性的消息
被秀麗奉為老師並尊敬的絳攸被人陷害投入監獄了!
知道這是御史台的勁敵---陸清雅抓到絳攸的把柄所採取的行動,
秀麗為絳攸提出辯護,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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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 番 : MMCC-4143
型態 : CD
價格 : 2,625(税込)
發售日 : 2008/02/27
販售元 : マリン·エンタテインメント/フロンティアワークス
販售元 : 販售協力:ジェネオン エンタテインメント


(C)雪乃纱衣·角川書店/NHK·總合ビジョン


【内容詳細】
●2006年9月より好評配信中のWebラジオ「彩雲國物語~雙劍の舞~」のラジオCD第3弾!
●第14回配信~第20回配信より、パーソナリティの關智一·綠川光·桑島法子と豪華ゲストの爆笑トークをたっぷり收錄!
●關智一·綠川光·桑島法子3人の錄り下ろしトークも收錄!
●Webラジオを聴いている方も、聴いたことのない方も、彩雲國物語ファン必聽!
●Webラジオテーマソング『愛侠歌~天彩輝雲~』を收錄!!(台詞の違う2パターンを收錄しています)
 作詞:西尾タクト 作·編曲:杉浦“ラフィン”誠一郎
歌:關智一   台詞:綠川光/桑島法子


ラジオCD1枚组
構成内容:Webラジオ编集音源+新歸錄音音源+Webラジオテーマソング

ジャケットイラストは描き下ろし


【パーソナリティ】
關 智一(紫刘辉 役)
綠川 光(茈静兰 役)
桑島法子(红秀丽 役)

【ゲスト】
浪川大輔(杜影月 役)


【曲目リスト】
一 序話
二 閑談傑作選
三 官吏登用試驗傑作選 一
四 官吏登用試驗傑作選 二
五 雙花菖蒲花語言ストーリー傑作選
六 終話
七 爱侠歌 ~天彩輝雲~ /歌…關 智一 台詞…桑島法子
八 爱侠歌 ~天彩輝雲~ /歌…關 智一 台詞…綠川 光



下載網址:http://www.fs2you.com/files/05547985-f825-11dc-8b50-0014221b798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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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可大人……”
让黎琛 在睡眠室躺下之后,睡在另一侧的珠翠已经醒了过来。那是跟刚才的空虚眼神不一样的、可以清楚看出是完全觉醒的双眸。
邵可打量了珠翠一会儿,同时对那恢复了感情的眼睛放下心来。
“……有哪个地方不舒服吗?”
“不……”
“我已经煎了药汤,马上就拿过去,你就喝下它吧。”
“不……我可以起来了。”
“那么,你就到桌子这边来喝吧。”
邵可的声音虽然很温柔,但是却包含着不由分说的意味。现在依然有点茫然不知所以的珠翠,脑袋瞬间被冷冻成冰土。
(……在、生气……)
珠翠的脸马上煞白了。因为实在好久没有过,所以她连对应方法都全忘了。北斗哥哥的话,与其说是惹他生气,反而是自己生他的气更多;夫人也经常跟他展开不退一步的激战,但是那种事珠翠是不可能做到的。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就在她不停这么想的期间,不知不觉就披着毛毯,喝起药汤来了。
虽然身体还沉重得像灌了铅一样,但是邵可的药汤跟父茶不一样,有着非常显著的功效。药汤的热量慢慢温暖了整个身体。顺便一提,因为茶要较为难喝的关系,所以药汤也可以轻易喝下去。
可是珠翠却有一种如坐针毡的感觉。毕竟邵可连一句话也不说。
珠翠一边冒着冷汗,一边咕嘟地喝完最后一口——要来了。
这么一想,果然就毫不留情地来了。
“——那么,就让我来听听你打破了不再使用异能的那个约定的辩解吧。”
辩解?
珠翠回想起自从秀丽出发后的那段日子。刘辉陛下的话语和睡眠时间都减少到了极端的程度。邵可大人也连日在府库过夜,等候着从茶州发来的报告。光是怪病的事情就已经是大事件了,现在还连缥家也派出人马,秀丽小姐也被找到,珠翠也被璃樱大人发现,因为身份暴露而受到黎琛 大人的监视——
积聚了许多郁闷的珠翠,在听到辩解这个词的时候就气恼了起来。
“我、我担心秀丽小姐难道就不行吗!反正我已经在不久前被璃樱大人发了。事到如今就算用不用异能也都没有区别。反而如果能用的话我不论如何都要用,为了不死掉我也预先修炼净身过了!因为对手可是!”
顺势站了起来的珠翠,却随着下一句话瘫软了下来。
“……对手可是缥家啊……”
邵可抚摸着像孩子一样伏在桌上的珠翠的脑袋。
“让你这么不安,是我不好。”
听了那温柔的声音,珠翠喉咙不禁哽咽起来。
实际上邵可也知道,珠翠所做的只不过是自我满足的事情而已,只要在这里等,就能得到报告。就算珠翠在那之前用眼睛“看到”,也没有任何意义。
她只是难以忍受什么都不做的感觉而已。因为回想起过去,她感到不安和恐惧,只是因为可以让自己好受一点,想做点什么事,所以才勉强胡来。
即使知道这一点,邵可也没有责备她。
“……对不起……”
“如果你有什么意外的话,秀丽会伤心,刘辉陛下也一定会吓得愣住的。在秀丽离开之后,支持着他和后宫的人就是你。不要忘记,你已经是被众多人需要的存在了啊。”
珠翠闭着眼睛,倾听着他的声音。
“……是的。”
“好孩子,那么我就给你糖果点心吧。”
虽然完全是把她当成了小孩子看待,可是珠翠也还是很高兴。然后,她仿佛坐不住似的摆弄了一下喝空的汤碗,鼓起勇气问道:
“……那个,刚才的那番话……如果我有什么意外的话,邵可大人你……”
“我会把对方杀掉扔进河里去。”
邵可把从箱子里拿出来的糖果弹出来,正好不偏不倚地塞住了珠翠的嘴巴。
“虽然妻子的话毫无疑问会把对方晒成干肉,北斗的话肯定就会用盐腌了,不过我毕竟是最温柔的一个啦。”
糖果在嘴里融化,甜味渗透了整个口腔。
知道自己受尽宠爱,珠翠感到非常高兴,像小孩子一样笑了起来。但是——
她突然发现了某个事实。
她仅以视线俯视着自己的打扮。然后,仿佛在确认那衣服有没有穿在身上似的,提心吊胆地在上面又拍又扯地摆弄了一会儿。
“珠翠?难道有虫子吗?”
“……那个,我的……衣服……”
“啊啊,因为那样子的话会冻死的,所以就让人换衣服了。我想如果由我来的话实在不合适,所以就跟黎琛 说——”
“!”
珠翠的脸色顿时煞白了。难道——!
“要他找了个女人和一些更换的衣服过来啦。我也让人把女官服带来了,之后你就换上吧。弟弟的身份高的话,这种时候真是方便呢。”
珠翠总算放下心来,一下子趴在了桌子上……真是对心脏影响不良……
“啊,难道叫蓝将军来会更好吗?”
珠翠整个人跳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我很难保证不会因为条件反射在瞬间把他杀掉!”
“……用哪个方法?”
“我会拿他用醋腌。”
邵可用手抵着下颚。
“嗯——他毕竟对女性很软弱,可能会演变成相当不错的较量呢。就算跟你夫妇吵架也能生存下去的男人,恐怕也只有蓝将军了吧。”
“邵可大人!那、那是误会!”
珠翠砰砰地敲着桌子。虽然她也知道每次把那毫无节操的跟屁虫男人赶出后宫,都会引起莫名其妙的传闻,不过没想到连邵可大人也——
可是邵可却笑着说道:
“嗯,虽然是需要蓝将军那种程度的本事,不过也不能把你交给现在的他啦。”
“…………。…………咦?”
“我也差不多该说清楚了。就算本人是抱着玩玩的心态,能跟蓝将军相抗衡的男人也没多少个。不过我也没有打算把你交给不是认真对待的男人。”
仿佛有点困惑似的——但是从他认真的表情看来,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
珠翠有点混乱了。这种状况到底是怎么回事——邵可大人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
(梦!?难道我是在做梦吗——)
“呃,不,那个,没事的。我可以自己击退他。”
“真的很困扰的话就要说哦……珠翠?怎么了,难道发烧了吗?脸很红啊。”
珠翠不禁在心里哭了起来……秀丽小姐的迟钝一定是从父亲那里继承而来的。
“……说起黎琛 大人……对我的监视好像解除了呢。”
“那就意味着你做了一件连那个黎琛 也马上撤退的有勇无谋的事啦。”
“……实在很对不起……”
“之后你就在形式上跟霄太师道个谢吧。是形式上,形式上而已,只是形式上。”
他好像想跟自己说“不要去”。珠翠心想之后再悄悄去跟霄太师道个谢好了。
“还有,谢谢你为我和秀丽担心。”
珠翠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只是毫无意义地哐当哐当地收拾起瓶子来。正当她刚想顺便去泡茶的时候,却被邵可按住了小茶壶。
“茶的话由我来泡就行了。”
珠翠怀着决死的笑容面对着父茶。
(……在工作的时候明明动作那么麻利,为什么呢……)
正因为知道这并不是演技,谜团就进一步加深了。
邵可重新打量了一下珠翠。
“……看着你的话,就会让我想起北斗呢。”
“咦?”
“不,最初的时候,他真的是很提心吊胆地触碰着你啊。在拜托他陪你玩的时候,他还变了脸色地拉着我说‘咦,等一下,到底要怎么玩好啊!?是不是使出必杀击飞活人头就行了呢!?那样会不会高兴!?’之类的话,真的好像要哭的样子呢。真是个傻瓜。”
“……我会哭的啦……”
击飞活人头,太可怕了。不过说实话,最疼爱珠翠的人的确是北斗。
“北斗把翔琳他们捡回来好好养大,也都是多亏了你呢。”
珠翠不经意地把对着父茶茶碗的脸抬了起来。邵可提起过去的事真的很少见。
“您在跟黎琛 大人说过去的事呢……”
虽然没有打算听,但是在那个距离下,那些话也会被珠翠的耳朵无意识地听进去。
不知从哪个地方,传来了鸟叫的声音。拂晓——
“对了……在那个时候,无论是前代‘黑狼’的死去,还是先王陛下的死去,都是完全无法想像的事。毕竟那是再怎么杀也好像死不掉的两人啊。”
“前代黑狼……”
“嗯……认识那个人的人,现在大部分都已经不在了吧。连北斗也不知道——”
从即位前就守候在国王的身边,以血雨染红了黑暗战场的死亡使者。
直到现在……邵可也依然在想。
“哎呀呀……你似乎有点太过能干了。现在毕竟还不是愚笨的公子哥儿可以悠哉游哉地生存下来的时代。所以你才会被戬华盯上啦。”
看到邵可之后,以如同七夕的晴朗夜空一般的眼眸露出灿烂笑容的人。
“嗯,戬华,我决定要这个孩子了。所以,你不能杀他。”
那个人,如果还活着的话。
“戬华是个笨蛋吧?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做出什么事来,要是我不在的话,你一定要看着他啊,可别指望霄大人。”
……先王也许会完全不一样吧。如果那个人在他身边的话,应该不会直到最后也被唤作血之霸王——
“……是怎么样的人呢?”
听了珠翠那天真无邪的话语,邵可的喉咙不禁停顿了一瞬间的呼吸。
跟那个人共度的时光,就只有一年多。
那个人确实是比谁都要强。所以,邵可完全没有抱有疑问。没想到那个人……也会有被谁杀掉的一天。
“少年,你有没有什么希望守护到最后的重要东西?就是那种为了它就连杀人也在所不辞的重要东西。”
当自己回答“有”的时候,那个人就向自己投来严厉的目光。
“你说有?你是只为了自己而杀人的。绝不能将世上最重要的人当作借口来杀人,到头来堕落的就只有你而已。”
既短暂、又漫长——无法忘记的鲜明记忆,一直留在邵可的心中。
就这样去世的……那个人。

在思考之前,嘴巴已经说了出来。
“……那个人啊,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让我哭出来的人啊。”
要是没有那个人的话,现在的邵可就根本不存在。

“就让我来猜猜你在想什么吧?”
现在回想起来,邵可也会觉得很不可思议——为什么那个人会什么都知道呢?
“不知道该算是冷漠还是温柔,也不知道哪部分是失哪部分是得——你肯定认为自己是这样一种人吧?”
看到邵可真的很吃惊的样子,黑狼苦笑道:
“我看也是啦,就算不知道也是没办法的事。”
“……是怎么回事呢?”
“这个嘛,如果再过三十年你还是不明白的话,我再告诉你吧。”
明明如此,那个人却很少会告诉自己答案。但是——
“……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不,不用了。我知道——一定会杀的。”
那个人是绝对不撒谎的人。
“如果你没来的话,我大概在这几天就会把你们兄弟三人都杀掉吧。”
“……玖琅……也一样吗?”
“嗯,虽然还很小,但是你们太要好了,我不能放过他。要杀的话就三人一起,不然之后就会有麻烦。继承人的话就让你们父亲再多生一个好了。”
一直以为最糟糕的情况也应该能让玖琅活下来的邵可,不由得捂住了太阳穴。
“……我的推测太天真了。”
“没什么关系,身为孩子的你可以做到的准备并不多。在跟那穷凶极恶的戬华见面之后也没有被杀,已经很不错了,你做得很好。”
邵可抬头看着黑狼那俊俏的侧脸。
黑狼把半张脸埋在膝盖上,握住了邵可的手,露出了仿佛在哭似的微笑。
“……谢谢你跟我来。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想杀孩子。本来孩子就已经很少了啊……因为大人太笨了,就会给像你这样的孩子添麻烦啦。”
那时候,邵可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成了“孩子”。

“……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明明是这样,真是奇怪……那个人却不得不杀掉比谁都更多的人。”
为了国王而挥舞凶刃的最强杀手……反过来说,就是本来由别人杀的分量,都被那个人扛在自己的身上了。最期望着人类不必自相残杀的时代到来的人,却比任何人都染上更多的鲜血,杀掉更多的人。
“为晴天而喜悦,眺望星月之夜,抱起孩子来哄,体谅别人的心意,遵守约定——所有的一切,即使其他的任何人已经忘记,那个人也一直掌握在手里。而且,也没有忘记露出笑容……无论是悲伤的事还是痛苦的事,都全部藏在自己的心中,露出笑容……明明是这样的人啊。”
邵可并没有发现,珠翠的表情忽然发生了变化。
在黑狼身边度过的日子,对邵可来说是非常不可思议的经历。第一次被“无论如何也敌不过的大人们”包围在身边,有时以对等的身份说话,有时则被当成孩子对待。
“先王什么的,简直是乱来啊。虽然静兰好像也觉得自己像父亲,但实际上根本就不一样。只要觉得哪个人碍事就大开杀戒,可是偏偏又长得俊俏,武艺也高强,真是让人头疼。要不是前代黑狼每次对他说教把他劝住的话,我和你大概在出生之前就死掉了。”
“是、是这样的人吗……?”
“对了,说起来你就只认识在前代死了之后的先王呢。”
面对那虽然有点寂寞、却稍微渗透着讲述令人怀念的回忆时的喜悦之色的微笑,珠翠不由自主地说道:
“邵可大人你……”
“嗯?”
“很喜欢前代呢。”
珠翠一边看着汤碗一边细语道。
“因为前代的样子,就跟我所知道的邵可大人一模一样。”
邵可屏住了呼吸——然后轻轻吐出。
即使是现在,邵可也不知道“自己”。虽然已经快到之前约好的三十年了,但是告诉自己答案的人已经不在人世。
曾经说过许多谎言的邵可,根本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相”。但是,他知道自己跟那个人是不一样的。
如果是前代的话,就一定不会在女儿遇到危机的时候愣愣地坐在这里。
……自己虽然不能做到像那个人一样的地步。
“……也对呢,我的确是很喜欢那个人。”
希望自己能变得像那个人一样。
既温柔、又严厉、不知为何比邵可本人更了解邵可的人。
以保留性命为代价把杀人的技艺教给孩子,把他培养成杀手——那的确是一种异样的、残酷的、惨无人道的行径。根本没有任何正义可言。那个人并不会正当化自己的行为。黎琛 至今也对其心怀痛恨。
只不过,邵可还知道着某些事情。
“我真的很希望看到,将来有谁能把漂亮话真正贯彻到底的那一天呢。”
任何人都因为其残忍凶恶而忌惮三分的“黑狼”……所怀抱的愿望。还有偶尔会独自一人哭泣,在看到留下了大量战乱痕迹的村子和街道的时候,会比任何人都更痛心。那甚至是足以让邵可那从不出差错的齿轮产生动摇的程度。
对——邵可非常喜欢“她”。
把众多的宝物放在了自己的手掌上的人。
“我真希望变得跟那个人一样啊。”
所以,在她死去的时候,自己就凭着自身的意志继承了她的遗业。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的——遥远的过去。

“我知道陛下您想说的话。”
在前代黑狼绝命之后,被国王召见的邵可还没等他下达命令,就露出了温和的微笑。
“就让我来干吧。我马上回去红家,尽快对大姑母玉环实行暗杀。
——次任‘黑狼’,就将由我来继承。”



面对着束好头发、恢复了首席女官姿态的珠翠,邵可深有感触地说道:
“现在要是没了你的话,后宫恐怕就无法成立了吧。”
珠翠为了藏起通红的脸,默默地低下了头。然后低声说道:
“……陛下他……”
“嗯?”
“忍耐着许许多多的事情。”
……能察觉到他孤独的人并不多。
因为他所处的地位,人们都认为他可以把任何想要的东西纳入手掌之中。
即使是珠翠,也是在秀丽作为贵妃进人后宫之后,才终于知道这个事实的。
秀丽离开后宫以后,珠翠都一直亲眼目睹了国王所度过的日子。有某种东西正在逐渐减少。
明明非常努力,可是任何人都觉得那是为王者必然要做的事。当个好国王是必然的,努力也是必然的,毕竟他就是国王。
……给了他许多“奖励”的秀丽已经不在身边。包子、樱花手帕、二胡的美音、“很努力哦”、“真了不起”、“你不是很累了吗”——微笑着为他补充这些缺乏要素的少女,已经不在身边了。
虽然珠翠能做的事并不多。
“……现在,我是凭着自己的意志,希望能尽可能给他一点帮助……”
“……嗯,谢谢你。”
珠翠回想起缥璃樱的事——终于……自己终于被缥家察觉了所在地。
“事到如今,我虽然不知道自己能留在后官多长时间……”
“我会守护你的。”
邵可发誓道。
“我不会让缥家对你动手,这是我跟妻子约好的事。连同北斗的那份一起,我都会保护你。”
珠翠一瞬间露出了半哭半笑的表情……真的,无论在任何时候,这个人所爱的都只有一个人。
(不过,那样就好了。)
无论是邵可、还是邵可所爱的女性,以及他们两人生下的秀丽,都是珠翠所喜欢的人。
“谢谢您,邵可大人。光是这句话就已经足够了。”
正因为知道自己受到他的爱惜,所以不管谁怎么说,珠翠都会认为这样已经足够。对曾经是“无能”的珠翠来说,光是能够喜欢上别人就已经足够幸福了。
“——没事的,我已经能战斗了。”
那时候,珠翠听到了一个熟悉的脚步声,邵可当然也察觉到了。
“哎哟,是蓝将军呢。来得正好,就请你把她送回后宫——”
珠翠迅速转过身去,连道别也没说就飞也似的逃走了。但是,不愧是蓝将军,可以听到声音就先一步找到她追了上去。这样一来,不得不装成“普通人”的珠翠就处于弱势了。
(啊,不过逃走的脚步非常快,还真是掌握到技巧了,不过蓝将军也不输于她。)
邵可倾听着逐渐远去的一问一答,不由得笑了起来。
“年轻还真好呢。你也这么觉得吧,权瑜大人。”
听了邵可的话,恰好在两人离去之后走进府库的权瑜,感觉就像看到了那个年纪轻轻就继承了“黑狼”遗业的少年一样。
跟一个命中注定的女性相遇,不久之后就失去了她的青年——
“你自己也是很年轻的,这一点你必须有足够的自觉性啊,邵可……怎么露出这种表情了?”
看到权瑜的身姿,邵可就自然而然地回想起前代黑狼。
“权瑜大人……”
了解如今已经亡故的前代、还有自己的人。
正因为这样,话语就自然而然地流露了出来。
“……如果那个人,还活着的话……”
映照在邵可那如玻璃般逐渐丧失感情的眼瞳中的,是本来不可能失去的人,是一直以为不会死的人。第一次认为会永远持续下去的那段时光。
“别这样了。”
权瑜轻轻地拍了拍邵可的脸颊。
“如果还活着的话,在跟你相遇之前,她就已经把‘蔷薇姬’的喉咙割断了。”
邵可的喉咙深处颤抖了起来。
对——的确是这样。因为抹杀“蔷薇姬”失败而被缥家杀掉的死之鬼姬。正因为她的死去,邵可才会继承她的遗业,花了十年时间磨练身手——为了杀死对方而遇上了妻子。
只能允许其中一方存在的、如螺旋般的命运之轮。
自己比世上任何人都更爱着妻子。但是,在跟那如雷光般的眼神相遇之前——

“……你在哭泣吗……因为你一直都只笑而不哭,所以我也有点担心,不过现在总算有点放心了……”
在前代绝命的时候,邵可第一次为了别人而哭泣。
那时候,自己的确打从心底里憎恨着“蔷薇姬”,心想总有一天要把她杀掉。正是这个决心,让邵可成为了稀世的杀手。

作为成功潜伏到能跟“蔷薇姬”直接会面的地方的第二个杀手。
……同时,她的死也同时改变了另一个男人的结局。
残忍无情的血之霸王。自从失去了唯一如天空的月亮般架在他心中的女性之后,国王就没有再爱上过任何人。
如果“蔷薇姬”没有跟邵可相遇的话,秀丽就不会诞生。但是如果前代还活着的话,国王总有一天会懂得去爱除她以外的其他人,刘辉和静兰,也不会被分开——
“戬华……这是约定……要当个好王……建立一个……孩子们……不用哭泣的……国家……”

——那时候的国王,只是为了实现这个约定而坐在王位上。无论何时,都是个只会满心不情愿地听从她的请求的冷酷霸王。但是在她死了之后,对于要实现的约定也没有灌注真心的必要了。那简直就像是平平淡淡地下着棋子一样。为了把不成器的公子和妃妾彻底除掉,就连把人民卷入其中也毫不犹豫。即使是面对着真正爱着他的妃妾,也没有多加顾虑。
直到最后的一刻都保持着那种残酷。
如果,她还活着的话——?

“是不是曾经恋上过她呢?魁斗。”
听了这句话,邵可不禁苦笑。
那并不是恋爱。邵可是小孩子,她是大人。倾慕的感情就跟面对姐姐一样。
(而且身边还有像冥府看门狗一样的国王在……)
但是如果有一天——在第一次为别人而哭的那个时候,如果知道自己为之心碎的那种淡淡思念的名字的话,也许即使以最强的戬华王为对手连续激战三天三夜,自己也还会有继续努力的想法吧。……事到如今,那都已经是毫无意义的假设了。
“……魁斗,你去刘辉陛下那里看看他吧,因为他好像一直都睡不着。”
听了权瑜的话,邵可点了点头……真是的,今天的自己真是有点不正常。
“……魁斗。”
“什么?”
“华真大人来见我了,他还留下了给你的传言。”
权瑜平静地说出了他的传言。
“……他说‘之后就拜托你了’。”
邵可瞪大了眼睛,接着又无言地合上了眼。
“……我总是被人扔下……”
那是在战场上遇到的、比邵可稍微年长的少年。不过他是跟自己处于完全相反的位置——邵可在杀人,而他则是在救人。至今也还记得他那如阳光般温暖的微笑。
“权瑜大人……他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邵可认为,所谓的温柔,就是专门指像他那样的人。跟华真相比的话,自己是多么微不足道。
“‘你真的不了解自己呢。’”
邵可愣愣地抬头看去。一瞬间,权瑜和他的面容仿佛重合了起来。
“‘虽然我知道其中的答案,但是你应该还不知道。不过,我不告诉你。在你明白之前,可不能过来这边哦。’他叫我转告这句话。”
邵可拨了拨头发,叹了口气。
“……嗯,不过我至少知道自己很冷酷啦。”
即使知道了华真的生存方式,邵可也没有改变过,也没有回头,而是主动选择了继续沿着那条路走下去。
不管谁再怎么说,邵可自身也非常清楚,自己心中存在着冷酷得足以杀人的黑暗部分。

“权瑜大人……魁斗最大的问题,就是容许范围太过广泛了。”
鬼姬某一天这么向权瑜诉说道。
“那样的话,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样的人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正因为过于广泛,就连自己也无法把握住。”
茶太难喝了,鬼姬抱怨道。
“让魁斗泡茶的话,他就会拿出难喝得让人死去活来的地狱之茶。我分析了一下那到底是什么,原来里面放了大量的中药。他还大言不惭地说‘茶本来就是苦的,就算混进去也不知道吧。喝下这一杯就可以保持一整天的精神饱满,也可以用来当饭吃的好东西,这可是特制健康茶哦’什么的。毫无疑问,平时的那个孩子一定是史上最恶劣的超级随意少年。如果在天下太平的时代,他绝对会躲在书库里读自己喜欢的书,一辈子都不会发现自己胡弄的‘健康茶’是让人窒息的东西,整天端出来给人喝,还以为自己做了好事,每天悠哉游哉地过日——我完全可以肯定。”
她的确是非常了解邵可。
“如果为自己的话,他明明会怕麻烦胡弄那些难喝得要命的茶来代替吃饭,可是如果为了弟弟们的话,就连杀人他都会去做。明明什么都能做到,可是自己的事却不放在心上。所以那孩子根本没发现自己的温柔。”
这样我可死不了啊——她哭着说道。
“那孩子实在太适合当‘黑狼’了。虽然我考虑到万一情况而寻找后继者,可是没想到找到一个比预料中远为合适的人选。我本来打算把这个职责推给一个更蠢更豹子胆寿命也不会有多长的、像戬华一样的那种人的啊……那样的话,所有的人都早晚会把魁斗当成依靠。如果不在那孩子对自己有更多了解之前留在他身边,击退那些蠢货们的话……不,不对——如果快点杀掉‘蔷薇姬’的话,剩下的我一个就能解决——”
……在那之后没过多久,她就死去了。
那是邵可没必要知道的事情。
邵可曾经说过“如果”。他说“如果她还活着”……权瑜如此想道。
比邵可更了解邵可、并能保护他的稀有女性。如果她能多留在邵可身边一段时间的话,也许邵可的心就会跟现在有所不同了吧。
继承了“黑狼”遗业的少年,无论是什么事都干得非常完美。只把必须要杀的人杀掉,让治世安定下来,然后逐步地让“风之狼”解体。
把所有的黑暗都挑在自己身上的少年,至今也还是认为自己很“冷酷”。
“但是权瑜大人……如果将来有一天能有余力环顾周围的话,那孩子一定会察觉到的。我希望他自己发现这一点,所以在那之前,就请您保密吧。”
在容许范围异常广泛的周围,一定会有许多人倾慕于他而集中在他身边。对于那谎言中的温柔,人们是不会永远被蒙蔽下去的。
自己是怎么样的人呢?
如果世间有一天变得能让他有余力顾及周围的话.就一定会——

因为集中在周围的人会告诉他的。
回想起为了国王和国家、从少女时代开始就一直双手染血的美丽公主,权瑜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不知为什么,邵可的确总是被别人扔下。鬼姬、北斗、华真、“蔷薇姬”、先王——走在他前面的“大人”们,都一个接一个地去世,把他扔下在这里。
所以,至少希望自己能继续守候他多一会儿——



邵可循着气息,找到了在昏暗的庭院里走来走去的国王。
“刘辉陛下……您睡不着吗?”
国王反射性地抬起了脸,发现是邵可之后,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邵可你总是比我自己更了解我呢……”
听了这句仿佛在哪里听过的话语,邵可不禁瞪大了眼睛。
“……邵可……谢谢你……一直留在王宫里……”
脸色极差的国王低声呢喃道。
“光是想到你还留在我身边……我就能站稳脚步了……”
国家不只包括茶州一个地方。带着随时都会碎裂开来的心,他每天都要如常地执行政务。就算害怕睡觉,他也不会像过去那样把别人拉到睡床上陪自己睡。他的恶梦并不是已经沉眠消逝的过去,而是自己必须面对的现实。
“……还是睡觉吧,不然就会弄坏身体的。”
“……”
“在您睡着之前,我都会陪在身边。”
刘辉仿佛松了口气似的点了点头。邵可拉起他的手,他也老老实实地跟着来了。就像小时候那样拉着手送到了寝室,让他睡在睡床上。
“秀丽和静兰都没有事啊。”
听到邵可的轻轻细语,国王闭上了眼睛。
“明明是邵可……比我更难受啊……”
“任何人都是一样的。”
“邵可……”
“什么呢?”
“有朝一日,请你为我弹琵琶吧。”
面对这个突然袭击,邵可完全无法掩饰过去。即使是秀丽,他也没说过这件事。国王本来应该不可能知道的啊——
“……为什么,会知道这个?”
国王慢慢地沉浸在朦胧状态中。
“父王……曾经说过。邵可的琵琶很厉害,不过因为他很顽固也很小气,所以就算拜托他也总是装不知道,死也不肯弹。即使是在面对我的时候,也只有用‘要是想保住你弟弟们的性命就给我弹,臭小子!’来威胁才弹了一次。在我活着的期间,你恐怕是不会听到的吧。但是,如果你成了国王,当你有朝一日拜托他时他愿意弹的话——”
“……愿意弹的话?”
“如果世间变得就连邵可也悠闲得不由自主弹起琵琶的话……那就证明你已经成为史上最好的国王了。如果想听的话,那就好好努力吧……他是这么说的。”
自己曾经说过什么,恐怕就算在醒来之后,国王也不会记得吧。
……残忍无情的血之霸王。
但是,以朝廷三师为首,任何人都倾倒于他那种压倒性的魅力之下。
只要有那个打算的话,他随时都可以善加处理,而不必被人称呼为血之霸王的啊……可是他直到最后也还是那么残酷。
虽然对妃妾们很冷酷,但是对公子们却总是会在旁观察。在哼笑着把被妃妾们陷害的清苑称之为“天真”的同时,也向邵可下达了“如果心情好的话就去把他捡回来吧”的命令。刘辉虽然不记得,不过当时先王也曾经代替宋将军来到府库跟他练武,还把他弄哭了。其他的公子,也同样受到了类似的对待。
对——不管是优秀还是堕落,他都袖手旁观地在那里看。也许他心里在想,正如自己所做的那样,他们也必须凭着自己的意志和双腿来走路吧。就像他的口头禅——“别指望我,自己想办法解决”一样。
……不过,这同样也只是邵可的假设而已。理解了一切的前代已经死去,霄太师也绝对不会说出来。
邵可的视线,从睡熟的刘辉身上,转移到了自己的手上——染满了血的手。
夺走了比任何人都多性命的自己,和妻子生下的女儿,却宣言道不让任何一个人被杀而奔赴茶州。
“……真是不可思议呢……”
他没有对自己走过的道路感到后悔。
“我真的很希望看到,将来有人能把漂亮话真正贯彻到底的那一天呢。”
一位温柔的女性曾经祈愿过的事情。
“你的愿望,现在终于开始实现了啊……”
为了挽救一个小村子,动员了整个国家,毫不惋惜地抛金掷银,还强行动用权力奔赴现场的女儿。

真希望她能看一看——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也希望她能看到漂亮话能得到实现的那一瞬间。
即使如此,也还是不能弹琵琶。
“邵可。”
正在邵可鼓起两腮转头看向心之宿敌——霄太师的瞬间,却发现有什么东西向自己飞来。
“这是代替‘应该没事’的东西,给你吧。”
当邵可反射性地接住那东西的时候,霄太师已经快步转身走开了。
邵可先是心想“他到底在说什么事”,然而在看到接住的书函上的朱红色封蜡后,就马上醒悟过来了。

——茶州之瘟疫已趋平息。二州牧同时平安归还州府。

看到那快信式的简洁文字,邵可闭上了眼睛。
慢慢地,他吐出了憋紧的气息。
(……霄太师竟然会这么温柔,真是太诡异了……难道发生什么事了吗?)
在嘴角露出微笑的同时,邵可就开始叫醒了刚刚才睡着的国王。
在那之后,也要把事情告诉珠翠和黎琛 才行——邵可如此想道。

“你到底是带着什么想法才离家出走的?”
面对北斗不经意的提问,邵可想也没想就说出了意料之外的答案。
“因为大的弟弟开始变得不相信童话故事,而小的弟弟却相信啊。”
“童话故事?”
在挑选着给两位弟弟的礼物的邵可身边,北斗则拿起桶子里的玩具来玩。用玩具短剑刺进其中一个洞,里面就会蹦出来一个脑袋。明明比自己年纪大,可是北斗却大笑着玩来玩去。不管怎么想,自己都应该是找错了礼品店,这里给人的感觉太诡异了。
正当邵可环视周围看看有没有更好的东西的时候,他忽然找到了一个小琵琶摆设,于是把它拿了起来。在弹着琵琶的同时,他还向弟弟们说了好几个童话故事。
幸福的童话故事,最后都是一样的结局。
【于是,大家以后都和和睦睦地过着生活,值得庆贺值得庆贺。】
……不过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黎琛 开始不相信那样的童话故事,而玖琅则拼命地去相信它。
“庶民过着和平生活还真是不错呢。喂,玖琅。从仙人那里拿回宝物的这几个兄弟,后来为了分家产而互相打架互相残杀,在那之后也因为孩子争夺遗产而变成身无分文的孤独老汉郁郁寡终啊。”
“不、不是这样的,黎哥哥。几个兄弟都很要好地过着生活。宝物都给了贫穷的村人,一直受到他们的感谢啊。”
“笨蛋,你试试去做那种事吧,肯定会被村民们全身剥光杀掉了嘛。”
“我、我绝对不会杀死哥哥们的嘛,我要大家一起好好生活。什么宝物我都不需要。对吧,邵哥哥。”
最后都总是玖琅“呜哇——”地抱着邵可哭起来,黎琛 就赌气似得把脸扭过一边。
当亲族们都开始各怀鬼胎地分别接近三人的时候,面对现实的黎琛 和直觉敏锐的玖琅,也许就已经察觉到自己将会被卷入继承家业的纷争之中了。
最早出生在红家的邵可,早就知道“值得庆贺值得庆贺”的童话故事是根本不存在的东西。
“……即使如此,北斗,我还是希望弟弟们相信童话故事。”
放回到架子上的琵琶摆设,传出了似乎有点寂寞的声响。
他从来没有想过幸福会白白地摆在路边等人捡。但是,在弟弟们出生之后——
邵可有空的时候就去照看他们,于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就开始紧跟着自己不放,真是一种不可思议的生物。
……他从来没有想过,世界上竟然会有白白给予自己幸福的存在。所以作为回报,即使是唯一一个——
“如果能守住的话,我希望能为他们守护下来。如果只是一个童话故事的话,我想应该会有办法解决……”
不守护的话就会脆弱得马上坏掉的东西。但是如果能守住的话,那就可以作为真相继续存在。所以他心想如果能有这样一个就足够了。
“所以,我就离开家了。”
说了各种各样的谎话,也违背了勾过小指头的约定。现在,甚至是以后,邵可都将会继续说谎。对于一直违背约定的长兄,现在玖琅都已经快要放弃了。自己不断伤害着两个年幼弟弟的心的行为,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可能将其正当化。所以这大概只是邵可的自我满足吧。
所以,邵可笑着补充道:
“……大概吧。”
北斗又一次把飞脑袋的玩具拨弄了一下。
“嗯……那么身为现实主义者的你所相信的童话故事,到底是什么东西啊?”
……邵可沉默了起来。接着,他慢慢拿起旁边的大鼓玩具,用力揍在北斗的后脑上。随着响亮的咚咚声响起,大鼓被打坏,而且北斗还把那塞在桶子里的脑袋弄飞到了马路上,看到那个东西的小孩子马上哭了起来。
“——你这家伙,突然在干什么啊?”
“我不想跟以本能生存的原始动物说话。啊,这里的修理费,就由你来付吧。”
邵可冷冷地说完就转身大步走了起来。身后的店主一边大叫“你到底在干什么!?”一边追赶着北斗。
【于是,大家以后都和和睦睦地过着生活,值得庆贺值得庆贺。】
唯一的童话故事。
如果有朝一日,在迎来人生终点之前能守住那个童话故事的话。
那恐怕就会成为爱撒谎也心计极高的自己的一个为数不多的“真实”了吧。
“……对啊,北斗。”
买了堆满双手的礼物、甚至还让北斗拿着行李,一起回家去。
“想相信这个故事的人,就是我。”
不过,什么都被北斗知道的话就会觉得很不爽,所以绝对不会说出口。



“回来得正好啊,邵可……”
看到过了一年后回到红家的邵可,大姑母微笑着久违地弹响了琵琶。
“我想你也应该差不多回来了。下任的红家宗主就是你,邵可。黎琛 的确也很聪明,不过他并不会像你这样为红家着想。”
那美丽而高贵的贵妇人的眼神,忽然充满了昏暗的愉悦之色。
“那个野蛮的国王……现在他以为红家会老实听命于他,这就是最好的时机了。如果是你的话,应该能够跟那个国王相对峙吧。今天晚上,一族就由我来召集起来,你也差不多可以向大家展示一下自己智略了。只要有百合和你在的话……”
玉环察觉到邵可手里的白刃,马上停住了弹琵琶的手。
“……这是什么意思,邵可。”
“大姑母……就是因为这样,我才回来红家的。”
邵可把视线转移到手里的兵刃上。
“我想您总有一天会说出这样的话。所以,我在您叫我守护红一族的时候,都没有作出过回答。至今守护着红家的人是您。但是,如果从您的这句话,红一族就毫无疑问会面临破灭……”
他叹了口气——只有十岁多一点的小孩子,露出了如大人般聪明的神情。
“您知道为什么至今为止,国王都放着红家不管吗?就是为了把像您这样的人一个不剩地引出来,创造一个把红家无力化的理由……所以国王才什么都不做,一直在等待。”
玉环的眼睛猛然瞪大了。
“……所以,我才离家出走。为了去见国王,选择一条不必摧垮红家的道路。为了这个目的,我才会到这里。”
玉环的手开始颤抖起来。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守护红家之类的事。我想守护的东西,是更为单纯的东西……但是,您的存在却会对其造成威胁。”
“——你这个蠢货!我明明那么看重你,你难道归顺戬华了吗?”
“没错。因为您不能战胜国王。大姑母……您是正确的。我的确是一个最有红一族特色的男人。人情什么的我都能彻底割舍掉。”
“我很喜欢您的琵琶。”——邵可以沉稳的表情说完这句话,就拿起手边的水壶,向杯子倒出了开水,然后把粉末投进里面。
“……如果你明天还活着的话,国王说就要马上发动进攻了。毫无疑问,红家肯定会被摧垮得体无完肤,被破坏到五十年内无法重新站起来的地步。所以,请您喝下这个吧。”
“是你输了,大姑母。”——邵可清晰地说道。
面对若无其事地把盛毒的杯子递出来的少年,玉环终于笑了出来。
“……的确,这是我的估计错误。在你对权力完全没有表现出兴趣的时候,我就应该察觉到的——邵可。”
“是的。”
玉环拿起了杯子。
“我死了之后,红家会怎样?那个外甥——你们的父亲能担任宗主吗?”
“至少不用担心像你那样充满器量才能和野心、被国王视为目标。红家将会随着时代逐渐变革,继续维持着跟蓝家持平的首席名门地位。一定会获得足够的骄傲、名誉和尊敬,在政事上也将会有巨大的影响力……我可以保证。在我有生之年,红家是绝对不会没落的。”
“——那就好。”
玉环露出了艳丽的笑容,一口就把毒杯里的水喝光了。
少女时代在绚烂的后宫掌握了权谋术数,受尽宠爱和荣华富贵的美貌琵琶姬。聪明而富有教养和智略,热爱红家,在拥有自尊心的同时,也明白退让的分寸。
邵可的确是很喜欢她。
玉环指向琵琶,说道:

“快弹一弹吧,邵可。为我送葬的话,至少也该这样做吧。”
邵可老实地拿起了琵琶,刚弹起来——马上就吃了一惊。
坐在那里闭上眼睛的玉环,小声地笑道:
“音色不会撒谎……邵可,那就是你的音色。跟我完全一模一样,正因为不断杀人而显得凄美绝伦的音色。那正是红家秘传的死之琵琶……”
邵可在玉环绝息之后,也依然在继续弹着琵琶。无论是谁,都以为那天晚上在离屋里弹着琵琶的人是玉环。
以此为最后一次,邵可就封印了自己的琵琶。
……因为听到杀人的琵琶的话,就一定会被别人讨厌。

黎琛 有一个小小的秘密。
“黎哥哥……”
“笨蛋,安静一点。”
黎琛 一边躲在屏风后面倾听着琵琶声,一边为了不让玖琅冒冒失失地爬到邵可那边,把他抱在自己的两膝之间。
玖琅生气地鼓起了两腮。
“为什么,邵哥哥没有第一个来见我们呢。大姑母已经是大人了,我想应该没必要听摇篮曲吧。”
一动不动的大姑母,的确是陷入了沉眠——陷入了不会再次醒来的沉眠。
“真是好听的声音呢,玖琅。”
“是的,非常好听……不过,听起来好像在哭一样。”
“哥哥是不会哭的,如果听起来是这样的话,那就是我和你害哥哥哭了。”
把一切都背在自己身上,挽救了一族。那愚蠢的一族,根本不可能知道明天自己还能悠哉游哉地活着,都是多亏了被他们嗤笑为呆子的长兄。
“是不是我做了什么坏事,所以惹得邵哥哥哭了呢……?”
“是因为弱小。在你安安稳稳地在这里做晴天娃娃的时候,哥哥他可是去了大山那边跟穷凶极恶的妖怪战斗了啊。”
虽然也算不上错,不过黎琛 还真是说出了很乱来的一句话。玖琅顿时瞪大了眼睛。
“所以,邵哥哥才没能遵守约定吗?”
“没错,因为我和你很弱,所以哥哥才没能遵守约定。就算一边做着晴天娃娃也没问题,你一定要变强。为了有朝一日,哥哥能一直留在家里。”
凄厉而优美的死之琵琶。长兄没有察觉两兄弟的存在,一心不乱地弹着琵琶,究竟在想着什么呢——
“……你要记住啊,玖琅。那种音色是为我和你而存在的音色。是我和你让哥哥弹出来的。”
哥哥不会哭泣。哥哥会说各种各样的谎言。也会违背约定,绝对不说真话,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一直都是这样。
“……玖琅,你喜欢哥哥吗?”
“是的,我很喜欢。”
“那么,除了琵琶的音色之外,今天的事你就全部忘记。因为说明起来很麻烦,所以你别问我为什么。不过要是到明天之前你没忘掉,就代表你讨厌哥哥,以后哥哥就由我独占了啊。”
虽然是乱七八糟的理论,不过玖琅却全部信以为真,认真地点了点头。
……迎来了黎明。直到琵琶的音色停下来为止,两人都一直躲在屏风后面听着。
次日,在玉环的猝死造成的骚动中,就好像刚刚回来一样,双手拿着一大堆礼物的邵可出现了。
“您回来啦,邵哥哥。”
待事认真的玖琅,真的在第二天早上就完全忘记了那一切。看来“就代表你讨厌哥哥”的那句话非常奏效。
(哼……独占计划只能推迟了吗……)
“我回来了。黎琛 ,玖琅。我违背了约定,对不起啦。”
长兄露出了一如既往的微笑。
对——长兄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在心底里藏着什么秘密,都会像喝白开水一样露出若无其事的表情,隐瞒这一切。
为了一如既往地守护着咱哥俩。
所以,黎琛 就让玖琅忘记了。就像在离家而去的时候一样,什么都不知道地做着晴天娃娃、等待着自己回来——哥哥想守护的,正是这样的弟弟。
所以,自己要记住。哥哥为了守护自己做过些什么,一直在牺牲着什么。露出“一如既往”的微笑到底有多么艰难。
……哥哥说了这么多谎,到底是为了谁呢?
所以,黎琛 不管哥哥说多少次谎,都绝对不会讨厌哥哥。

所以,黎琛 至今也依然相信着——如果只是一个的话,童话传说也一定会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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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到底是帶著什麼樣的想法才離家出走 ?”

有個男人這樣問。
他如果問為什麼的話,就可以回答“為了不被殺掉”啊。可是他卻問“帶著什麼樣的想法。”
邵可不由自主地說出了真心話。
(……那時,到底說了什麼呢。)
就像本能極為發達的野生動物一樣的北斗,無論何時都能把連邵可自己也不知道的“真相”探索出來。
(——啊,對了……我想起來了。)
邵可閉上眼,從記憶最深處的水底輕輕撈起忘卻的“答案”。
(……是故事傳說)



——有某個被封存起來的音色。
“你真是個温柔的孩子呢。”
任何人都會向她低頭的、美麗而氣質高貴的大姑母,看到年幼的邵可像往常一樣為他摘來一朵鮮花,馬上露出笑容。
“而且……也是個很聰明的孩子。”
在屋裡親手教會他彈琵琶的大姑母,一邊傾聽著琵琶的樂聲一邊閉上眼。這孩子雖然年僅五歲,但已能完美地彈出連大人也難以彈奏的好曲了。她露出滿意的微笑。
“音色是不會撒謊的,你的將來,還真令人期待呢。”
她的笑容,看起來就好像在哭一樣。
“而且……也是個可悲的孩子。你在這年紀,就已經不知道天真無邪為何了。”
停下彈奏琵琶的手,靜靜地抬頭看凝視的眼眸,已經不是屬於幼兒的眼眸了。這,也許是出身於紅家直系長子、從懂事之前就一直目睹權力鬥爭的他早已注定的宿命吧。
“你才是比任何人都更擁有紅家一族資質的男孩……你一定要守護紅氏一族哦,邵可。”
邵可露出微笑。但是,他卻没有答應大姑母的這句話。
然後,他繼續彈奏琵琶。
從年輕時一直到現在,都凌駕於藍家和碧家之上,以“當代第一的琵琶姬”名揚天下的紅玉環。被稱頌為連鬼神也為之著迷、過去在先王的後宮裡也備受寵愛她的美妙音色,就這樣不為人知地傳下來。
在那之後,她辭別人世,當任何人都為祕技無法傳承而嘆息不已時,邵可也還是三緘其口。他只是一人在帷幕中,把音色封存。

“音色是不會撒謊的。”

——那就是把自己在無人知曉的情況下早已踏上的那条血染之路隱瞞起來的代價了。



邵可在府库的睡眠室里猛然醒了过来。五感马上在瞬间内完全觉醒,那是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在起床的时候也不会出现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的现象。
“……还真是做了个很久以前的梦呢。”
毫无错乱的身体感觉,向意识转达了如期的觉醒——现在是深夜时分。
由于以往的习惯,邵可基本上是不需要怎么睡眠的。只要有一刻钟打盹的时间就足够了。像今天这样做梦实在是很罕见的事。
嘶嘶嘶……有一种汗毛倒竖的感觉。躁动的夜风,鸟儿展翅的微弱声音——夜晚会无条件地让他的所有感觉发挥最敏感的反应。邵可深深吸了口气,想起了已经回去茶州的秀丽。
彻彻底底地大哭了一场,然后最后也还是抬起了头,奔赴虎林郡的女儿。
跟妻子一样,拥有一旦决定就一定贯彻到底的钢铁意志。邵可不禁苦笑。
“……作为我和你的女儿,秀丽她已经成为一个几乎优秀过头的好孩子啊。”
为了把头发束好,邵可向系发带伸出了手,却发现自己的指尖正在微微颤抖。到底会有谁能想象到自己的手居然会有发抖的时候呢?
邵可缓缓地把手贴在额头上。自己那如天体运行般精密的内心,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变得会被这种“毫无特别的事”所打乱。
“……唉……自从跟你相遇之后,我就一直被打乱着心思。”
秀丽她平安无事。秀丽在无意识中、邵可则通过周密的计算,在最短的时间里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准备。既然带着治疗方法和医生前往当地,那么事态就不可能得不到控制。
即使是最坏的情况,也可以由燕青或者静兰杀掉那“邪仙教”的教主来收拾一切。就算他们两人无法收拾掉,弟弟们也会下手的。
秀丽根本不存在任何会死的可能。
那应该可以绝对确信为“毫无特别的事情”才对。明明如此,自己却无法完全保持冷静。就像虫子振翅一样,就像摇曳在黑暗中的树梢一样,内心在有异于理性的另一个地方不停地躁动。
邵可一边束着头发,一边深呼吸了一下,慢慢地以理性来压抑涌上心头的感情。
(我还没有到采取行动的时候——)
忽然,脑海里回想起一阵琵琶的声音。那是邵可比父母更了解的大姑母的音色。自从在红家知道现实的时候开始,自己就应该已经决定了。如果不夺取的话,就无法得到平稳。如果不守护的话,幸福是不会持续的。如果为此必须玷污自己的双手的话——
——即使到死为止跟平稳无缘也无所谓。
幸福不会掉在路旁等人去捡。那是很脆弱、很容易被破坏的、无论何时都会有人拼命守护的东西。即使如此,也还是很容易碎掉。如今,先王和前代黑狼都已经不在了。要是把霄太师当作依靠的话,多半不会有好结果……所以——
(必须无论何时都能立刻恢复为“我”。)
不受感情驱使的冰之理性,才是邵可身为邵可的证明。
邵可走出了府库的睡眠室,穿过了残旧的书架和周围的黑暗,拉开了期中一道拉门。星光射进室内,朦朦胧胧地照亮了周围。由于云层的遮挡,现在无法看到月亮的形状。
对——正好就是在这样的夜晚。
做好了事前准备之后,还没有年满十岁的邵可,就留下年幼的两个弟弟离开了红家。
“你到底是带着什么想法才离家出走的?”
在回想起梦中北斗的声音的瞬间。
——平静的夜间空气都顿时发生了变化。
随着鸟儿同时展翅的声音响起,邵可的全身都传来了一阵毛骨悚然的感觉。
还没有细想,身体就先行动了起来。
下一瞬间,邵可的身影就从府库消失了。



空气就像涟漪一样震动了起来。在涟漪的中心处——仙洞宫后方的禁池中,有一个女孩把身体浸到了半腰,解开了头发,并以失去焦点的双眼茫然注视着远方。
“——珠翠!!”
就连邵可的叫唤声,也完全无法动摇珠翠的目光。
空气的性质又再次发生了改变。如涟漪般扩展开来的波动,正急速地向着某个方向收束而去。仿佛与此联动一般,珠翠的双眸也开始连接起焦点——为了让遥远的地方……本来不可能看见的情景映照在视野之中。
——“千里眼”。
“——快住手!”
把形成的“场”切断,和把珠翠从池里拖出来,这两件事是无法同时进行的。
“——霄太师!你这混蛋偶尔也干些有用的事行不行!”
在那一瞬间,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古代短刀命中了用以形成“场”的结界石,将其击碎。仿佛断了线似的,先前的压迫感开始不断萎缩。邵可立刻把珠翠从水里拉了起来。
他“咚”地把珠翠的身体抱在怀里。珠翠那湿润的黑发就像扇子一样在手臂上扩展开来。
“……还真是像以前一样,是个嚣张无比的臭小——”
邵可听到霄太师说到一半就停住的挖苦声音,马上回过头来。他不知为什麽挑起了眉头,仿佛看着罕见的东西似的注视着邵可。邵可不禁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
“……不,只是觉得很久没见过啦。”
那沉吟的口吻,跟轻轻拔起散乱的前发的、如同青年般的举动,让邵可回想起第一次见面时的那个三十多岁的他。回想起来,只有霄太师的眼睛,是跟年轻时完全没变的。
“如果你在看着的话,就不能出手阻止吗?你说到底也算是珠翠的监护人吧。”
这一次,霄太师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接着又面露奸笑地打量起邵可来。
“噢噢~”
“我说,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如果自己没发现的话,就算了。”
霄太师用手指碰了碰珠翠的额头,邵可也没有出言阻止。虽然珠翠的眼睛是睁开的,但是眼神中并没有感情。就好像把心弄丢到别处去似的,充满了空虚感。
“……怎么……样?”
“因为在之前的瞬间阻止了啊……本来一般都会死掉或者发狂的,不过现在应该没事了吧。反而有可能会冻死。让她睡得暖和一点吧。”
霄太师用手指拨下了珠翠的眼睑。邵可这才终于放心地舒了口气。
“可是在府库能察觉到被结界折断的气息而赶来的人,事到如今恐怕就只有你一个了吧。还有就是羽羽大人啦。”
霄太师仅以视线看向若无其事地说出这句话的邵可。邵可两手抱着珠翠站起来,仿佛稍微有点不快似的皱起了眉头。
“……我就暂且先向你道谢吧。”
“要是就这样不阻止珠翠的话,就肯定可以知道秀丽小姐的安危了哦?”
下一瞬间,一柄短刀掠过了霄太师的脸边,深深地刺进了背后的树干上。
“——她没事。”
“其他的大部分人都已经死了。”
邵可以冰冷的视线和声音说完,就消失了影踪。
霄太师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刚想要去拿回那把最初用来破坏结界的短刀——却在一瞬间之前被谁先捡了起来。
“……真是的,为什麽你总是那样小孩子脾气呢。”
仿佛以最高级的丝绸来抚摸肌肤一般,一个虽嘶哑却带润泽的声音无奈地说道。
霄太师不由得“咕”地呻吟了一声。
“……权瑜……大人。”
“你刚才‘咕’了一声吧,面对着我这个前辈。”
“失礼了。明明是深夜,您还是像以往一样帅气得毫无疑问呢。”
面对不用老人语气说话的权瑜,霄太师也不由自主地恢复了过去的口吻。
权瑜从上到下打量了一下霄太师。
“你的样子还是像以前一样那么糟糕呢。没有妻子的男人就会糟糕到这个地步——你可是个活生生的范例啊。为了后人着想,你不如到宝物仓库举起‘独身男人的末路’之类的牌匾,顺便帮补一下国库吧。我可以给你扔出一文钱左右的观赏费哦?”
“明明是老头子,装帅有什么用?”
尽管知道多说无用,但霄太师还是忍不住赌气似的说道。就算在死之前的一秒钟,权瑜也一定会什么都不说,就好像眨眼似的闭上眼睛。毕竟在被敌人抓起来拷问的时候,他也还是对外表多加留意,结果一句话也没招供,微笑着以濒死者般的声音向前来救他的前代黑狼说出了‘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美丽呢’这种话。

就是这么一个彻头彻尾的爱装帅的家伙。
“不过钟情于鸳洵的英姬小姐也不可能把心意转向你啦。你一直把情藏在心底、什么都不说地贯彻独身路线这一点,也的确值得评价。”
“啊?请你别随便乱说奇怪的话好不好。就算贴钱过来我都不会娶什么英姬做妻子的,反而会赔钱送回去呢。”
权瑜对过去的事进行了片刻的回想,然后露出了微笑。不知不觉的,就已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
“……但是,你没有大人风度也的确是真的。”
他把视线投注邵可离去的方向。
“的确,那孩子……邵可能以真实感情相对的对象并不多。偶尔给他一个发泄的机会也是必要的……但是,霄。”
权瑜无声无息地把捡起来的短刀扔向霄太师。短刀沿着平缓的抛物线轨道,落到了霄太师的手里。
“不过能走在那孩子前头的大人明明已经很少了,你却老是故意逗弄他。”
“邵可也差不多四十岁了啊。”
“才只是四十而已。可是……前代黑狼、北斗、蔷薇姬和先王都已经不在了。能够向那孩子伸出手的‘大人’,不知为什麽,都一个接一个地离那孩子而去。”
霄太师似乎有点愧疚似的,随便拨了拨前发……身为那些“大人”其中一员的权瑜整天都要四处奔波,基本上都不会身在王城。
“……前代黑狼的死,实在太早了。”
权瑜的细语声,仿佛融入黑暗似的加大了深度和浓度。
霄太师没有回答。在前代过世后,向继承意志的孩子“黑狼”下达了几个暗杀命令的人,就是霄太师和先王了。他们并没有对此感到后悔,无论是霄太师,还是邵可,或是权瑜。光说漂亮话无法解决任何问题的时代,的确存在过。
“……霄瑶璇,人的确不是完美的。即使如此,对于拼命努力地生存着的人,你也可以尽量关怀一下吧。”
霄太师猛然抬起了头。权瑜的微笑虽然看起来跟往常一样,但是看起来却很神秘,就好像在接受他的训喻一样。
霄太师并不知道权瑜“是知道还是不知道”。明明自己远比他活得久,可是看权瑜的表情却好像早就知道某些自己不知道的事一样。所以他很怕面对权瑜。
“邵可发生动摇还真是少见……你竟然对担心小姐安危的那个孩子说那种坏心眼的话……虽然我不是叫你说谎,但至少也该说说‘应该没事’之类的话吧?你毕竟是年长者啊。”
“……你还是对邵可那么温柔呢。”
“那孩子连自己在努力这一点都没有察觉到,要是没有人让光是受人依靠的那孩子撒撒娇的话怎么行呢。如果你嫉妒他的话,只要老实说出来,我也可以考虑考虑哦。”
面对嘴角露出微笑、优雅地飘动着衣摆扬长而去的权瑜,霄太师不由得把嘴巴扭成了“へ”字型。他轻轻把玩着刚才权瑜扔到自己手上的短刀。
“‘应该没事’吗……”
说完,霄太师就露出了仿佛说了蠢话似的表情,马上转身离开了。

“权瑜大人。”
有一个杀手为了一个孩子而哭泣。在仿佛梳齿不断被折断似的接连去世的同胞之中,只有那个声音,即使过了好几十年也依然回响在权瑜的心中。
为了先王,戬华而不断挥舞着凶刃的前代黑狼。
“如果……我万一有什么三长两短的话,那个孩子就拜托了。因为关于自身的事,他就像一个两头穿洞的桶子一样,是个完全不懂得去考虑的少年。”
请您不要忘记——前代黑狼就是这么拜托权瑜的。
“那孩子,绝对不是个完美的人。”
前代黑狼以一个特别的名字呼唤着邵可。
“魁斗的事,就多多拜托了。”
自那以后没过多久,前代黑狼就去世了。



邵可在抱着珠翠赶向府库的途中,终于察觉到刚才霄太师说什么“好久没见过”的理由。
“我把头发束在上面了吗……”
并不是像以往那样把头发束在脖子附近,而是束在了后脑上。在思考着北斗、红家和秀丽等等事情的同时,自己似乎在无意识中把头发束在那个位置上了。自己竟然直到现在才发现,脑子的某个地方果然是出现了错乱。而且还被霄太师看穿了这一点,实在是太糟糕了。
走进府库的睡眠室后,他赶忙准备了大量的毛毯,布置好睡床。
“魁斗”——
不知为什麽,这个称呼被从内心深处唤醒了。
为一切带来死亡的“星斗之魁”。
给自己起这个名字的那个人的身影,掠过邵可的脑海……这样想来,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过了那个人的岁数。
“知道他的人,也变得越来越少了。”
就连珠翠和北斗,都不知道前代黑狼的事。
邵可一边给火盆生火,一边不经意地看向珠翠。
(……虽然从以前开始就聪明伶俐,不过珠翠之所以不擅长刺绣,绝对是因为我和妻子的影响吧……)
如果起始教育失败的话,就很难校正过来,这就是个好例子了。因为自己和妻子都在比较特殊的环境下长大,所以很难把“正常”这种东西教给珠翠。如果是“黑狼”时的话,就算是一根鱼骨他也有自信能用起来,但是平时却没办法做到。虽然他的信条是要放松就要放松到底……可是他放松的振幅也似乎太大了点。
“珠翠也已经长这么大了呢……”
她已经长为一个既美丽又有教养、而且心地善良的姑娘了……本来真的可以让她过上要多幸福有多幸福的生活,对于这件事,邵可至今也非常后悔。
“为什麽还没有遇上良缘呢?也没听说过任何那方面的传闻。难道是理想过高了吗?难得做包子也那么拿手,一直总是拿来给我吃,真的没问题吗?”
邵可冥思苦想了一会儿,但是当然没有找到答案。少女心思实在是个谜。
“……那么,弄湿的衣服要是不脱下来的话就会冻死,不过……唔……”
就连邵可也感到踌躇了。小孩子的时候固然没问题——
这时候,邵可向门扉那边看了一眼,然后呵呵地笑了起来。
“……来得正好。”
刚打算走出睡眠室,邵可就发现自己的头发依然束在后脑上……今天真的是有点不正常。他以麻利的手法重新束好头发,然后从门扉里轻轻探出头来。
“黎琛 ,可以听我的一个请求吗?”
来到这里的黎琛 什么都没想马上回答到:
“我什么都会听的。”

“那么,你是来这里做什么的?”
让珠翠换过衣服,用被子盖好让她暖暖地睡下之后,邵可才终于向弟弟问道。
黎琛 向睡眠室瞥了一眼。
“……那个女人,做了些什么?”
“只是打算用‘千里眼’而已啦。”
在理解了邵可若无其事地说出的这句话的瞬间,黎琛 的扇子马上从他的手上滑落下来。
“……‘千里眼’?”
“虽然珠翠的范围已经远远超过了千里啦。”
“她想要在这座城里使用那个吗?”
“对。所以我就去阻止她了。”
黎琛 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明白了,我就解除监视吧。”
“哎呀,对于疑心重的你来说还真少见。”
“她做到这个地步的话,我想不相信也不行了吧。就算是缥家的人,那也是会死的。”
黎琛 把掉在地上的扇子捡了起来。
“明明拥有那样的异能,没想到缥家至今为止都放着不管呢。”
“因为最初……她是属于‘无能’的啊。”
听了邵可的沉吟,黎琛 沉默了。然后,他没有继续追问。
“……哥哥。”
“嗯?”
“请、请给我泡茶。”
“怎么啦,大半夜打算在这里赖着不走吗?”
“那、那有什么关系嘛!”
“好啊。”
邵可笑着站了起来,仿佛对待小孩子一样拍了拍黎琛 的脑袋。
“不过,今天不喝茶,就喝酒吧。然后到黎明之前,你就要回去好好睡觉。因为你跟我不一样啊。”
听了最后的一句话,黎琛 的眼神突然充满了杀气。邵可苦笑着补充道:
“我是说你明天还有工作要做啊,日理万机的吏部尚书大人?可别太让绛攸大人头疼了。”
“没关系的,年轻时就算是要出钱买也该多吃点苦头嘛。”
“……刚才,好像有人完全把自己放在一边不说了呢。”
“那不是因为哥哥你不让我吃苦头吗?”
把两个带脚的酒杯和酒瓶拿过来之后,黎琛 就以认真的表情抬头看着邵可。
“如果是哥哥的苦头,我一定会帮你买下来。”
“啊哈哈,可没那么便宜哦?”
“嘿,我没有做不到的事。”
“是吗?其实我有一个名叫红黎琛 的、价值连城的在库品呢。”
满怀自信地摇着扇子的手停住了。
“本来我打算负起责任照看到最后的,不过既然你这么说——”
“——啊啊啊哥哥!”
“什么?你要买下来自己独立吗?”
“……请、请你别把我卖掉……”
看到弟弟一脸悲怆的表情,邵可不禁笑了起来。
“你明白了吧?我的苦头是非卖品,不能卖给任何人。另外在同一个货架上还放着名叫红玖琅的——”
“那种东西请你马上卖掉吧。”
“不行不行,因为那是跟你合起来一套的嘛。如果没有人肯代替我把这两个东西一起挑起来的话,我是不会卖掉的。”
根本是没有人会买的。
黎琛 恨恨地盯着兄长。
“……今天你说话很坏心眼。”
“哦?真是这样吗。”
邵可一边以利落的动作往酒杯里斟酒,一边心想——也许的确是这样。
琵琶的音色缓缓地在脑海中回荡。
“你才是比任何人都更拥有红家一族资质的男孩子……你一定要守护红家一族哦,邵可。”
梦中的大姑母的声音,还有向自己询问为什么离家出走的北斗。的确,今天总是会想起过往的事情。
“……我说黎琛 ,你还记得玉环大姑母吗?”
听了如此突然的话题,黎琛 吃了一惊。
“咦?嗯,在我小时候去世的——还算是一个不是笨蛋的血缘者吧。”
从黎琛 看来,在背后专制支配着红家的影之女当家也会得到这样的评价。
“罕见的是,那个人对哥哥的评价要比我高。光是这一点就已经值得称赞了。”
这简直是如实反映了黎琛 的绝对标准的一句话。
“的确,如果没有玉环大姑母的话,红家大概会陷入相当大的危机吧。因为从后宫回来、掌管红家大权的实际上就是她。又漂亮又聪明,也有先见之明,是个自尊心极强的野心家……还有非常擅长弹琵琶。”
听了最后的一句话,黎琛 沉默了一会儿,晃动了一下杯子。
“……真的是不再弹了吗?”
就算缺了主语,邵可也知道弟弟想说的是什么。
“玖琅那个笨蛋,现在也还误会弹摇篮曲的人是我啊。”
“那并不是假的吧,你的确也有弹过。”
“绝对不会有人把我和哥哥的音色混为一谈的。虽然我绝对不会告诉他。”
黎琛 哼了哼鼻子,把嘴巴贴上酒杯,一口气喝了下去。
“……如果我……说想再听一次的话,也不行吗?”
听了这个请求,邵可并没有加以敷衍。
“——我不会弹的。”
黎琛 并没有问为什么。那是贯彻到底的钢铁意志,一旦决定就绝对不会让步。这一点,黎琛 比任何人都更清楚。
看见黎琛 的表情,邵可不禁稍带苦笑地说道:
“……真是的,为什么你会那么喜欢贴着我呢。”
在黎琛 回答之前,邵可就“咚”的一声用食指轻轻敲了敲桌子。
“黎琛 ——”邵可以深沉的声音呼唤弟弟的名字。
“你只会对我无法隐瞒任何事情,也不说谎——或者说无法说谎。”
“是的。”
“不过我无论是哪一样都对你做过了,以后如果觉得有必要,也会那么做。”
邵可又敲了一下桌子。
“你虽然会老实听从我的请求,但我却不会听你的。就连希望我弹琵琶这种小小的愿望,也不能为你实现。”
“……是的。”
“就算是‘不再干黑狼的工作’这个充满关怀的愿望,我也不会听。一直过着安静的生活,大概也不能为你实现。不管你再怎么努力阻止我,我如果决定要那样做的话,都会轻易地无视这一切。你既不能命令我,也不允许自己那么做。我则会做我想做的事,跟至今为止一样,以后也同样如此。”
尽管依然是温柔的声音,但那却是不容许否定的支配者所说的话——是基本上没有人知道的、被大姑母评价为拥有最高资质的红家直系长子的声音。
黎琛 就像枯萎的青菜一样低下了头。
“……是的。”
“真是过分的哥哥呢,即使这样,你还是喜欢我?”
“是的。”
听了那毫不犹豫的回答,邵可露出了苦笑。
“为什么?”
黎琛 寻找了一下话语,却马上就放弃了。虽然有答案,但他完全不知道该怎样用话语来表达。
“……为什么……要用语言说出来真是很难呢。而且,我的确是不能向哥哥说谎,但也有保密的事情。因为也是跟那个有关的事情,所以我更不能说了。”
“咦?什么?是什么秘密?”
“……能说出来的话就不是秘密了吧。”
面对不愿说出口的弟弟,邵可不禁挑起了眉毛。这还真是少见的事。
“哎呀,你也会有对我保密的事吗。”
“跟哥哥相比的话,那只是鸡毛蒜皮的东西而已。而且哥哥你。以前开始就做了我行我素的事了。”
这次开始翻旧账了。
“飘忽无踪地离开后又突然带着一大堆土特产回来;明明说会留一段时间,可是第二天就不见了;就算想追上去,你也会留下玖琅这个包袱给我,根本就没法去追;又撒谎又违背约定,整天笑着用礼物来敷衍人。”
“哇,还真是糟糕的哥哥呢。我越来越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喜欢我了。”
就连邵可自己也觉得无奈。然后,他又对黎琛 缓缓开始下垂的眼睑感到安心。看来混在酒里的睡眠药终于起作用了。要让对各种药都有了耐药性的黎琛 睡下来,实在是很难的事情。
即使知道混入了药物,黎琛 也还是一口把酒杯喝光,恐怕这也是只对邵可才会做的事吧。
“哥哥……”
“嗯?”
“你、你喜欢我吧。”
邵可笑了笑,没有回答。
“快睡吧,最近为了搜集茶州的情报,你应该一直没睡吧。”
“在你回答我之前,我都不会睡的。”
“我才不听你说的话呢。要是世界上没有一个这样的人……你一定会感到寂寞,搞不好会变成魔王啊。”
“在那之前,我会去找哥哥的……”
“在途中也顺便把绛攸大人捡起来吧。”
“算了,当作陪衬捡起来也好……”
“悠舜大人和凤珠大人,都会把你找到的。百合姬也一样。”
“就这样,你又要扔下我和玖琅一个人到别处去吗?”
“对啊,也许还会去。”
“你可别小看红家宗主……凭着那种财力和权力,就算是在世界尽头的彩虹瀑布也可以去找出来。”
“快睡吧……我爱着你啊,虽然是骗人的。”
黎琛 伏在桌子上,一边闭上眼睛一边像小孩似的笑了起来。
“……哥哥,关于刚才的回答……那是因为我知道‘为什么’的缘故。”
“啊?”
“‘为什么’哥哥会说那么多的谎。”
邵可瞪大了眼睛。
“所以我……还有玖琅,每次都死心不息地等待着哥哥回来……现在与其等待,反而会前往迎接……”
在邵可的脑海里,闪过了北斗的声音。
“你到底是带着什么想法才离家出走的?”
回过神来的时候,邵可已经在用手指弹着黎琛 的鼻子了。
“黎琛 ,你相不相信童话传说?”
几乎紧闭起来的眼睑,又稍微抬起了一点。他嘀咕着说道:
“……如果只是一个的话,我一直都相信……”
然后,黎琛 这次终于进入了梦乡。
听了这个答案,邵可仰面朝天地闭上了眼睛。
明明只是喝了一点点的份量,可是却有一种舒适的倦怠感。
“……果然我今天很奇怪呢……”
邵可轻轻拍了拍黎琛 的头,以此代替道歉。
黎琛 什么都没有问。大概他是知道哥哥不安定的原因是什么吧。
邵可一个人喝光了整瓶酒,然后轻轻拨起了前发……虽然知道自己并不是完美的人,但是这是不是因为身在和平环境中太久的关系呢——
竟然无法隐藏内心所想而捉弄黎琛 ,真是够丢脸的。
“……过去的我还顶用得多啊。”
明明知道她应该没有事,明明一次又一次地说服着自己,可是心里还是惦挂着秀丽的安危。如果能飞过去的话该多么轻松啊。
但是,这毕竟是秀丽的战斗。
邵可回想起自己离家出走时的事,不禁苦笑……秀丽就是过去的自己。
自己一个人思考,自己一个人选择道路,即使明知道危险,只要判断为有必要,都会毫不犹豫地飞奔过去。
“……是不是继承了妻子和我——双方最顽固不让人的部分呢……”
因为知道有人会担心,而铺设下保护自身的最完善的布局。即使如此——即使“明知道应该没事”,等待的人也还是感到如此的不安。
因为自己很清楚,生存是不确定的,唯独只有死亡一定会来临。
邵可再次拍了拍弟弟的脑袋。弟弟们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想法等待着不知何时会回来的自己……如今他终于亲身体会到了。
他并不会用话语来道歉。不管回溯到哪一个时刻,邵可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而且如果有必要的话,以后也同样如此。如果要重复同样的事,那么道歉也是没意义的。
唯一只有一个,把玖琅和黎琛 两人留下来真的太好了。两人的话应该是不会寂寞的。
他以感谢的话语代替了道歉。
“……谢谢你们一直在等我。”
因为他知道,一直这样子等下去,真的是一件很难做到的事情。

“哥哥!”
那是以“游学”的名义故意被父亲赶出来的夜晚——
黎琛 死死地拖着年幼的玖琅的手,径直向着邵可奔去。
“请……”
“请?”
在明知他是想说“请不要走”这句话的前提下,邵可却故意装作不知道。聪明的黎琛 光凭这一点就察觉到,就算再怎么说也是没用的。
“请、请你、路上小心……”
任性而妄自尊大的黎琛 之所以只会轻易对邵可屈服,其实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单纯是因为邵可从以前开始就比黎琛 更顽固、更任性的关系。
“……玖琅!你也来送行吧!”
终于开始懂得说话的末弟,以认真的表情侧着脑袋说道:
“您要外出吗,邵哥哥。晚上是很危险的,而且还在下雨。”
邵可微笑着,把玖琅高高抱起。
“的确是呢,不过,我是一定要去的。你要跟黎琛 一起好好过哦。”
“您要什么时候才回来呢?”
“这个嘛……等到大雨下完、太阳露出脸来的时候吧。”
“那么,我会做许多许多晴天娃娃,等着您回来。希望雨快点停,邵哥哥能快点回来。那样的话,就请您再跟我说许多传说故事,还有弹琵琶给我听吧。”
听了那以生疏的声音说出的温柔话语,邵可露出了微笑,抱紧了玖琅。接着,他把黎琛 拉了过来,同样用一只手抱住了他。
“……我要去了。黎琛 ,玖琅就拜托你了。要替我给他弹琵琶哦。”
……邵可向弟弟们撒了许多谎。邵可下一次回到红家并不是晴天而是一个雨天,而且还相隔了一年的时光。然后,他已经不能再次为弟弟们弹起琵琶了。
“……被玖琅讨厌,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了。”
邵可不禁苦笑。玖琅之所以现在也那么讨厌雨天,大概都是因为那时的事吧。
……过了一年多,当邵可回到家的时候——
看到稍微长高了一点的邵可的身影,两个弟弟都满怀喜悦地迎上去。
挂起来的一大堆晴天娃娃,向支配雨风的仙人雨师风伯写的“请不要下雨”的一大堆纸条,黎琛 比以往进步了许多的琵琶技艺。
一直都在等待着自己回来的弟弟们。
但是,只有邵可一个不能继续保持着那一天的样子。不——从离家出走的那一天开始,他就自己选择了这条路。
……回到家的时候,邵可已经继承了前代黑狼的事业。
而一直精神矍铄的大姑母红玉环的突然亡故,就是在邵可回来后没多久发生的事。
……那一天,就是邵可弹琵琶的最后一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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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蓝州前夜

今天,秀丽依然在向上司?葵皇毅低头恳请道。
“——求您了,让我去蓝州吧。”
每天都会上演这一幕,不知已经是第几次的恳请了。但是——
“你在说什么蠢话。”
见上司回答得如此干脆,秀丽不禁怯生生地问道。
“为、为什么您今天这样冷漠!”
“哦,你记性不太好啊。那么对于你与榛苏芳一同鬼鬼祟祟地爬到树上偷听孙部尚书说话这一报告,还有没有印象呢?“
“呜呜。”
这印象太深了,秀丽不禁冷汗直冒……被揭穿了。
但秀丽还是努力恢复了平静。
“哼……是谁作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报告。我当然没干过这事。
“是吗,那你也不会说什么,孙尚书是假装不在,这种话吧。”
“呃。”
“这么说来,无视我的命令的你被除名了。我说过,兵部侍郎的案子我会查的。你自己选吧,是除名,还是装作没看见。”
“~~~~~~葵长官!”
秀丽再也忍不住了,她逼近葵皇毅的机案。
“他这趟‘外出’也显得太刻意了吧!?很明显是为了逃避御史台的追查啊。我们被人贬低了,这样您也觉得无所谓吗!”
“无所谓啊,我可不像某个小姑娘似的为了面子而工作。”
这下秀丽完全无法反驳,但她还是硬着头皮抓住不放。
“面子还是要顾及的吧,顾及面子的葵长官大概会变得很帅的。”
“什么叫大概,新人别口出狂言。”
“新人不能随便说话吗?”
“当然,这是从古至今流传的常识啊。”
他没有给秀丽留半点余地。秀丽觉得后半句话可能一定有问题,被皇毅这么一说反而觉得是正确的了。自己最开始用的“绝对”,却在最后又加上了“可能”。
“不是这样的!我、我是说我已经放弃追查兵部尚书的案子,现在让我去蓝州……”
“你实在是不擅长说谎,我早就看出来你接下来要干嘛了。我知道,你不甘心,总在兵部周围瞎转,还偷偷调查兵部。向要偷偷行动的话就吧动静弄得小点,笨蛋。”
“……”
秀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有透视能力,如果没有的话秀丽倒觉得不可思议。
皇毅轻笑道。
“蓝州的前州牧应该就是现在的兵部尚书?孙陵王吧,你的目的是他?”
“——”
秀丽无言以对。
一切都被看穿了。秀丽的如意算盘早就被他识破了。
秀丽咬紧了嘴唇,现在之有坦白了。她躬下身子低下了头。
“求、求您了,让我去调查吧。”
“不会乱来吧。”
“事态已经不允许我乱来了。”
“最底层的小喽啰又能为伟大的我做出什么好事。胡话还是少说些的好,太过纠结这案子就连傻瓜都会连累的。我可是在保护你唯一的优点啊。”
皇毅看上去虽然很沉默,但损起人来却相当尖刻,而且因为他的表情根本没什么变化,不到事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么过分的话。
明天再来吧——秀丽放弃了,不情不愿地打算转身离开。
皇毅的手指轻扣了扣机案,秀丽微微抽了口凉气。
“……好吧。不过出发的时间得我说了算。”
“啊——”
“别让我说第二遍,否则作罢。”
秀丽的脸上顿时大放异彩。
“谢谢您!啊,对了,那么——”
秀丽将手伸入怀中,犹豫了片刻——将一直藏在怀里的书函取了出来。
“终于用到这个了!请签名按印。”
皇毅无语地扫了一演书函。
像是无奈到极点似的,皇毅叹了口气,将笔拿在了手里。

“啊?去蓝州?明明每天都是被骂回来的啊?”
午时,秀丽前往府库调查,随后在休息用的桌上打开了食盒。
“嗯!但也不是马上就能去,要等长官下达许可。”
“下达许可?也就是说长官认输了?”
苏芳自言自语道。从旁人看来,秀丽和皇毅每天的战斗就像是狂风暴雨一般,到后来御史大夫门口甚至贴上了“红秀丽入立禁止”的字条。不过秀丽说“那么不站着进去就可以了?”,居然匍匐着进了屋子。葵皇毅见状第二天就把字条揭去了。他还问秀丽“你是什么动物啊”,表情相当有趣。
(灵机一动啊……)
想起这个,苏芳不禁笑了出来。
“……狸、狸狸。”
“嗯?”
其实秀丽想让苏芳和她一起前往蓝州,但苏芳现在和父亲二人一起相依为命,苏芳一走,他父亲就只剩一个人了。整个行程算上来回时间少说也要两个月,就算苏芳的工作是帮助秀丽,也不能——
苏芳平时带的都是饭团,今天却很少见地带了出汁卷。秀丽吃了一惊,虽然那出汁卷有些焦了,但卷得很不错,不像是新手做的。
于是秀丽急忙将话题移到出汁卷上。
“这、这个看上去很好吃呢,你邻居做的?”
“不,我觉得,应该是我妈妈做的。”
秀丽顿时瞪圆了眼睛。苏芳的母亲应该在盐案中失去了一切,然后——
“爸爸把她捡回来了,在工作结束回来时发现的。妈妈家里因为在当地卖盐时往里面参白糖被朝廷外治了,她没有了可去的地方,父亲又觉得她是原配,所以没法不管她啊。”
失去了一切的母亲呆呆地坐在路边,曾跟过不少有钱人的母亲毕竟记得最初的丈夫的脸。父亲贫穷却风度翩翩,母亲因为厌恶他的贫穷而偷走了家里值钱的东西,仍下年幼的苏芳和别的男人跑了。或许是回忆起了这一段,她看到渊西的瞬间挥了挥手,对他叫道,想笑你尽管笑就是了。
父亲没有在乎母亲的冷脸强行将她带回了家中。看到这样的母亲时,苏芳已经无法将她和那个奢侈的贵族夫人联系起来了。她身上肮脏,原本美丽的容貌也变得认不出了。
母亲在见到苏芳之后大惊失色。她一定没有想到,眼前这名俊美的青年男子,就是曾被自己抛弃的亲生骨肉。
母亲避开目光,浑身颤抖。
苏芳知道母亲已经不可救药,但他也不打算再给她任何打击,所以他只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母亲一开始什么话都不说,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父亲会去找她说话,给她送去饭食和衣物,却总被泼冷水。苏芳在一边无奈地注视着父亲,没有出言阻止,也不打算和这事再扯上什么关系。他并不是因为害怕父子二人一同劝说母亲会过于放纵她,而只是单纯的没有精力去管她。光是阅读法律相关的书籍和帮助秀丽进行工作已经筋疲力尽了。
苏芳和渊西分担了他们并不擅长的家务,每天都会出门进行的工作,但从某天起开始出现了一个奇异现象。母亲还是老样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但当他们回到家时——
“啊,真不可思议,比如撕破的袖子被缝好了,衣服也被洗好熨平叠得整整齐齐,食具也洗干净了。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就看到厨房里放着这个出汁卷鸡蛋……干吗,你可别夸她是个好妈妈。”
秀丽笑了起来,苏芳瞥了她一眼。
“当然不是,我是想说,你有个好爸爸。”
“爸爸忘记了她以前的所作所为,现在还乐呵呵地做出出汁卷鸡蛋的话,我觉得他是个笨蛋。不过爸爸是笨蛋,妈妈也是,所以我也是笨蛋,很容易理解的一家人哪。”
虽然苏芳并不认为母亲会做家务,但想来当年身为贫穷贵族与父亲政治结婚,在少女时代应该也做过不少家务吧。
苏芳将出汁卷放到口中,接着说道。
“所以我可以去蓝州啊,他们毕竟以前是夫妻,两个人一起过上几个月说不定关系就能变好了呢。”
“真的!?谢谢你,狸狸!”
或许被她这份真挚而感动,苏芳愣了一愣。明明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但是这样一来护卫怎么办,总不会是我和你我们两个上路把,怎么看都是在等人来抢钱啊。时不时要去拜托那个竹笋家人?”
光是想到这点苏芳就浑身一颤,难道又要过一遍那种恐怖的时间吗——
秀丽隔着衣服按了按怀中皇毅签了名的书函。
“关于这个让我考虑考虑。对了,出发前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对了,我得去问问十三姬有关凶手的事情的事情。还有,要读这些书——”
苏芳将目光转向身边堆成一堆的书本。
这时,只见不知是谁将最上面一册取走了。
“贵族录,你打算干什么呢,小姐。”
秀丽顿时没了力气。、
“……不管我在哪里你都能在吃饭时间赶来呢,晏树大人……现在桃子的季节已经结束了,想吃桃子得等明年。”
晏树耸耸肩,明亮的茶色眼睛笑了起来。
“真意外,你认为我是被桃子吸引过来的?”
“不是吗?”
“呵呵,难道你不想认为我是被你吸引来的?太可爱了,当然是因为这个啦。”
当然是因为这个啦,不知指的是桃子还是秀丽。如果回答得不好就会被他抓住把柄,擅于对这种模棱两可的问题做出回答的人,会被皇毅评价为“巧言能舌”。
秀丽嗯嗯的回答着,见她不知所措的样子非常可爱,晏树笑了。
“对了,你刚才说蓝州什么的,你要去?”
“您耳朵真好,真是,因为工作我要去一趟。”
不知为何,晏树像是吃了一惊似地瞪大眼睛。
“……也就是说,这是皇毅的命令?他叫你去蓝州?”
“是的。”
晏树明亮的双眸染上了思虑之色。
“哈……皇毅居然会做这种事。”
秀丽注视着晏树……可疑,于是她开口问道。
“……晏树大人,真难得能看到您认真的表情,和平时不同,现在很帅哦。如果能告诉我您在想什么的话,就更帅了。”
这时的晏树露出了一个具有必杀效果的微笑。
“小姐喜欢我认真的表情?那么看来我得偶尔严肃一下了~”
完全偏离了谈话主题。晏树是个棘手的强敌,什么都不肯透露。
晏树忽然(自说自话的)取了食盒中的枣子放进嘴里……她一直都觉得,晏树的内在和外表差得太多,其实非常能吃。
“对了,你弄来这么多贵族录,打算干嘛?”
“……打算在去蓝州之前对贵族有所了解……”
以前与她同期的碧珀明曾对她说过,了解贵族间的关系对她没有坏处。
明白了那个自称隼的独眼男人与蓝家有关之后,秀丽第一次有了兴趣并着手调查起来。秀丽可以说是与红家绝缘的,她与家族或血脉无关。但在这个名为朝廷的世界中,秀丽才是异类。她觉得稍作了解后启程,比一无所知来的强。
但一开始调查后她发现血缘关系简直是一团乱,没有比这更复杂奇怪的了。


秀丽努力挤出一个可爱的微笑。
“晏树大人,您不愿意帮助一个开朗但却陷入困境的女孩吗?用笑容作回报如何?”
“虽然非常可爱,但不行。如果你为我拉一曲二胡的话,我就帮你。”
晏树难得自己提出了要求。听见二胡这个词语,苏芳抬起了头。
“之前皇毅吹龙笛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他吹得是在太好了。”
“这样说来……那葵长官的龙笛,简直精彩到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
现在想来,那位葵皇毅吹奏龙笛的样子只能让人用“做了一场奇怪的梦”来形容。因为从那之后别提什么吹笛子的身影,就连那龙笛都没有再出现过。
“皇毅和我不同,是个如假包换的大少爷,名门葵家只有他一个人幸存。”
晏树指着某本书中被涂黑的地方。
“他们家族历史悠久,却被先帝陛下诛杀全族,剩下的只有皇毅,以及传家的龙笛了……”
秀丽听到这出人意料的话语,不禁吃了一惊。
“被诛全族……为什么?”
“理由根本不重要,小姐。重要的是,这是先帝陛下的决定。陛下决定灭他们一族,然后实行,仅此而已。不过在陛下动手前,葵家人都先后自刎了。能够轻松做到这件事的只有王和彩七家,也就是拥有绝对权利的特别八家。他们中就算有人谋反也不会被灭族。”
“……”
“那时,像葵家那样被灭门的贵族多到数不清,清雅的陆家也发生了不少事情,而红家也做了很多过分的事情。所以,现在红家才能带这财富权利和名誉幸存下来。这并不是什么坏事,你也是受此恩惠,现在才会站在这里的。”
据说清雅的陆家由于肃清而败落了。
秀丽开始明白为什么皇毅和清雅会一直叫她“不要总说漂亮话”了。
“而捡拾了这些被舍弃的贵族的,就是我的上司,旺季大人。”
在秀丽最为在意的“紫门四家”中,晏树先指出了旺家。
“门下省侍中?旺季大人的血统非常有趣,你可以去调查一下。”
“……他是个,怎样的人?”
“旺季大人?虽然是个很复杂的人,但这么说呢,有种最后的贵族的感觉吧。我觉得不会有哪个贵族比他更像贵族了。”
“像贵族?”
见秀丽一脸疑惑,晏树微笑道。
“是的,那个人就算一文不名也还是贵族。除此之外我不知道该怎样形容他,其他的你就自己去确认吧……他和我的底子不一样。”
在吐出最后一个词语的时候,晏树的表情有些许落寞,好像不太愉快。
“……晏树大人不也是贵族吗?”
苏芳一惊。与凌晏树出生相关的话题,在贵族间是被禁止谈论的。
(这女人还真是什么都不知道啊!!)
晏树凝视着秀丽,由衷佩服似地说道。
“好久没有听到这样直接的问题了。”
“啊?”
“凌家确实是贵族,但我是凌家养子,不是天生的贵族。而且凌家和葵家一样,除了我之外已经没有别人了。”
晏树的语气还是那样优雅,但秀丽却觉得好似一盆冷水当头泼下一般。脑中开始亮起了警示危险的讯号,告诉她不能再追问了。
秀丽咽了口唾沫,晏树则像瞄准了猎物的野兽一般盯着她。
“……刚、刚才您说旺季大人……像贵族,是在夸他吗?”
秀丽将话题引了回去,晏树见状笑了起来。他的笑容中充满了“合格”的一位,秀丽觉得自己仿佛刚从狮口逃脱似的。
晏树作出“说得好”的口型,爱抚似的用手指轻抚着秀丽的头。
虽然旁人看来这是亲密行为,但对秀丽而言她简直就像徘徊在生死边缘一般难熬。皇毅所说的“惹恼晏树就立刻把你除名”这句话,秀丽此刻又回忆了起来。
而晏树的脸上又恢复了以往的笑容。
“呵呵,你和清雅很像啊。”
“哈!?哪里像!?”
“清雅对于受到特别待遇的彩八家无条件地厌恶,而你讨厌贵族,因为你认为他们为了往上爬不惜使出卑鄙手段。所以‘像贵族’这句话在你听来是贬义的。”
秀丽没有回答……从争夺王位之时开始,她就觉得那些高高在上的人们从没有干过什么好事。
“当然,这些我也不否定。我和皇毅为了走到今天都付出了很多,能舍弃的都舍弃了,能卖的也都卖了。如果不是这样,我们也就无法得到今天的成就,因为我想要变得伟大。”

注视着秀丽的脸,晏树笑道。
“所谓国试,不花许多钱是根本没法参加的。那时我和皇毅拥有的只有头脑和身体。我们不能像你那样,利用王和吏部侍郎来将不可能的事情变为可能。记得你的考试费用,都是吏部侍郎承担的吧?”
秀丽深吸了口气,可是……因为这是事实,她什么都说不出。
苏芳将最后一口饭团放如口中。
“……晏树大人,您今天好像特别会欺负人啊,发生什么事了吗?”
晏树有些意外地张大了眼睛,终于发现自己在“欺负人”之后,他用手掩住了嘴。
“……糟了,因为有阵子没法见到她,不想让她忘了我……我的性格就是会不知不觉的欺负自己喜欢的人……会被讨厌吧?”
晏树用手撑着脸,秀丽从下方注视着他。他目光中的兴奋多过担忧。
就此,秀丽了解了整天胡说八道的晏树真实的一面。
“不会——您说的也是事实……晏树大人,其实您是讨厌我的吧。”
晏树笑着伸手玩弄起秀丽额角边的发丝,随后一把拉住。
“现在我可变得喜欢了不少,甚至已经会不自觉地想欺负你了。这是真的。”
晏树的话总让人弄不清是真是假。但今天很不可思议,秀丽觉得自己或许能过窥视到一点他的真心了。为什么是今天——秀丽凝视着晏树。
“……这和葵长官说要我去蓝州一事,有什么关系吗?”
晏树笑得更厉害了,他将缠绕在指尖的头发拉到唇边。
“……不要用这种目光看着我,你会然我想把你据为己有的。”
“明、明白了,您是叫我不要再问了是吗?好,我不问了。”
晏树闻言啊了一声,像是很无聊似地撅起了嘴,随后按照约定,他将朝廷贵族的相关内容浅显易懂地告诉了秀丽。
秀丽也按照约定,为他拉了一曲二胡。
秀丽忽然自言自语起来,在演奏二胡时,她想起了什么。
“……晏树大人,您好像总是很愉快呢。”
无论是谈吐还是与人交往,他总是显得慵懒,闲暇时间也很多,但从没听到他抱怨无聊。但如此年轻就当上门下省次官,就说明他在工作上花费了不少精力……不管他是在哪方面花费精力的。
“你是在和谁作比较呢~?”
晏树微笑着一语中的,秀丽吃了一惊。
“想要忘记以前的男人,展开一段新恋情是最好的方法。虽然我是个危险而邪恶的男人,但也算个好男人,所以如果愿意的话一定要选我,我们来开始一段成年人的恋爱。”
秀丽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最终迷惘了。
趁她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时候,晏树站起身,温柔地触碰了秀丽的脸颊。
“去蓝州路上小心,别再被无聊的男人勾引走了。”

晏树离开后,苏芳撑着脸颊呆呆地问道。
“……你曾经被无聊的男人勾引走过?”
晏树究竟知道些什么,秀丽只觉得冷汗直冒。
虽然不知道那算不算勾引,但的确,在茶州曾经差点发生什么奇怪的事件。
“……是的……”
苏芳想到了静兰。没想到连那男人都不可靠。
(搞不好小姐是觉得没有高于自己的男性,所以大意了呢。)
不过尽管如此,他身上的冷汗此刻还没干。凡是谈论到凌晏树出生的人,都一个个被从政治舞台上“抹去”,这故事相当的出名。
以现在而言,想要不通过国试来出人头地是非常困难的。所以那些凭借资阴制进入了政界后拼命向上爬,最终得到了能与通过国试进入朝廷的官员相对抗力量的人们,他们想要出人头地的愿望能力都是不容小觑的。他们和以前那种靠着家族爬上来的人不同,是靠着在微不足道的位置上积累经验,只有拥有能力的人才会在某天突然被旺季提拔上来。其中最好的例子就是葵皇毅和凌晏树二人,他们在贵族间已经成为了传说般的存在。就连清雅也不敢对他们出手,秀丽则更是无法和他们匹敌了。
“那、那个,狸狸!说是勾引,但其实什么都没发生——”
苏芳的沉默令秀丽觉得不安,所以她有些慌张地解释了起来。
苏芳凝视着秀丽,将已经冷却的茶水喝干了。
“……没事啊,这不好吗,说实话,我松了口气。”
“啊?”
“我说你啊,一个人硬撑着活下去,不如和某个人一起彼此支撑着活下去更好啊。且不说结婚,如果只是单纯喜欢上某个人的话,应该不是错啊。”
只是不推荐晏树大人,苏芳加了一句。
……秀丽不知道怎么回答。

“请稍等,陛下!你说要带我去蓝州进行新婚旅行,是真的吗?”
这天晚上,突然出现的十三姬,开口就向刘辉问道。
刘辉跳了起来,一次简单的旅行先是变成了婚前旅行,现在又成了新婚旅行!
“这是谁告诉你的!”
“霄太师。”
“那个老头!”
刘辉开始在原地漫无目的的转起圈来。
十三姬注视着他的样子,这有趣的行为还真是看不厌。
“那么,这一情报有多少可信度呢?”
“去、去蓝州是真的。”
“带着我去?”
“……孤、孤需要人带路……但不是什么新婚旅行……”
刘辉结结巴巴地否定着。十三姬忽地笑了起来。
“被你逃了呢。”
十三姬漫不经心的话语忽然刺中了刘辉的神经。
逃跑。确实是这样,他把该如何对待十三姬的问题延后,但他觉得自己还逃避了一个更为重要的问题。
“要我带路是没问题……”
十三姬思考了片刻开了口,语气中带着些许诧异。
“……我问个问题,对此郑尚书令也同意了?”
“?是啊。”
“……嗯……也是……确实机会也只有这一次……但现在这个时机呢……”
“……十三姬?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十三姬有些不安似地对刘辉轻轻挑眉。
“……?”
虽然十三姬也发觉王的情况有些古怪,但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就不明白了。她认为还是别让他多担心的好,于是十三姬故意微微耸了耸肩道。
“没事。你啊,一旦牵涉到你所喜欢的人,你就对周围不管不顾了。”
“啊?孤是这样的人吗?”
“嗯,差不多,不对,怎么想都是这样的人。明明不是个傻瓜,看上去却比傻瓜还傻,说的就是你这种人吧……不过这也代表你是真的喜欢那个人。”
十三姬拉了拉自己的刘海……自己也曾有同样的心情。
她将浮现在眼前的独眼男人的影像,硬是塞回了脑海深处。
“楸瑛哥哥也是个幸福的人……你应该想好对策了吧。”
“嗯。用孤的爱。”
“……不如直接说你没有对策。”
十三姬对这半是无奈却又爽快的回答报以笑容……不过,说不定这样也不坏。对于精于算计的蓝家而言,这或许是他们所缺少的东西。
“就算去迎接他也不一定会回来,可还是得去试试。但该退的时候还是乖乖后退吧,楸瑛哥哥也有他自己的想法。”
“……”
“就算自己去爱了,对方也不一定会爱自己,只是理所当然的,也有彼此相爱却无法得到任何结果的。真正的幸福,我认为并不是让一切都随自己的意。”
刘辉忽地凝视起了十三姬,她此刻似乎想起了什么。
“……因为那样就意为着只考虑了自己,完全没有为对方着想。”
刘辉只觉得一阵心疼,仿佛她说的就是自己。
“所爱的人能在自己身边是幸福。但如果做不到这点,自己就必须思考,这是为什么。对方会离开,也是因为有充分的理由。就算相爱,如果在一起只会带来不幸的话,那么就算再痛苦也还是分开比较好。这种不尽如人愿的事也是常有的。那已经不是能思考是否该抽身的情况了。或许,那不是出于对对方的思念……或许,这并不是世界上最为重要的东西。”
我觉得世界上最重要的并不是爱。刘辉想起了璃樱说过的话。
就算我喜欢上了你,也不会做你的妻子。他还想起了秀丽的话。
(孤——)
他曾经认为自己明白这话的意思,但自己又是否真的好好思考过话中的含义呢——?
而此刻,十三姬终于回过神来,只觉得羞愧难当。
(糟了!我到底在说些什么呀。)
十三姬急忙将话题拉了回去。
“对了,那么护卫是怎么安排的?”
而后十三姬自己又说了下去,表情变得有些僵硬。
“……啊……一定会很热闹……会有武官跟着吧。”
“?”
这样说来,刘辉想起自己好像听说过十三姬是独自一人来到贵阳的。看来她更喜欢独自旅行吧。
“不是啊,你没听霄太师说?护卫交给‘黑狼’负责了。”
“啊?‘黑狼’!?这是真的!?原来真的有‘黑狼’啊!能见到他吧!?可以和他比试吗?”

她顿时双目放光,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真不愧是武门的养女。
刘辉后退一步。
“不、不是啊,听说他是在暗中保护我们,所以如果没事的话估计是见不到的。”
如果发生了能惊动‘黑狼’的情况反倒是糟糕了。
这下十三姬顿时泄了气。
“啊……这样啊……也是,天下第一的‘黑狼’如果被人认出来了以后还怎么工作呢。那么,还带谁去?就两个人的话那可真成为新婚旅行了。”
说的没错。
“嗯、嗯,还有一个人孤还在考虑。”
“三个人啊,啊,难道是静兰?”
刘辉语塞。
为什么自己在十三姬提及之前,都没有想到可以带兄长一起去。
而不知为何,刘辉此次并不想带兄长一起去。
“……不、不对。”
“嗯?”
十三姬没有追问,刘辉也就没有往深处思考。
“那么几时出发?”
越快越好。
是的——越快,越好。刘辉这样想着,有些病态的急切。
“……尽快,最好在一两天内。”
“明白了。以蓝家之名,绝对会将你平安送去,放心吧,会安排好的。”
十三姬点了点头,离开了刘辉的房间。
刘辉不禁啊地叫了一声。
“怎么了?”
“……不,没事。”
十三姬静静地注视这刘辉。
“楸瑛哥哥不在,珠翠下落不明,秀丽也不在,很寂寞吧。”
“……。……嗯。”
被说中心事的刘辉踌躇了片刻,坦诚地点了点头。
他觉得自己就算对十三姬承认这些,也不会被指责。
那时,门外正站着某个人物。而后在二人都没有察觉的情况下,那人离开了。
和刘辉所想的一样,对他的这种反应她并没有在意。
“是啊,很寂寞吧,我有时也会觉得很寂寞,想要有人陪在身边。算了,如果只是一小会的话我可以陪陪你。”
随后,她找了个离刘辉不远不近的位置坐了下来。
刘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十三姬真的很了解他,而且她与会为他人着想的秀丽不同。
不知为什么,刘辉脑中出现了“相似的二人”这样的词语。
转念一想,楸瑛离开后,十三姬也成了孤身一人。秀丽去了御史台,珠翠下落不明,刘辉只得一个人独守冷清的后宫。
屋内被沉默占据,但这并不会让人不快,虽然平静中会有一丝紧张,但的确“两个人在一起比一个人好”。因为这种感觉恰到好处,所以他也不用去思考那些额外的东西。比起孤身一人的时候,此刻的刘辉心里舒服了许多……珠翠失踪,楸瑛离去,刘辉这才发现人是不能孤身一人活下去的。
(珠翠——)
在这名温柔女官的房中,只留下了一封给刘辉的信。上面用颤抖的字迹写着“对不起”……珠翠无论何时都在细心照顾着刘辉,但刘辉却从未思考过她的感情会是怎样。
“……只是只有珠翠才能办到的事。”
霄太师的话至今留在脑海中,他的表情仿佛在说,这一天终于来了。
(……去蓝州——)
刘辉沉浸在思考中,不知不觉,他听见耳边传来一阵细微而节奏平缓的呼吸声。
十三姬睡着了。但刘辉这才明白,十三姬其实心里也在紧张,仿佛只要自己一靠近她就会立刻跳起来似的。
刘辉屏住呼吸,轻手轻脚地为十三姬盖上毛毯,随后走出了房间。
他去拜托蓝州之行的第三人与他们同行。

(好久没去过蓝州了啊。)
邵可一边在府库工作,一边回忆着霄太师的密令。
对于现在的邵可而言,派他去蓝州正如他所愿,但还是有种被霄太师掌握的感觉。只有这一点,让他不太满意。
(对了……嗯,该怎么对秀丽和静兰说呢。)
他已经听说秀丽也打算去蓝州了。
静兰恐怕这回得留在贵阳,那么自己该用什么藉口呢。
思考片刻之后,邵可决定告以事实,但不是用面对面的方式而是改用书信适当告知。只要能成功离开,理由可以等回来再说明。
(……“因为工作缘故所以离家一段时间”。很好,就这样写,反正也没有说谎。)
反正秀丽也差不多会和自己一前一后出发,静兰也忙于工作,应该不会有机会对自己抱怨吧。反正邵可也经常会在府库留宿,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在后面加上一句“详细情况请去问霄太师”吧,其他的就交由霄太师说明了。
这时,邵可忽然感觉从府库一角传来一阵熟悉的气息。
“哦,陛下,您今天来得真晚。”
“……邵可。”
“什么事?”
“事出突然,我想让你和孤一起前往蓝州。”
“……哈?”
邵可顿时愣住了。
(难道,‘黑狼’的身份被揭穿了——这不可能……的吧……)
刘辉努力试着说服邵可,他知道邵可很少离开府库。
而这次除了邵可之外,刘辉想不出该带谁去。
“那个,虽然我也说不好,但无论如何我都希望邵可能一起去。这次是长途旅行,去蓝州还要乘船。虽然只有孤、你和十三姬三个人,或许有些危险,但护卫已经安排好了,安全方面不会有问题,如果有说明万一,孤会挺身保护你的。”
“……”
而身为“已被定位护卫”的邵可则愈发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
“拜、拜托……”
刘辉低下了头。
……看着这样的王,邵可有一种许久都不曾有过的感受。
好像眼前的,是那个自己当初遇到的年幼的刘辉。
邵可忽然间明白了为什么他没有要求带静兰,而是想和自己同去的理由了。只怕刘辉自己还没有察觉——
也好,本来是打算偷偷跟着的,现在不过是改成光明正大的贴身护卫而已。
邵可没有拒绝。
“明白了,我和您一起去。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年轻的时候也到处旅行惯了的,应该能为陛下做些什么。”
刘辉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下来,他舒了口气。
邵可装作不经意地走到了另一个书架边,留下了刘辉独自一人。
闭上眼睛,刘辉想起了自己两年间都不曾离开的执务室。
有些不可思议,直到现在刘辉都没有即将离开那房间——不,是即将离开贵阳的实感。
不管茶州发生了什么,这一决断在心中都不曾动摇过。
他明白悠舜存在的意义。
只有他,能够代替自己,掌管四省六部一台九寺五监以及全军。
因为有了悠舜,刘辉才能离开那个房间,为了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而努力。
他决定,为了这个而前往蓝州。这没有错,悠舜和静兰都理解了自己,重臣们也没有表示反对。
是的——什么都没出差错,应该是这样的。
(但又为什么。)
自己会有种想要从某处逃脱的心情。
“是对于你个人,还是对于王?”
自从听到璃樱这句话之后,刘辉只觉得心里像是堆满了什么东西似的沉重不堪。
刘辉不自觉地认为,自己正在犯一个无可弥补的天大的错误。
如果问秀丽,问绛攸的话,他们一定会怒斥自己的错误,然后告诉自己“正确答案”吧。
但现在刘辉身边没有任何人。没有楸瑛,也没有珠翠。
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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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前


話說刘辉即位前14年,有一個小美女,被人們稱為“鈴蘭之君”,她的父親,常常對她說,要得到幸福哦,要比誰都幸福哦.
為了讓她得到幸福,她的父親就把她嫁给了國王,入宫當了娘娘。不過,國王只寵幸過她一次,承澤恩露之後,鈴蘭很快就懷孕了,生個兒子,排行第二,取名清苑。因為產後身體病弱,所以她被安排在離宫靜養,於是再也没有見到國王的機會了。
這孩子很是聰明,受到多方讚譽,但是,這也讓這生性膽怯的女子苦惱不堪。兒子太過出色,讓她受到了眾妃的嫉妒。兒子常常會來探望她,卻讓她覺得,好害怕這樣鶴立雞群的兒子,兒子的模樣,更讓她想起只有一次雲雨的夫君。不過即便如此,她卻還是依然努力,希望能夠維持表面上的母慈子孝。
雖然父親常常對她說,要比任何人都要幸福,但是,她卻不知道自己的幸福,究竟是什麼東西。
這樣的日子一直在持續,又到了鈴蘭綻放的春日。
一個小小的身影出現在她的離宫裡,是第六妃妾的兒子,六皇子劉輝。小公子因為聽清苑說過,第二妃妾住離宫,於是就想盡辦法來探望她了,帶著鈴蘭。她很喜歡這個小小的孩子,但是,當小劉輝詢問,是不是可以再次來探望她時,她卻拒絕了。
盡管如此,小皇子還是會不時送來自己畫的鈴蘭畫。
就這樣,初冬來臨。
因為父親謀反,所以她被抓了起來。
不久,母子被判以流放之罪,前往茶州,在路上,他們卻遇到了刺客襲擊。
在被殺的瞬間,她看見的是——

鵝毛般的大雪,如同鈴蘭一般……



鈴蘭開了。
對於這位軟弱的母親,清苑自有記憶起,就是她啜泣的容顏。
母親不合適在後宫中生存,並不期望這能夠在後宫的爭奇鬥艷中脫穎而出,也不期望這集千萬寵愛於一身的榮華富貴。
清苑害怕自己也會繼承到母親的柔弱,最終會導致自己的失敗。
但畢竟不同,他作為皇子,他不可以軟弱。
他發現在庭院一隅哭泣的劉輝,於是结下了不解之緣。



藍家的四公子來貴陽了,以監護人的身份。
外祖父一心想要拉攏蓝家人,以鞏固自己的勢力,好推清苑坐上國王寶座。
雖然清苑完全没有這樣的想法,但是周圍的人,還是會有所舉動。
外祖父出身於紫家旁系,想藉此,回歸紫氏門楣。
清苑有個王兄,曾經一起玩耍一起學習,但是因為清苑過於出色,所以在比較之下,王兄相形見絀。這惹來王兄和他母親的怨恨。
老實說清苑是希望王兄能夠繼承王位,畢竟就算天資不如何,但是按部就班地教育的话,王兄還是會成為一個不錯的國王。
清苑老成的掛慮,卻讓别人更為欣賞他。
在第六妃妾的寢宫,又是一幕虐童景象。劉輝不吭一聲成一團,只希望母親這場發作盡早過去。因為劉輝的出世,使得國王對她的恩寵日漸淡薄,所以六妃將責任全部歸咎於劉輝,因為他是自己的兒子,所以她可以為所欲為。
但是清苑擋住了她,救了劉輝。
她只是出身妓女的妃妾,身份自然不及承襲王家血統的劉輝來的高貴。
“如果妳為了容顏老去而煩惱的話,我可以從我的母親那裡拿些化妝品給妳。”清苑這樣諷刺著,然後離去。
劉輝至今不想搬離六妃的寢宫。再怎樣的虐待,他最終還是會回到母親身邊。
說起母親的事情,劉輝詢問清苑的母親是怎樣的人,為了不讓小劉輝的幻想破滅,清苑只能以:啊,那是一個美麗又温柔的人。來告知劉輝,母親被稱為鈴蘭之君。
在天真可愛的劉輝身邊,清苑身邊的黑暗才有稍有減退,他想守護這單純的孩子,在王宫這複雜的地方。




在去探望母亲的时候,遇到了正巧在场的外祖父,外祖父又提起了蓝四公子入贵阳的事情。但是清苑没有理会,强行打断话题,给母亲送上了铃兰。
但是母亲却一如既往地胆怯畏惧。虽然跟刘辉学过,但是还是唐突了。
接着,他给母亲剥了桃子。然后被梳妆台上的化妆品吸引了过去。
六妃最近的行为益加变本加厉了,得想办法制止她,否则刘辉会受更大的伤害的。
但是在此之前,他还有地方要去。
清苑去到王城外的小杂货店,因为刘辉的小球给六妃丢进湖里去了,所以他很是消沉,为了安抚弟弟,清苑特地来买一个一模一样的小球给他。
在买了小球之后,清苑发现被人跟踪了,而且这些人身手都不错。
于是他闪进了小路,找了个有利地形以一对多。
但是却发生了意料之外的事情——
“等等!你们这样对待一个女流之辈难道不觉得丢人么?”
这挺身而出英雄救美的人是个少年,他跑了过来,却让清苑哑然。
比他年少,带着蓝州的音的说话腔调,还有这很华丽的剑,让清苑很快认出这就是传说中的蓝四公子。为了试探蓝四的身手,于是决定袖手旁观。
却发现——这个蓝四,原来是个肉脚,尽是一些华而不实的招数,非但派不上用场,更碍手碍脚。
最后不得已还是清苑出手打倒了所有的刺客。

“莫非你不是女孩子?男人?”
蓝四这一句话更是火上添油,让清苑鄙视他到底。用长剑指着少年的鼻子,这白痴居然能够把自己惹怒到这地步也值得褒奖了……
目送清苑离开,楸瑛被司马迅嘲笑了“难得你那么努力去救人,果然是漂亮的‘小姐’吧?”
这时候楸瑛怪迅为什么不从旁出手,但是迅却回他,是你自己不要的,还说什么看我用高超的剑技把那票歹徒打得落花流水,然后潇洒地救出美女共谱百年之恋,还哼着歌跑过去……
恼羞成怒的楸瑛吼着“烦死了!!!”

迅带着评判的目光看着清苑离开的地方,第二公子果然很强。
然后他问楸瑛,想要侍奉谁为主?
哥哥们说让他随着自己心意选一个公子。
但是迅却站在青梅竹马的立场上忠告楸瑛:
“喜欢和忠诚是两回事,你不要搞错了。”
这年,楸瑛十岁。这时候,他还无法理解迅这句话里的意思。




回到宫城里的清苑,却发现刘辉在庭院里哭泣。
却发现一身湿的刘辉与父王。
老头很不耐烦刘辉咩咩的哭泣,就跟小羊一样。
原来是刘辉落水了。然后他指着紫戬华:
"是、是那个可怕的大叔救了我……"

黑线,小狗居然把自己这个被誉为苍玄王再世的老爹叫做“可怕的大叔”!
然后清苑询问刘辉落水的原因,原来是他想去找被丢在水里的小球。
“跟你说了我会买个给你的!!”清苑吼着。
这时候,紫戬华像提小猫一样把刘辉揪了起来:“喂,小年糕~”
“我叫刘辉……”
“把手伸出来。”
然后把三个红色小球放在刘辉的小小手掌上,却掉了一只。
清苑捡起,那是一只样式古老的手制小球。他觉得很不可思议,这小球跟父亲的形象完全不相称。

“如果要小球的话就将就一下这个!”
“……这不是您很珍视的东西吗?”
“不要说白痴话,要真是我重视的东西会这么轻而易举地给你么?”
明明很重视的。
“听好了,小年糕,我才不是温柔的人。下次你要是再把小球弄丢了,就算被淹死我也不会来救你的。如果想下池子去拾小球,那么就先去拜在半人鱼门下。而且不要再把这个小球弄丢了,好好考虑下自己然后再行动!我最讨厌白痴了,如果你想要保护什么重视的东西的话,就先把自己保护好!”
紫戬华揪着小刘辉的脸颊。刘辉咬牙,乖乖地点头:“谢谢你救了我,还有,你的小球我会很宝贝它的!”
“就算你明天弄丢了我也不会觉得奇怪的。”
“不、不会弄丢的。还有,不要对我作那么过分的事情,好痛的说……”
这让清苑有些吃惊,刘辉这是第一次对别人回嘴。
父王问起蓝四的事情,清苑回道“预料之外的不中用。”
要怎样对待他随你便。把你怀里的东西拿出来。
清苑把之前从街上买回来的小球交给了父亲,然后紫戬华指着他手里的红色小球——作为交换,这个给你。
“父王,缥家是否有什么异动?”
“清苑,你还是有些愚蠢,明明生得那么聪明。”
之后王去见了旺季。

“那个小球,是我姐姐的呢。”
“旺季,让你当御史大夫辛苦你了,你是来看刘辉和清苑的么?”
旺季当上御史大夫之后,暗中行动,将御史大夫的地位抬高到尚书以上,并借着这权限以及自己的家世,拉拢了被王舍弃的贵族们,组成了自己的派系。
“你认为清苑是否合适当王?”
旺季瞥了一眼跟刘辉一起玩小球的清苑,断然否定:
“不,反倒是最不合适继承王位的公子,在朝廷里会更加麻烦。”
“你想做什么都随便你,是成是败,就看清苑自己了。”
“陛下,那个小球……应该还有一个。”
于是王把还有一个小球从袖口中拿出,毫不造作地丢给了旺季:
“我正想着大概你也想玩吧?”
然后离去。
最后王去拜访了一下仙洞省的羽羽大人。
羽羽发现了王身上的那个清苑买回来的小球。
我们还有很多事情要做,羽羽。
把干将和莫邪从宝物库中拿出来!




“请跟我比试。”
上殿看到清苑,楸瑛立刻就下了这个请求,希望能够挽回一些名誉。
只是,完败。
楸瑛流下了屈辱的泪水。
清苑微笑,然后冷笑:“传话给你的兄长们——派不上用场的话就不必要了。”
楸瑛无言以对。

周围围观的人却发现——清苑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虽然说他还么又注意到,但是这几乎决定了清苑的命运。
明明在公众场合不愿抛头露面的清苑,这次居然很少见地展露锋芒。
这时候国王想起了那个比他年长、早已过世的青梅竹马。
“宠孩子也没啥不好的,戬华,我想看到的是孩子们能够幸福生活的国家呢。”
王的手里拿过两柄宝剑——干将与莫邪。
然后,向清苑走去。
——这位国王,的确有让人生死相随的魅力。
但是,也是位很随心所欲的国王。
将两柄剑,赐予了清苑。
清苑的外祖父眼里绽放光芒,这莫非就是继承下一任国王的指名证明?
蓝雪那饶有趣味地看着王的举动。
“接下来怎么办呢?楸瑛?回去么?还是跟我们一起留在贵阳?”
“我马上回贵阳,然后在司马家特训,下次……”
楸瑛并没有成为蓝家的耻辱,反而与清苑公子的一战,使得他给大家留下了深刻印象。
“你们两个都回去吧,不久以后我会回来看你练习的结果。”
但是这时候,楸瑛还没有理解兄长这一番话当中的深意。
旺季留在现场,看着各人的种种神色。
丢了脸的第一公子满脸诅咒地盯着弟弟,然后拂袖离去,其母亲紧随其后。与此相对的是,喜形于色地清苑公子的祖父。然后他看到的是第六妾妃。
旺季对部下指示道:
“注意第六妾妃的举动,恐怕近期可能她会被人杀掉。把握住这证据,然后追踪下去。”
半年之后的初冬,池子中,发现了第六妾妃的遗体,是刘辉发现的。因为冲击太过巨大,以至于刘辉全然不复当日的记忆。
她的面庞溃烂,是因为化妆品里混入的毒药导致的,但是并非是致死的毒药,死因被推测为——因为被毁容了,所以重视容貌的女人再也无法忍受于是精神错乱,自己投湖自尽。

了悟了没有追踪证据的旺季,公布其死因为“病死”,这事情就此不了了之。
那个池子,也正是当年兄长讽刺时提起的地方,但是,这一点刘辉并不知道。




第六妾妃身亡?
听见母亲问起这个事,清苑有些吃惊,然后又听母亲提起昨天小公子刘辉前来拜访的事情,这让他更为惊讶。
母亲的死状太过凄厉,以至于刘辉虽然忘记了,却还是夜里深受其梦魔。白天也不再哭泣,只是在那里发呆。
但是不可思议的是,他在莫邪边上就可以睡下,于是清苑就将莫邪送给了刘辉,让它代替自己陪伴刘辉。
宫里有异动,清苑讨厌这感觉。想起了一年前看到的缥家的凶手。
莫非是缥家?
清苑想要让母亲看那只从父亲那里得到的小球,他下意识地把它当作了护身符了。但是最终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换了个话题。他问起外祖父的近期动向。
自从双剑下赐之后,外祖父好像有恃无恐一般开始有了什么行动。
母亲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软禁在这离宫之中,好像是放弃了,如同知道这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一般,静静地接受这一切。
可以听见崩溃的声音,这一切似乎都脱序了。虽然想要得到善终,却好像是齿轮的啮齿偏离了,居然向最坏的结果转去。而且,至今清苑依然不知道凶手究竟是谁。
但是父亲还不到五十,身体依旧健康,王位相争应该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所以清苑不明白,为什么在这纷纷组成派系的时候,这个人会冲着自己来狙击?

他不允许自己有任何像孩子的表现,却发现自己的挫败,即使父王把双剑赐予给自己。
于是告辞。
初次,清苑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而,终末的脚步声近在眼前。
随着岁月轮转,秋天终于过去了。
然后这一次,清苑去看刘辉,却发现刘辉在庭院里开心的笑声。
这让他很吃惊,因为刘辉自六妃死去之后,从来没笑得那么开怀了。

清苑揣测会是什么人,原本希望是父王的,但是没想到居然是旺季。

然后,旺季让清苑交出剑来,虽然只有干将,但是旺季并没有说什么。

清苑与刘辉亲昵了一阵,在絮絮叨叨了一番叮嘱了刘辉不要感冒,不要被火盆烫伤之类的话之后,被旺季带走了。
刘辉以为哥哥是外出公干去的,于是不明就里地奋力挥手作别。

其实,旺季是来押解清苑的。托他的福,没有让刘辉看到兄长被五花大绑带走的样子,也没有让清苑看见刘辉哭泣的样子。

因为这一天,清苑因为受到外祖父谋反的牵连,被御史台抓捕归案。




清苑在寒冷阴暗的牢狱中玩弄着父王给他的红豆小布球。虽然听说红豆是有祛邪的功用,但是,清苑已经坠入魔道万劫不复了。
在牢狱中,清苑在思考,究竟是谁买通了缥家来做这一切的?他百思不得其解。

“明白是谁了吗?清苑。”
是父王紫戬华。

“为什么您要来这里?”

“父母来看看孩子难道很奇怪么?”

“非常不自然,父王。”

“是么?”

对于这个忙碌的父王,在清苑的记忆里,只记得他的背影和侧面。但是为什么他会对这景象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父王,您知道我多大了么?”

“不知道,我没兴趣。”

堂堂正正地马上回答,完全没有半丝愧疚。

“那么请您离开,好歹让我保有最后的尊严。既然旺季长官已经行动了,那么我已经有觉悟,我已经被处以极刑了。”
被投入牢狱之中一个月了,蓝家却没有任何行动,那么再也不会有谁会为了他采取什么行动了。

清苑被舍弃了,输了。
父王是过来宣判他的处罪的:
清苑,你跟第二妾妃被处以流放之罪。

为什么?“连坐不应该是极刑么?”

“我利用我的权限将之改为流放了。”
清苑并不为此感到愉快——
“请不要开玩笑了!谋反是十大罪之一,就算是公子也一定会是死罪。如果您开了这个先例,那么王家尊严将不复存在。之后贵族也会蠢蠢欲动。不管是谁,父王您都不应该这么做!”
清苑很崇敬父王这王者之风。他并不想被父王特别对待,不像因为是孩子而被他怜惜。父王是在手足相争之后继承王位的,若是为了儿子而动用权利去减刑,贵族们官吏们会怎么看待他?父王将会处于弱势,肯定会为了这一丝缝隙而受到他们的侮辱。

清苑讨厌这样的情形。

红蓝两家与朝廷保持距离,没有了清苑这个共通目标,妾妃们会将官吏也卷进这场混乱来,将朝廷吞噬。
清苑握着牢笼的格子门,声嘶力竭地吼着:“不要,我不要这样!请处我以极刑!父王!”

“已经决定了,流放。”
“为什么!!”

“因为你是孩子。”

清苑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但这是他最不想听到的话。

他不被父王所认同,这叫他情何以堪?

“清苑,我再问你一次,你知道你的对手是谁么?”
清苑不知道。
“是么?对方比你高明了不止一点,你输了。”
“请处我以极刑。”
“流放之罪是不会更改的。若是你想要死的话就去死好了。我不会阻止你。反正你会被妾妃们偷偷送出宫的凶手给狙杀得,乖乖的受死就好了。”
妾妃——清苑对这个词汇有所反应。
“你的人生你自己决定。我没那么好心,不会给你善终的。”
王离开,留下一句话……
“流放目的地是茶州,今晚就出发。”

王离开监牢,旺季就在那里等着他。
“明白了吗?清苑和铃兰被处以流放之罪。”

“就算连坐,谋反也必须处于极刑。他们都应该是死罪。”

“我已经决定了,不要违逆我!”

“我不认同你这个国王!”
王微笑,真是让人怀念的话语呢。旺季从以前开始就不止一次这么说的。

于是,王回以一贯的答案:
“——但是,我还是国王。你得朝我俯首称臣、言听计从。如果不喜欢这样的话,那么就来夺去我的王位好了!”
“鸳洵回茶州对付杀刃贼了,棹瑜也去地方赴任了,红蓝两家也无所行动。你居然能够瞄准了这个机会,真不愧是你啊,旺季。如你所愿,让清苑自朝廷中消失了,可满足了?”

“满足了。……就眼下而言。”
“真像你会做的事情。在第六妾妃死去的时候你也有进行一番调查,为什么不检举呢?”

“没有掌握确切证据。”

国王耸肩:“完败,不论是我还是你。”

“……今天晚上派人尾随着清苑与铃兰的马车前去茶州,不管是谁,装作是凶手也无妨,但是若是有一个缥家的凶手混在其中,我要你的命。”




国王一个人在王座上玩弄着那个从清苑那里换来的小球。
这时候蓝雪那进来了。
“你居然没有判清苑公子死刑,真让人觉得意外。”
“我也没想到你们会对清苑见死不救。”
“旺季大人的判断没有错,清苑公子无论是敌人或是战友都树得太多了。也没有化敌为友的器量,但却也并非是那种简单可以被击溃的蠢才。虽非长子,却出身最高贵。若不将他逐离朝廷,那么长此以往只会引起政治争端罢了。就他那性格,不管何时他的敌人都不会减少。作为同伴,与其说是心醉于清苑个人,倒不如说是因为利害关系而成就的派系。只会让擅长争权夺利的官吏和贵族人数激增,为国为民鞠躬精粹的官吏减少。如果趁现在把清苑公子排除的话,还能保有些许。其他的公子或者妾妃若有异动,倒随时都能采取措施。”
“你难道因为四公子丢人现眼了才会那么生气?”

“不,只有这一点让我非常高兴。所以我会遂了你的意思,在朝廷多待一年。”
对于清苑来说,决定性的东西还不够。

清苑不知道该信任什么人。对于参谋而言这也许会有些有益的左右,但是绝对不合适当作王。
如果一个人不信任别人,那么谁都不会信任他。那么也得不到可以委以重任的臣下,如果没有利用价值的话很快就会给人不留情地舍弃。就如同蓝家的行止一般。

“你会回蓝州么?”

“我有一些犹豫。”雪那闭起了眼睛,“如果你真的希望我们三人服从你的话——”
王看着雪那。雪那也无法理解这样的国王。残酷且随心所欲。虽然说看起来对谁都漠不关心,但是却连一介小小兵卒的功绩也了若指掌。淘汰了亲族,即使旺季与棹瑜数次都有违逆他,他却置之不理。明明觉得他只相信自己,谁知道他却会很爽快地将事情全权委托给臣子。虽然对妾妃放任自流,但是却还是很在意众公子的事情。雪那也知道,虽然只一次,但是他还是会亲自出手分别救下众公子性命。尽管看起来很无情,但是长久以来却不自觉地深爱着一位女子。这般矛盾这般混沌。

这也引来了蓝家三胞胎的注目。
如果这个从来没想过要蓝家遵从他的王突然想要蓝家服从自己的话……如果这位国王真的想要的话……就服从于他也不错……
但是国王却拒绝了,因为太迟了。
通过莫邪,王可以感知刘辉咩咩的哭声。
羽羽来了。拉过王的手,卷起了他的袖子
双腕之间延伸开来的诅咒花纹。
感觉敏锐的国王将下了诅咒的小球换下,承受下了对清苑所下的诅咒。
对于缥家女当主直接布下的诅咒,就算是羽羽也鞭长莫及,尽力挽回也只剩下十年寿命。
“根据我们的约定,你不要叫华真来。咒术不是他的专长。”
“我已经决定只有一次。只一次,将那些孩子从穷途末路里救出来就好了。清苑的那‘一次’,偶然就是这个了。”
就算蓝家的三胞胎想要奉他为主君,但是却已经为时已晚,在他已经将自己的性命给了清苑之后。
不经意地想起清苑喊叫着“请处我以极刑”的样子。倒是很意外这么要强的孩子居然这么坦然地就接受了失败,然后想要被极刑处置。
如果是我的话大概会想要越狱了。

并不是因为觉得输了而感到耻辱一心求死,而是因为他的心高气傲。
看到清苑偶尔显现的真心,让紫戬华觉得有趣。
他已经厌倦了在一边旁观的观察。

时代已经缓缓在发生变化了。

又听见了刘辉的哭泣声,像小羊一般。

照顾小羊的人……莫非是牧羊人?

想起宋隼凯年轻时的确有做过这工作。
不管如何先把红邵可从红州叫过来吧,尽管这样会引起波澜壮阔的埋怨,不过他还是会为了自己来贵阳的。最好的结果可以把两只小羊都拜托给他。

清苑的确很难相信别人。但是……若是刘辉早些出世的话……若是清苑的母亲不是那女人的话,旺季大概会采取别的决断的。
王苦笑。——输得彻底。
“就连旺季都无法抓住的证据都能够捕捉到,比起在后宫,铃兰倒是应该被任命去当个官吏。肯定能成为一流的政治家。



时间稍稍回溯。
在探晚清苑的监之后,紫戬华又来到铃兰的牢房。
因为旺季的特别关照,她的牢房没有清苑那般寒冷阴暗。
看到这个一如既往美丽的女子,紫戬华想起,他们只有一次同床共枕,在初夜,就有了清苑。之后她就因为病弱而被送到离宫疗养。
但是,她只是美丽,而王并不执着于美貌。即便最初有些惊艳,但也不过如此。
就算嫁入王室十年,她还是如少女时一般的清丽。
但是,谁也不会知道。
与缥家进行交易,将清苑的行动一一告知,并依赖他们咒杀清苑。送化妆品给六妃,然后迫使她自杀,却嫁祸给了自己的儿子。借缥家的凶手还有侍女,一点一滴地掌握了其他妾妃的动向,最后利用自己的亲生父亲,假装受到谋反,而被下狱。
虽然旺季早就注意到了缥家与铃兰的行动,却没有确切的证据。结果最后却不得不与铃兰协力,旺季大概没想过排除清苑的计划最终会演变到这局面的吧?
在离宫的病床上,一个人安静地比谁都慎重地运筹帷幄,铃兰胜利了。
铃兰也正等着王的到来。
“你给缥家的报酬,是我的命么?”
“是的,不过即使只有清苑的命也可以。”
“让第六妾妃发疯,然后把刘辉的小球丢进湖里的也是你了?”
一切都在铃兰的掌握之中。
“你那么希望清苑死去么?”
“不,只是,因为他是对于你的政事有最大妨碍的孩子。即使清苑自己不愿意,他还是会成为纷乱的根源。只要有他在,世世代代相传承的纷争将会提早来到,后宫的争端也无法制止,收拾起来也会更为困难。所以我认为将萌芽扼杀在襁褓中是最好的……”
这是与旺季还有雪那一样的政治观。政事与血亲之间,无情地选择了政事。
她并非是只有美貌的女子。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
她一点都不觉得父亲所谓的幸福是幸福。
也不觉得自己的幸福会在某一处。
所以她试着思考,自己的幸福究竟是什么样的。
清苑来的时候,她会觉得害怕,但是还是会期待他的下次来访。因为只有借着清苑的容貌,她才能看到那只在新床上见到过的夫君的面容。
她很羡慕清苑与王能够交谈。对于不会给妾妃侧目的夫君,如果是工作的话,应该会看自己一眼的。他会对她进行评价,然后认同她,她于是就能够留在那位有着冷淡面容的人的身边。
一次也是好的。
自己的容颜无法长久,但是还是希望一次也好,那个人会对自己投以注目。

为了夫君,想要做些什么,然后得到他的褒奖,这会让她很高兴。
所以她开始在离宫里收集情报,虽然清苑会成为目标完全是偶然。但是却无法挽回,这是与国家未来有关系的事情。
“你希望我死去么?”
坐拥后宫众多佳丽,却不曾赐予谁王后的宝座。
没有一个妃嫔能够抓住夫君的心。
她根据情报,知道了夫君只会关照孩子们。
给他们手玉小球,赐给他们宝剑,即便只有一次,他还是会在紧要关头一一救助各位公子。
夫君的心里有着一个女子,除了这个女人之外,谁都无法进驻丈夫的心灵。但是夫君还是会为孩子们挂心,是的,夫君还是有心的。
“我希望得到您的心,否则的话,就算是性命也好。”拜托缥家下咒的人是铃兰,能够解开这诅咒的也只有铃兰。
“您会给我您的心,还是您的性命?”二选一的答案。

“……你赢了,铃兰,我把我的性命给你,我的性命是你的了。”
直到最后,就算谎称“我爱你”都不会的人。这样残酷的诚实。

铃兰只拥有了他一个晚上。

再也不会有第二次了。
爱着这个人的女子都是不幸的,但是即便不幸……还是想要留在他的身边。无法对他断念。所以无法离开后宫。
她知道,就如同他的名字一般,这位霸王随时都在招致混乱。

“您是、最差劲的丈夫了。”
“啊啊。”
“但是,我很幸福。”
幸福。铃兰的愿望实现了。这样一来,王会为了自己而来,只为了她一个,只对着铃兰投以注视的目光。
“那么,您的诅咒不会被解开,您的性命,我谨然领受。”

“让你嫁过来真的是个错误。”
你若是当我的臣下就好了。
这是这位霸王的最高赞誉,连蓝家的三胞胎都不曾得到过的赞誉。
铃兰很是羡慕能够留在他身边以人生相殉的那些臣子与儿子们。
但是她并不后悔她提出那个希望杀死国王的要求。也不觉得自己厚颜。
最后,她想起了那个最小的公子。

“陛下,请您无论如何多少照顾一下那位最小的公子。”
“你为何不担心一下自己的亲生儿子?”
清苑与自己十分相像。
若是依旧是这黑白分明的性格,那么绝对不会有幸福的。但是这孩子如果能够找到些许的幸福,就会满足的。
如果他的母亲不是自己的话,肯定会来得幸福的。
就算是知道了自己的母亲就是凶手,那孩子还是会直到最后都保护她的。就好像那不间断的探望一般,被冠以“义务”之类的名义。

他们并不相爱,也并没有努力去相爱。他们太过相似,就连那最讨厌的软弱与天真都一模一样,彼此都讨厌,那么在努力相爱之前就已经打住了。
不过清苑有在一点点地变了。从中,她可以偶尔看见他假面之下的真心。

留下清苑,就算不是她下手,别人也还是会下手的。如果他不在朝廷里,不是公子的话,应该能够走出自己的人生。
“那孩子有着很强的噩运,就算置之不理也没关系的。”

这让王大吃一惊,就连这睚眦必报的小心眼,也跟儿子一样。
“你真的是铃兰一般的女子。”
白色清丽的铃兰,却也是毒草。
将她强行摘入后宫果然是错误的。

如她所愿,王大概会对她终身难忘的,所以是铃兰一个人最后获胜了。

“真是完美……”
在临死之时,她也不曾为儿子祈求幸福,但是肯定会想起这花儿的,就算讨厌,但还是会想起那个一直来拜访自己的儿子,第一次送给自己的那朵铃兰花。

矜持高归高,然而,这之后,清苑所堕落的地狱深不见底。

鹅毛般的大雪降下。

清苑看到母亲脸上一如既往地畏怯表情.

也许在这里被杀死,会比较幸福。

如果没有自己这个儿子,她应该会是一个幸福的女子。

象征着公子身份的长发被切断,母亲也死去了,清苑已经什么都不是了,也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守护了。
但是下意识的,他还是把前来狙击的杀手全部杀戮。
雪花翩然而下。

清苑跪在横尸遍野的朱红大地上。
为什么自己还是想要活下去?

口中渗出了鲜血。他看到的是被鲜血染红的那只红色小球。

他竭尽最后的力量,将小球握在手中。明明是没有用的,但是还不肯舍弃,就如同自己。

他想起的是自己的父王,还有刘辉。

他肯定还会在庭院中哭泣的。

若是这样,当时倒不如骗他,跟他约定就好了。

约定——“我一定会回到你身边的。”

鹅毛的残雪普降。看起来就好像铃兰之华飘散而下一般。

之后,他坠入了真正的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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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形式

“喂,絳攸,黎深大人的夫人,是一位怎麼樣的人?”
面對楸瑛那突如其來的問題,絳攸不禁挑起眉毛。
“怎麼了?怎麼突然問起這個問題?”
“因為怎麼樣都令人在意吧?一個能夠擔任那個黎深大人的夫人這個角色的女性哦!當然不可能是個一般的女子吧。對了對了,我可以去見一見她嗎?真的很想見呢。”
“誰會讓你這種常春頭見她啊?!而且很遺憾,百合夫人現在不在家。”
“咦?為什麼?”
絳攸啞然了一會兒之後,很坦率地招供了。
“……因為黎、黎深大人他都不太管紅家的事情,所以夫人就代替他四處奔走了……”
“嗚哇,還真是個能幹的夫人呢。‘百合夫人’覺得這樣才叫幸福吧。”
絳攸無法回答他的這句話。

絳攸默默地回到家中,只見宅邸裡燈火通明。絳攸不禁驚訝。難道――
他在宅邸裡到處尋找百合的身影,然後好不容易終於到了百合的臥室門前。
“百合夫人――”
推開門,只見百合回過頭來。然後“嘘――”的一聲把食指貼在嘴唇上示意他不要作聲。
只見黎深正躺在百合的膝蓋上睡著了。從百合手中拿著挖耳棒這點來看,應該是在挖耳朵的時候睡著的。
絳攸打算退出去,但是想到下次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再見到,於是猶豫著不知道該進還是退。百合笑著向他招手。絳攸悄悄地走了過去。
“工作辛苦了,絳攸。能見到你太好了。我聽說吏部都很忙……怎麼了?怎麼一副憂鬱的表情呢?”
絳攸來回看了看百合和黎深。楸瑛的畫開始在腦中浮現。
“‘百合夫人’覺得這樣才叫幸福吧。”
……絳攸覺得即使是現在,百合對於黎深來說還是唯一一個可以敞開心扉的人,但至於對百合來說,是最好的丈夫這點是絕對不可能的。黎深總是把什麼事情都推给百合做,老是任意妄為。宗主方面的工作也讓她分擔了大部分。黎深從來没有為百合做過什麼。
百合的話,能讓她幸福的人不知還有多少。雖然明知道這一點,絳攸還是說不出口。他一直在想,如果那個時候自己不那樣子懇求的話――
“您、您有没有……後悔過?跟黎深大人結婚這件事……”
“這個嘛。作為丈夫,他的確是個最差勁的人。明明已經作為他的代理到處奔走了,他還偏要說想要剪頭髮,然後把我叫回來。一但回來又要應付他那諸多要求。”
恐怕現在也是回來之後還没有來得及喘氣就被他拉著要挖耳朵了。跟温柔丈夫這個形象實在相差太遠了。
“……不過,我並不是因為無可奈何才跟他在一起的哦。這是我自己決定的事情。”
就算被強制性入籍,要遷出的話還是有很多機會的。但是百合卻没有這樣做。
“為什麼呢……?”
“為什麼呢。”
只讓百合一個人剪頭髮,只睡百合一個人的膝盖,如果百合不是經常表現出來把他放在第一位的話就鬧彆扭。現在的黎深也在不停確認百合是否真的會回来。這種任性,孩子氣的獨占慾,雖然讓人頭疼,但是也應該不是件壞事吧。
“也許是跟你到現在還没有從黎深手中逃出去是一個道理吧。”
絳攸閉上了嘴巴。百合看到已經長得氣宇軒昂的絳攸當然覺得非常高興。不過,由於為人太過直率,所以要像百合這樣子讀懂黎深的心思的話,恐怕還要花上一些時間。
黎深總是被邵可丟下,但是因為絳攸能夠代替百合待在黎深身邊,所以即使百合外出,他也能忍耐著。總有一天絳攸也會明白吧。
他對於黎深來說,就像百合或邵可一樣,是個“絕對不會背叛的存在”。
“不要緊的。這是我自己決定的事。絳攸,我很幸福。我不會去别的地方的。”
明知道黎深在裝睡,還是讓他繼續枕著自己的腿的百合向兒子和丈夫如此宣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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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有誰在哪裡嗎?



直到那時為止,無論我再怎樣大聲地哭泣,也不會有誰會過來。



——……你已經不用在這裡一個人哭泣了。



他向我伸出了手,擦拭著我那混雜了淚水和泥土的髒髒的臉。他撫摸著我的頭。我已經哭到筋疲力盡,累得再也站不直了,就這樣摔倒趴在地上,他輕輕地抱起我,溫柔地且異樣地拍撫著我的背。


——從今以後,你來我的寢宮吧。


我緊緊地環抱著他的脖子。心裏想著:這不會是夢境吧?若是我鬆開手,這個溫柔的人會不會像一陣輕煙一般消失不見了吧?


——我是你的二哥哦……劉輝,你是我最小的弟弟。


放心吧,我哪裡都不會去……他在我耳邊輕聲說道,像是為了要安撫劉輝的噩夢,到此總算告一段落。



「祥遠宮的東邊有個園林吧?今天我們就去那裏喝茶好了!我會帶上我做的饅頭一起去的哦。午後鐘響了三次的時候正合適呢。若是你在全部吃完的時候才來的話可不許抱怨哦!」


劉輝有點焦急。第三次午後的鐘響馬上就要敲起來了吧?因為他太專心於茶太保講課中有趣的問答,一不小心時間就過了。而且,因為平時總在一起聽課的秀麗今天受到了邵可的委託,去幫忙整理府庫了,現在不在,所以等到他有空閒想到這個的時候,點心大概都已經被一掃而空,甚至都可以看到盆底了。……


茶太保應該沒有注意到孤只是裝作是昏君的樣子這件事情吧?那個老好人其實和霄太師一樣深不可測。


(……不過現在該已經遲了吧?……)


現在的先決條件是,趁早去吃秀麗的饅頭。否則的話,秀麗特製的饅頭會在一瞬間被消滅殆盡。


劉輝的腦袋裏終於想起了這件事情。


劉輝說過喜歡吃包子,秀麗就答應他,如果他學習努力,然後被表揚的話,這麼一來,秀麗就會為了他做包子,這時候,劉輝才會去拼命完成絳攸那些多得令人覺得討厭的作業。


然後,他連自己的黑眼圈都沒注意,就這樣匆匆出門了——



「真是了不起的手藝!這就是我最喜歡的包子呢,秀麗小姐。若是你能答應當我的新娘的話就好了啊──」

「……為什麼做不成煎餅那樣呢?雖然是一樣的成分,但是總覺得哪裏有什麼不一樣。不過算了,很好吃、確實很可口。……呼呼呼,然後就可以向上司去誇耀了吧!」


一邊的楸瑛和絳攸正在輕鬆地大快朵頤。


「真的是非常的美味啊-紅貴妃大人您真的是什麼都會做呢,真的好完美!……等會兒您能不能教教我這個的作法?」


「呵呵,香鈴,你是想要做來送給那個人吧?啊,不過我也……那個,是不是也可以教我怎麼做那個的方法?我也有……想要送給的那個人……」


另外一邊,香鈴和珠翠的臉頰稍微有些變紅,在一旁裝著想要拿包子以掩飾自己的害羞。那吃下包子的速度怎樣也無法用「優雅」這個詞來形容,劉輝看到這個的時候都呆掉了。


就這麼一瞬間,盤子上的包子只剩下一個了。雖然劉輝就這樣堂而皇之地站在門口,但是誰都沒有注意到他。然後,沒有半分客氣地向這最後一個包子伸出手的是——


「哦哦,真的是看起來很好吃的包子呀~」


這一瞬間,劉輝突然出聲,叫住那個人的名字:


「等等……霄太師!那個是孤的饅頭吧!」


霄太師做出「哦~原來如此」的表情,轉向劉輝之後,卻當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一樣一口吞下了包子。一邊津津有味地咀嚼著,一邊裝作很悲痛的樣子歎息:

「老人家是很可憐的。這個可能是我在這個世界上吃的最後一個包子了啊──」


——這個該死的老頭!劉輝幾乎要對霄太師起殺意。


但是對劉輝來說還有一絲希望。因為是「為了他」做的包子,所以秀麗一定會「為了他」事先留下他的一份。


(一定是這樣的!楸瑛和絳攸移開了目光的樣子一定是孤看錯了。香鈴慌慌張張出了房間、還有珠翠匆匆忙忙開始收拾起桌子都是孤的被害妄想。)








這時候,秀麗和靜蘭臉色蒼白地伸手入盆。盆裏有幾人份的茶具。

「……對不起,大家……因為我父親大人說,一定要為大家上茶……」


這瞬間,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想把哼著歌像風一樣離開房間的霄太師殺之而後快。


「哦啊……是邵可大人的茶呢?真是令人感激的心意啊!」


為什麼只有珠翠能高高興興地收下了從盆裏拿出來茶具?這個時候甚至連秀麗都緊張了啊。


「……哎,那個、珠翠,不用勉強。哎,那個碟子裏的東西都吃完了真讓我高興。劉輝,怎麼了?包子是我的自信之作呢~連靜蘭和父親大人都說好吃,一連吃了三個哦!」


「……一連吃三個……」


劉輝重複著這句話,他旁邊的靜蘭偷偷地別過眼去。


也就是說,剩下的只有去喝邵可做的那如地獄般不可入喉的苦茶了。沒有包子吃的只有自己……雖然他非常喜歡邵可,……可是……


——太過分了!劉輝氣得渾身發抖,一邊哭著一邊跑著離開了這個地方。




(——那種惡夢!孤再也不要再經歷了!)


午後三次鐘響的時候,孤一定一定要趕到祥遠宮東邊的園林!


劉輝忽然兩眼放光,從現在所在的位置到園林之間的最短的距離只要一瞬就可以到了。


(太好了,趕得上!)


正要跑出去的一瞬間,不知為何劉輝停住了腳步。


「……?」


低頭稍稍考慮了一下,之後劉輝什麼都沒想就跑了出去。


正當他沙沙地穿過那繁茂的樹叢的時候,劉輝突然發現眼前一下子變暗了。


「自從生下你,我就變醜了啊!再說那位大人現在並不需要孩子——我怎麼那麼愚蠢啊!」


劉輝覺得耳邊像是被痛毆了一般。


他聽到了只有在暗黑的深淵——惡夢中才能聽到的叱駡聲:「給我滾到那裏去!在我的面前消失吧!」


冷汗從毛孔中涔涔滲出。腸子仿佛給人揪住了一般,他呼呼地吐著氣,眼前一片眩然,劉輝腳下一陣踉蹌。視界漸漸模糊,漸漸陷入了一片薄暗之中。


(這裏、這裏是……?)


他拼命放遠視線,發現了這個驟然空曠的空間。


——我想起來了!


意識飛快地被拉回到了過去——那連他自己都早已經忘記了的遙遠的記憶、那被塵封的往昔。


(孤一直……在這裏一個人哭泣。)



" ……啊……啊…… "


他聽到了小孩子的哭聲。那是——自己的聲音。是啊、就是這樣!


在樹邊跌倒了,一直一直就在那裏哭著。理應誰都該聽得見的,但是,誰都沒有來。他只好一個人回去宮裏,夜幕降臨了,一路上很是害怕,一邊爬,一邊哭著。


——心裏祈禱著:誰會為了我來啊!然後等待著……但是,仍然是一個人孤單地度過的天天年年。


「若是沒有生下他就好了!不然,好歹也該是個太子或者次子也好!」


不能逃開母親丟過來的首飾盒,否則的話,母親就會變得更加焦躁,有時還會對著他哭泣喧嚷。


「不要出現在我的眼裏!」


虛幻中,母親的悲鳴又旋繞在他的耳邊。


劉輝跌跌撞撞跪了下來,心臟怦怦地跳著,汗一滴一滴地落了下來。呼吸——好困難……心、好痛!但是,這時候——誰都沒不在,只有他一個人在那裏彷徨著的時候。


(不對!現在、已經不是這樣了!現在——)


現在——那是在指什麼時候?


視線劇烈地搖晃著,幾乎要被那漆黑吞噬了去的時候——


手腕似乎被人抓住了。


「你是……靜蘭……」


「您怎麼在這種地方?您的臉真的好蒼白呢,發生了什麼事情?」


靜蘭雖然這樣問著他,但是好像了然了一切,向他伸出了手。劉輝被帶到樹下,安坐在樹根邊上,他開始偷偷地看向靜蘭的臉,並舒緩了呼吸靠向樹幹。


很快地,視線變得清晰了。慢慢的心跳也平靜了下來、各種感覺也漸漸澄淨了起來。——總算、又可以呼吸了。

額上的汗水被輕柔地拭去,劉輝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睛。


「我正拿了茶具要去園林的亭子呢。若是您的身體不舒服的話,不如在這裏稍稍歇一下,我給您泡杯茶吧。」





真是溫柔的聲音。劉輝一個勁兒的點頭,看著靜蘭熟練地泡著茶。



……不久以前,正是因為他讓孤握住了他的手,孤這才從惡夢中逃離了出來。那時候劉輝就在想:這個叫作茈靜蘭的武官,真是個擁有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氣質的青年。他從來不急功冒進,但是自從他隨侍在劉輝身邊的那天開始,就很自然地溶入了高官之中,非常理所當然地就留在了他的身邊。他雖然總是沉穩地微笑,在退開一步的地方侍奉著,但是這其中確實可以感覺到他真切的關懷。因為他說他是邵可的家人,所以也就沒有想過這樣的疑問……但是,若是哥哥還活著的話,他想,大概也會是這樣的。


同父異母的兄長清苑所擁有的氣質、言行舉止,還有那瞬間的表情……因為他只有這樣斷斷續續的記憶,所以根本無法用來判定。


劉輝乖乖地接過了靜蘭遞過來的茶杯,他像是下了什麼決心,拍了拍地面。



「……你、你也坐在這裡吧,跟孤一起喝茶好了。」

「如果您准許的話,我非常的榮幸。」



靜蘭沉穩地微笑著。沒有退縮,也沒有謙辭。劉輝有些臉紅。靜蘭以優雅的姿勢坐在他的邊上,不知道為什麼,這讓劉輝覺得非常的安心。


兩人並排坐著喝茶,這時候,劉輝想起來那很久很久以前的呼喚聲。


——是誰?有誰在哪裡嗎?


有那麼一個人在,那個說著這樣的話,分開那繁茂的樹叢,第一個向劉輝伸出了手的人。


自從那天開始,劉輝的世界起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這裏、是個很特別的場所啊。」不假思索地,劉輝突然說出了那麼一句話。


「從數量上來說,不願意再想起的事情遠遠多過那些值得回憶的事情,但是,若從比例上來說的話,這裏是令那些令人不快的事情全部煙消雲散的地方。」


這讓劉輝想起來了那件往事……


今天也不會有人來,明天也不會,後天也不會……雖然他想著「誰都不會來了」……


那輕柔地抱起他的手臂。讓他感覺到奇異的溫柔的手。在耳邊輕聲訴說的柔緩的聲音。


「……在這裏,孤遇到了一個非常非常重要的人,所以,這裏是孤一生中一件很重要的事情發生的地方。」

劉輝感覺到身邊的人輕輕地微笑了。


「是這樣的嗎?……那麼,對於那位人,也一定一直認為這裏是一個非常非常特別的地方哦。」


劉輝聽到他這麼說,不知為何覺得很是高興。不過,他又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不,但是對於那個人,孤不太想讓他記得這件事情。」


「嗯?為什麼呢?」


「那時候的孤啊,那張臉真的好髒好髒。對了,他雖然特意幫孤擦乾淨了,但是把孤抱回去的時候,這一次孤是喜極而泣,又哭得稀哩嘩啦了,孤的眼淚啦鼻涕啦口水啦,把哥……皇兄的衣服弄得一塌糊塗,這使得服侍皇兄的女官非常非常生氣。」


靜蘭很罕見地笑出聲來了。


「那,您有沒有和您的王兄一起去洗澡?」


「……你真的很清楚耶。是、是這樣的啦,那時候啊,雖然王兄已經被朝臣認為是可喜可賀優秀的公子,但是我們在池塘裏洗澡,然後假扮斯文的事情被識破了,因此我們被那位非常生氣的可怕的女官放逐在寒天凍地裏。孤至今還記得王兄幫我洗澡的情境……不過之後我們仍然不知道收斂,兩個人把帶子弄破了,她又被我們惹怒了。」


靜蘭繼續微笑著。


……這、這可以稱之為是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嗎?


雖然這麼說,劉輝想道:哥哥的帶子也破掉的時候,孤覺得他好像在笑。對呀,就是因為這個,不知為何他也一起和哥哥笑了起來,最後受到了女官的一頓教訓。


那個只不過是回憶而已,自己從心底由衷地發出笑意的最初記憶。


……從那以後,和哥哥一起度過的時日仿佛如同在夢中一樣地轉瞬而過。


若是有時間的話,就不會僅僅只有這些。但是,那個大概需要花上不知道多少年的時間,若是這樣的話,自己現在也不會像今天這樣坐在這裡了吧?


「孤——我最喜歡清苑皇兄了!以前喜歡,現在喜歡,以後也會一直一直地愛下去!」



正在靜蘭開口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



樹叢裏傳來了沙沙的聲音,秀麗的臉從那裏冒了出來。


「——在這裏!真是的,你們兩個在這裏幹嘛呢?我們都在找你們耶──」


秀麗悠閒地喝著茶,同時朝著劉輝和靜蘭打量。


「真是狡猾呢!居然在這裏就開始吃起來了。真受不了你們,我早就說過了,集合的地點是在園林了說……」


劉輝開始慌張了。


「啊、啊,秀麗,對不起啦!這個孤……」

「算啦,這裏的景色也不錯啦,讓人神清氣爽的。」

「呃……?」


劉輝第一次環視周圍。她說得真對。


他們讚賞著眼前所見的盛開著的鮮豔草花。風兒輕輕拂過,把樹梢吹得沙沙作響,然後消逝在高高的天邊。還能聽見遠處婉轉悅耳的鳥鳴聲,——真的是美麗的光景呀。


(……孤、怎麼從來沒有注意到這些呢……)


一直一直都只想著自己的事情,那時候,他連環顧周圍的餘暇都沒有,就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哭泣,但誰也沒有來接他的那幼小的時候。


——但是,現在已經不一樣了。



「你們來找孤了呢。」


聽著他們對著自己說著理所當然的話,胸口稍稍變得溫暖起來。


「也好呀,我想馬上大家也都會過來的,那麼我們就在這裏喝茶吧!靜蘭,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劉輝突然注意到自己正無意識地抓著靜蘭的袖子,慌慌張張地放開了手。


「因為上次一下子就給吃光了,所以今天做了很多很多的說。還有哦,大家都說要等你來,都沒有開始吃呢!」


秀麗的語氣裏有些許的慍怒,從突然放下來的小包裹,可以看到各式各樣的包子。


沒多久,樹叢被分開來,喧嚷的人群總算過來了。


「……在這種地方吃野餐?又不是小孩子!」

「是啊,陛下。大概只有像絳攸那種人,沒辦法才只能在路邊吃野餐吧?您沒在正確的時間來,我們都會很擔心的!」

「不要說那麼無聊的事情,楸瑛!」

就在絳攸叨叨念念的時候,楸瑛已經如貴公子一樣地坐在了劉輝的旁邊。

「秀麗小姐,能不能把這裏的包子給我一點?……那個,因為我想要送一些邵可大人吃。」

「啊,我也想要給茶太……呃,不是,是給三軍的大家送一些包子去呢。」

珠翠和香玲分了好幾個饅頭,用小包包了起來,打了個結,開心地從分開的樹叢走了出去。



真熱鬧哪——真的是好熱鬧的午後。



「好,我給大家上茶囉~」


如果靜蘭和秀麗待在他的身邊的話,劉輝就不會覺得寂寞了,所以偷偷地,他向靜蘭的旁邊移了過去。

看到了這個情景的秀麗的臉上露出了訝異的神色。

「……等一下!就算說靜蘭是如此的美形,但若你要對他出手的話怎麼可以不讓他知道呢!?」

「不要太不成體統了啊,不可以對靜蘭和邵可做這種事情!」

「那是什麼意思呀?!連老頭子也在你所說的話的範圍之內吧?等下我就去對楸瑛這麼做喔,一定會去!」


絳攸對著茶盞吹氣,正作勢要坐離卻被委以重任的楸瑛笑著接過了這個事情。


「嗯……不巧我還是比較鍾情於女孩子呢,秀麗小姐。」

「怎麼都這樣──」

「……呵呵呵,秀麗~」

「什麼嘛?」

「秀麗、靜蘭、邵可,孤都非常非常的喜歡。孤很幸福啊。」


再也不是一個人了。呼喚名字這種事情,是誰都做得到的事情。——這種如同奇蹟一般的幸福。



秀麗對著把饅頭貼在頰邊摩挲、一臉幸福的劉輝叫道: 「不要突然說這種意味不明的臺詞啦!!」


裝作什麼也沒有聽到的樣子,絳攸邊吃著包子邊看著正在微笑的靜蘭,偷偷地對身邊的楸瑛小聲說道:「……我沒記錯的話,那傢伙好像也有二十一歲了哪。雖然說比我們年紀小,但看起來卻不是如此哎……他不會是心機深。」

「……是啊,這傢伙不簡單。」




——你還不知道。


我的幸福,也是自從那叢樹叢被分開來的時候開始了。


「哥……王兄……?」


「是的。」


那將他的脖子緊緊圈住的細瘦的手臂,那哭得稀裏嘩啦的幼小的聲音,將凍結已久的心融化了。


總算、第一次,發自內心地笑了出來。這個,連你也不知道……




——因為這、宛如奇蹟一般的幸福。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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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秀麗剛作為貴妃進入後宮,國王和秀麗在沒有表明各自立場時相遇的故事……


春雨滴答滴答地下。


秀麗像往常一樣在通往府庫的走廊上走著,是因為雨的緣故嗎,從旁邊的池子裏嘭地跳出一隻小青蛙。不知為何一蹦一跳地跟在秀麗後面。


大青蛙的話會覺得比較噁心,小青蛙就無所謂了。秀麗轉過身來,將牠放到手掌上,送回池裏去了。


「回家去吧。亂跳的話會被踩扁的哦。」


朝青蛙揮了揮手,秀麗快步向著府庫走去。


「啊呀,真少見。我居然先到了。」


一進入府庫,秀麗感到有些吃驚。「藍楸瑛」昨天和前天都是,無論秀麗多麼早過來他都已經在了。該不會是住在府庫裏了吧。


身為府庫之主的父親也不知去哪了。秀麗不覺地將兩手交叉思考該做些什麼。
她走向書架,拿了幾本喜歡的書,在誰都不會去的最角落和著雨聲翻看。



「藍楸瑛」,也就是彩雲國的王•紫劉輝聽到從房檐滴下的雨聲而醒了過來。劉輝一時間沒搞清楚自己在哪裡。


(啊啊,是自己的寢室嗎……)


最近都在府庫裏睡,在自己的房間裏醒來真是好久沒有過了。


「你有在自己的房間裏睡的嗎?」


秀麗昨天確實有這樣問過自己,但為何就此回到自己房間睡了呢,劉輝想不明白。


起身一人聆聽雨聲,沒來由地感到一絲寂寞。屋內燈火通明,為什麼要一個人睡呢?這樣想著,劉輝歪過頭去……不,應該早已習慣一個人了的。而且現在回想起來,也沒有特別想要叫誰。


(誰呢——)


啪地,浮現出在櫻花樹下邂逅的秀麗的臉。她已經在府庫了嗎?自己不在的話,說不定已經回去了。
甫一想到,就急得坐立不安。劉輝慌忙隨便整理了下自己的打扮,快步向府庫走去。


早上的府庫格外安靜,只能聽到從無言滴下的雨水在咚咚地輕響。


(秀麗……邵可都不在嗎……)


劉輝孤零零地繞著書架。無意間在被自己當作隱藏房間的最角落看到秀麗的身影,心「撲通」地跳了下。


「秀……」


剛叫出名字就馬上閉口了。


秀麗正倚著書架小憩。地板上堆積著書冊書物,她手裏拿著一冊薄薄的書,好像掛在指尖上那樣勉強地開著。


劉輝悄悄地接近秀麗。她睡得很熟。不知為何不想離開,就在她旁邊毫無意義地坐下了。邊聽著睡眠中那香甜的呼吸,邊放鬆心情。就好像是在填滿那空缺的地方。
想再靠近點聽她的呼吸,於是狠下心來將與秀麗間本來就沒多少的距離一口氣縮近。結果秀麗姿勢倒塌,靠在了劉輝的肩上。


「!」


看了看秀麗,萬幸沒有要醒來的跡象。放下心來後,將掛在秀麗指尖上的薄冊子拿下來。
其他書物都是些關於律令、歷史關係的有些難度的題材,只有這本意外地薄。


「休閒小說……?」


說起來自己好像也獨自一人看過這書。啪啦啪啦地隨意翻過,突然在天女的羽衣這個故事上停下了目光。


(天女的羽衣……)


應該是貧窮的男人熱戀上美麗的天女,將羽衣偷走的故事。男人藉機讓天女成為自己的妻子,並生下了孩子,過著幸福的生活。但是在某一天,發現了被偷走的羽衣的天女扔下男人和小孩回到天上去了。


(天女……)


明明過著幸福的生活,卻在發現羽衣後毫不猶豫地離去,確實記得曾這樣對邵可發怒的。


(那個時候邵可是怎麼回答的呢……)


扭了下頭,劉輝看向了正在熟睡的秀麗。秀麗總是穿著漂亮的衣服,特別是手腕上搭著的輕飄飄的布帛。


劉輝皺了皺眉頭。……這輕飄飄的布,感覺挺像天女的羽衣。


(飛走了的話怎麼辦?)


劉輝第一次發覺這樣的可能性。



每天都在一起喝茶,但不知道什麼時候秀麗會不再來了。秀麗是邵可的女兒,當然有自己回去的家。入宮的話年齡也差不多了。要是有人提親的話自己就要馬上退出的。劉輝和秀麗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關係,要是阻止的話就太奇怪了。


(這樣說來的話——)


秀麗找「王」有事的話,就必須見面去說。所以想見她的話——


(……以「王」的身份相見的話——)



會有什麼改變嗎?



自我安慰地拉了拉「羽衣」,結果秀麗的體勢更加崩壞了。劉輝慌忙將她抱住,在想了一會後,輕輕地將她那小小的腦袋放到了自己的雙膝上。給女性當膝枕還是生來頭一遭。


從膝上傳來的溫度讓人很舒服。真想一直給她做膝枕看著她的睡容。


劉輝一直盯著秀麗的睡容。雖然長相確實很一般,但劉輝就是喜歡。用指尖梳著她那柔順的黑髮。無數次地不知厭倦地用指尖纏繞頭髮。

過了一會開始觸摸臉頰,從太陽穴撫摸到耳垂,指尖沿著下巴的輪廓滑動。大拇指緩緩地觸摸著張開的嘴唇。



劉輝突然覺得如果昨晚在自己身邊的是這個少女的話就好了。



這樣應該就不會感到寂寞了,早上起來的時候也會充滿了期待。並不知道是為什麼,但就是這樣覺得。


劉輝無意識地歪著頭,可能是被香甜的呼吸聲所吸引吧。他邊靠近張開的嘴唇邊閉上了眼,就在要印上嘴唇的時候——



「吧唧」,好像有睡眠東西貼在劉輝的臉上。



「怎怎怎怎麼了!?」



劉輝抬起臉來,看到一隻青色的小青蛙在啪嗒啪嗒地跳來跳去。


「……唔,怎麼……?」


因為騷動秀麗也被驚醒了。


做了虧心事的劉輝嚇了一跳,將被打斷的怒火向著青蛙發洩。


「這青蛙是怎麼回事!不可原諒!」

「啊……?呀,該不會是剛才的青蛙吧?都叫你回家去了呀。」



秀麗由於睡糊塗了,完全沒發覺自己是以怎樣的體勢在睡覺的。



劉輝恨恨地怒道。不過是隻青蛙!



「我知道了!這隻青蛙喜歡秀麗,它在嫉妒我!」

「哈?你在說什麼……啊,請別欺負牠!不覺得牠很可憐嗎?」

「秀麗比起我來更重視這隻青蛙嗎!?」

「當然啦。對青蛙溫柔的話,以後說不定有風度翩翩的公子來迎接我的。休閒小說的王道嘛。」



公子!?劉輝以前也是公子現在可是王啊。



「比起公子什麼來的還是眼前的——」


被秀麗緊盯著的劉輝哽住了。


「……沒、沒什麼。」

「……哦,是嗎。」


秀麗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她將青蛙放到手掌上,跨出欄杆。劉輝跟在她身後,但秀麗卻沒對他說什麼。



到了外面,雨已經停了。秀麗在放開青蛙後,仰望著天空。


輕輕地吹來一陣風,秀麗的「羽衣」隨風飄舞。就好像要飛走了一樣,劉輝不自覺地抓住了衣角。


對於轉過頭來的秀麗,劉輝這樣問道。


「……呐,秀麗,妳認為為什麼天女要捨棄幸福回去呢?」

「是因為說謊的原因吧,說不知道羽衣什麼的。用說謊來和別人重要的東西交換而得到的幸福,並不是真正的幸福。」



劉輝垂下了頭。



「…秀麗如果見不到『王』的話打算怎麼辦?」

「那就回去。因為本來就是這樣約定的。」




秀麗是天女。對於現在的劉輝來說就是如此的。劉輝閉上了眼睛。


想將這在一起感受到的幸福的瞬間一直放在手心——



「……還會再待一段時間嗎?」


「是的,打算再努力一段時間。」



是嗎,劉輝輕聲念道。



抬頭望去,可以看到美麗的彩虹架在天空上。


王以「紫劉輝」的名義和秀麗相見,那是第二天的事情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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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或里——静兰、燕青和悠舜

彩云国国王紫刘辉正阅读着红秀丽呈送上来的报告书。……不对,是嗅着报告书。
刘辉:啊,总觉得能够闻到秀丽的香味……好像还是闻不到。

秀丽和杜影月避开茶家秘密的解决了问题,平安无事的就任了茶州州牧。
刘辉:秀丽和影月做得很好。如此一来茶州也能稍稍平静些了……要是这样就好了。
刘辉的这个希望被粉碎的彻彻底底,不过那又是另外一番话了。
刘辉:不过,就任了茶州州牧也就意味着秀丽暂时不能回到贵阳了吧。啊,作为王,真是痛苦呐。

正在那个时候,在茶州,静兰、燕青和悠舜由于疲倦而在休息。

燕青:那么,为了庆祝大小姐和影月平安就任茶州州牧,干杯!
悠舜:干杯!
悠舜:静兰,喝酒要适可而止呢。
静兰:不喝酒的话就无法做了。
燕青:你看起来心情很不好呐,静兰。你在生什么气吗?
静兰:燕青,哪里有平安就任茶州州牧啊?根本就不是平安无事吧。
燕青:嘛,不要那样说嘛。只要结果良好就行了呗。
静兰:哼,我一想起来就怒火中烧,那个一脸蠢相的男人。
悠舜:一脸蠢相,是说谁呢?
静兰:虽然燕青也是一脸蠢相,不过那个家伙更白痴。
燕青:说得还真是过分呢。
静兰:偏偏去招惹小姐。
悠舜:哦,原来是说朔洵啊。
静兰:我实在是火冒三丈,下次见面我要不由分说的一刀宰了他,给我祭剑。
燕青:已经喝醉了吧?静兰,那个家伙已经死了吧。
静兰:死了?那种家伙无论被杀多少次还是想杀掉他。
燕青:哎呀,所以——
静兰:到底怎么了,那个家伙的存在一切都让我很不爽。首先,那头长发看上去就让人心情阴沉,是男人的话就把头发束起来,或者干脆一下 剪短,显得清爽嘛。
燕青:我说悠舜,你是不是该追问一下你的长发要怎么处理才好?
悠舜:我们就尽量应付吧,若无其事的。
静兰:而且那个家伙太可恶,纠缠不休的笑脸相迎却不安好心。无所顾忌的刺痛别人的心。
燕青:果然你还是问一下要把你怎么样比较好吧?
悠舜:冷静、冷静。
静兰:哼,不过就是脸长得稍微像样一点,这就是罪魁祸首。
燕青:算了,喝酒!
悠舜:喝酒。
静兰:哼、那个破烂男人、垃圾男人、大害虫!——


秀丽:抱歉打扰各位雅兴了。稍微打扰一下行吗?
静兰:是,有什么事吗?小姐。
燕青:这是谁啊?
悠舜:脸变得真是快啊。
秀丽:我不找静兰。悠舜大人,我想稍微请教一下这里。
悠舜:已经深夜了哦,仍然还在工作吗?
静兰:是啊,小姐。工作过头了可不好呢,晚上就应该睡觉才对。
燕青:就是这样。如果你打算晚上不睡觉的工作的话,我会用强硬手段迫使你睡觉的。
秀丽:我知道的啦,我不会通宵工作的,今天做完这个我就去睡觉。
静兰:小姐愿意的话,我会像过去一样陪着你睡觉,还可以给你唱摇篮曲。
秀丽:多谢了,还是不用了。真少见呢,静兰,你喝醉了吗?
静兰:你真会开玩笑呢。
秀丽:算了。那个,悠舜大人,你看这份记录的这些地方。
悠舜:哦,这里啊。嗯,这边这样做,那里这样做,那里再这么做就可以了。
秀丽:啊,原来如此。我完全明白了。谢谢了。真不愧是悠舜大人呢,今后也请多多关照了,打扰了。……静兰,不要喝得太多了哦。
静兰:好的,我知道了,小姐。
秀丽:晚安。
静兰:晚安。
燕青:晚安。

静兰:呼……,我明明是认真说的。让我不要喝太多了吗?但是已经迟了呢,好像说了些什么呢。
燕青:啊,什么都没有说。
静兰:我一点都没有醉,清醒无比着呢。
悠舜:清醒?都快站不稳了呐。
静兰:真是的。竟然要和朔洵这种家伙作对手,真是意料不到的灾难啊。呵呵、哼-哼-哼-、呵呵……
燕青:啊-?
静兰:不只是朔洵——
悠舜:这是什么意思呢?
静兰:就是这个意思。敢招惹小姐的人,不管是谁,灾难都会从天而降的。
悠舜:灾难?
静兰:从前,发生过这么一件事。小姐还很小的时候——

(秀丽:静兰,我最喜欢你了,很喜欢很喜欢——,我要嫁给你。
静兰:呵呵,小姐,要等你长大才行啊。
秀丽:那么,我就预定了。
静兰:好的,就预定给你了。)



燕青:好像在说胡话了吧。
悠舜:不是妄想,应该是在讲过去的故事吧。
静兰:我是说笑的呢,悠舜大人。
燕青:果然是醉了吧。还是说被朔洵所下的毒弄坏脑子了?
静兰:我说了这完全就是开玩笑的吧。
燕青:呀-
静兰:那么,再次回到小姐还很年幼的时候……小姐从那时开始就很聪明而且相当受欢迎——

(众人:秀丽,要不要吃糖?
还有包子哦?
我帮你拿东西,秀丽。
秀丽:谢谢!
静兰:小姐。
秀丽:啊,是静兰。
静兰:哎呀,这是学校的伙伴们吧。
秀丽:嗯。
静兰:小姐还真是很受欢迎呢。呵呵,大家以后也要和小姐好好相处哦。
众人:好!
静兰:呵呵呵呵——)

静兰:但是,让人不可思议的是灾祸不停的降临到那些少年的身上。
悠舜:灾祸吗?
静兰:是的,就是灾祸。不停地发生在招惹小姐的男人们的身上。到底是为什么?
燕青:是谁?为了什么?
静兰:当然——是我干的了。
悠舜:这就是所谓的自以为是吗?
燕青:但是,你说灾祸,难道是杀人弃尸……不可能的吧。
静兰:不要说蠢话,我不会做那种事的。
燕青:那么,就是用竹席卷起来扔到河里去了?
静兰:我已经说了不会做那种事吧。我仅仅是向他们扔竹笋而已。
燕青:竹笋?
悠舜:竹笋……吗?
静兰:是的,就是如此。偶尔会有刚刚从山上顺流而下的新鲜的竹笋。您知道的吧,悠舜大人。竹笋常常会蹦得很远呢。
燕青:一般不会扔那个吧。
静兰:它那个形状很好。势头迅猛地能够劈开长空,速度也很快。更加上正中目标的话,声音也尤为悦耳呢。哈哈哈……。我也想让你见识见 识。……从那以后就没有家伙敢再招惹小姐了。哼、哼哼,呵呵——
燕青:果然是喝多了呐。
静兰:我没有喝多,我很正常。我的职责就是对招惹小姐的男人扔竹笋。对任何人都不会把小姐……哈、哈哈哈……
悠舜:绝对是喝过头了呢。
燕青:是啊,大概朔洵下的毒还没有清除干净吧。别管他。
悠舜:静兰。
静兰:是。
悠舜:如果——我只是假设,如果刘辉陛下对秀丽——
静兰:对小姐?我所知道的是我的竹笋没有任何身份地位之差。
悠舜:啊,是这样的啊。
静兰:我要去睡了。
燕青:怎么又是突如其来的啊。
静兰:那么,悠舜大人,晚安。
悠舜:晚安。

燕青:大小姐身边跟着这么个家伙任谁都够受的。毫无例外他都会跟着去的。
悠舜:是呢,真够呛呢。
燕青:再喝一杯怎么样?悠舜。
悠舜:好的,再来一杯。燕青——
燕青&悠舜:干杯!



影月:香铃!
香铃:影月大人!

正在那时,另外的房间里静兰的阴暗面不分时间地点人物的爆发了。影月和香铃正含情脉脉的相对着。

影月:香铃!
香铃:影月大人!

香铃正准备送茶给忙于公务的影月之时,两人的手无意间碰在了一起。

影月:香铃!
香铃:影月大人!

年轻的两人,由于这其实很微不足道的碰触,难以言明的激情在胸中熊熊燃烧着。

影月:香、香铃!
香铃:影、影月大人!
静兰:我是静兰!
影月&香铃:静兰大人!
静兰:啊,呀,好像打扰了二位。年轻人真是好呐。请继续。
影月:静兰出了什么事吗?
香铃:眼睛直直的盯着人呢。好像少有的醉得不清呢。
影月:他和我不一样,应该很能喝酒才对的啊。
香铃:是啊。
悠舜:真是意外的暂停。打扰你们了。那么,为了重新振作,就按静兰说的继续吧。
香铃:说继续什么的。
影月:继续——
香铃:啊-呃,影月大人,让我继续为您添茶吧
影月:啊,是了,要继续。我也要继续工作。
影月&香铃:啊-哈哈哈——
静兰:哈哈哈哈——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刘辉:秀丽……秀丽……

刘辉更是变本加厉嘟嘟囔囔的将自己沉浸在难耐的思念之中。

刘辉:哈——,秀丽,孤很眷恋你的温暖啊。……现在从报告书上也闻不到气味了。

就这样那样的过了不久,刘辉就收到了静兰送来的音信。

刘辉:王兄送来的——怎么了。吭吭吭,呼呼……嗯?包裹上好像能闻见王兄的气味。里面是——?大概是送来了茶州的名产吧,还是说,连秀丽也送来了?山高路险呐。开玩笑的,我明白的。嘿——

刘辉打开包裹后,从里面拿出来的是——竟然是竹笋。

刘辉:竹笋?……

那就是无论如何冥思苦想仍然不得其解的刘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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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叫聲)
(詭異笑聲)
我、紅秀麗,進入王宮已經過了一段時間。沉寂的王宮中,再度響起彩雲國國王紫劉輝與霄太師的詭異笑聲。

劉輝:嗯,不愧是霄太師,不錯的主意嘛。
霄太師:別看我現在這樣,年輕的時候可是曾讓不少女子哭泣呢~學到不少技巧哦。
劉輝:厲害!好色老頭的別名可不容小覷啊──
霄太師:呵呵呵──!太稱讚我我會害羞的!
劉輝:沒、我沒誇你。
霄太師:嗯?咳咳、那個暫且不說,陛下把男子漢的一面展露出來,對秀麗小姐絕對是一擊必殺。
劉輝:做過很多卻一直不能加深我們的感情,嗯、表現出男子漢氣概,似乎會有出眾的效果……
霄太師:女孩子向來都喜歡可以依靠的男人,陛下露出男子氣概,秀麗小姐一定會心頭一熱、再心頭一揪,迷上你的──!
劉輝:心頭一熱、心頭一揪~~,迷上孤~~嗎?不錯、不錯!但要怎麼表現孤的男子氣概呢?
霄太師:唔……哦、對了,陛下去收拾郊外撒野的大熊怎麼樣? 劉輝:哦~熊?
霄太師:秀麗小姐一定會喜歡上陛下的。──啊哈、打敗熊的劉輝真像男子漢,太帥了~~帥啊,劉輝!加油~~!───這樣~
劉輝:(汗)……霄太師?
霄太師:來吧,把我當成秀麗小姐!───啊哈、啊、劉輝~緊緊的、緊緊的抱住我!!
劉輝:哦、這樣
霄太師:啊、劉輝~好強壯(哎?)、好有力(哦?)~~!怎樣都無所謂的~~

從隔窗聽到這些對話的官吏開始流傳「陛下終於對霄太師出手了」的謠言,真相其實跟這一點關係也沒有。

*     *     *
劉輝:好,大家都到齊了?那麼出發去熊退治!今晚讓大家吃熊肉火鍋,敬請期待!哈哈哈哈───!!
秀麗:熊退治?
靜蘭:陛下不必親自出馬,交給軍隊不就行了?
楸瑛:只要一聲令下,羽林軍就會派兵啊。
劉輝:別那麼說嘛~保護百姓的田地也是國王的工作嘛、工作~!
絳攸:什麼熊的,其他「國王的工作」已經堆積成山了!!
霄太師:算了算了、絳攸,同時可視察百姓的生活,別那麼生氣。
絳攸:這個笨蛋國王!

宋太傅:鴛洵、熊退治呢,真令人期待,手都發癢了!
茶太保:不能跟陛下搶獵物啊,宋。 熊肉火鍋嘛……真擔心這口老牙能不能咬得動熊肉呢……
香鈴:哎呀、鴛洵大人,說這種玩笑話──
茶太保:這可不是玩笑啊,已經上了年紀嘛,什麼時候掛了都不奇怪。
霄太師:離掛掉還早呢,死都死不了的傢伙。
茶太保:哦──?要不要試試?找個時候?
香鈴:啊……兩位請不要說些沒來由的話了──

劉輝:那麼、出發!等著孤啊~熊大哥~

*     *     *
熊:吼──────!!
劉輝:哇~~哇哇哇哇哇哇哇啊啊啊───!!

劉輝一個人鬥志高昂的進入郊外的森林……
劉輝:什麼啊!?這麼大的熊,有孤的三倍高!啊啊啊──被追了──!不行、這時候該怎麼做來著?對對、裝死───(倒)
(叮────) 劉輝(裝死……裝死…………………)
熊:吼─────!!
劉輝:痛~~~~啊啊啊────!!!
*     *     *

我們在森林外準備火鍋。

秀麗:劉輝一個人沒事吧?靜蘭,要不要去看看?
靜蘭:沒問題的,陛下說過誰的幫助都不需要,才進到森林裡的。
絳攸:隨他去,覺得無聊就回來了。
楸瑛:哈哈,絳攸真冷淡啊──
宋太傅:哼!哼!哼!(切菜聲)
茶太保:不愧是宋,好厲害的劍法。
香鈴:接下來是用斧頭砍柴……好厲害,這麼快一個接一個……
霄太師:哈哈哈──!那不只是快,把兩塊柴的斷面對在一起……
香鈴:啊~正好重合呢!
霄太師:切口就是如此乾淨俐落,誰也學不來啊。
香鈴:太奇妙了──!
茶太保:呵呵呵──上了年紀也保持著出色的體格啊,我這個乾巴老頭可比不上呢。

霄太師:你就算沒有肌肉,但卻有聰明的頭腦和出色的心啊。
茶太保:上了年紀,頭腦和心都老了,結果生出年輕時不曾有的欲望。

香鈴:唔?
茶太保:啊──沒什麼沒什麼,看、宋開始生火了。


宋太傅:(生火聲)

*     *     *

劉輝:啊……還活著,孤還活著……啊──活著真好……但是這個熊渾蛋跑哪去了?不趕快找到打倒,就不能展現男子氣概給秀麗看了!……那邊?出來,渾蛋熊!這次可不會被你輕易撂倒!嘿~呸、呸,來吧!!
野豬:吼───!!
劉輝:哇──!不是熊,是好大隻的野──豬──!!!

(野豬追逐聲)

劉輝:啊啊──野豬直直的朝孤奔來──哦?這就是俗話說的「豬突猛進」嗎?正好是野豬耶!

(野豬吼叫聲)

劉輝:現在不是說那種話的時候啊!!

野豬:吼───吼──!!

劉輝:疼~~~啊啊啊────!!

*     *     *
秀麗:嗯~湯熬得正好,火鍋準備完成了!
靜蘭:就等陛下打倒熊了。
秀麗:可是好慢呢……沒事吧?

*     *     *

劉輝:啊……啊……是啊,野豬火鍋也可以不是嗎?突然出現嚇了一跳,連反抗都沒辦法……快點給秀麗看男子漢的一面、然後增進感情!
………嗯、來了嗎?熊?還是野豬?不管是誰都要打倒,來吧!!
*     *     *
霄太師:啊、對了,忘了說……
眾人:唔??
霄太師:破壞田地的是熊,但其實這裡的森林從以前開始就有其他野獸呢。
秀麗:其他的野獸?
霄太師:是啊,巨大的野豬、還有……
眾人:還有?
霄太師:嗯,還有老虎。
眾人:什麼嘛~老虎啊。
秀麗:咦───!?
*     *     *
老虎:吼─────!!
劉輝:什麼,原來是老虎啊──不是熊也不是野豬,他們到底去哪了?
老虎:嗚吼────!!
劉輝:囉唆,閉嘴!孤不想找老虎!等等,老虎?老虎火鍋好吃嗎?
老虎:嗚吼───────!!
劉輝:老虎、老虎?
老虎:嗚吼───────!!
劉輝:老虎!?
老虎:嗚吼────────!!!
劉輝:哇啊啊啊啊啊─────!!!!

*     *     *
天黑了,劉輝也還沒回來,反而從森林裡……

熊:吼~~~~!!
絳攸:啊,是熊!?
楸瑛:好大隻啊!
靜蘭:陛下沒能打倒牠呢。
秀麗:現在不是冷靜分析的時候啦!
香鈴:熊跑過來了!
茶太保:氣勢洶洶的過來了呀──
霄太師:個子好大、速度好快啊──
茶太保:不好啦──
熊:吼────!!!
秀麗:宋太傅,站在熊前面很危險啊!
宋太傅:不用擔心,來吧,熊!
熊:吼────!!
宋:喝啊──接受我這自豪的拳頭吧!
熊:吼──!

眾人:哦~~!!

絳攸:厲害,宋太傅把比他身體好幾倍大的熊一下給扔出去了!
楸瑛:哦-還用單手舉起來!
香鈴:啊、開始打架了──連續的拳頭……



秀麗:熊在哭耶?!

霄太師:哦哈哈~~

茶太保:熊暈了呢。

霄太師:果然是宋,技巧比年輕時還精湛啊。

秀麗:啊、熊後退求饒了!

香鈴:宋太傅饒了牠,多麼感動的場景啊……熊不停的低下頭,回到森林裡去了……

宋太傅:哈哈哈!(眾人鼓掌)農田保住了,那隻熊應該也不會再做壞事了吧?

楸瑛:不過、讓牠逃了怎麼辦?不是要做熊肉火鍋嗎?

宋太傅:啊。

茶太保:這是宋的慈悲,不會輕易剝奪其他生命。

霄太師:要重視生命啊。

宋太傅:正是如此!

絳攸:我們是來幹什麼的?

楸瑛:來喝蔬菜湯的吧,一定……

以這次宋太傅的慈悲為根據,彩雲國的木雕熊玩偶從此被冠上**的暱稱,總之、實際上這一點關係也沒有。
*     *     *
靜蘭:哦呀,熊進去了,陛下哭著跑出來了。
秀麗:劉輝,怎麼了?搞的破破爛爛全身是傷呢……
劉輝:嗚嗚───本來是去打熊,結果被野豬老虎追著跑,好痛啊──好害怕-!嗚嗚嗚嗚嗚────!!
絳攸:不是要展現男子漢的一面嗎!
楸瑛:怎麼說呢,實在是……
靜蘭:唉,丟人。


之後我們吃了蔬菜湯,就算沒有肉,也是很美味的。


秀麗:雖然只有蔬菜,但還是很好吃的哦。
劉輝:秀麗~……孤…沒能讓秀麗吃上熊肉火鍋……
秀麗:我明白。
劉輝:想讓秀麗看到孤的男子氣概……嗚嗚嗚……
秀麗:我知道了~快趁熱吃吧。
劉輝:嗚嗚……好吃…
秀麗:有精神點了嗎?
劉輝:嗯、有了。那、秀麗……
秀麗:什麼?
(突然撲倒)
秀麗:突然把人撲倒幹什麼啊!?
劉輝:孤有精神了,雖然沒能打倒熊,但也要給妳看有男子氣概的地方!
秀麗:……大笨蛋!!!


香鈴:唉呀,陛下哭著跑走了…?
絳攸:怎麼了?
茶太保:似乎剛剛正跟秀麗小姐講話著呢。
靜蘭:又做了被小姐罵的事吧。
楸瑛:真是要不得啊。
霄太師:雖說耐打是好事,但究竟還是不成熟啊──
宋太傅:哈哈哈!運動之後的蔬菜真好吃!


劉輝:嗚哇哇哇~~~秀麗比熊還可怕───!!!
秀麗:──太沒禮貌了!!
<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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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麗:靜蘭,很快就到夏天了……

靜蘭:是的,小姐。炎熱的季節就要來了。


震撼皇宮的茶太保之亂結束後不久,終於安定下來的我們留在皇宮,修養身心。


秀麗:靜蘭,傷養好了就回家吧。

靜蘭:是啊。老爺一個人在家大概也很寂寞,不過劉輝──不,陛下也會覺得孤單吧。

秀麗:是呢……


*     *    *


絳攸:接下來要過目這裡、這裡、還有這裡的文件。

劉輝:絳攸,這些文件山都要?

絳攸:那些完成後,整理好那個議案,在這裡簽名。臨時朝議前請全部完成。

劉輝:絳~攸~、孤想稍稍休息一下……

絳攸:沒那個閒工夫!你知道因為這次騷亂耽誤了多少朝廷的工作嗎!

劉輝:又不是孤的錯……

絳攸:需要盡快解決的工作已經堆成山了!

劉輝:可~是~、只顧趕工作都沒時間去後宮了嘛……

絳攸:說什麼?後宮?是哪張嘴說出這種傻話、啊?這張嘴嗎?是這張嘴嗎??是哪張嘴啊啊!!??(媽媽好兇Q口Q)

劉輝:絳攸,疼疼疼……!!

楸瑛:好了好了──絳攸,陛下也需要鬆口氣的時間嘛。

劉輝:不愧是楸瑛,說得好!

絳攸:楸瑛,別縱容這傢伙!

楸瑛:並不是在縱容哦,陛下每天被公務忙得要死,如果可以見上秀麗小姐一面,疲勞就會消失無蹤。

劉輝:正是如此!所以孤要稍微去探望秀麗……

楸瑛:啊、陛下,請稍等一下。(一把抓住劉輝)

劉輝:呃?哈哈、楸瑛,為什麼抓著孤的衣領不放孤走呢?

楸瑛:(笑)去秀麗小姐那邊一點問題也沒有,羽林軍這裡還有許多需要陛下過目的文件,請全部處理完再出行吧。(扔)

劉輝:這些、全部!?

楸瑛:是,完成之後不管是後宮還是天國,想去哪裏請自便。

絳攸:你……比我還過分啊。

劉輝:嗚──!

絳攸:哭什麼哭!明白了就快點工作、工作!不停手就能盡快做完!

劉輝:嗚嗚…絳攸楸瑛,你們得好好想想,這不是孤一個人的問題,這關係到彩雲國的命運!

雙花:哎?

劉輝:秀麗覺得自己的工作已經做完,恐怕很快就要離開皇宮了。

楸瑛:確實是那樣。

劉輝:那是沒辦法的事。所以離宮前這段短暫的時光,孤想跟她待在一起不是很自然的嗎?

絳攸:那跟彩雲國的命運有什麼關係?不明白你的意思。

劉輝:不把握有限的時間,增進跟秀麗的感情,就不能跟秀麗結婚了啊!因此生不出後代,彩雲國失去國王,只剩毀滅一途!明白了?那麼、孤就去後宮了──不要誤會,不是孤想去才去,是為了彩雲國不得已去的~~!

絳攸:夢話說完了?


劉輝:哎?

絳攸:快點給我醒過來工作!!!

劉輝:嗚嗚嗚嗚嗚嗚──────!

楸瑛:哈哈哈哈……


*     *     *


劉輝:嗚嗚……怎麼做也做不完……絳攸和楸瑛還一~直~在旁邊監視…

雙花:盯

劉輝:啊…(起身)

楸瑛:您去哪裡?

劉輝:廁所。

雙花:盯
劉輝:啊──那樣盯著我尿不出來啦!

雙花:盯

劉輝:楸瑛絳攸,孤就麼沒信用嗎?在廁所都得監視?

雙花:是的。



劉輝:啊──好風雅啊……工作做不完……

雙花:盯

劉輝:孤和秀麗的關係只是一般,萬一孤正在趕工的時候,秀麗跟別的男人親密起來該如何是好!?特別是靜蘭,皇兄太危險了。比孤可靠、比孤美型、比孤強大,又一~直~跟秀麗住在一起,看起來很溫柔其實不知在盤算什麼,如果皇兄也看上了秀麗……


────劉輝腦內妄想劇場START────


靜蘭:小姐,陛下工作很忙,不能來後宮了。

秀麗:是嗎……好寂寞……

靜蘭:嗯,比起小姐,他選擇了工作。

秀麗:寂寞…好寂寞……!反正他跟我不過是在作戲……

靜蘭:他就是這樣的人,小姐。快點忘了那個無可救藥的男人吧。

秀麗:啊──靜蘭,求求你,幫我忘了他……!

靜蘭:小姐,妳那寂寞的心靈、就讓我來充實吧,用各個角落湧出的熱烈的愛……!

秀麗:啊──靜蘭……!

靜蘭:(黑笑)


────劉輝腦內妄想劇場END────


劉輝:啊啊───!!!哪裡哪裡,只有靜蘭絕對不會……!

絳攸:喂,一臉為難的在考慮呢。

楸瑛:是那麼困難的議案嗎?

劉輝:不行,越來越不安了……得想辦法甩掉這兩個囉唆人物去後宮……

絳攸:手停下來了!

劉輝:是、那個,絳攸?

絳攸:?

劉輝:我剛想起吏部尚書在找你,很生氣的說著「快點過來!」這樣──

絳攸:真的?

劉輝:為為為為什麼孤要撒撒撒撒撒謊?

絳攸:太像騙人了。

楸瑛:算了算了絳攸,去看看吧,我來看著陛下。

絳攸:哦,那拜託了。

劉輝:嘿嘿嘿……打發了,這樣一來路癡的絳攸至少要在皇宮裡閒蕩上半天,想回也回不來!再把楸瑛趕走的話………楸瑛!

楸瑛:是?

劉輝:楸瑛喜歡女人吧?

楸瑛:非常喜歡。怎麼了?

劉輝:你跟孤在一起也沒什麼意思,我會在這裡很認真很出色的工作,你就去休息一下吧?

楸瑛:謝謝您的關心。但這可不行,工作還剩很多呢。

劉輝:呿。

楸瑛:呿?

劉輝:啊哈哈~沒什麼!啊、對了,宋太傅在找你。

楸瑛:哎?

劉輝:說是不快點去肌肉就會亂跳彈起來什麼的──

楸瑛:哎!?

劉輝:搞得肌肉亂跳彈起,是不是不行了啊?

楸瑛:肌肉……不得了,我去去就來!

劉輝:嘿嘿……什麼都要眼見為憑哦……!


*     *     *


劉輝:秀麗秀麗等等鳥~孤、孤、孤要當鳥~~~呵呵呵秀──麗──!!

秀麗:哎呀,劉輝?

靜蘭:陛下,工作沒問題嗎?

劉輝:原來靜蘭也在啊……

靜蘭:嗯?

劉輝:沒、沒什麼。………得把靜蘭趕走,免得在這裡干擾孤向秀麗傾訴鍾情。──啊、靜蘭,你工作做完了?

靜蘭:我的工作就是保護小姐。

劉輝:啊、是嗎……靜蘭,邵可在找你,似乎在府庫有事需要幫忙。

靜蘭:是嗎?

劉輝:絳攸也是楸瑛也是靜蘭也是,誰都懷疑孤的話!

靜蘭:盯
劉輝:呵呵。(汗)

靜蘭:盯~~陛下,請看著我的眼睛,盯~~~

秀麗:好了好了~靜蘭,去吧。

靜蘭:可是……

劉輝:我給你倒茶,劉輝。還有包子哦。

劉輝:嗯嗯嗯!

靜蘭:那麼,我去了。

秀麗:劉輝,坐在那邊。

劉輝:茶就不必了,秀麗。

秀麗:可是難得做了包子呢。

劉輝:我有話要對秀麗說才來的。

秀麗:劉輝?

劉輝:嗚喔呵呵呵--秀麗的手好滑~~

秀麗:你啊……

劉輝:錯了。咳咳、不是那個,孤要說的是……等等、求婚該怎麼說來著?

秀麗:劉輝?

劉輝:等等、正在想。

秀麗:想?

劉輝:的確霄太師說過,向姑娘求婚有很多種說法──「想吃妳做的飯」……已經在吃了啊。「給我洗髒衣服吧」……但洗衣已經有專人在做了。「生兩人的孩子吧」……「一起給小孩換尿布吧」……嗯、還有什麼?「跟孤進同一個墳墓吧」……。「和孤一起睡吧」……已經睡過了。

秀麗:那個、劉輝?

劉輝:再等一下,正在選──

秀麗:選?選什麼?

劉輝:哪個能一次搞定呢?飯菜?嬰兒?還是墳墓?


*     *    *


絳攸:可惡!吏部消失了!吏部到底搬哪去了!也不告訴我!!

楸瑛:果然是撒謊,結果白白接受宋太傅的訓練…陛下一定在後宮,得去帶他回來。哎?絳攸─!

絳攸:哦?楸瑛、來的正好!

靜蘭:真是的,陛下為了跟小姐單獨在一起,編無聊的謊話。

楸瑛:哎呀,靜蘭?

絳攸:靜蘭!?

靜蘭:藍將軍、絳攸大人?(順著秀麗的口氣?)

雙花&靜蘭:那個笨蛋陛下!!


*     *    *


劉輝:嗯………嗯~~~~~

靜蘭:小姐,沒事吧?

劉輝:已經回來了!?

楸瑛:陛下──!

絳攸:在哪裡?趕快回去工作!!

劉輝:還有那兩個人!?哎呀哎呀、震撼性的話震撼性的話……做飯?不不嬰兒?尿布?墳墓?跟孤一起?
孤的啊啊…………

秀麗:劉輝?

劉輝:(憋住)

雙花&靜蘭:在這裡嗎!?

劉輝:秀、秀麗!!

秀麗:什麼!?


劉輝:幫孤───換尿布吧!!









(鳥鳴聲)












靜蘭:小姐,雨停了。

秀麗:真的呢──雲飄走了,藍天真漂亮。

楸瑛:太陽好耀眼啊。

絳攸:很清爽哪,夏天近了。

秀麗:啊、各位,歡迎!我去倒茶,還有包子哦!

楸瑛:不錯呢,稍微休息會兒吧,絳攸?

絳攸:好啊,也該歇一會兒了。

靜蘭:小姐,我來幫忙。

楸瑛:很好喝呢-

絳攸:啊……疲勞恢復了。

靜蘭:不愧是小姐。

秀麗:還有很多,還要倒茶嗎?請。劉輝,你要傻站到什麼時候?

劉輝:唔。

秀麗:坐到這裡來。

劉輝:秀麗~………

秀麗:怎麼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想聽二胡嗎?

劉輝:嗯…

秀麗:快坐下吧。

劉輝:嗯…

秀麗:來,茶和包子,想說劉輝可能會來才特地做的哦。

劉輝:為了……孤?………好吃!這個包子、真的好好吃!秀麗~~~~

秀麗:那我拉二胡囉,別只顧著吃,要好好聽哦-

劉輝:嗯嗯嗯!………秀麗,孤、是不會放棄的。一定………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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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輝:皇兄!不、靜蘭!

靜蘭:劉輝大人,早。

劉輝:早,靜蘭。

靜蘭:啊、劉輝大人,先前大家都去的那次溫泉旅行是不是玩的很開心啊?

劉輝:嗯、非常開心哦!

靜蘭:那真是太好了──

劉輝:太好了~話說回來,為什麼靜蘭你沒有來呢?

靜蘭:因為在下沒有被邀請嘛。

劉輝:啊!?是這樣的嗎!?啊……是孤沒注意到……

靜蘭:沒、沒什麼,請不用在意。說起來,真是不錯呢~只有您們在,隨心所欲的享受忙裡偷閒的快樂…… (腹黑模式啟動了!)

劉輝:唔唔唔……呃嗯……

靜蘭:丟下在下,然後去溫泉,吃著美味的東西、悠閒的渡過美好時光……想必是非常愉快吧? (馬力加強中....)

劉輝:好、好可怕……!!

靜蘭:哎呀,劉輝大人您這是怎麼了?臉色看起來非常不好哦? (腹黑MAX-)

劉輝:皇兄他……雖然笑容滿面,但其實他在生氣…!這可不妙啊……!





茶太保:這茶非常好喝,謝謝妳了,香鈴。

香鈴:不客氣,鴛洵大人。

茶太保:真是平靜的一天啊……

香鈴:是啊,如果每天都像今天這樣平靜的渡過就好了呢。

茶太保:也是啊,不過、這看來似乎不太可能呢……妳看,那邊──

香鈴:那邊?

劉輝:霄──太──師──!!

香鈴:劉輝大人!?那麼慌慌張張,究竟是發生什麼事了呢?

茶太保:不知道啊……大概是他看到了清苑皇子的幽靈了吧?

香鈴:呃?

茶太保:什、什麼事也沒有──(喝茶)啊───真是好喝啊……




劉輝:霄~~太~~師~~!!

霄太師:就算您這樣說,怎麼可能馬上就想出好注意來呢?

劉輝:不管怎樣,你快點給孤想啦!一個可以安撫靜蘭的情緒、而且又能加深與秀麗親密關係的計畫!

霄太師:這樣啊……雖然現在這時節想要游泳還太早了點,但是去湖邊遊玩,您覺得如何呢?

劉輝:湖邊嗎?

霄太師:靜蘭的心情在大自然的懷抱中也會好起來的吧?還有啦,不是有人說在水畔,會讓女孩子變得更開朗坦率嗎?

劉輝:哦哦?開朗坦率?

霄太師:你想想,撩起裙襬,將赤裸的玉足伸入湖水……「呀~好涼呀~!」

劉輝:哦哦哦……!

霄太師:從被撩起的裙襬那裡看去,白色的下衣若隱若現……

劉輝:哦哦~~~!

霄太師:將下衣再拉起來的話……由於女孩子變得更為開朗坦率,於是這群擺撩的更高,那樣一來,她們那雪白瑩潤的大腿……

劉輝:哦哦哦哦~~大腿嗎?嗯!真是了不起的計畫啊!真不愧是好色老頭……咳咳、不是,是霄太師!你趕快去準備細節吧!

霄太師:請全權交給我吧。哼哼哼哼哼哼………

劉輝: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們實在是....|||)



於是,劉輝還有靜蘭、藍將軍、絳攸大人,霄太師、茶太保、宋太傅再加上香鈴,最後還有我、秀麗,一起來到了貴陽附近被人稱頌為絕妙景色的湖畔。


眾人:哦哦哦哦哦────

秀麗:哇~~好漂亮──!

劉輝:這真是太出色了!

靜蘭:我有聽人說過,但沒想到是這麼美麗的地方……

霄太師:果然是彩雲國中數一數二的好景色啊!

茶太保:大飽眼福、真是大飽眼福!就好像是從那個世界送來的絕妙禮物……

香鈴:鴛洵大人!請不要說這種不吉利的話啊!

楸瑛:果然是很美的景色啊──是吧,絳攸?

絳攸:哼,算是吧。我不得不承認這景色真的很美… (難得意見一致呢ˇ)

宋太傅:好了!來游泳吧!

眾人:呃!?

劉輝:啊,他把衣服脫掉了。

宋太傅:哼哼、哼!哼──(做體操)我渾身的肌肉都在大聲喊著「想要游泳」啊!

楸瑛:那個……我說、現在湖裡的水還很冷不是嘛?

宋太傅:這不用擔心啦,我去了!喝啊──!(跳入水中)

絳攸:他真的跳下去游泳了哪……

楸瑛:幸好他沒有要我們要一起去游。唔?陛下和霄太師兩個人在那邊說什麼悄悄話?

絳攸:反正不會是好事情不是嗎?





霄太師:晚上我準備了煙火哦。

劉輝:煙火嗎!?這可真是少見!

霄太師:就是為了這一天,我從遙遠的東方島國那邊緊急運送過來的。

劉輝:你真是能幹啊!

霄太師:哼哼哼哼哼哼────在夜空中盛放的絢爛花朵,就如同劉輝大人您與秀麗小姐之間的戀愛之花,也一定會花團錦簇的!

劉輝:若是開不出來,孤也會讓它開給你看的!那戀愛之花啊……

霄太師:很好!您真是太棒了!

劉輝:哈哈哈哈哈哈哈────!!!

霄太師:哈哈哈哈哈哈哈────!!!


(兩人笑聲持續中= =)


絳攸:真讓人覺得不舒服啊……那兩個人。

楸瑛:哦呀、我還以為他們說完話了,這下子陛下跟靜蘭開始說起話來了哦。

絳攸:啊?靜蘭和秀麗坐上小船了哪,看來兩個人要去湖上玩了。

楸瑛:陛下笑得滿臉春風,揮著手、目送他們……但是這樣真的合適嗎?

絳攸:啊,說曹操曹操就到,那個少根筋的白痴陛下正往這邊走過來哪。

劉輝:呀啊、楸瑛和絳攸啊,孤正好有事要跟你們商量一下──

絳攸&楸瑛:商量?




秀麗:劉輝這是怎麼了?說什麼讓我跟靜蘭兩個人坐上小船好好享受……

靜蘭:是遇到了什麼事嗎?

秀麗:不管怎麼說,總覺得更得要好好注意……你有什麼線索嗎?

靜蘭:您問我有沒有線索,我怎麼可能會有呢?小姐……

宋太傅:哦哦!你們兩個,來吧、我們來比賽吧!!

靜蘭:很好,雖然劍法輸給你,但是比速度我絕對不會輸的!

宋太傅:我也不會輸的!對於我的肌肉來說從來沒有「輸」這個詞!

靜蘭:呵呵──哈哈、真是開心啊,小姐!這樣、這樣、這樣、這樣───

秀麗:(汗笑)呵呵、是這樣啊……這樣的靜蘭總覺得好奇怪………

宋太傅:哈哈哈──很快樂吧?哦哈哈哈哈────!!!





楸瑛:看起來非常愉快呢,靜蘭他們……

劉輝:哎呀哎呀,這樣一來皇兄他……不、靜蘭的心情看來也會好起來了吧?那麼,接下來就輪到孤和秀麗了!來吧,你們告訴孤要怎樣做才能讓我們之間的親密關係更為加深呢?

楸瑛:哦呀…這樣子啊……作為固定戲碼來說,在湖畔你追我趕您覺得如何?

劉輝:你追我趕?


────劉輝腦內劇場Ver.1 START────


劉輝:來啊~秀麗,妳試著來抓孤啊~~~

秀麗:等等!等一下!你這傢伙!!

劉輝:真討厭啊~哈哈哈哈~~~~

秀麗:啊哈哈哈哈哈~~~~


────劉輝腦內劇場Ver.1 END─────


絳攸:弄反了吧?

劉輝:弄反了?弄反了嗎?若是這樣的話……


────劉輝腦內劇場Ver.2 START────


秀麗:哦呵呵呵───-你試試看來抓住我呀~~~

劉輝:等等!孤說了叫妳等等啦!妳這傢伙~!

秀麗:哈哈哈哈~~(跌倒)啊!

劉輝:哎、抓到了~!


────劉輝腦內劇場Ver.2 END────


楸瑛:這樣一來,在熾熱的沙灘上相擁跌倒的兩個人,突然彼此深切的對視,然後……

劉輝:好燙!

楸瑛:您這是怎麼了?

劉輝:這可不成,楸瑛。就算孤想在太陽炙烤的沙灘上跟秀麗加深親密關係,但沙子……

楸瑛:沙子怎麼了?

劉輝:沙子太燙了啦!

楸瑛:(咂嘴)我可以稱讚您在奇怪的地方想像力出人意料的豐富嘛?

絳攸:啊啊、說是固定戲碼,原來就是你追我趕啊。

劉輝:很好,孤聽了個不錯的想法!

絳攸:你覺得他可能順利進行嗎?

楸瑛:怎麼可能啊。

絳攸:就是啊…


*     *     *


宋太傅:嗯啊唔啊……哈哈哈哈───!看來比賽是我贏了呢!啊,靜蘭和秀麗小姐還在那麼遙遠的地方,哈哈哈哈──!!!

茶太保:你還真有精神啊,宋。

霄太師:稍微有點老人家的樣子吧!

宋太傅:哦哦,是鴛洵和霄啊,你們要不要也來游一下?

霄太師&茶太保:不用了!

宋太傅:不用客氣了,來吧!

茶太保:喂喂,別拉拉扯扯啊!

霄太師:夠了!給我住手!啊啊啊啊───

宋太傅:就是這樣、就是這樣!

茶太保:喂!停手啊!不要對我潑水啦!

霄太師:你又不是小孩子了!

宋太傅:這樣如何、這樣如何?

茶太保:我不是叫你住手了嗎!?看招!

霄太師:連鴛洵你也出手了嗎?

宋太傅:這樣──這樣──!

茶太保:這樣一來可就停不下來了哦!

宋太傅:這樣──這樣!!

霄太師:算了,看招!!

茶太保:你們這兩個臭老頭!給我適可而止一點啊!

霄太師:說什麼臭老頭?鴛洵你才是臭老頭吧!你給我記住,你找死!

茶太保:你說什麼?給我記住!你這個臭妖怪!是啊、要是你一開始就不在的話……

霄太師:你在說些什麼蠢話啊,大白痴!

宋太傅:你們倆關係真不錯啊──!

香鈴:啊──鴛洵大人也真是的,玩的那麼開心……好可愛呀~


(三老頭戲水圖....怎麼想怎麼怪....囧)



















靜蘭:小姐,請您留意腳下,從船上下來吧。

秀麗:謝謝你,靜蘭。說起來,宋太傅游得可真快啊……一下子就超過我們這條小船了。

靜蘭:才比不過他呢。與其跟像他那種沒用的精力特別旺盛的老人家比賽,倒不如在後面慢慢划船比較值得。 (腹黑模式又啟動了!)

秀麗:你剛剛說什麼?

靜蘭:沒、什麼都沒有說。

劉輝:秀、秀麗!

秀麗:什麼事?你這是怎麼了,劉輝?這麼興奮……

劉輝:從、從現在開始,就該跟孤一起加深親密關係了哦-!

秀麗:哎?你在說什麼?真是可怕啊……

劉輝:來吧,秀麗~~~!!

秀麗:等一下啊!劉輝!我有不好的預感……討厭啦!不要靠近我啦!

劉輝:來啦,來吧,秀麗~秀麗!來嘛、秀麗──(有夠變態的!囧)

秀麗:我說了叫你不要靠近我了啊啊──!

劉輝:秀麗───

秀麗:不要啊─────!!

劉輝:哈哈哈哈~~~!原來你也迫不及待想要玩你追我趕的遊戲了嗎?等等~等一下啦──!妳這傢伙~~! (小關你把劉輝配的太變態了...)

秀麗:怎麼可能會等你啊!?你到底想做什麼啊!?

劉輝:追妳啊~然後抓到妳,在沙灘上愛意漫溢~~!

秀麗:你在說什麼莫名奇妙的話啊!?不明白你在說什麼,真討厭───!!讓人覺得好不舒服啊…!不要靠近我啦─────!!!

劉輝:孤已經跟妳說過不許逃了不是嗎~?

秀麗:怎麼可能不逃啊!?

劉輝:等等~等等啊~!




楸瑛:哎呀哎呀,這傢伙是白痴嗎?

靜蘭:劉輝大人究竟想要做什麼啊。

楸瑛:看來是無論如何都想要跟秀麗小姐加深親密關係,但是,那樣的話恐怕不成吧。

絳攸:啊啊,當然不行。

靜蘭:果然不成啊……





劉輝:真的不成啊……就算孤竭盡全力飛奔也還是給她跑掉了……

楸瑛&絳攸&靜蘭:哎~~真是可惜啊──

劉輝:真是的!果然只有皇兄……不、靜蘭才比較可靠啊!拜託了靜蘭,幫孤想想有什麼好辦法能讓孤秀麗之間的感情更進一步!

靜蘭:我嗎?這樣啊……熱情的男人,這種說法您覺得如何?

劉輝:哦?熱情的?

靜蘭:幸好今天有準備讓人感動的煙火,陛下您就將您滿滿的愛意寄託在煙火上,這正是熱情燃燒的男人的表現!

劉輝:是嗎?熱情燃燒的男人!聽起來很酷啊~~謝謝你,靜蘭,就這麼吧!

楸瑛:你說他可能會成功嗎?

靜蘭:算了,肯定會失敗的不是嗎?就他那種糊塗蟲,怎麼可能跟我家小姐加深親密關係嘛……哼!(嗚喔喔!)


楸瑛:……靜蘭,你好黑啊……!

絳攸:唔哇,絕對不能與他為敵啊……



(煙火聲)



就這樣,夜幕降臨,我們開始燃燒霄太師準備的煙火了,在夜空中盛放的如同花兒一般華麗,實在是漂亮極了……


霄太師:Tomo喲~~Koni喲~~!!

秀麗:您在幹嘛呢?

霄太師:在東方的島國,為了向製作煙火的工匠們表示敬意,都會這樣大聲叫喊的。雖然說具體的意思我不太明白啦。

秀麗:啊……原來如此啊──那麼我也來喊!嘿~Tama喲──Tani喲──!啊咧?在那邊的是劉輝吧?

靜蘭:劉輝大人在那裡究竟在做什麼啊……哎呀,好像在叫喊著什麼呢。

秀麗:他到底在說什麼呢?因為煙火的聲音,一點都聽不到耶……

靜蘭:是啊,完~全~聽不見呢。 (汗|||)

楸瑛:……靜蘭…果然好黑啊……

絳攸:他是黑暗的使者吧……?

劉輝:我愛妳哦───!!

靜蘭:他一個人在那邊看起來很開心,不如就隨他去吧。

秀麗:是啊,Tama喲~~

眾人:Kaki喲~~~!

劉輝:呵呵呵呵呵,這漫溢的炙熱思念,是否能傳達給秀麗呢?不對、更多一點更多一點,肯定還有什麼孤能做的事情!就是嘛,孤可是熱情燃燒的男人耶!煙火啊──就讓孤熱情的燃燒起來吧~~!哇啊────────!!!


眾人:Tama喲───Taki喲────!


(煙火聲)


劉輝:哇啊啊啊啊啊───────!!!


(煙火聲)


眾人:劉、輝───────

劉輝:秀──麗──熱情燃燒的孤,妳有沒有看到啊~~!?啊、燙、好燙!要掉下去了!!嗚啊───掉下去了啊啊啊────!!


(煙火聲)


秀麗:嗯?我怎麼感覺好像在剛剛的煙火裡有看到劉輝……

靜蘭:怎麼可能呢,小姐,肯定是您看錯了。

秀麗:大概是吧?

香鈴:真是漂亮啊……對吧,鴛洵大人?

茶太保:啊啊、是啊……啪的一聲綻放、啪的一聲消散不見,人生也就是這樣稍縱即逝的東西啊……是吧,霄? (鴛洵爺爺你總是說很有深度的話啊)

霄太師:你這老不死的,就算殺了你,你也不會那麼容易就死去的。對吧?哈哈哈哈────!

宋太傅:那麼再去游一次泳吧!

霄太師:是嘛,你還要再游啊?

絳攸:您可真有精神哪。

楸瑛:啊、已經脫掉衣服了……

宋太傅:你們不如也一起來游吧!

楸瑛&絳攸:不必了。

宋太傅:哈哈哈──!!不要客氣!來、趕緊過來!對於男人而言身體就是資本哦!

絳攸:啊啊啊啊──真的不必了!

楸瑛:我也是、如果可以的話就這樣……

宋太傅:哈哈哈哈──!不要多廢話了,去吧!!

絳攸:啊────!!

楸瑛:啊────!!




秀麗:真的好美麗啊,靜蘭……

靜蘭:是啊,小姐……真的是。


如此這般,在湖邊快樂的一天就這樣結束了。啊咧?我們到底去那裡是要做什麼的呢?算了,因為很開心所以就不用追究了吧~?


劉輝:哇啊……秀、秀麗─────

秀麗:啊啦,你這是怎麼了,劉輝!?像落湯雞一樣又滿身傷痕……搖搖晃晃的……

劉輝:孤、孤的熱情燃燒殆盡了……呵呵呵哈哈哈哈………完全燒盡了…


(倒地聲)


秀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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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輝:唔……嗯嗯……

靜蘭:呵呵呵──

秀麗:呵呵呵呵───!

劉輝:皇兄……?

靜蘭:真不好意思啊,劉輝。果然還是決定由我得到秀麗小姐會比較好哦。

秀麗:我屬於你喔~靜蘭~~

劉輝:秀麗!?為什麼──?

秀麗:稍微想一下的話……不、想都不用想,比起劉輝來,靜蘭更好呢。你們兩個都很美型,就外表而言,可以說是平分秋色。但若是說起來誰比較溫柔、比較可靠的話,那個啊……對吧,靜蘭~?

靜蘭:我˙的˙小˙姐~

劉輝:啊!等一下──!!

靜蘭&秀麗:才˙不˙等˙你˙咧──!

靜蘭:真是太感謝你了,我最摯愛的弟弟啊,我們現在就要準備出發去新婚旅行了喔-

秀麗:再見了劉輝,你一定要成為出色的國王哦!

劉輝:等等!等一下啊──!!

秀麗:呵呵呵呵~~

靜蘭:哈哈哈、呵呵呵───

劉輝:皇兄!!秀麗!!!



劉輝:啊……已經是早上了…?孤又夢到同樣的夢了……(嘆氣)



與此同時,米倉的守衛˙茈靜蘭,也作了個惡夢。



靜蘭:唔……?唔唔……


秀麗:呵呵呵呵~~

劉輝:哈哈哈哈哈───!!

靜蘭:劉、劉輝?

劉輝:哈,真是對不起了,皇兄!只有這件事,即使對手是皇兄你,孤也沒有理由退讓的!

靜蘭:小、小姐?

秀麗:不好意思啊,靜蘭─但是,我不會讓他把我讓給你的。對吧?劉~輝~

劉輝:嗯啊,秀~麗~

秀麗:好癢!我回弄你喔~!嘿~!

劉輝:癢死了,嘿嘿、嘿~!

秀麗:真討厭──住手啦~~! (我說你們兩個...真不是普通的幼稚...)

靜蘭:但是、但是,不會的!為什麼小姐您不選擇我,而選擇了那不成器的小子劉輝呢!?

劉輝:不成器的小子?

靜蘭:哎,沒什麼,失禮了。那個……昏君……

劉輝:這樣講不是更糟了嗎!?

靜蘭:不管怎麼說不可以!絕對不可以啊!不行不行,我說不行就是不行!

秀麗:就算你這麼說,我都已經決定了~對吧?

劉輝:對吧?

劉輝&秀麗:對吧~~~~~~~~

秀麗:新婚旅行的話,去西邊的島國似乎不錯哦!

劉輝:黃金之國嗎?好像真的不錯耶!

劉輝&秀麗:對吧~~~~~~~~~

秀麗:呵呵呵呵呵~~~

劉輝:哈哈哈哈哈────!!

靜蘭:劉、劉輝?小姐──!!!!



靜蘭:……早上了?我又作了相同的夢了……對我來說……



秀麗:啊、今天也是個好天氣呢!靜蘭,米倉看守的工作你也要加油哦!來,給你便當!

靜蘭:謝謝。

秀麗:你怎麼了?一大早就看起來沒什麼精神的樣子。

靜蘭:什麼事也沒有……

秀麗:我臉上沾了什麼嗎?你這樣直接盯著我看,會讓人家害羞的…

靜蘭:小姐!

秀麗:什麼?你怎麼露出這麼可怕的表情?

靜蘭:小姐,對於劉輝和我……

秀麗:劉輝和靜蘭?

靜蘭:沒什麼……我走了。

秀麗:唔?你走好!靜蘭好奇怪……


靜蘭邊做著米倉看守的工作,心裡越是忐忑不安。


靜蘭:米倉看守這工作最好的地方就在於十分空閑,所以有充分的時間,會上門拜訪的只有老鼠之類的傢伙,因此可以好好思考一些事情……唉……跟之前的假結婚不同,小姐遲早要嫁人的,那時候,小姐會選擇誰呢?然後、我呢……?


劉輝:啊!醒過來之後真不舒服!不管是這個還是那個,都是秀麗不好啦!孤明明都寄給她這麼多情真意切的情書了說,孤明明都有送她諸如稻草人這樣漂亮的禮物了說!趕緊投入孤敞開的懷抱裡來不就好了嗎?那樣一來所有的事情都解決了嘛!

偽秀麗(劉輝飾):謝謝你那些出色的情書,劉輝!就好像滾燙的水一般,幾乎要將人融化的熱情思念……我真是太開心了!

劉輝:孤只是將孤滿溢的心情毫不掩飾的寫了出來而已──

偽秀麗(劉輝飾):唔──我的心一下被揪緊了起來……還有,你送給我那漂亮的稻草人……

劉輝:呵呵,妳就把那稻草人當作是孤好了,那樣一來孤無論何時就都在秀麗妳身邊了。

偽秀麗(劉輝飾):嗯?每天晚上我都抱著它睡覺哦──你為什麼要送那麼多那麼棒的禮物給我呢?劉輝你真是……

劉輝:漂亮的是秀麗妳才對,妳自己……

偽秀麗(劉輝飾):啊~~劉輝……

劉輝:秀麗……來吧,就投入孤的懷抱裡來吧!

偽秀麗(劉輝飾):劉輝~~~!

劉輝:秀麗……!

偽秀麗(劉輝飾):啊~~再用力點抱住我…!

劉輝:這樣嗎?

偽秀麗(劉輝飾):是、是啊──

劉輝:是這樣嗎?

偽秀麗(劉輝):是、是的!這、這樣嗎…?

劉輝:是、是啊!啊咧?秀、秀麗……







靜蘭:您這是在做什麼呢?

劉輝:這是孤心裡的妄想!

靜蘭:妄想?

劉輝:啊?皇、皇兄!靜蘭!?


(烏鴉嘎嘎叫)

(這段看到快笑趴了...劉輝你怎麼可以這麼白目.....Orz)







劉輝:心煩意亂的到處走著,結果不知道什麼時候居然跑到米倉這邊來了……

靜蘭:您看起來非常開心嘛。

劉輝:這都能看得出來嗎!?

靜蘭:大概、恐怕、絕對,任何人看到了都會這樣覺得的吧?

劉輝:嗯哼,那個……靜蘭,不如我們一起去吃午飯如何?

靜蘭:雖然很難得,但是我這邊已經有小姐給我做的便當了。

劉輝:秀麗做的便當!?那你更要跟孤一起吃了!!

靜蘭:我才不會分給您吃呢。


為了吃午餐,而前往府庫的靜蘭和劉輝,悄聲無息的展開了戰鬥,那是筷子與筷子的戰鬥。


(筷子碰撞聲)


靜蘭:我說了才不給您的!

劉輝:真是的,連一口都不行嘛?

靜蘭:那邊不是有為劉輝大人您準備的、裝在漂亮又貴重的五層飯盒裡的食物了嗎?

劉輝:比起那些便當,孤更想吃秀麗親手做的小麥便當啊!那麼,孤就用那高檔的便當跟你這便當換吧!來吧來吧、你看!來啊!

靜蘭:我才不要!

劉輝:不要客氣!

靜蘭:我怎麼會跟您客氣呢?

劉輝:你就這麼不想讓孤吃秀麗做的便當嗎?果然靜蘭你對秀麗是喜、喜、喜、喜……

靜蘭:喜?

劉輝:西瓜有沒有?秀麗的便當裡有沒有放西瓜?(囧)

靜蘭:一般而言,便當裡怎麼可能會放西瓜?

劉輝:靜蘭,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靜蘭:真的好突然啊。

劉輝:有吧?

靜蘭:是啊,有很多人哦。邵可老爺,還有邵可老爺的夫人……對了,就是小姐那位早逝的母親。還有,作為彩雲國國王努力中的某個人,我也很喜歡哦。

劉輝:是嗎?孤也非常喜歡靜蘭……不對、孤想問的不是這個啦!孤是問你有沒有喜歡的女孩子!

靜蘭:喜歡的女孩子?

劉輝:結婚、想要跟她結婚那樣、想要跟她結婚那種、或者說是想過想要結婚的那種……

靜蘭:劉輝大人您是怎麼想的呢?

劉輝:孤想要跟秀麗結婚!

靜蘭:的確如此呢,您這想法眾所皆知。

劉輝:靜蘭?如果、秀麗跟孤結婚了,你會怎麼辦?

靜蘭:假設的問題我無法回答呢,只是……

劉輝:只是──?

靜蘭:如果我有了特別喜歡的女孩子的話……

劉輝:如果有了的話──?

靜蘭:那女孩若是想要要跟我以外的人結婚的話……

劉輝:跟別人結婚的話──?

靜蘭:那時候,這把劍直到讓那男人見血為止,才會回鞘。 (好可怕Q口Q)

劉輝:你不要一邊笑嘻嘻一邊說著那麼可怕的話啦!

靜蘭:劉輝大人您會怎樣呢?

劉輝:唔?

靜蘭:如果我家小姐想要跟別的男人結婚的話……

劉輝:到、到了那時候……

靜蘭:那時候?

劉輝:哎、孤也不知道,就看對手是誰了。

靜蘭:是這樣的嗎?

劉輝:靜蘭。

靜蘭:啊?

劉輝:在你全部吃完之前,好歹給孤吃一口!

靜蘭:我才不要!

劉輝:一口!就一口!

靜蘭:不要!我不要!

劉輝:好嘛好嘛!

靜蘭:不給!


楸瑛:陛下,原來您在這裡呢。

絳攸:我們到處在找你哪。

劉輝:哦哦、是楸瑛和絳攸啊!

楸瑛:哦呀?靜蘭,你們兩個在那裡說些什麼呢?

靜蘭:沒、沒什麼特別的。啊嗯~

劉輝:啊!!!!!!

楸瑛:陛下,您這是怎麼了?

劉輝:靜蘭他……

楸瑛&絳攸:靜蘭他?

靜蘭:真是好吃。

劉輝:他一個人把秀麗做的便當給吃光光了啦───!!!

絳攸:不准你對這種事情哀聲歎氣!!

楸瑛:哈哈哈──

劉輝:就算這樣又如何?這可是秀麗做的便當耶!是秀麗做的耶!不是有常言道,對食物的怨恨也是很恐怖的嗎?

靜蘭:真是對不起,但就算是劉輝大人您,在下還是覺得這是無法讓給您的東西。

劉輝:靜蘭!你這個壞心眼的傢伙!夠了!所以、靜蘭!孤絕對不會放棄的!絕對!便當、或者是秀麗,孤都勢在必得!


(突然一道殺氣掠過)


絳攸:剛剛那是……

靜蘭:剛才……

楸瑛:真是荒唐啊……!

絳攸:什麼人?

劉輝:邵可?

邵可:哦呀,大家都在呀?我不過去燒個熱水而已,居然一下子就這麼熱鬧起來了。

靜蘭:剛剛那消失不見的是……

楸瑛:究竟是……?

邵可:你們兩個不是該趕緊回到自己的崗位上嘛?

劉輝:是、是啊!

靜蘭:是啊,的確如此。

楸瑛:工作工作-!來吧,我這邊有些文件得盡快讓陛下您過目。

絳攸:等一下!楸瑛、我也跟你一起去!


邵可:秀麗出嫁的那一天啊……?作為父親光想就覺得很寂寞呢……不管怎麼說,她總歸會離開我到別的地方去……看來我的修行還是不夠啊……(喝茶聲)













靜蘭:我回來了。

秀麗:歡迎回家!

邵可:你回來啦,靜蘭?

秀麗:工作辛苦了~!

靜蘭:小姐……

秀麗:真討厭呢……又這樣不眨眼直盯著人家的臉……

靜蘭:我……

秀麗:唔?

靜蘭:不、沒什麼。我去換衣服。

秀麗:靜蘭好奇怪啊……父親大人,您再稍微等一下哦,我馬上就把晚飯準備好了!

邵可:好的。不管秀麗選擇了誰,我都會在一邊守護著她,這是得由秀麗自己決定的事情。若是那孩子決定了的事情的話,肯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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絳攸:哎───!!既然執務室搬了為什麼事先不說──


劉輝:絳攸-你又迷路了嗎?話說回來,那堆得像山一樣的書卷是什麼?


絳攸:是今年以前必須完成的工作!你們也要來幫忙!


楸瑛:要我們幫忙啊……


劉輝: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楸瑛:發生了什麼事嗎?


劉輝:秀麗難得回了趟貴陽,呵呵……孤要去夜遊──


絳攸:夜遊?開什麼玩笑!!


劉輝:秀…………


楸瑛:但是,有你這樣的人在,居然還能讓工作堆積的這麼多……


絳攸:那是因為黎深大人不在──!但就算在基本上他也是不工作的!雖然在與不在還是有很大區別……託他的福吏部的人全都懶了!居然還是在這年末忙得四腳朝天的時候!!黎深大人到底在哪裡啊啊啊────!!?




順利擔任茶州州牧的紅秀麗為了參加新年朝議而回到了貴陽,州牧輔佐鄭悠舜也一起同行。



悠舜:很久不見了呢,黎深、鳳珠。



黎深為了敘舊,同時為悠舜、鳳珠──也就是黃奇人,設了家宴。



黎深:啊──秀麗能夠平安回來,真是太好了、太好了!對了,在茶州時秀麗過得怎麼樣?只要還記得的就全部說出來吧,悠舜!

悠舜:這麼久沒見面了,問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是吧,鳳珠?


鳳珠:他做不成笨蛋父親,就做成了笨蛋大叔。不、就是單純的笨蛋而已。


黎深:隨便你們說!快點把可愛秀麗的事情告訴我啊──!不行,老毛病又……胸、胸口好痛……啊………


鳳珠:乾──杯──


悠舜:乾杯──


黎深:別人這麼痛苦,你們居然無視我!


悠舜:呵呵,但是黎深還是老樣子,這麼喜歡纏著姪女呢。


鳳珠:這傢伙從以前就沒變過。


悠舜:是啊,被他耍了好幾次了。


黎深:快點把秀麗的事告訴我…………



*     *     *



黎深:悠舜、鳳珠,跟我來。


悠舜:要去哪裡?


鳳珠:黎深、等一下!不要拉我!


黎深:沒時間了,別磨磨蹭蹭的!悠舜,肩膀借我用一下。快走,喂,鳳珠!另一邊也借過來!


悠舜:等等等一下,黎深──


黎深:上啊──!一二、一二……


悠舜:啊!……



年輕的時候開始,黎深、黃奇人和悠舜的關係很好,就像哥兒們一樣。不論去哪裡總是在一起,但是當時的黃奇人還沒有戴面具卻是件麻煩的事情。



悠舜:黎深,這裡是?


鳳珠:平民區的私塾,這點可以確定。但為什麼到私塾來?


黎深:噓!萬一被發現怎麼辦?偷偷的看啦!


鳳珠:偷偷的看?


悠舜:難道是什麼秘密任務嗎?




黎深、悠舜和黃奇人抑制著激動的心情,從牆壁的縫隙中窺視裡面的情況。




悠舜:好像沒什麼可疑的地方。


鳳珠:看起來只是孩子們在練習寫字而已,黎深。


黎深:好可愛~~


悠舜&鳳珠:哎?


悠舜:那害羞的眼神是怎麼回事?


鳳珠:在看誰呢?那個少女?不、是幼女。




秀麗:老師,完成了!


老師:好,秀麗,做的真好-寫的真好看呢!給爸爸看了他一定會很高興的喔!


秀麗:是的!




是的,黎深用從未有過的羞澀眼神看著的正是年幼的秀麗。




黎深:可愛~~不論什麼時候──秀麗都……哦呵呵呵~~~………


悠舜:秀麗?好像在哪裡聽到過……啊、那孩子是黎深的姪女!


鳳珠:黎深的姪女?啊,是邵可大人的女兒。


悠舜:那麼,為什麼來看她呢?


黎深:因為她很可愛!


鳳珠:那為什麼還帶著我們?


黎深:能看到可愛的秀麗,你們也該感到高興吧?


悠舜:啊……


黎深:悠舜、鳳珠。


悠舜:什麼事?


鳳珠:又怎麼了?


黎深:那個、秀麗寫的字,很………


悠舜&鳳珠:很?


黎深:想要!


悠舜:嗯?


黎深:不論怎樣都要弄到手!啊、等等,看那裡!!


鳳珠:嗯,看到了。壞小孩在秀麗的臉上塗墨汁。


黎深:不能原諒──他對秀麗做了什麼!


悠舜:黎深,只是小孩子在調皮,秀麗不也是沒生氣嗎?是在玩而已。


黎深:在秀麗可愛的臉上…………此──仇──必──報──!!!




小男孩:再見!


同學甲:明天見!


同學乙:再見!




黎深:站住!


小男孩:啊,大叔,找我什麼事?


黎深:你這小子!對秀麗做了什麼!!


小男孩:咿──────!?




小男孩回到家,對父母說:「我見到妖怪了──!」然而父母只能安慰他。




黎深:如果再敢這麼做,下次我就真的派殺手了!


小男孩:知、知道了────……(哭著跑走)




黎深:哼!


悠舜:黎深──


鳳珠:耍什麼小孩子脾氣。


黎深:啊、不好,秀麗要走掉了!得趕快跟上去才行!


悠舜:要跟蹤她嗎?


黎深:不是說過想要秀麗寫的字嗎?要把它當作寶物珍藏的!


鳳珠:怎麼好像在做壞事一樣……



婦人:秀麗,現在要回家嗎?


秀麗:是的,大嬸!


婦人:帶我向邵可大人跟他夫人問好啊!


秀麗:好的!


男人:哦、秀麗,今天的課上完了嗎?秀麗很聰明,將來不是博士就是當大官呢!




黎深一行人跟在後面。




黎深:唔………唔……


悠舜:黎深?


黎深:看,鎮上的人們都愛著秀麗,啊───世界所有的愛都給了秀麗──


鳳珠:喂,她走到沒有人的竹林了。


黎深:好機會!




秀麗:好像有人跟著……誰?



秀麗看了看四周,但是並沒有人。




秀麗:這種時候要敲鈴才行……快來人啊!!(敲鈴聲)


黎深:等、等一下!


黎深不由自主的跳到秀麗面前。


秀麗:叔叔……是變態?


黎深:啊!?叔叔……


實在是沒有辦法,悠舜和黃奇人也出現在秀麗的面前。


悠舜:變態?啊,也差不多啦。


鳳珠:的確沒錯。


黎深:你們閃開!


秀麗:找我有什麼事嗎…?


黎深:秀麗……啊、小妹妹,手上拿的是什麼?


秀麗:這個?是我的書法練習。


黎深:是啊,叔叔想要這個。


秀麗:……啊?


黎深:但是、不是白給的,那麼……黃金五百兩,怎麼樣?


秀麗:黃金五百兩?


悠舜:黎深,太貴了──


鳳珠:用糖就夠了。


黎深:───或者、是糖!


悠舜:差額有幾百倍呢……


秀麗:為什麼這麼想要這個?


黎深:這個、秀麗,啊──是因為小妹妹可愛!


秀麗:啊?




婦人:沒事嗎?秀麗──!


秀麗:大嬸!


婦人:聽到鈴聲就趕了過來,你們!想對秀麗做什麼!


男人:難道是誘拐?看著秀麗可愛,就……渾蛋!


年輕女子:不會讓你們對秀麗動手的!




悠舜:黎深,事情好像變糟了。


黎深:好感動──!


悠舜:哎?


黎深:不愧是秀麗,如此被鎮上的人們所疼愛,多麼美好啊───


悠舜:黎深……鳳珠,拜託了。


鳳珠:沒辦法啊……



黃奇人向前走了一步。









男人:怎麼,想打架嗎?


鳳珠:實在是過意不去,但是………




黃奇人挽起長髮,向眾人展示他的容貌。




眾人:哦哦哦哦~~~~~………



看到黃奇人那非人間所有的美貌的人們,頓時靈魂出竅。在這彩雲國裡也是一種驕傲。



「居然還有這樣的美貌──!?」眾人的心裡傳出這樣的聲音。




眾人:哦哦哦哦────………




黎深:趁現在,逃啊!悠舜,我背你!


秀麗:到底怎麼回事?啊、想給爹的字帖沒了……算了,再寫就好了!


靜蘭:小姐,發生了什麼事?


秀麗:靜蘭!你是來接接我的嗎?


靜蘭:這些人是怎麼了,高興的倒在地上……


秀麗:不知道。


靜蘭:啊、小姐,妳手上的是……


秀麗:啊,是糖。什麼時候……?




黎深:哈哈哈──秀麗寫的字、字!傳家之寶、傳家之寶啊──!!


悠舜:太好了,黎深。


鳳珠:真的?


黎深:而且,秀麗一定正在吃我給她的糖,啊~~今天真是太美好了,哈哈哈────!




秀麗:靜蘭,糖給你。來、啊──


靜蘭:好好吃呢,小姐──



*     *     *



黎深:真懷念,還有這樣的事。那時候的字我還好好的收著、掛在房間最好的地方呢。


鳳珠:不光如此吧,我跟悠舜被你拉著到處跑,到底有幾次了?


黎深:可愛的秀麗也看了很多次了,為什麼不感謝我?


悠舜:如果真有人對秀麗毛手毛腳,你肯定會派出殺手吧。


鳳珠:是啊,如果茶朔洵還活著,就沒那麼容易了吧。


黎深:天真!


悠舜&鳳珠:哪?


黎深:如果是殺手的話,昨晚就派出幾個了。


鳳珠:是嗎?


悠舜:的確啊。


黎深:但,全是些不中用的傢伙,一個個都被打了回來!啊、算了。悠舜,秀麗在茶州過的怎樣,說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一點一點的給我說清楚。不用客氣,我們不是老朋友了嗎?把一切都說出來吧──!


鳳珠:悠舜,再乾一杯。


悠舜:乾杯──


黎深:秀、秀、秀麗的事………




愉快的敘舊,就這樣持續到了天明。




絳攸:啊──!不管怎麼做,工作就是沒完沒了!!黎深大人到底什麼時候才回來啊!!


楸瑛:而且我們還得陪著一起工作,看樣子要做到早上了……


劉輝:啊~~秀麗……


絳攸:要抱怨的話就對黎深大人去說!那邊、手別停下!!


劉輝:嗚──秀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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楸瑛:真是風和日麗的一天哪--這麼容易度過且心情舒暢的每一天要是能永遠持續下去就好了。話說回來,絳攸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說是要去廁所就離開,自那之後感覺也過了不少時間哪...啊哈~大概又是全面發揮了他那路癡本色,迷路了吧?絳攸實在堪稱迷路的天才呢--


絳攸:啊——?這裏到底是什麼地方?必須要從廁所這裏回到庭院裏......去廁所之時明明還能看得見楸瑛所在的院子的,可是為什麼現在放眼四周連庭院的影子也見不到?.......難道說庭院搬遷了?一眨眼的功夫就搬走了庭院,到底總共花費了多少人力和工夫啊!!


楸瑛:絳攸的路癡真是任誰也學不來哪~能迷路迷到那種地步的人也真的很少見,連直通到底的一條道也能迷路的也就只有絳攸了,恐怕一時半刻還不能回來--不對,也許永遠也無法回到這個庭院了--......我也沒有什麼立場說絳攸哪,遇到了很多事情,來到後宮,也沒有路標。.....是啊,這種意義上而言大概可以說我也迷路了吧。


絳攸:啊——?不管怎麼走都看不到庭院!明明應該是走向與來時相反的方向的,為什麼啊!這個難不成是、雖然不想承認、說不定——.......我是迷路了?下次要不邊走路邊撒些米粒吧?但是我似乎總是會迷路哪.....後宮裏也三番四次的迷路,上街也三番四次的迷路,將來的路也迷失著.....果然是迷路了吧....因為心迷惘著,所以也會在路上迷失吧.......。


楸瑛:絳攸果然沒有回來呢。暫且再等等,若是還沒有回來的話,沒有辦法,我就去找找把他領回來吧。我也是,不知道有誰能夠把我領回來哪?大概會有能把離開藍州的我領回來的人吧。那個人......不,已經是過去的事了。離開藍州到底也過了很長時間吧,不對、實際上也不過才數年而已,但是現在想起來似乎已經是相當久遠的故事了呢。對那個人的思念也有所減輕了,不對、是更深了--為什麼呢?快樂的記憶也好,悲傷的記憶也好,隨時間流逝越來越成熟和醇厚,雖然可以當作過去之事而一笑了之,但是思念一個人的心情卻不會隨年月消逝而有所改變。不如說隨著距離的增加、時間的流逝,越來越鮮明的浮現在內心裏。任何時候我都迷失著。


絳攸:.......我一直在迷路嗎?想起來確實最初就是如此了......被黎深大人撿回家的時候也是如此,對伸向自己的手猶豫不決,迷茫著最終仍是牽起了那隻手。那之後亦是同樣,學習也迷路,通過國試也迷路,睡覺也迷路,吃飯還是迷路,雖然迷著路仍然渴求著工作。就這樣被束縛著,應霄太師之命,被迫隨侍昏君左右。真是的,太令人不快了....!竟然要照顧那個成天撒嬌的傢伙......


楸瑛:大概是從成為跟隨陛下的武官之後開始的吧,我似乎更為迷茫了。本來以為是個無可救藥的愚蠢的君王,但實際上他只不過是偽裝成昏庸的假象,是個頭腦相當聰明的人。也就是說大家全都被騙了。


絳攸:被那個傢伙的演技欺騙的我們不也是笨蛋嗎?要是秀麗沒有作為嬪妃進入後宮,那個傢伙難道打算一直就這樣演戲演下去嗎?


楸瑛:真的要感謝秀麗小姐呢,秀麗小姐喚起了陛下對於政事的興趣。秀麗小姐的想法改變了陛下。這樣一來,他原本也是比常人更為聰明的人,絳攸也肩負起了教育的重任。


絳攸:如果秀麗沒有來的話,也不會接受什麼菖蒲花之類而是當場嚴辭以責.....不對,如果秀麗沒有來的話,那個笨蛋也許也不會想到要賜菖蒲花給我和楸瑛了。


楸瑛:果然是托了秀麗小姐之福呢,那位秀麗小姐如今也已身為茶州州牧了。雖然示示弱也不足為奇,就算放棄也沒有誰會責備她的。秀麗小姐竭力做著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克服種種困難,向前邁進著。.......真不好意思呢,沒有能幫上什麼忙。但是,秀麗小姐,妳最終還是完成了,而且相當出色呢。雖說細細想來並非值得嘉許的事情,不過陛下和絳攸也是如此認為的。哈哈——看吧,絳攸明明很討厭女人的,對秀麗小姐卻很溫柔對吧?


絳攸:不過,就算迷茫著我也打算一直向前。於是,就遇見了秀麗。雖然不明白是為什麼,卻有了撥雲見日之感。玖琅大人讓我迎娶秀麗,我一直陷於混亂之中--我可是有著銅牆鐵壁般理性之稱的李絳攸啊!冷靜下來想想的話,我還沒有驚惶失措的時候。還、還、還有時間,我的身邊有秀麗,有邵可大人、有黎深大人、陛下,順帶一提的話,還有那個傢伙,流連花叢的常春頭也在--現在這樣就足夠了。


楸瑛:與陛下和秀麗小姐相遇,絳攸改變了,我也應該改變了吧......也許是改變了。但是,我的內心深處對那個人的思念依然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消失。也曾經喜歡上別的女人,也曾想過,若是她的話,應該可以真心以對吧。但是,她卻一直追逐著別的男人,人的心,真的是很難得到呢。我也有所聽聞關於自己的傳言之類--拈花惹草,從一朵可憐的花飛到另一朵,就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一般。不過無論如何享有花花公子之名,無論被別的人如何看待,我的心卻從未有過混亂。一直都是單戀,永遠的單戀......無法傳遞的思念,這份思念也沒有被接受,有朝一日我應該能夠忘記這份思念吧.....?過去的一切也能一笑了之吧。然後、喜歡上某個人,彼此思念著,真心相愛著,這一天總會來到的吧?不只是無法傾訴的思念了,我也已經很累了.....


絳攸:啊--好累....不管怎樣一直走還是什麼地方都到不了。


楸瑛:呼——真的很好。如同這溫暖的陽光,現在我在的地方也讓人格外舒適。不過,我也明白,總有一天我不得不做出抉擇。而且,那一天並不是很遠了。但是,能稍微像現在這般心情舒暢的交托責任也好啊。好了,也該去找找絳攸了吧?


絳攸:哎——!!這條路……該往左走?還是向右?


楸瑛:絳攸——

絳攸:楸瑛?為、為什麼你會在這裏?

楸瑛:我來找你的啊。因為無論我等多久你都回不到庭院裏來呐。茶也冷透了哦。

絳攸:我只是稍、稍稍散了一小會兒步。

楸瑛:散步啊。呵呵——嘛,這也不錯。好了,我們回庭院裏吧。重新再泡熱茶。

絳攸:啊——,楸瑛……

楸瑛:嗯——

絳攸:謝謝....

楸瑛:嗯?

絳攸:什麼事都沒有!

楸瑛:呵呵呵呵——,我以前也曾經說過呢,你迷路之時,將你領回來就是我的使命,任何時候,無論多少次,我都會去找你的哦。

絳攸:我才沒有迷路!



絳攸:不對,看來迷路也許並不如想像中的那般糟糕吧。因為會有人來領回我....啊,不過我才沒有迷路什麼的!絕對沒有!


楸瑛:我迷路之時,也會有人來領我回來嗎...?終有一日我們不得不面臨選擇。到那個時候,希望有誰能牽起我的手給我指引,我的心中如此祈禱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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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麗と双華菖蒲、ここだけの秘密の話

(烏鴉嘎嘎叫) 

楸瑛:秀麗小姐離開王宮也有好一陣子了呢。這條路,我們也走慣了。 

絳攸:是啊。雖然那建築看上去十分破敗,但那確實就是紅家的房子。你常常這樣不拘禮的去拜訪,難道不會有問題嗎? 

楸瑛:反正邵可大人和秀麗小姐不都跟我們講了「不要太在意」嘛?要是過分擔心的話反倒失禮了哦。 

絳攸:喂,這些東西你給我小心點拿啊,這裡面裝的可是我要借給秀麗的書哪。 

楸瑛:是是── 這可不是一般來說請人幫忙的人會講的話哪………好了、總算到了!秀麗小姐應該回來了吧? 

秀麗:藍將軍、絳攸大人!我聽到聲音還想著莫非就是你們到了,果然正是你們兩位呢! 

楸瑛:妳好呀,秀麗小姐。 

秀麗:請進來!話雖這麼說,但是父親大人還有靜蘭還沒回來的說…… 

絳攸:是不是我們來得太早了?真不好意思啊… 

秀麗:沒有~才沒有的事,看來是他們稍微有點事要去辦,可能會晚點回來吧。 

楸瑛:哦呀?是這樣的嗎?啊 對了,這些!今晚的晚飯就請用這些吧! 

秀麗:這些!?這不是非常上等的肉嘛!?而且還有這麼多!還有這些、看起來非常上等的漬菜! 

楸瑛:實在不好意思,這些是我家廚房裡的東西,如果不介意的話就請用吧── 

秀麗:這麼好的東西──長久以來都非常感謝您呢、藍將軍,我必須付給您相等的費用才行,否則我真的寢食難安啊! 

楸瑛:不用不用,比起支付費用,我倒是非常期待今晚的晚飯呢。 

秀麗:好的!啊、我這就去倒茶,請在這裡等一下。 

絳攸:啊,好的。 

(倒茶聲) 

秀麗:來,請用茶。 

楸瑛:謝謝。 

絳攸:秀麗,妳之前說想要看的書我帶來了,是這些吧? 

秀麗:是的,正是這些! 

絳攸:我借給妳 妳去看吧。 

秀麗:可以嗎!? 

絳攸:嗯,但是讀完之後請將妳針對這書裡的政事結構相關的感想總結一下告訴我,這就是給妳的功課了,可以嗎? 

秀麗:好的、謝謝! 

楸瑛:秀麗小姐真的非常喜歡學習呢。 

秀麗:是啊,當然了!能夠知道自己所不知道的東西,是一件非常愉快的事。其實也並非只想讀書而已,我真正想做的,是對這世間的人們有所幫助。 

楸瑛:官吏嗎?

秀麗:但是女子不可能成為官吏的不是嗎?這我是知道的。只是我還是無法放棄……說我從來沒憧憬成為別人的新娘這種話,其實是騙人的,但是,除此之外,我還有更多想做的事情,想要成為那樣的人…… 

絳攸:我理解妳的心情,所以才借書給妳。 

秀麗:是的,絳攸大人。 

楸瑛:新娘嗎?莫非您跟別人說妳之前曾經成為王的貴妃,別人都不相信? 

秀麗:啊!請絕對不要說出去── 

絳攸:誰有沒有當真不是嗎? 

秀麗:啊………反正我也不是什麼美女,氣量也不夠……… 

楸瑛:不、我不是這個意思!秀麗小姐您魅力十足,也非常具有大家閨秀風範哦!只是您跟王宮裡的女性相比,在感覺上,好像有那麼些決定性的差異存在呢。 

秀麗:感覺? 

楸瑛:是的。 

絳攸:因為這個人看多了王宮裡的美女,所以說的話很有說服力哪。 

楸瑛:受到你的誇獎還真讓我感到榮幸萬分。但是,秀麗小姐,難道您就想這一輩子都單身嗎? 

秀麗:呃……我還沒怎麼想過。話說回來,現在有很多眼前的事情…… 

絳攸: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呢。 

楸瑛:如果陛下要求您正式成為他的貴妃的話,您會……? 

秀麗:(思考) 不、我不會去。 

楸瑛:是嗎?不是不去做,而是無法去做嗎……呵呵……(倒茶)秀麗小姐,雖然我之前也有問過您呢…… 

絳攸:怎麼了? 

秀麗:嗯?是什麼? 

楸瑛:事實上,陛下跟靜蘭,哪一個才是您的選擇呢? 

秀麗:啊? 

絳攸:你這傢伙!!沒別的東西可問了嗎!? 

楸瑛:那可是很重要的事情啊,絳攸──而且,這比什麼別的事都還令人在意不是嗎? 

秀麗:稍、稍微等一下呀,藍將軍!您這樣問我覺得很困擾啊…… 

楸瑛:沒關係沒關係,隨便回答一下就好了── 

絳攸:喂,不要用那麼無聊的問題去追問秀麗!說起來、你這傢伙總是……! 

楸瑛:哎,絳攸,一提到秀麗小姐的事情,你的反應就太過激動了吧?啊、那麼這樣好了,我也可以把你的名字與陛下還有靜蘭的名字並列舉例哦! 

絳攸:你這傢伙!! 

秀麗:好了好了,絳攸大人──唔……但是您突然這樣問我,我也很難回答呢,要將這兩人拿來比較…… 

楸瑛:不用那麼深思熟慮也是可以的啦,我只是想問問,秀麗小姐您是怎麼看待這兩人的? 

秀麗:靜蘭和、劉輝……不、陛下嗎? 

楸瑛:嗯,就當作茶餘飯後的話題聊好了。 

秀麗:唔……靜蘭他對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家人。我從小到大都有他在身邊陪伴,也跟他一起熬過了很多痛苦悲傷的事情…… 

絳攸:家人嗎? 

楸瑛:我雖然問的是假設的事情,但是,家人可不會成為戀愛的對象不是嘛? 

秀麗:戀愛對象?您這樣講我真的不是非常明白啦。只是,靜蘭他一直守護著我,我知道他非常重視我,我對於想要為靜蘭做的事情,是竭盡全力都要為他辦到的,為此,我得快點自立起來才成…… 

楸瑛:就以您現在的情況來看,您已經做的很好了。 

秀麗:沒有,完全沒有。這是因為靜蘭和父親大人這些周圍的人寵著我的緣故,但是像靜蘭那麼出色的男子,我不能總在這邊當他的絆腳石做他的累贅。而對於我來說,也不能總是像個孩子一樣;對於靜蘭來說,總要娶媳婦的吧…… 

絳攸:靜蘭娶媳婦……嗎?完全無法想像啊。 

楸瑛:在我的想像當中……總覺得靜蘭應該是不會結婚的。除非遇到非常特殊的狀況…… 

秀麗:狀況?是啊,雖然我也從來沒聽人說過靜蘭有什麼喜歡的人。 

楸瑛:如果那一天到來的話,結婚酒席請務必給我個位子啊~ 

絳攸:若是靜蘭在場的話,肯定會狠狠揍你一頓的啊,你這傢伙── 

秀麗:啊……但是,這可怎麼辦呢?若是結婚的話,靜蘭肯定會離開這個家出去過日子的啊,因為他絕對不會讓新娘子住在這麼破破爛爛的房子裡的,而且我跟父親大人在的話,肯定會妨礙他們過新婚生活的!但是但是、若是沒有靜蘭拿回來的俸祿的話,我們家的家計絕對會變得更拮据的!我眼前彷彿已經浮現出來我家傾毀的的景象了……! 

楸瑛:啊哈哈……沒關係的,到時候我肯定會幫忙的。 

秀麗:啊、不行!我不能給人添這樣的麻煩! 

楸瑛:不管是房子還是白米或是別的什麼我都會送過來的。 

絳攸:喂,你這麼隨便約定這種事情妥當嗎? 

楸瑛:反正靜蘭結婚、離開紅家的這一天是這輩子都不會到來的不是嗎? 

絳攸:這也是…… 

楸瑛:嗯哼,那麼,秀麗小姐,您又是怎麼看待陛下的呢? 

秀麗:嗯………(繼續思考)對於這個國家而言,是舉足輕重的國王。除了他以外,再也沒有誰能夠推動這個國家前進了。 

楸瑛:唔……也許換個方式提問會比較好,對於秀麗小姐您來說,名為「紫劉輝」的這個男人是怎樣的存在呢? 

秀麗:嗯……這個…… 

楸瑛:當然,我不會告訴別人的。 

秀麗:這個……劉輝他,是個非常愛撒嬌又非常怕寂寞又非常孩子氣的人,話雖如此,有時卻是個會讓人大吃一驚的大人,是個頭腦非常聰敏的國王……雖然我們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但是我想我是看到了劉輝很多不同的面貌了。 

絳攸:關於陛下,比起我們,妳了解不少我們所不知道的部份呢。

秀麗:這個……怎麼說好呢?因為他的面貌太過豐富,所以常常也會有不知道怎樣面貌才是真正的劉輝的時候。 

楸瑛:作為一個男人,您認為他怎樣? 

秀麗:我覺得他非常有魅力哦,若是沉默的時候也很帥……又是最富有的人,而且還讓人難以置信的溫柔……如果成為他的新娘,那個人肯定是這個國家中最幸福的人了。 

絳攸:在這不久之前,妳也是他的貴妃不是嗎? 

秀麗:我是不一樣的啦!因為那從一開始就只是有時間限定的工作而已嘛……我不可能作為正式的貴妃被迎娶進宮的。 

楸瑛:即便如此,您也是很認真的在對待陛下呢。 

秀麗:那是因為,如果國王不努力的話,我也會覺得很困擾的。嗯、所以對於我來說,雖然劉輝他只是個可以伸手及天的孩子,但他還是這個國家的國王,沒有任何人比他更適合當國王。我覺得,劉輝能夠成為國王,真是件很不錯的事情,因為,他是個非常非常溫柔的人。 

絳攸:是啊。 

秀麗:我總覺得,在未來的某一天,這個國家的所有人都會在那邊說:「劉輝成為國王,真是件好事啊!」如果是這樣的話,能夠待在劉輝身邊,可能會讓我覺得非常自豪也說不定。但是,我也有我想要做的事情,不可能為了這個而犧牲。 

楸瑛:陛下他可能也很理解秀麗小姐您的所思所想呢,但是即便如此還是不自禁的想要您留在他身邊。個人覺得這樣的陛下非常惹人疼愛而且也很可愛呢。 

秀麗:呵呵──是的。 

(開門聲) 

秀麗:啊,一定是父親大人和靜蘭!──不好了,居然已經是這種時候了,我把準備晚飯的事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絳攸:我們只顧著談話而忘了其他的事呢,真不好意思。 

秀麗:沒有的事,我去玄關看一下哦! 

楸瑛:好的。 

秀麗:那之後我就去準備晚飯了哦,因為今天有很多肉,所以肯定可以做一桌好菜呢! 

絳攸:我很期待。 

(秀麗跑開) 

楸瑛:秀麗小姐真是個好孩子啊。 

絳攸:就算你這麼說,但怎麼想都無讓人坦率的接受哪。 

楸瑛:哎呀,這可真令人傷心呢,我一向都是以純粹的心情來遣詞用語的哦! 

絳攸:哼,誰知道哪? 

(蟲鳴) 

(開門聲) 

楸瑛:那麼今天就告辭了,承蒙款待呢! 

絳攸:今晚又叨擾了。 

秀麗:沒有、才不會呢,我才要感謝您們呢! 

楸瑛:哦、對了,這個給您。 

秀麗:這個是……薰香嗎? 

楸瑛:是陛下託我帶給您的。據女官她們說的傳聞,如果跟想念的人焚著同樣的薰香入睡的話,可能會夢到那個人的夢也說不定之類的話…… 

絳攸:又開始聽信這種稀奇古怪的傳言了,那傢伙是白痴嗎? 

秀麗:呵呵~非常感謝您,藍將軍。啊~真不愧是高級的薰香呢,今晚不妨就來焚燒看看吧! 

楸瑛:若是您在夢中遇到陛下的話,請務必告知一聲。 

秀麗:好的。 

絳攸:打擾妳了。 

秀麗:請隨時都過來玩哦!因為跟大家一起吃飯的話,飯菜就會變得很美味了呢! 

楸瑛:那我們就說定了,那麼、晚安了── 

楸瑛:絳攸,你還記得嗎? 

絳攸:記得什麼? 

楸瑛:紫菖蒲。 

絳攸:你突然在說些什麼啊? 

楸瑛:我從來沒有想過,怎麼居然會接受國王的賜花呢? 

絳攸:我嗎?還是在說你自己? 

楸瑛:不知道啊,我這是在說誰呢?那時候的賜花中所包含的意義,現在還留存著呢。 

絳攸:守護國王之花……嗎?陛下大概還有這樣的想法吧,但是這傢伙心裡在想些什麼我可不明白哪。 

楸瑛:但是對於他心中的目標,我無論如何都想做些什麼。是啊,你也是這麼想的不是嗎? 

絳攸:那是當然的──因為我們已經接受了賜花! 

楸瑛:啊、是啊。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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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劉輝:嗯,這樣就可以了!好了,絳攸,幫孤拿一下那邊的書卷。

絳攸:是。

楸瑛:哦呀,今天的陛下從早上開始就特別有幹勁呢。

絳攸:啊, 半個月前一點也不想工作,一邊還喊著秀麗不在好寂寞呢。雖然不知道他發生了什麼事,但是這樣就好了。

楸瑛:如果能繼續持續下去就好了。

絳攸:就是啊。

劉輝:絳攸,這個和這個還有這個都完成了!

楸瑛:今天真的很不一樣啊,刮目相看了。

絳攸:我來看看。這個整理的很好,不錯。這邊也很妥善,很好,合格了!這樣就好了,很努力啊。

楸瑛:辛苦陛下了。

劉輝:上午這些就是全部了吧?

絳攸:下午戶部和吏部會有文書上交,現在就這樣吧。

劉輝:那麼給孤一個時辰的休息時間吧,孤有個想去的地方。

楸瑛:想要去的地方?

絳攸:一個時辰後必須回到這裏。

劉輝:真的嗎?

楸瑛:您想要出去的話,讓臣……

劉輝:不,孤不需要陪同。

絳攸:禁止遲到!

劉輝:明白了。

楸瑛:陛下,那個……難道是二胡嗎?

劉輝:是啊,那孤先走了。

絳攸:帶著樂器看來很匆忙啊。

楸瑛:這麼說的話,這幾天必下每天晚上都有在學二胡呢。

絳攸:啊,第一次聽到,是誰告訴你的?

楸瑛:幾天前在皇宮工作的某位女性,其實就是珠翠大人告訴我的。

絳攸:你這個人真是……但是主上為什麼要學二胡呢?

楸瑛:是想拉給誰聽吧?

絳攸:拉給誰聽?

楸瑛:不知道。

絳攸:楸瑛,我們可以放過陛下這種可疑的行動嗎?

楸瑛:是呢,要是烙下了作為監督者失職的烙印可就麻煩了。絳攸,我們跟著去看看吧!

絳攸:哼,難得意見一致呢。



劉輝:邵可!

邵可:哦呀,陛下!怎麼了,那麼著急?

劉輝:孤有東西想要給邵可看……不,是給邵可聽,所以馬上就把上午的工作完成了。

邵可:想要讓我聽的東西?

劉輝:嗯!

邵可:先來這邊坐吧,我去泡茶。

劉輝:謝謝。邵可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邵可:這不是…二胡嗎?

劉輝:是的,孤想拉給邵可聽,就向珠翠學了。

邵可:陛下拉二胡?

劉輝:雖然孤才剛剛開始學,但是已經可以拉首小曲子了!

邵可:那請務必拜聽!

劉輝:是嗎?

邵可:但是為什麼突然開始學二胡了呢?

劉輝:孤很害怕孤獨的夜晚,但是秀麗用她的二胡安慰了孤,現在只要回想起秀麗的二胡,心裏就會很平靜。雖然孤沒有秀麗那麼好的水準,但是孤想要為一直給孤泡茶的邵可做點什麼,邵可的茶滋潤了孤哦!



絳攸:什麼呀,二胡原來是為了邵可大人啊…

楸瑛:有點嫉妒呢,都沒拉給我們聽過。

絳攸:說什麼傻話?

楸瑛:我說,絳攸,雖然我不是很擅長音樂,不過這不是很好的音色嗎?

絳攸:我可不明白。

楸瑛:但是,總不是討厭的聲音吧?

絳攸:回去吧。

楸瑛:不再多聽一點嗎?

絳攸:這是浪費時間,我還有去送這些書卷的工作。

楸瑛:是是,我幫你好了──先帶你去戶部可以吧?

絳攸:嘖!我才不需要你帶路!!

楸瑛:噓──不要吵,好了,走吧-!



劉輝:已、已經完了。

邵可(拍手):太美妙了!陛下,飽含心意的溫柔音色呢!

劉輝:太好了──有努力學的價值了!

邵可:是啊,等秀麗回來了,也請拉給她聽吧,秀麗也一定會很開心的。

劉輝:是嗎?啊,但是…不,還是不要了。

邵可:哦呀,為什麼呢?

劉輝:雖然我想聽到秀麗表揚,但是孤還是最想聽到秀麗的二胡。現在和以前不一樣,不能經常見到秀麗,等秀麗回來的時候,喝秀麗泡的茶,吃秀麗做的饅頭,吃秀麗做的飯菜,然後還想聽秀麗的二胡……

邵可:這樣啊?

劉輝:是的。嗯..真是好茶。邵可,珠翠告訴孤,想要拉二胡給誰聽的這種心情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孤一邊練習,一邊想了很多人。秀麗、邵可、靜蘭、絳攸、楸瑛,孤再次感覺到了,這些人都圍繞在孤的身邊,和孤單的小時侯完全不同…

邵可:陛下…

劉輝:孤很幸福呢,是個很受上天眷顧的王。但是孤卻奢求著更多,真是太任性了。明明希望秀麗和靜蘭好好努力,卻又希望能早點看到他們。

邵可:人就是種任性的動物呢。渴望得到最重要的人的所有,是沒有辦法克制的事。

劉輝:但是,是不可能擁有全部的吧?

邵可:因為人都是各不相同的。而且,僅僅是渴望的話是不會得到手的。

劉輝:嗯,就是這樣呢。孤要把從秀麗那裏得到的很多重要的東西,能以相同的分量都還給秀麗嗎…?感覺是沒有盡頭的。

邵可:我認為這樣就可以了。從誰那裏得到什麼,然後再還給他,然後再得到對應的回報。是不可能一次還清的呢,一點點就可以了,像這樣不斷繼續的關係不是很溫暖嗎?

劉輝:是呀,這樣也可以吧。孤能好好地還給秀麗嗎?有點不安…

邵可:秀麗的話,只要陛下能接受就已經很開心了哦。

劉輝:就是這種性格孤才頭疼…

邵可:呵呵呵呵,那麼再喝杯茶吧。

劉輝:嗯,再來一杯。

邵可:今天時間沒問題嗎?

劉輝:嗯,得到了一個時辰的休息時間。絳攸也表揚了我今天處事的手法很出色!

邵可:這真是太好了,那麼請多坐會兒吧。

劉輝:對了,邵可,再拉一曲怎樣?珠翠說,多讓人聽聽也是練習的捷徑呢。

邵可:二胡嗎?好呀,請務必拜聽!

劉輝:好,那麼,下次專門為了邵可,學首其他的曲子,所以下次也請聽孤拉二胡哦!

邵可:很樂意呢-


劉輝:在秀麗面前沒拉過二胡吧。但是現在想當能穿越夜空,到達國家的另一端,在天空中閃爍的星星,在遙遠的茶州,這顆星星能看到一點點秀麗所度過的夜晚就就好,現在只是這樣就很幸福了。但願那天所看到的堅定的眼神,能夠再次出現在我的面前。



<終章>



珠翠:啊……

楸瑛:呀,晚上好,珠翠大人。

珠翠:哎呀,藍將軍!?您又擅自偷偷溜進來了啊。這裏究竟是哪裡,您知道嗎?

楸瑛:當然知道了,王的皇宮嘛。所以我才躲著人來的。

珠翠:要是公開了的話,可沒那麼簡單就了事的。

楸瑛:事到如今,誰會公開啊。話說回來,您拿著的是二胡吧?

珠翠:這又怎麼樣了?

楸瑛:今天晚上,我從陛下的房間聽到有二胡的聲音,是珠翠在拉嗎?很美的音色呢。

珠翠:真是榮幸,但是有一半以上的演奏是陛下哦。

楸瑛:陛下拉二胡?這可是第一次聽到。是最近開始的嗎?

珠翠:是啊,就在幾天前,突然說想要我教他二胡。

楸瑛:呵呵,原來如此,那是想念著秀麗大人而拉的吧。之前他還一直很寂寞呢。

珠翠:怎麼說呢,我覺得與其說是懷念秀麗大人,倒不如說是為了拉給誰聽才學的。

楸瑛:估計是給秀麗大人聽吧?

珠翠:這個我就不知道了。

楸瑛:所以,是珠翠大人教陛下二胡的嗎?

珠翠:是,實在不敢當。

楸瑛:真羡慕陛下啊-每晚都有珠翠大人陪伴……啊、對了,也教我點什麼吧?

珠翠:我是在皇宮裏工作的女人。

楸瑛:還是一樣那麼冷淡呢。那麼至少讓我聽聽珠翠大人的二胡吧?

珠翠:哎呀,剛才您不是聽到了嗎?

楸瑛:聽了那個以為是你在拉的音色讓我覺得心情舒暢。

珠翠:您說話還是一樣好聽呢。真是對不起,接下來我還有工作。

楸瑛:可以再一次像剛才為了我而停下腳步一樣,為我拉上一曲嗎?

珠翠:我並不是為了藍將軍而停下的。

楸瑛:那麼、為什麼?

珠翠:因為要是不停下來的話,你一定會跟著我到我的房間的吧?

楸瑛:我正是這樣打算的。

珠翠:接下來我不會回房間,那麼先告退了。

楸瑛:我還會來見你的。哎……真是的,今晚也是被甩了呢。(二胡聲) 這個是……二胡嗎?那邊的確是珠翠大人房間的方向。呵呵,真傷腦筋呢…是要有點自覺呢?還是沒有呢?真是美麗的音色,溫柔又清澈,好美啊…就好像您本人一樣,珠翠大人…晚安,做個好夢吧。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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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劉輝:紅秀麗,作為女性、作為官吏,盡情地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秀麗:我將盡我所能。

劉輝:我期待著你的「蓓蕾」綻放的那一刻。從今天開始,妳將成為這個國家的支柱。


(然後,她踏上了去茶州的旅途,去到遙遠的異鄉,為了實現自己的夢想……)



(嘈雜音)



劉輝:啊──今天也很平常啊……

絳攸:平常?啊──的確是這樣啊。今天是和平時一樣,主上完全不幹活,就因為這樣有大批工作堆積著。那麼,這個完成了嗎?

劉輝:呃……不,還沒有呢。不過、今天也會和平時一樣,大家努力幹活、工作源源不斷吧?

楸瑛:那是當然的,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活動。

劉輝:嗯,對呀。

楸瑛:看您一臉鬱悶的樣子,發生什麼事了嗎?陛下?

劉輝:我說,絳攸、楸瑛,是不是到了該想吃秀麗的包子的時候了?

楸瑛:啊?

劉輝:孤現在馬上就想吃!

楸瑛:啊-原來如此。秀麗大人去茶州也有了一段日子了,那麼快就開始想念她了嗎?

絳攸:什麼一段日子,不是還沒到一個月嘛。你以為秀麗在那裏做的工作有多少啊?

劉輝:這……這點我也明白,只是、孤明明那麼寂寞,周圍還是什麼都沒有改變,和以前一樣……

絳攸:這是當然的吧?把紅秀麗作為州牧派遣出去的僅僅是您的工作之一,就因為這一點,作為一國之主以為周圍的環境會有所改變的話,這才是大問題!

劉輝:這麼說也有道理。秀麗不在難道絳攸不會寂寞嗎?

絳攸:當然是……秀麗經過了多少的努力才走到了這一步,我很明白。在這種比起經驗更注重先天的能力的地方、作為文官而努力,就是對秀麗而言最佳的出路了。為什麼要感到寂寞呢?

楸瑛:就是啊,就是這一點我很期待呢。她在茶州究竟會有什麼作為呢?所以絳攸,雖然你這樣說,其實也還是很寂寞的吧?

絳攸:我才不寂寞呢。只是、稍微有點擔心,秀麗做事比較急進,本來應該先累積的一些經驗,她卻什麼都沒有。

楸瑛:關於這點,那些優秀的輔佐官會支持她的。秀麗大人一定會處理好的。

劉輝:是啊,應該能處理好的吧。我不認為讓秀麗去做州牧是錯誤的選擇,反而可以說是最好的選擇。但是,只要一想到秀麗不在貴陽,為什麼會這麼寂寞呢?

絳攸:那是因為……

楸瑛:呵呵,您想見秀麗大人嗎?

劉輝:即使見不了面也沒關係,只希望她在這裏…

絳攸:就算是茶州也是彩雲國內,陛下。

劉輝:是啊,雖然是孤的國家,可是好遠啊……

楸瑛:稍微對自己有點自信嘛,您可是統治這個國家的王呀。

絳攸:您要是忘記這點的話,可就麻煩了。本來也還是個遠不夠成熟的王。

劉輝:嗯……絳攸永遠都是那麼嚴厲呢……

絳攸:要是不這樣嚴厲的話本來該成長的東西也不會有所成長的吧!

楸瑛:真是不直爽呢──

絳攸:那邊的閉嘴!那張隨便的嘴巴就不能不說些不該講的話嗎?

楸瑛:真不湊巧,我可是很直爽的呢。

絳攸:你這個……!

劉輝:絳攸和楸瑛還是和以前一樣呢──但是怎麼說呢,看到你們吵嘴我就安心了。

楸瑛:十分感謝您的表揚。

絳攸:要是你只有說閒話的工作的話,就給我把這些書籍全部送到各部去!

楸瑛:哦──真可怕~真可怕~

劉輝:好了,稍微有精神點了,孤也要加油了!

絳攸:請務必加油,主˙上!

劉輝:呃、是─



(就算如此,一到白天就想要吃秀麗的饅頭,一到晚上就想聽秀麗的二胡,滲透到生活當中的秀麗的香味正在漸漸淡去,雖然拼命地想要去阻止,這是因為在出發的那天,她以如此堅定的眼神望著我的緣故呢,還是僅僅因為我的意志不夠堅強呢……)



邵可:哦呀、陛下,您來了呀?

劉輝:邵可,那麼晚來打擾真是抱歉。

邵可:不,現在的話就只能以茶招待您了,請。

劉輝:嗯,麻煩你了。真安靜呢…

邵可:是啊,我現在去準備茶,請用。

劉輝:謝謝。(嗆到)

邵可:呵呵──

劉輝:邵可。

邵可:是?

劉輝:真安靜呢。

邵可:是啊。

劉輝:這個家,以前也是那麼安靜的嗎?

邵可:現在想要聽蟲鳴的話還稍嫌過早喔。

劉輝:不寂寞嗎?

邵可:沒關係,只是房子稍微空曠了點呢。

劉輝:孤可是很寂寞呢……

邵可:是的…

劉輝:但是,這是孤自己所期望的,所以不會後悔。不知道現在秀麗怎麼樣了呢?

邵可:應該已經吃過晚飯了吧?

劉輝:茶州是個嚴酷的地方呀……

邵可:靜蘭、燕青還有影月都在呢。

劉輝:是啊,孤也是很信任他們的。所以,應該沒問題的。秀麗他們一定會憑藉自己的力量做點什麼的。

邵可:是啊,我也信任他們,大家都是堅強的孩子呢。

劉輝:孤也要更加更加堅強吧?(劉輝起身離開)

邵可:要走了嗎,陛下?

劉輝:嗯,今天是突然拜訪,邵可也會有不方面吧,改日會再來拜訪的。邵可,真對不起,我讓秀麗背負了太多的東西了,為了這個,孤也有必須要做的事。

邵可:是的。

劉輝:明天我會去府庫玩,到時候再請你泡茶。

邵可:是,我會等您的。



邵可:要喝茶嗎?

玖琅:不用了,就算要喝也還是我來泡吧,邵大哥。

邵可:要你躲起來還真是不好意思呢,玖琅。

玖琅:不,我也不願意和陛下碰面,這麼說來,陛下經常會到這裏來呢,為了避免傳佈不好的傳言,請大哥多加小心。

邵可:嗯,你一直都很多慮呢…但是你看主上的神色很安全呀。

玖琅:我只看到他來向大哥你尋求安慰,還只是個孩子嘛。

邵可:呵呵……他是個溫柔的人啊。因為擔心著對秀麗放手了的我,才來看我的吧。

玖琅:溫柔就是弱點。

邵可:玖琅真是嚴格呢──

玖琅:我去泡茶吧。



宋太傅:原來如此,陛下他……

霄太師:這段日子應該說他沒有精神呢?還是在想著什麼呢?總是在發呆。

宋太傅:理由已經知道了嗎?

霄太師:什麼知道不知道的,理由不是只有一個嗎?

宋太傅:就是之前的那位貴妃大人嗎?她不是去茶州做州牧了?

霄太師:就是啊。

宋太傅:但是決定讓她去的不就是陛下嗎?真沒出息呢──

霄太師:他還是個小鬼呀──(倒茶聲)唉……茶州啊,看來要開始忙了。

宋太傅:霄,你還瞞著什麼吧?

霄太師:哎呀,是什麼呢──?

宋太傅:哼!你這個混蛋臭老頭!

霄太師:我們彼此彼此吧!比起這個、陛下啊,要怎麼安慰沉浸在寂寞中的陛下的身心呢?不是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應該做的嗎?

宋太傅:真難得呢,沒想到你這麼在意陛下。

霄太師:我可是一直都很在意王的啊!

宋太傅:你在說什麼啊,這只老狐狸,反正你是因為很閒,所以想去耍著主上玩吧?

霄太師:就是這樣~在立了州牧後,日子就過得很乏味呢。

宋太傅:這麼說也是啊,我最近都在練習劍術呢。

霄太師:你還是在耍劍啊,不再多用用腦子的話,小心會呆掉──

宋太傅:不用你擔心!你才是,這次要用什麼陰險的手法來玩弄陛下?

霄太師:也算不上陰險嘛──你聽了準嚇一跳,我的作戰是這樣的……


(悄悄話)


宋太傅:不對、不對,要是我的話……


(悄悄話)


霄太師:不對、不對、不對……



<第一章>


劉輝:……嗯──已經早上了啊,珠翠呢?

珠翠:失禮了。(開門聲)您已經醒了啊,陛下。早上好。

劉輝:啊,珠翠,早上好。唉…做了可怕的夢……

珠翠:是個怎樣的夢呢?

劉輝:不管孤到哪裡,霄太師都搶先到達,笑瞇瞇地看著孤,孤明明討厭到處亂逃的說,那個老頭子不管到哪裡都纏著孤……

珠翠:哎呀,那可真是……

劉輝:簡直是最糟糕的夢了!

珠翠:那個,雖然您才剛起來,但是有人把東西放在我這裏,要我馬上交給您,我可以拿來嗎?

劉輝:可以呀。

珠翠:那麼,請稍等一下。

劉輝:哦、這是什麼?──那麼多的書卷!? 嗯?這不是相親的東西嗎!?

珠翠:看來是呢──

劉輝:這就是緊急要我處理的東西嗎?還有,這不是堆成小山了嘛──?

珠翠:陛下,請稍微小心一點……

劉輝:哎?啊啊…啊……啊啊啊──!!(書卷倒下聲)

珠翠:沒事吧,陛下!?

劉輝:到底是誰給了妳這種東西啊!?

珠翠: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到底上誰拿來的呢,我看是很普通的相親的書卷,就拿過來了……

劉輝:真是麻煩!珠翠,全部處理掉!

珠翠:您不看看嗎?

劉輝:要我全部都看?開什麼玩笑!而且這對孤來說也不需要,孤才不會相親呢!

珠翠:明白了,那麼我去拿早飯給您。

劉輝:啊,就這樣吧。真是驚人的數量啊……!

珠翠:唉…霄太師這個麻煩的人,突然提什麼相親的事,他到底想做什麼呀?



劉輝:真是的,到底算什麼啊!那個相親的事…那麼大量的相親書卷,到底是誰拿來的啊?嗯,這麼說的話,以前好像也有誰拿來過小山一樣的相親書卷……嗯……那是和秀麗見面之前呢…(箭的穿刺聲)啊!什麼!?這是……箭?哎!?

宋太傅:早上好,陛下。

劉輝:宋…宋太傅……早上好。還有,那個……你手裏拿著的弓是怎麼回事呢?

宋太傅:啊、請不要擔心,這是為了叫住陛下而使用的。

劉輝:啊…下次的話,請以普通的叫法叫住我……那麼,我先走了──

宋太傅:陛下您這段時間好像很沒精神呢──

劉輝:沒沒、根本沒這種事。

宋太傅:不不,看來您今天早上起來也不是很開心的樣子。這時候,需要的就是早上的運動!

劉輝:這個……

宋太傅:來來,陛下──

劉輝:不不,改天再運動……不,等等,就說你不要把劍遞給我啊!住手啦!

宋太傅:您的意思是不要劍嗎?

劉輝:我絕對不會接受的哦!為什麼大清早的就要陪宋太傅練習呢?

宋太傅:嗯……如果您說不要劍的話,我也無所謂哦。那麼、嘿——!!(揮劍聲)

劉輝:啊──!危……危險──!稍微冷、冷靜一點,宋太傅!這種力道,可不是開玩笑的啊!!

宋太傅:我可沒說過這是開玩笑啊。(揮劍聲)

劉輝(邊躲開劍):啊──宋太傅你到底想做什麼啊!

宋太傅:所以說,是早上的運動啊,陛下。在太陽升起來了之後,就必須先活動身體,練習劍術的話也能鍛煉精神,自然地還能平復心情和煩惱的事。

劉輝:孤的話,沒有關係!煩惱什麼的,是我自己的事,不需要宋太傅幫忙!

宋太傅:您不用那麼客氣的。(揮劍聲)

劉輝:嗚啊──!糟糕了,要是這樣下去的話,在工作之前就會被打倒的……!

宋太傅:哦呀哦呀,陛下您這是怎麼了?盡說些亂七八糟的話?

劉輝:嗯……的確是這樣……好、那麼這個時候就要……逃!!

宋太傅:您以為我會那麼容易讓您逃走的嗎?真是小看我了。小子們,就是現在!快追!


士兵:陛下、請止步!(拔劍聲)

劉輝:你……你們在做什麼啊!你們到底要……等等、孤可是國王哦!

士兵A:請原諒我們,陛下!如果您不配合,宋太傅威脅我們要是不抓住您的話就要我們連日練習!!

士兵B:我家還有剛結婚不久的可愛的妻子,還……還不能因為激烈練習而犧牲!

劉輝:混蛋宋太傅,已經威脅了士兵嗎!?

宋太傅:那麼、陛下,請拿起劍。您要是再不拿劍的話,我就攻過來了哦!

劉輝(一直躲劍):啊──沒辦法了。不好意思啊──

士兵:啊……劍居然……

宋太傅:哦,終於拿起了劍了呀,那麼接下來我就不用客氣了!

劉輝:拜託了-對國王請客氣點!

宋太傅:你們不用對陛下客氣了!

士兵:實在抱歉,陛下!  啊!我的劍……(劍落地聲)

劉輝:沒受傷吧?

士兵:是……!

宋太傅:真不錯呀,但是事情還是不會有改變的,看您現在的樣子還沒盡全力啊。(劍交互鏗鏘聲)

劉輝:就算你這麼說,我已經很盡力了,沒有辦法了。

宋太傅:您原來的狀態到哪去了?我可不記得有教過你如此軟弱的劍術!哈!

劉輝:等等!

宋太傅:不能等!

劉輝:糟糕!這樣下去的話絳攸會因為我遲到而生氣的!啊──我知道了……!啊、那個地方居然有茶太保的幽靈!!

宋太傅:什麼!?

劉輝:就是現在!



宋太傅:原來是騙人的啊,嗯、被他逃掉了……

士兵A:那個……宋太傅,我們……

宋太傅:被他逃掉了也沒有辦法,你們可以退下了。

士兵A:是!十分感謝您!

士兵B:我們先告退了!

宋太傅:真是的,事情鬧得那麼大,開什麼玩笑呀……

霄太師:哈哈哈哈哈──看你活該。而且只要練習心情就會舒暢的男人,這個世上應該只有你這種連腦子裏都是肌肉的人了!

宋太傅:你說什麼!那麼你呢?突然拿了那麼多相親的書卷去,結果怎麼樣了?結果陛下還不是一卷都沒看嗎?

霄太師:什麼啊,相親的事還有很多機會呢,怎麼可以因為一時的無視而氣餒呢?

宋太傅:哦,看來你很有幹勁嘛,不愧精力是普通人的一倍啊。

霄太師:是普通人的一百倍!而且機會難得嘛-哈哈哈哈哈────!!



(劉輝慌忙的逃進執務室)



絳攸:太慢了!

楸瑛:陛下您怎麼了?好像見到怪物一樣。

劉輝:比怪物還恐怖,我被宋太傅襲擊了!

楸瑛:啊?

絳攸:我才不管你什麼理由,趕快給我坐到椅子上開始工作!

劉輝:孤……孤可是很夠戧的哦!

楸瑛:被宋太傅襲擊了,居然還能活著到達這裡啊。

劉輝:嗯、就是啊!他完全不理會孤,簡直就是瞄上了孤的性命!

楸瑛:而且還是這麼一大清早,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呢,平時都是找能好好練習的時間才來的。

劉輝:真是的,一起來就來了個沒頭沒腦的相親事件,而且還遇上這種事,今天是孤的災難之日嗎?

楸瑛:相親?

劉輝:嗯,今天早上突然……孤明明說過是不會相親的了!

楸瑛:但是陛下不娶妃子的話,這件事是不會結束的。

劉輝:孤除了秀麗以外,不娶任何人!絕對!

楸瑛:是是,這樣啊。真是的,該說是癡情還是頑固呢?

絳攸:比起說話,趕快動手!

劉輝:啊、明白了,那今天就從這裏開始吧?

楸瑛:不過總不會一直都這樣的吧。

絳攸:你也不要妨礙他了,楸瑛。

楸瑛:哦,為了不讓你發火,我還是去泡壺茶來吧。陛下,現在有散發著菊花香味的好喝的茶哦。

劉輝:啊,這個不錯! 嗯嗯……好了,這邊弄好了。啊,絳攸,這是什麼?之前的調查不是…


(敲門聲)


楸瑛:嗯?我去看看。  哎,霄太師……嗎?

霄太師:哦,是藍家的小子啊,正好,把這個和這個都拿去。

楸瑛:是……等、等等──

絳攸:霄太師,您有什麼事嗎?

霄太師:這個啊,最近聽說陛下不太有精神,這是我這副老骨頭的一點心意,帶來了點特效藥。好了,不要發呆了,李侍郎你也來幫忙!

絳攸:啊、是……

劉輝:喂喂,你這個混蛋老頭!啊、不,是霄太師,不要那麼隨便支使孤的臣子!這些像小山一樣的書卷是什麼?

霄太師:不管哪卷都可以,請挑卷自己喜歡的開始看吧。

劉輝:真是的,這個是……相親的書卷嗎?

絳攸:難道這些全部……

楸瑛:都是和主上相親的嗎?

霄太師:嗯,正是如此。

劉輝:不需要!孤不要相親,也沒打算要娶妃子,說過很多遍了吧!

絳攸:這哪是什麼特效藥啊……

劉輝:完全是麻煩!

霄太師:失戀了之後最好的良藥就是展開一段新的戀情呀──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

楸瑛:啊哈~原來如此,的確是這樣呢。

絳攸:你也不要一臉的認同!

劉輝:孤可沒有被甩呀。

霄太師:哦?您敢斷言嗎?

劉輝:嗯……沒……沒有被甩。沒有被甩吧?……大概是沒有被甩……稍微、算是被甩了嗎……?

霄太師:估計只有主上是這麼想的吧?也稍微看看相親的書卷,再一次好好地考慮一下吧。糾纏不清的男人可是會被討厭的哦──!

劉輝:嗚嗚嗚嗚────!!

霄太師:啊哈哈哈哈哈哈~~!

楸瑛:唉-被欺負了──

劉輝:嗚嗚嗚……哇哇哇────!!

絳攸:吵死了!!明明是個國王不要像小孩子一樣哭!!那麼這堆小山一樣的書卷要怎麼處理?

劉輝:全部扔掉──

楸瑛:主上請打起精神來-啊、對了,不管怎麼說,世界上不只秀麗大人一位女性嘛!

劉輝:孤、還沒、被秀麗甩了呢……沒有就是沒有!沒有嘛!!

絳攸:夠了!!趕快給我工作!!



<第二章>



邵可:歡迎啊,黎深,來得真早啊!

黎深:是!我想儘早來見大哥。

邵可:不用那麼急的吧?

黎深:不!昨天也好,今天白天也好,貌似那乳臭未乾的小鬼都到大哥這裏來了!那麼出色的大哥別人能見我不能見太不公平了!現在不論誰來幹什麼,一律逐出門去……!

邵可:這不好辦啊,其實已經有人先來了。

黎深:有人先來了!?是誰? 這麼豈有此理的傢伙!我來把他趕出去!

邵可:嗯…這怎麼說呢,這邊走。

黎深:啊、你是…玖琅!

玖琅:哦、二哥,好久不見了。不論怎麼給你寫信都沒有回音,現在偶然能夠見到面令人高興啊。

邵可:我們兄弟三人有多久沒聚在一起了啊。黎深,來坐這裏。

黎深:大哥,為什麼玖琅會在這?

邵可:昨天他也來了哦,那麼、我來泡茶吧──

玖琅:剛才我也說了,邵大哥不要動手,要泡茶的話我來……

黎深:不要多事!玖琅,我才不想喝你泡的茶,我想要大哥泡的茶!

玖琅:我明白了。

邵可:不至於這麼說吧,玖琅也是想泡茶給你喝的呀。

黎深:大哥太寵玖琅了!

邵可:黎深──

黎深:是,對不起…大哥。

邵可:來,黎深。

黎深:啊~謝謝──! 啊……大哥泡的茶真好喝!

邵可:是嗎?那就好──不知是不是一直有客人來的關係,我覺得家裏的氣氛也變得愉快起來了。

黎深:以後我會來拜訪,不論日夜,隨叫隨到!

玖琅:紅家宗主每天在這種地方浪費時間真讓人頭疼啊。

黎深:囉嗦!閉嘴!我高興!!

邵可:黎深,有時間的話當然歡迎來我這,但是不要給吏部的人添麻煩啊。

黎深:沒有比拜訪大哥更重要的事了!哦……這個饅頭很好吃啊~不愧是大哥做的。

邵可:那是玖琅做了帶來的饅頭啊。

黎深:啊……是……是因為在大哥家所以這饅頭才好吃的。

邵可:玖琅從以前開始做什麼都很擅長呢。

玖琅:要是你喜歡的話過些天我也你帶點去。

黎深:不需要,有這閒情做做你喜歡的紅家的工作怎麼樣?

玖琅:因為二哥怎麼都沒有聯絡過來,所以做做饅頭打發打發時間而已。

邵可:但是真的美味啊,玖琅做的饅頭。

玖琅:那就謝謝了,不過味道如何我倒無所謂。

黎深:你怎麼對大哥用這種態度說話!

邵可:呵呵~我真是幸福的人啊──

玖琅:怎麼了?這麼感慨?

邵可:昨天是你和陛下,今天是和重要的兩個弟弟一起在晚上喧鬧度過,真的是很奢侈啊……



劉輝:一聽到二胡的聲音,就不由得懷念起來啊……

珠翠:陛下。

劉輝:可以了,繼續吧,今天我想聽二胡。

珠翠:是。

劉輝:真令人懷念啊,秀麗在皇宮的時候,每天晚上都像這樣拉二胡給孤聽。

珠翠:秀麗大人的二胡,可不是我的水準可以相比的。

劉輝:孤也喜歡珠翠的二胡,很清澈、很美。

珠翠:承您美言。

劉輝:孤說的可是真話哦──

珠翠:是,十分感謝。

劉輝:這麼說來,今天早上相親的事情是霄太師做的好事吧?

珠翠:唉……是的。真對不起,他囑咐過我不要告訴您。

劉輝:不是珠翠的錯,要怪就怪那個混蛋老頭,不要在意。

珠翠:他說是因為擔心這段時間沒有精神的陛下才……

劉輝:才不是,那只是單純的想惹孤生氣,要不是的話,就和打發時間差不多。

珠翠:呵呵……

劉輝:這可不是什麼好笑的事情呀…我說啊,珠翠──

珠翠:是?

劉輝:妳在秀麗離開皇宮的時候,寂寞嗎?

珠翠:是呀,有一點點。但是一想到秀麗大人還在貴陽,就稍微……

劉輝:果然是這樣呢,孤就覺得不會只有孤一個人感覺到秀麗不在的寂寞,除了孤之外其他還有很多人。雖然大家沒有說出口,但總能感覺到。

珠翠:秀麗大人影響了很多人呢,但是第一的還是主上吧?

劉輝:就是啊,孤是第一!真是好音色啊……



劉輝:已經結束了嗎?

秀麗:曲子只到這裏,我也沒辦法啊。

劉輝:嗯……還想聽妳再拉。

秀麗:不是說了這個是最後了嗎?晚上一直那麼晚睡的話,對身體不好哦。

劉輝:這次真的是最後了,再拉一曲就睡!

秀麗:真是的,那接下來的真的是最後了哦,明白嗎?

劉輝:嗯!就這麼說定!



黑暗的、只給我恐怖感覺的夜晚,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幸福的時間,真是多虧了秀麗……



珠翠:差不多該休息了吧?

劉輝:啊,是呀。啊,不。

珠翠:嗯?請問有什麼事嗎?

劉輝:珠翠、教孤怎麼拉二胡吧!

珠翠:哎?二胡?要我教嗎?

劉輝:是的、只要珠翠有空的時候教我就可以了。在睡前只要一點點時間就可以了,能教孤嗎?

珠翠:這種事要我來教實在是……我遠遠沒到能教導別人的水準啊。

劉輝:為什麼?明明能拉得那麼好聽不是嗎?

珠翠:而且我也從來沒教過別人……

劉輝:沒關係的!孤會很認真的學的!

珠翠:我並不是這個意思……我明白了,我會盡力教導的。

劉輝:謝謝你,珠翠。那麼馬上開始,教我吧!

珠翠:真是的,但是今天晚上還是先休息吧。

劉輝:嗯……只教我一點點吧,拜託了。

珠翠:那麼就只教一點點。樂器是很纖細的不要太用力了。

劉輝:嗯!比想像中的要重呢-

珠翠:像這樣放在膝蓋上,手拿住弦的這一段。

劉輝:這樣啊?

珠翠:是,就是這樣。然後另一隻手這樣拿著弓。

劉輝:這樣吧?然後,怎樣發出聲音呢?

珠翠:用手指壓著弦,然後這樣-

劉輝:哦──響了耶-!

珠翠:是啊,那麼就試試一點簡單的東西吧。



絳攸:黎深大人,您回來了啊。

黎深:絳攸啊?怎麼了?我回到自己的家有什麼奇怪的嗎?

絳攸:不、那個,您不是去邵可大人府上了嗎?

黎深:我去了。啊,已經去了。

絳攸:發生了什麼了嗎?

黎深:和你沒有關係!啊,對了,要是有人給我送饅頭來了的話,馬上就給我扔了!知道了嗎?

絳攸:哎…饅頭嗎?雖然我不是很明白發生了什麼,但是我知道了。

黎深:還有我不能讓那乳臭未乾的小鬼再次去大哥的家了,雖然很難忍受他接近秀麗,他居然還向大哥撒嬌!

絳攸:啊……這個,黎深大人,紅家又來信了。

黎深:扔了。

絳攸:但是…

黎深:哦?居然和我頂嘴啊。

絳攸:不…對不起。

黎深:明白了話就趕快給我把那信給燒了。啊,對了,絳攸。

絳攸:是。

黎深:明天我晚上要出門,在那之前所有沒有完成的工作全部交給你了,就這樣決定了。

絳攸:這…

黎深:可以吧?

絳攸:但是…

黎深:可以吧?

絳攸:是…

黎深:嗯,不錯。



景侍郎:這邊已經完成了,鳳珠。

黃奇人:明白了。

景侍郎:還有,這邊的書卷,也整理好了。

黃奇人:嗯。

景侍郎:啊──今天也工作到了很晚呢。

黃奇人:是啊,因為些無聊的事耽誤了時間,書卷的小山也癱倒了,還打破了硯臺等等。

景侍郎:去年的夏天小秀要是沒有做好用品備件的話,還要花時間呢……

黃奇人:想起這種事也是要花時間的。

景侍郎:呵呵-不小心就慌張起來了呢,真是不好意思啊。但是鳳珠,偶爾也會想想要是小秀還在這裏的話就好了吧?

黃奇人:我才不會想。

景侍郎:我倒是經常會想呢,一直都相信要是小秀成了官吏的話絕對會來戶部的呢。

黃奇人:天下無不散之宴席,這邊也是,那邊也是,一個個都在叫寂寞,吵死了。

景侍郎:這邊也是,那邊也是嗎?

黃奇人:吏部裏有個像小麻雀一樣吵的傢伙,之前陪了他一晚上聽他發牢騷!

景侍郎:啊,原來如此-

黃奇人:就算秀麗不在了,什麼都沒有改變,所剩下的東西也是。

景侍郎:哈哈-真像你的作風啊。但是我覺得因為一個女孩子不在而感到寂寞的話也是好事哦。

黃奇人:嗯……給我泡茶吧。

景侍郎:好,我給你泡。

黃奇人:拜託你了。

景侍郎:不好好休息的話,小秀可是要擔心的哦。

黃奇人:秀麗來了之後,你的話也開始變多了嗎?

景侍郎:哦呀,是這樣嗎?

黃奇人:沒錯,就是這樣。



楸瑛:啊,宋太傅。

宋太傅:是藍家的小子啊,看你一臉的甜蜜啊,美男子。在擺出這種好臉色之前,先好好地認真學習劍術怎樣?這武將應該做到的。

楸瑛:就算我很刻苦地練習也還是達不到您理想中的水準,宋太傅。

宋太傅:我一個人喝酒很奇怪嗎?

楸瑛:我覺得很稀奇哦,見到您的時候大多都是和霄太師在一起的。

宋太傅:他啊,自己出去了。

楸瑛:我覺得他應該沒什麼事需要出門的吧?

宋太傅:好像是個人方面的事情,偷偷摸摸的真讓人火大。

楸瑛:看來您心情不好呢?

宋太傅:所以才要喝酒啊。

楸瑛:今天晚上軍隊有酒會哦,您不去露一下臉嗎?

宋太傅:真不湊巧,今天不想和大批人一起喝酒。

楸瑛:這樣啊,那麼我就先告退了。

宋太傅:快走吧……啊、等等,幫我轉達給陛下-

楸瑛:什麼?

宋太傅:我無論什麼時候都能陪他練習,叫他不要客氣。

楸瑛:我會好好轉達的。

宋太傅:茶州啊,不知還要等多久,等到衰老到連劍都拿不動的時候,真想去看看那塊重生的土地啊.....


<待續>

kids87417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皇毅的視線正落在秀麗交上來的報告上。

上面記載著各監獄各月份的死囚數字。

「……『牢獄中的幽靈』嗎?」

「是的。」

跟清雅並排站在一起的秀麗點了點頭。

「在各個監獄裡,雖然只是某個特定時期,不過確定了死刑的囚犯,都有很高的概率在行刑前因其他原因亡故。比如病死、猝死之類的,全都很突然。」

「你覺得可疑的理由是?」

「是投函。比如在街上看到本來已經被處死的誰,或者看到誰變成幽靈回到老家什麼的,我時不時都會收到這一類莫名其妙的投函,而且量也不少,寫得也相當詳細……所以我就想也許不是幽靈,而是他們本人。」

在蘇芳向牢城的囚犯們口中打聽來的情報中,也有同樣的傳聞。不僅是獄吏,一些多次被收監或者拘留的破落戶也很自然地熟悉了牢城裡的面孔,對於在死刑執行前因為某種理由死去的死囚,自然也會知道得很詳細。秀麗還調查了除了貴陽以外的地方,果然也是存在這種情況。但是,全都是固定在某個時期,某個特定場所。

就算是變成幽靈,這種情況也顯得太不自然了。

難道……他們只是在文件資料上被認定為死人,而實際上並沒有死嗎?恐怕是受了誰的引領逃了出去,現在還生存著。秀麗是這麼想的。

皇毅以淺色的雙眸看著秀麗。

「為什麼你認為是死囚?」

「這些投函最不可思議的地方,就是不知為什麼,全都眾口一詞地說他們是『應該是在牢獄裡死去』的人。如果在路上看到幽靈的話,為什麼會知道那個人是被處死的死囚呢——那就是……」

「就是因為『幽靈』身上有死囚的刺青嗎?」

「我就是這麼判斷的。如果有刺青的話,那麼知道他們是被處死刑的人也就能夠理解了。」

「以逃避死刑為迴避而成為兇手——他們進行了這種交易的理由是什麼?」

「我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一定會成為兇手,只不過在來襲的兇手當中有好幾個都是在額頭燙過烙鐵的人。不過,這個可能性也非常高。」

隼曾經說過自己是「在牢屋死去的幽靈之一」。如果說隼是兇手的話,那麼其他的兇手恐怕也是身為『幽靈』的兇手吧。所以秀麗就向十三姬進行了確認,而她也的確證了襲擊自己的人額頭上都是被燙了烙鐵的痕跡。那恐怕就是為了把死囚的刺青抹掉才燙上去的吧。

「我仔細調查了一下『牢獄中的幽靈』的背景,發現大多數都是一些家裡有年老的母親和孩子,死也死不瞑目的人。有這種背景的囚犯一般來說都會答應那種交易。還有,我還感覺到他們似乎是根據犯罪歷史特意挑選出一些有能耐的死囚。」

就算向一些沒有犯什麼大罪的輕刑罪犯說「我可以幫你逃獄,而代價就是成為殺手」之類的話,也當然不可能有人會答應。但是確定了死刑,或者被判了這種刑的人,就沒有未來了。當然也會答應進行交易。

秀麗回想起隼的事。

即使被冤枉入獄,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是不反抗,一直呆在死囚牢房的他。

雖然一次又一次地被關進牢房裡,可是每次都在最後的一刻平安無事地出獄。

為什麼那個單眼男人要做這樣的事呢?秀麗調查了一下他被投進的牢獄,發現——雖然不是絕對——本來在那個牢獄裡生龍活虎的死囚經常會突然變成「幽靈」。對,在他入獄的期間裡,「幽靈」的發生率就會升高。——也就是說,他很可能就是先親眼確認對方是什麼樣的死囚、然後進行交涉、再把他們帶出來的始作俑者了。

「當然,管理牢城和判決的都是官吏的工作,我想也一定有誰在暗中幫他們的忙……」

「提拔死囚」的工作結束之後,他馬上就冤情得雪,可以出獄了。本來前提就是要出獄,所以只要用冤案送他進去,之後就可以大搖大擺地出來了。因為他的單眼和淺黑肌膚很容易給人認出來,要是反覆逃獄的話,就會引起官吏的注意。但是,因為秀麗太努力的關係,他的冤案提前被解決了,所以他就只有硬是留在裡面不出來。

「所以,那天晚上你也向牢城安排了警護兵嗎?」

「是的。如果打算同時趁亂幹幾件事的話,那時候就是最佳的機會,雖然結果沒有成功。我當時就想,他們很可能要趁城裡和兵部侍郎的宅邸裡被弄得混亂一片的時候,讓牢城裡的死囚逃獄,從而讓他們加入成為同伴。畢竟那個單眼男人從牢城出來之後,也還沒有出現突然死亡的『幽靈』死囚。」

所以為了慎重起見,秀麗提前就讓蘇芳到牢城去安排了。不過沒想到在前一天跟蘇芳一起去確認警衛情況時卻發現了燕青被關在裡面,秀麗也不禁吃了一驚。

秀麗預料中的「牢城襲擊」果然沒有落空,在清雅去到的時候,也勉強將他們擊退了。因此他們也沒有犯下讓牢城的死囚逃獄的失誤。

「在牢獄中死去的幽靈。」

有人花了多年的時間,悄悄地把死囚帶走,並將他們用在暗殺或者其他方面。

兵部侍郎的確是跟此事有所關聯。從府邸發現的各種證據也都顯示了這一點。秀麗本來以為事情就到此為止了,但是,他卻被「滅了口」。

還有本來不愛說話的清雅,在最後卻老實認同了秀麗的話。

一定還隱藏著什麼,一定有人在暗中牽線。

秀麗抬起頭說道:「葵長官。」

「別說那些多管閒事的話。」

「我、我還什麼都沒有說啊!」

「我已經可以料到了,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

秀麗完全猜不到皇毅到底在想什麼。不過可以確定的是,皇毅早就猜到秀麗在想些什麼了。還有另外一點——

在擁有操縱牢城和審判的絕對影響力的人之中,毫無疑問也包括著葵皇毅本人。

皇毅用手指頭慢慢地敲了敲桌面。

「……那些抓起來的兇手嘍囉,多半是不知道事件背景的。」

那感覺不到感情的眼眸正注視著秀麗。每次被他傾注這種冷峻的視線,秀麗就會感到連心臟也會被他一把抓走似的,內心自然湧起一股寒氣。

「聽說你跟兇手的頭領說過話吧。」

「是的。」

「還聽說藍楸瑛也在場,那個男人是藍家的人吧。」

他已經用上了斷定的口吻。一直默言不語的清雅,這時候也稍微把視線轉移到秀麗的身上。

秀麗不由得握緊拳頭——來了。對,清雅之所以要把秀麗關進馬車裡,就是為了確認楸瑛會不會追來——並以此證實兇手跟藍家是否有牽連。

「——不是的。」

「為什麼你能一口咬定?」

「藍將軍本人和十三姬都說是『沒關係的陌生人』。」

「蠢貨,那當然是騙人的啦。誰會老實承認自己跟殺手的頭目是朋友?」 秀麗一時無話可說了……的確是這樣。

「不、不過如果真的不認識的話,也一樣只能說成是『毫無關係的陌生人』了啊。」

「紅的程度好像增加了不少啊。你好像很想否定嘛,有什麼內情麼?」

(註:「沒關係的陌生人」在日語中是用「赤の他人」這種習慣用語來表達的,而秀麗接著在這句問話中更加強調了紅的程度,所以才會有這樣的說法)

「我只是對自己的名字情有獨鍾,才加濃了一點紅色而已!什麼都沒有!」

「要加濃的話就在泡茶時加濃好了。很不巧我是討厭紅色的,變成反效果了。」

秀麗不由得顫抖了起來……好、好高明……

皇毅再次把視線落在眾多書函上。

「紅秀麗,要是把私情和先入為主的觀念帶進工作中的話,我就馬上撤你的職。從一開始就說什麼『毫無關係的陌生人』的監察御史根本就是個廢物。不管是親族、朋友還是戀人,都要從一開始就抱有疑心。這就是你的工作。要是用那種視而不見的眼光去看的話,本來能找到的證據也變得找不到了。」

「連上司……也是嗎?」

這時候,皇毅的眼神中第一次閃出了人類的感情色彩。那薄薄的嘴唇顯示出嘲弄的意味。

「當然了。上司比你經驗豐富得多,隱藏證據的手法也很高明。你只管瞪大眼睛看吧——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孟侍郎派出自家養的兇手暗殺地方官,而且還為了讓自己女兒進入後宮而策劃暗殺十三姬的行動,最後失敗,猝死。這樣就完了。」

「請等一下!」

秀麗不由得踏前了一步——她有一個想法。

兵部侍郎膽敢這樣子隨心所欲地做出這種事,深為他的直屬上司的兵部尚書難道會毫不知情嗎?

「在兵部侍郎之上的——」

「——閉嘴。」

聽了這個連心臟也幾乎要被凍住的聲音,秀麗也不禁顫抖了起來。

「你聽著,我已經說這件事完了。如果你無法接受的話,就別當官吏。或者爬上比我更高的官位。」



……在秀麗咬著嘴唇離開之後,皇毅把視線轉向了清雅。

「……報告吧。」

「是。關於兵部孟侍郎的另一個案件,也跟牢城一樣。他們似乎在因違犯軍紀而被處罰的武官、武吏之中,挑選了一些能派上用場的武官留用為兇手。他憑著自己的任命權故意讓那些人背上違犯軍紀的黑鍋的可能性非常高。」

「看到你連日來都以警護之名在府邸裡到處配置武官,恐怕孟侍郎也在直冒冷汗吧。你就是讓他感覺到自己被懷疑,導致他自導自演露出尾巴嗎?」

「同時也是為了不讓他採取異常的行動,也為了不讓人先殺了他滅口。看來孟侍郎因為擅自調動了某個地方的兇手而惹怒了什麼人,所以被剷除掉了呢。」

皇毅以淺色的眼眸注視著自己的手下——這個一直以上面為目標的青年。

「你也打算向上面動手嗎?」

「就算要干,我也一定會比那個女人幹得更高明的。」

皇毅並沒有像阻止秀麗那樣阻止清雅。的確,清雅的話一定不會有所閃失吧。

「那個姑娘注意到了牢城的死囚,你就注意到了違犯軍紀的武官,還真是勢均力敵呢。」

「這不是很有趣嗎?」

皇毅的雙眸稍微閃過一縷罕見的光芒。清雅竟然對工作說出有趣沒趣之類的話,這實在是很久沒有過的事了,可以看出在很大程度上受了紅秀麗的影響。

由什麼地方的什麼人指揮的兇手集團正在逐漸形成。

就像是模仿當年的「風之狼」一樣。

在某處彷彿響起了齒輪轉動的聲音。 ——當天,楸瑛身穿左羽林軍的盔甲,進城了。

慢慢地,他向著信函中所寫的約定地方走去。

途中,他發現有人在前面等著自己。

「……絳攸,你不用工作嗎?」

「我抽空跑了出來,而且我也差不多感到厭煩了。」

「虧你一個人來也沒有迷路啊。」

「當然了,我在途中請了個帶路人嘛!」

楸瑛循著絳攸的視線望去,發現滿臉厭煩的璃櫻正靠在樹邊。看來璃櫻是被迷路迷得昏了頭的絳攸抓住,被迫為他帶路來這裡了。那漆黑的眼眸上,還很明顯地寫著「為什麼我偏偏要到這種地方來」的文字。

可是絕對不肯承認自己是路癡的絳攸,竟然會這樣光明正大地承認,還拜託別人帶路,這一點也著實嚇了楸瑛一跳。是單純的自暴自棄,還是——

「……你打算怎樣?」

面對瞪著自己的絳攸,楸瑛不由得苦笑。

絳攸和楸瑛有著一個決定性的差異。

雖然那也是絳攸一直在意的事,但是楸瑛現在卻非常羨慕他。

「絳攸,你覺得我跟你決定性差異是什麼?」

「少說蠢話了。我跟你不是完全不同嗎?」

「的確是呢。」楸瑛雖然笑著這麼回答,但也沒有繼續開玩笑了。

「——就是說,我是藍家的男人,而你並不屬於紅家啦。」

絳攸不禁皺起了眉頭。

楸瑛心想,那也許就是黎深沒有給他紅姓的真正理由。

那是絳攸具備而楸瑛卻不具備的武器。

絳攸雖然被黎深束縛著,但並不是紅家的人。跟絳攸相對的就只有黎深一人。

——但是,楸瑛卻不一樣。

他背負著各種各樣的東西,走到了這一步。

「我跟你不一樣,從出生的時候開始,就是藍家的人。」

璃櫻那漆黑的雙眸,似乎要把兩人的話吸進去似的,變得更深沉了。

楸瑛回想起這兩年的事……的確,只是過了區區的兩年而已。

雖然感覺到絳攸轉過了身來,但是他並沒有說話。

「絳攸,我已經下定決心,你就繼續留在陛下身邊吧。不過,我已經不可以了。」

自己什麼都不看,什麼都不想就走到了這一步,就算被靜蘭斥責也是沒辦法的事。

因為那裡是一個非常舒適、非常開心、也非常溫馨的地方。

沉醉於享受陛下溫柔的人,其實是自己才對。

「……真快樂啊,絳攸。不過,僅僅是那樣的話是不行的。」

彷彿放棄似的,楸瑛一邊歎氣一邊低聲說道。

楸瑛實在不知道,到底自己應該在什麼時候察覺到這一點。



陛下,已經在約定的地方等待著自己。

右羽林軍大將軍白雷炎、左羽林軍大將軍黑耀世,還有靜蘭都在。

霄太師和宋太傅也在。宋太傅的肩上,還坐著小黑和小白。

鄭悠舜和旺季也在。

他們都在這個平時熱熱鬧鬧的羽林軍練兵場等著自己。

楸瑛慢慢地走到國王面前,隔開一段距離停住了腳步。

然後,他行了一個正式的跪拜之禮。

「……正如信中所言,可以請你指點一二嗎,陛下?」

國王點了點頭,露出彷彿快哭出來似的表情。

……然而,讓他露出這種表情的人,並非別人,正是自己。

過去,楸瑛有多少次讓他露出這種表情呢?

多少次讓他在深夜裡歎氣呢?

多少次——傷害了這位溫柔的陛下呢?

一切都是楸瑛自身的問題。

楸瑛把感傷甩開,用力地閉了一下眼睛,然後拔出了劍。

眼神發生了變化。

「——我出招了。」



……最初是宋太傅注意到了。接著是黑耀世。

白雷炎向耀世確認道:

「……耀世……楸瑛那傢伙……」

「……嗯。」

耀世歎了一口氣,宋太傅也粗眉緊鎖地說道:

「……陛下是認真的。但是,藍楸瑛卻沒有完全認真起來……到這時候也還是這樣啊。」

無論楸瑛有多麼強也好,要是沒有使出全力的話,由宋太傅親自傳授的劍法是不可能會輸的。

要是一開始就打算練劍的話當然另當別論,但是他沒有完全認真起來,就意味著他還殘留有某種躊躇和迷惘。那樣的話,無論是動作、劍勢、還是判斷都會變得遲鈍——也就必定會露出破綻。

認真應戰的劉輝當然不會放過這種破綻。

這場不長不短的比試就要迎來終點了。

楸瑛的劍被擊飛上了半空,同時踏前的劉輝用劍柄猛力擊在楸瑛的身上。受到這一下即使隔著盔甲也劇烈無比的衝擊,楸瑛幾乎站不穩腳。看準他動作停頓的一瞬間,劉輝使出了掃堂腿。

倒在地上的楸瑛抬頭一看,只見劉輝的劍尖已經指在了自己的面前。

劉輝直到最後也沒有說話。

被擊飛的劍彷彿算準了似的滾落在身旁,然而楸瑛已經沒有再握起的打算了。

——勝負已經決出。

楸瑛喘著氣,仰面躺在地上。在他的眼眸中,映射出包含著初夏氣息的蔚藍天空。

他閉上了眼睛,以細語般的聲音說道:

「……是我……輸了。」

面對直到最後的最後也認真對待自己的劉輝,楸瑛卻無法像跟司馬迅相對時一樣認真起來。那樣的躊躇,根本不是什麼溫柔,而是面對劉輝的一道隔膜。楸瑛他——只不過一直在迴避著對劉輝認真的自己。

因為他已經隱約感覺到,一旦認真相對的話,就不得不把國王和藍家放在天平上衡量了。

無論什麼時候都是這樣。雖然嘴上說著「改天請認真地跟我較量吧」之類的話,但也只不過是說說而已。劉輝明明一直都那麼認真,但楸瑛卻不是這樣。

——直到這次最後的較量也是如此。

楸瑛無法選擇劉輝。

「……這就是……回答了。」

他看到,劉輝緊緊咬住了嘴唇。

那溫柔到極點的陛下。

……無論何時,他都對自己說「我排第二也無所謂」。他說過,「第一就讓給藍家好了,我排第二也無所謂,所以希望你能留在我身邊。」

但是那種事,楸瑛是無法容忍的。

他無法在心裡想著總有一天會選擇哥哥和藍家的同時侍奉在國王身邊。

這就是答案了。

楸瑛,是沒有資格守候在國王身邊的。

「陛下……我不配當您的將軍。」

汗水一滴一滴的從額頭流了下來。

其中的一滴流進了眼角,視野也因此而變得朦朧。

看起來,就好像國王在哭泣一樣。

還是說,在哭泣的人是自己呢?

還有……一句不得不說的話。

「……請讓我妹妹十三姬,伴在您的身邊吧。與藍家之名同在。」

可以看到,劉輝稍微顫抖了一下,彷彿呻吟似的輕輕吸了一口氣。

楸瑛並沒有聽劉輝的回答。

他撐起手肘,讓披著沉重盔甲的身體坐了起來……迅曾經在很久以前說過一句話:

「感覺到鎧甲沉重的時候,就是死的時候,或者不當武人的時候。」

(……你說的話,總是對的。)

無論什麼時候,那個男人都是正確的,錯的都是自己。

腦海裡回想起在黑暗中離去的珠翠那張哭泣的臉。

對……無論何時,自己總是犯錯,總是在繞圈子。

無論何時,真正重要的東西都會從自己的手上滑落。

(必須要結束了。)

躺在身旁的劍,有著「花菖蒲」的握柄,楸瑛把它緊緊握住了。

他單膝跪下,向劉輝低下了頭。

「花菖蒲」——正如其花語一般,陛下對自己傾注了無限信賴。然而楸瑛卻無法回報分毫……直到最後一刻也是如此。

楸瑛低著頭,用雙手把劍托起,獻上給劉輝。

「陛下御賜的這把『花菖蒲』……對侍奉不周的我來說,實在是太不相稱了。我已經沒有資格……再侍奉於陛下的左右。藍楸瑛在此時此刻,把『花』和左羽林軍將軍之職還於陛下,並請求陛下恩准我返回藍州。」

這句話,非常清晰地傳進了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楸瑛完全不知道,在劉輝向前踏出一步之前,是隔了很長一段時間,還是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只有劍的重量一下子從手上消失的感覺深深刻印在心中。

取代了離開雙手的劍,楸瑛感覺到有什麼輕輕的東西被放到了自己的手掌上。

抬頭一看,只見那是一塊小小的白色手帕。

「……因為孤不希望最後看到的是你滿臉汗水的模樣。」

然後,經過了一段很長很長的沉默,劉輝以很小很小的聲音,說出了這句話:

「隨你的便吧。」

楸瑛閉上了眼睛,彷彿請求寬恕似的,再次垂下了頭。

靜蘭也感覺到,這件事終於結束了。





劉輝正默不作聲地坐在執務室的椅子上。

即使回到了後宮,也已經沒有了那位溫柔的首席女官來安慰自己。當然,楸瑛也不在。

門扉被打開,靜蘭扶著悠舜走了進來。

聽著那「喀、喀」的腳步聲,劉輝閉上了眼睛,低聲說道:

「我可不需要安慰啊。」

悠舜微笑道:「那麼,您想要什麼呢?」

「藍楸瑛。」

「那就讓我來實現您的願望吧,我的陛下。」

悠舜所說的話,一直在支持著劉輝。

「——既然如此,就拚命抓住,不要放棄,一直堅持到最後的最後。用盡一切的方策,作出決斷,獲取勝利。」

如果不想失去無法徹底放棄的重要東西的話——

「沒問題的。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在您身邊。我——還有小姐,都一定會。」

迷惘是一直都存在的。因為不想受傷,所以過去的自己一直沒有抱有過任何渴望地生存了過來。

只是在府庫的一角,等待著那個溫柔的人向自己伸出援助之手。直到跟秀麗相遇為止,劉輝的世界都狹小的可以放在一個手掌上——所有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錯。不過,現在已經不能再放棄了。

「悠舜——朝廷就拜託你了。」
「明白了。」
悠舜綻開了笑臉。對,自己就是為此而來的。
劉輝已經可以自己去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了

「——到藍州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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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劉輝
由於母親早逝,他被安排到了一所與自己異母兄弟所不同的直升式寄宿制貴族學校。
從沒見過自己的異母兄弟。
也正因此,他不愁吃不愁穿也沒有家庭糾紛的困擾,一直過著無憂無慮的少爺生活直到19歲。
某日,他對那個以進入名牌國立大學為目標的一根筋才女…16歲的紅秀麗
(作為著名高升學率的特等生入學,學費全免。是一個邊打工邊苦學的當下已經十分罕見的女高中生。
 她正以當上史上第一個女性聯合國秘書長為夢想拼搏著)一見鍾情。
(↑他正好去酒館和女生聯誼,而秀麗正好在那邊打工)。
可惜的是不學無術的溫室少爺劉輝根本就不入秀麗大人的眼。
即使楸瑛特意邀請參加聯誼會,她也以
“我又要打工又要學習很忙沒這個閒工夫,不過你們吃剩下來的飯菜可別丟掉,要記得打包哦”
為理由無情地給予斷然拒絕。
不過當劉輝抱著僅存的一縷希望將飯菜打包後呈給秀麗時,
她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甚至還請劉輝吃了饅頭。
於是劉輝下定決心,
“我也要轉學到秀麗要去的大學,和她一起過美麗的校園生活!”
在他去拜託霄太師給他找家庭教師之後,出現的是……!?

李絳攸
由於諸多一言難盡的原因,他被紅家撿了去,接受英才教育。
與楸瑛不同的是,絳攸是一直在日本接受的教育。
他一直是獨佔螯頭,從沒從第一名的位置上落下來過。
但是,只有體育的分數是那種可有可無的十分微妙的“3分”。
這個人嚴肅認真為人冷淡,
無論是FANS寄來的信還是愛心便當還是情人節邀請都全部給予拒絕。
可惜的是,由於他一個可悲的特徵,
導致沒人會把他當成一個冷酷的硬派小生。
大家都裝做不知道他是一個路癡。
在學園祭時類似迷宮等稍稍有可能令其迷路的活動都被嚴禁,
而幕後學生會也秘密決定,
在他就讀的3年間馬拉松大學的路線只能在校園範圍以內。
現在他已經成功通過名牌國立大學的考試。
國家特種人才考試也輕鬆合格。
為了他那明明很討厭國家卻還是很詭異地以政治家的身份成為政府幕僚的養父,
他也決定走上官僚之路。
但是他卻由於養父一句“我缺秘書!”而被原本好容易內定好了的官廳拋棄,
十分作孽的被踢到他養父那裏做起了小秘書。
在開始上班後的第3天,
當他被埋在如山一般堆積的工作中沐浴朝陽的時候,
他終於明白,
養父這裏會秘書不足,完全是養父的性格有缺陷導致的。
“為什麼我的監護人不是邵可大人呢……”
他不禁開始從頭回溯自己的人生.
“我的人生就是被那個人呼來喝去隨意差遣嘛”,
即使他一直這樣向楸瑛抱怨,
最後卻還是勤懇地耕耘在秘書的崗位上,
22歲,剛大學畢業。而他的未來,已是烏雲密佈。

藍楸瑛
傳統嚴謹且事業有成的日本大財團家族的4男。
和劉輝以及絳攸由於家族關係交往甚密。
從幼時開始就在瑞士的著名學府留學,
大學是英國某著名大學,他的人生就是那種如同傳說一般的精英之路。
說話時口吐蓮花。女性關係也是無比華麗。
在各國的社交界都人面頗廣。
由於他的語言天賦,經常被認為適合做外交官。
但是實際上他在學校有認真學習經營學,
為了日後畢業之後可以接手家族中的若干公司。
夜晚通常是在CLUB中肆意遊玩,由於其花花公子的氣質,
故在小姐太太們之間十分受歡迎。
雖然看上去貌似整日不務正業,
但其實白天的時候他可是西裝革履的工作著的。
使用幾國語言遊刃有餘的管理著幾家分公司,
是已經著實地有了一番作為的年輕企業家。
他回國後與許久不見的絳攸和劉輝重逢,
一邊工作一邊照顧著他們。
他針對劉輝的愛情問題提出一些中肯的意見,
當他們一起去紅家玩的時候,
蚯蚓君因為意外遇見了以前的老相好靜蘭而受了點小驚。
就在這樣那樣聊天期間,大家又聽聞了龍蓮歸國的消息。
仔細想想,似乎人生中堆積了許多的問題。
“究竟哪裡不對了呢?”
審視著自己原該是一帆風順的人生,蚯蚓歎氣。
小有成就又頗辛苦的24歲。
不過從另一面來說,或許以後會過得比現在更有趣

藍龍蓮
留學美國,通過跳級以某名牌大學頭牌優等生的身份畢業。
雖然他是著名的天才,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無論是研究所還是大學還是企業都沒有收留他的意向,
於是只能回國。
唯一曾經對他表示出興趣的是一家懷疑他是宇宙人而企圖邀請他去的宇宙人研究所,
不過龍蓮以一句更謎的”宇宙之謎盡在吾笛“拒絕了要求。
他平時也不回家,
只是自稱為街頭音樂家吹著橫笛在全國各地的大街小巷肆虐,
甚至觸犯治安管理條理。
不過在員警到來之前他都會神秘失蹤,所以沒有前科記錄。
在他變成前科犯之前,藍家的哥哥們決定先暫時讓他去念高中,
所以讓他接受了某名牌學校的入學考試。
龍蓮就是在那裏戲劇性的與跳級生影月(13歲)、秀麗(17歲)以及同樣17歲的碧珀明相遇了。
“這人單靠老師估計管束不了他”,
作為學校理事長的霄太師看見龍蓮就那麼想著,
於是不顧他已經18歲了,
硬將他和影月一起編入了秀麗、珀明所在的二年級。
雖然龍蓮就那麼成了留級生,
不過由於能和自己有生以來第一次尋覓到的“心之友”同班,
於是也沒有異議。
在宿舍裏他和影月是室友。
他與他人生最初的朋友的校園生活就此展開。
學園祭上他自然是計畫搞一個“龍蓮臺上橫笛WITH心之友”的表演。

靜蘭
在父親的諸多別院中的某所中與母親相依為命。
不過在小學畢業前,另一所別院的某情人潛入進來,發生了流血事件。
在救護站中他又買賣股票賺錢還搞駭客活動,
如果不是邵可去接了他回去的話下場就上一被員警逮捕了。
13歲的他基於義務教育需要進入中學就讀,
這時他想起了那個以前在劍道大會上唯一輸掉的對手,
於是他調查了燕青念書的公立學校,
去了那裏就讀在靜蘭所認識的人中,燕青是最笨的大笨蛋。
如果說靜蘭是萬年TOP的話,那燕青就是萬年不及格。
雖然老師全體們都很納悶為什麼這倆個極端的人可以合得來,
不過靜蘭還是和燕青一起度過了十分充實的小學、高中時代。
他對國防沒有絲毫興趣。
不過就因為可以不給邵可和秀麗增加負擔這個理由,
他卻選擇了擁有諸多優待條件的國防大學。
現在他26歲了,以國防大學第一的成績畢業後,
由於怕麻煩而十分胸無大志,
卻還是走上了職業精英自衛官的道路,
周圍的人都期待著他,
認為他是將來十分有希望入圍幕僚的候補幹部人選。
關於工資,自然是全數上交給紅家。
不過他經常會捏造些理由藉口回家吃秀麗做的飯,
偶爾也去幫助成了刑警的燕青處理公務,滿足地過著自己的生活。

浪燕青




他的童年時代,
就是在東北的山上追追野豬、找狗熊決鬥或是從河裏抓魚烤著吃中度過的。
正由於他天性開朗,
所以很少人知道他們一家都在強盜事件中滅門而他是唯一的倖存者。
歲月流逝,他通過這些陸地競技活動以身體能力為本錢茁壯成長著在中學、高中時代,
他以便當或學校食堂的飯菜為交換條件,
一身出借到各個體育運動部,
獲得各個高中校際比賽或是國家體育競技比賽的優勝,
並不斷刷新記錄,
一躍成為令世界體育界矚目的新星不過,
即使受到運動部尖子選拔或是奧運會強化選手等各種如狂風暴雨一般的勸誘,
他卻還是堅持自己只是以飯為目的才搞的運動,
實際上是想做個普通的地方公務員。
不過由於他成績常年一路紅燈,所以沒人認為他會成功。
在即將高中畢業時,
燕青回想起了自己家那還沒解決的滅門慘案,
於是賴著靜蘭教自己功課,
最後危險危險地終於考上了員警學校。
原本以為會被分配去鄉下做小巡警,
卻不知道為什麼被分派到了搜查課去做刑警。
“啥米?算了,就這樣吧”,
之後,他與從精英組中調過來的悠舜一起組成對,
在26歲的時候,成為了檢舉率NO.1的傳說的黃金組合。
偶爾他會去靜蘭家玩,吃吃秀麗做的飯,那對他而言是最幸福的時刻。

杜影月




幼年時被雙親拋棄過著孤苦的生活,
之後被一個醫生撿了去,帶到一個離島上專心學習。
養父為了購買最新的設備和藥物,在金錢方面是沒有節制概念的。
無論是義務教育還是伙食費都頗困難,
影月只能一邊送報紙打工一邊尋找學校,
終於找到一個學費住宿費伙食費以及其他一切支出全包的學校。
他辛辛苦苦地在小豬儲蓄罐中存夠了考試費,並且僅夠一次。
於是影月發奮讀書,最後十分華麗地通過了考試。
但是,原本應該讀中學1年級的他卻因為一句
“如果是你的話沒問題”
而被莫名編入了高2的班級,
並且還很詭異的與龍蓮同室。
“哎呀?我怎麼總覺得自己的人生方向似乎有些偏斜”,
即使這樣想著,
老好人影月卻還是勤懇地照顧著龍蓮,
並且從心底享受著和秀麗、龍蓮在一起的學校生活。
附近的名門女校初中部的女生香鈴經常會送便當來給他,
當他們終於對互相有了些懵懂的感覺的時候,
他又在情人節收到了巧克力。
影月毫無察覺地吃下了巧克力,
卻不防這是酒心的,於是陽月出現。
之後對於那些即使給他喝些養生酒都不肯的友人影月頗困擾,
不過他更困擾著自己是否會被香鈴討厭。
最近,他憂心著醫療事故、醫療費、無醫村等問題,
準備努力成為一個厚生勞動省大臣。
他還想著某一天要進入聯合國兒童基金組織,
正和秀麗在一起勤奮攻讀。
13歲的他,私底下十分受低年級女生的歡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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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乃紗衣

1月26日生、水瓶座、B型

《彩雲國物語》獲得了第一回角川BEANS小說大賞

獎勵賞以及讀者賞。03年11月《彩雲國物語 紅風乍現》(角川BEANS文庫)面世。

投稿——>面世——>大受歡迎,爆走於人氣作家的道路,如今氣勢猶如飛鳥俯衝的雪乃紗衣老師,將會把《彩雲國物語》誕生以來的創作秘話,對漫畫、動畫的感想等等,詳細地描述給大家知道!


──請告訴我們作品誕生的契機。


雪乃:高中生的時候幫忙做家務擦地板,這個時候我的腦海中就浮現出高喊“怎麼你這傢夥做事情老是沒有幹勁啊!” 的秀麗把劉輝轟飛的情節。就是這個時候開始的(笑)。雖然我在這個時候對於中華的東西,就相當於我幾乎沒有閱讀過中國的書籍一般不擅長。但是在那個時候浮現在腦海中的兩個卻身穿中華風的衣服。我這個人一旦想到某樣東西就不能再去變換了,所以只好總動員僅有的知識去描述腦海中浮現的事物……


──打人的秀麗,被打的劉輝,確實有《彩雲國物語》的感覺呢,把劉輝設定成“王”也是由於這次的靈光一閃嗎?


雪乃:對呢。剛開始想法浮現的腦海中的時候覺得公主和國王的故事很好,但是在後來,覺得劉輝應該是“我不搞政治,我最喜歡玩呢,YEAH~”的感覺,所以就把他設定成那樣的王,而且是笨蛋類型的王(笑)。如果是笨蛋的國王和嚴謹的公主的故事的話,可以寫的東西就不會單一了。自此之後,為了塑造笨蛋的國王創作出背景,這樣一來,大致的故事原型就完成了。


──順著原型去創作,故事能順利地寫出來嗎?


雪乃:不是的。這個故事其實是難產的。有了大致原型之後的故事其實也修改過好幾回。如何才能寫出有原型風格的東西呢,這樣子去想的話,最後只會淪為秀麗向笨蛋國王說教告終的故事而已。故事應該能有更多的發展空間的,但是卻又有太多的限制,所以故事的描寫就暫且先放在一邊不管。然後就像是捏爆防震氣囊墊子上的小氣囊一般,打算嘗試向有獎項的文學比賽不斷投稿而發展出以前所寫下的作品的時候,就想到了現在這個故事。雖然以前寫下了東西有很多,但是就只有這些東西,因此在最初的時候我也毫無辦法,只好把這些東西修改再修改,直至修改到不能再修改的地步。就是這樣就得到了BEANS的獎項了。


──最辛苦的理由,是因為所寫的是最不擅長的關於中華的東西嗎?


雪乃:這也算是辛苦的理由的其中之一。還有就是關於秀麗性格的問題呢。秀麗為人非常認真,所以戀愛方面老是不能有所進步啊。明明我是非常喜歡戀愛的…但是自己本身卻從來沒有戀愛過(笑)。


──所以就寫出來了,對吧(笑)。


雪乃:是的,雖然我喜歡描寫戀愛情節也喜歡閱讀戀愛方面的書籍,但是卻完全沒有想過要把這個孩子與國王配成一對,而是不知道為什麼向著政治的方向發展了。但是一直以來我都是寫關於戀愛方面的東西,所以我都不知道該如何去描述政治。如果是戀愛的話故事就可以以兩為結為連理而告終,但是這個故事的結局應該怎麼樣寫才好叫經。現在回想起來,那時候由於有很多東西都是第一次描寫,所以很辛苦呢。


──辛苦是有價值的,最後也受賞了,那個時候的心情是如何呢?


雪乃:老實說真的非常高興。……雖然現在可能說比較平淡呢,應該加入更加多的感情進去(笑)。


──沒關係的。一直以來的故事都傳達給我們非常多的感動(笑)。這個作品的主題與角色的名字讓人聯想起了顏色那是在怎麼樣的情況下想出來的呢?


雪乃:主題與角色的名字是事先已經想好的了,這其中的原因只是由於我的頭腦想不出中國的名字罷了(笑)。我想的都是最容易明白,儘量不用怎麼考慮就可以想出來的名字,秀麗因為是女孩子的名字,所以是紅色,劉輝是國王所以是紫色。由於我還想讓這個國家變得色彩繽紛,所以在調查了“彩”這個漢字之後,得知“彩雲”這個詞含有可喜可賀的含義,於是就命為“彩雲國”了。


──《彩雲國物語》的插畫一貫是由羅繪理老師所擔當的,當時你知道由羅繪裏老師的名字嗎?


雪乃:當然!當聽說擔當插畫的是由羅繪理老師的時候我真的是非常的驚訝,因為無論怎麼說也好,真的沒有想過老師會幫我這種突然冒出來的新人畫插畫。


──看到由羅繪理老師所畫的,由自己一手創作出來的角色的時候,感覺怎麼樣呢?


雪乃:秀麗的模樣與我心目中的形象非常接近,這就是秀麗啊!我是這樣覺得的。其他的角色也是超越我想像中的美麗。還有就是爺爺角色的人物畫得非常出色。先不說年輕人,我自己本身是很喜歡老爺爺的。最後霄太師回復青春的情節中,他竟然變得比誰都要漂亮,讓我覺得很驚訝啊。


《彩雲國物語》是一部成長的故事


──聽說在投稿的時候並沒有考慮到第二卷以後的故事,那麼當要寫續編的時候首先想要擴大來寫的東西是什麼呢?


雪乃:我在第一卷的最後已經寫了很大規模的東西了,本來以為為了要給故事寫上一個結局必須要考慮“間”的問題,但是在1卷到5卷左右,正好是 在生活方面碰到各種各樣困難的艱難時期,所以有些地方也沒有怎麼深入考慮到作品的全休,而即興地寫出來了。關於二卷,擔當跟我說,叫我向著搞笑的方面突進,因此我就想著搞笑的情節去寫了呢。但是頭腦當中還是想著必須要讓秀麗出人頭地,所以就讓秀麗由於工作而來到茶州,我想這樣的話,也能給在第一卷茶太保的死安上一個真正理由了。


──擅長描寫角色嗎?


雪乃:不是的,並不擅長。雖然現在的我也無法想像,但我覺得自己擅長寫的是滋潤的戀愛故事(笑)。只是由於有人對我說以我當時心中抱有各種各樣的想法的心理狀態,也可以寫出一些有深度的東西,我才會去寫的,但是自己卻反而覺得寫不出來。因此能得到擔當先生的指示我覺得真的是太幸運了。雖然變成了出任以外的笨蛋。特別是黎深(笑)。雖然在推出1卷的時候由於修正而消除掉了這個人物,但其實黎深在投稿作的時候也有出現,不過那個時候是一個為人認真的老頭子呢。


──那個黎深嗎?(笑)


雪乃:是的,於是在第二卷登場的時候就變成那種搞笑的人物了(笑)。但是國王由於命運的關係變成一個笨蛋,這真是太不幸了,與此同時,在第一卷中單單只是存在著的角色們,也被發掘出其背景而在作品中漸漸成長了起來,為了能夠寫出他們的成長,在創作二、三卷的時候也加倍注意了。要有小孩子的心態呢。如果太過拘泥於一定要讓角色按照自己所規劃好的線路行走的話大家就會覺得這樣寫下去他們的人生也會變得無聊。說到底我只是自作主張地讓角色東搖西搖地成長起來,因此偶爾也未免會有點說教成分。雖然也會有像黎深那樣成長不良的孩子呢(笑)。


──描寫了大量的情節,一直到第五卷的茶太保的死有很深刻的意義,其周邊的描寫是如何創作出來的呢?


雪乃:其實在投搞作的階段,茶太保只是一個下三濫的惡棍罷了。但是寫著寫著他變得越來越帥了。我也有想過為什麼自己會給一個老頭子注入如此的熱情呢(笑),首次說到各種不同的東西。試想一下的話,他是霄太師的朋友,也是一個吸引靜蘭的有魄力的人,並不是一個單純的人物啊。於是開如對他深刻的思考,這個人既然在茶州混不下去,那為什麼會在王都呢,如果在茶州混不下去的話,為什麼他不採取任何行動呢,寫著寫著就會發現有很多不明確的東西。也可以說, 是不能任由這些東西被埋沒所以才會寫出各種各樣的故事情節呢。如果要說出我一直掩藏在心中的話的話,我覺得只要秀麗去茶州的話應該可以讓茶太保放棄他的行動的。我就是一邊這樣想一邊寫作的。


──聽說你在寫作的過程中漸漸發現了不少事情。


雪乃:在寫之前讓我很驚訝,真的是什麼想法也沒有。在寫第一張稿紙的時候經常都不知道寫什麼好(笑)。但是其中會蘊含著某些真實,因此為了之留下當中的真實我不斷地做出修改。所以我的原稿,一般在截稿的十天之前左右,會有非常大的變動。


――只留下故事的關鍵點,然後對故事進行修改吧。

雪乃:說起關鍵點的話,也只不過是“秀麗的成長”等事情罷了。但是一直到第五卷左右為止秀麗的表現都不太活躍呢。有時候也會被別人保護,她有的只是志向。雖然國王賦予她權利,但是在實際上她還沒有站立於人之上的實力。但是從六、七卷開始,她終於萌生了作為官吏的自覺,能夠好好按照自己的意思來說話了。


──關於秀麗的變化,當中有什麼樣的理由嗎?


雪乃:第五卷以秀麗就任州牧而告終,結局讓人有一種秀麗從今以後就會作為一名州牧而展開工作的感覺,因為第六卷開始,她不再是被別人所保護了,秀麗自己也必須要展開行動了。剛好那段時期我正在過著苦澀艱苦的生活啊。


――是在轉念於作家活動的時候嗎?


雪乃:是的。一直到第四卷為止都沒有考慮過什麼,順其自然的寫出來了,但是到了第五卷的時候要描寫故事中各種交錯的關係真的是很辛苦呢。我很清楚地明白到從第六卷開始如果不認真去考慮的話就會更辛苦了。由於我的意識發生了改變,所以看待秀麗的方式也發生了變化,首次想到了作為一中官吏應該會有怎麼樣的想法。然後秀麗也必須要好好地幹了,任命自己的劉輝也會看見一群好臣子,靜蘭也開始能夠自立了。第六卷是展開新故事的序章,無論對於我、秀麗還是靜蘭來說,這都是我們向前方逐步前進的萌芽之卷。


――是由於什麼原因而首次考慮作為轉機的從第六卷開始展開的影月篇的呢?


雪乃:影月在第三卷初登場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說了一句“我會以醫生作為我的志向。因為堂主大人是一名醫生”,後來我就想在今後的某處地方描寫與醫生相關聯的故事,於是就寫了影月篇了!產生覺得一定要寫這個故事的想法是在第五卷結束的時候。影月喝了灑之後就變成了陽月,陽月是一名仙人,這個設定是在一開始就已經決定好的了。也就是說他是長生不老的。雖然對於我來說他是必要的,但是在故事當中他還只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色。為了讓他能好好表現是其中一個原因,把他的故事放在第六卷當中就更加意味深長了。我想,讓與陽月一樣同是仙人的葉先生出場,影月篇應該就可以寫了,於是就關於疫病的附設故事。


好男人NO.1是茶鴛洵?


──雖然充滿個性的角色有很多,感覺上他們的背景並不是一開始就已經設定好的了,而是隨著故事的發展而形成的呢。


雪乃:我在創作角色的時候大概只是考慮名字、年齡、說話的方式、大約的性格等等,並沒有考慮到背景的。這個角色是一個怎麼樣的人,現在正在考慮些什麼,這些東西是寫作的過程中再去考慮,想到了之後就寫出來,就是這樣的感覺。


──有容易運用的角色嗎?


雪乃:是燕青呢。因為是朝廷的中樞,因此大家自然都是有能之人,燕青在當中未免像一個笨蛋的角色,即使是在嚴肅的氣氛當中只要有他就會變得輕鬆起來。我也希望能儘量地讓他無論在任何的時候都能夠搞笑,因此在描寫燕青的時候非常地快樂呢。龍蓮什麼的真是太差勁了(笑)。


──因為是天才所以不能理解?


雪乃:不能理解呢。但是也不能說讓他表現得與黎深有所不同,哎呀……(笑)


──黎深有表示不滿嗎?


雪乃:兄命!秀麗LOVE!!就是這樣的感覺(笑)。雖說黎深和龍蓮在這個世界當中是TRUMP的JOKER,如果太在意這個的話他們就會變成什麼都可以顛覆的角色,所以不太希望動他們這兩個角色啊。黎深還有邵可這個關鍵,但是龍蓮真的是什麼都沒有他可以去哪里啊(笑)。


──但是龍蓮不是人氣角色嗎?


雪乃:但是最近比較少登場了,不知道是否被TAN TAN比下去了呢?


──啊啊確實是這樣。自從TANTAN登場以來“活字俱樂部”的角色人氣投票中他的票數突飛猛進啊。


雪乃:突然間飆升至第二位叫經。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也嚇了一跳呢。雖說TANTAN相當 有現在頹廢的年輕人的感覺,但是對於我來說是一名“就如你這傢伙所說的那樣”的角色呢。(?不知道她在說什麼)秀麗偶爾也會像TANTAN那樣呢(笑)。但是這樣的他也是與秀麗有關聯的,一直以來那種純粹的思考方法也開始稍微發生了變化呢。請大家今後也要期待TANTAN的表現……這種話真是說不出口呢,真是有點悲哀呢。


──請說出來吧(笑)

雪乃 :(笑)。說起變化,自從知道了影月的真心之後覺得他其實是一個非常帥氣的傢伙呢。是比朔洵更好的男人啊。還有克洵也是。在我心目中,茶州篇的主角並不是朔洵而是克洵,這種印象很強烈。沒用的男人通過努力變得帥氣,這不是最帥的事情嗎,我就是因為這樣覺得才會這樣子寫的。


──覺得王都的男性陣形如何呢?


雪乃:哦——!對了,我忘記了(笑)。一直以來我都在專門描寫“愛上女主角”類型的男人,是與劉輝完全相反的“等待男”呢。在最初的時候,也有過“把秀麗安排在後宮也不錯啊”的想法,但是無論如何也沒有靈感。但是現在我覺得就算劉輝那樣苦心等待的男人應該也是非常帥氣類型之一。絳攸和楸瑛都是安穩度日的,有時候回想究竟為了什麼才讓他們出場的啊(笑)。明明國王也已經逐漸在改變了,但是身邊的兩位卻沒有任何的感覺,沒有理由沒有發生改變的啊。王都組裏面的每個人都必須要給讀者一個才行,這就是現在這個作品的故事反必須要描述的東西。對於我來說絳攸和楸瑛只是花瓶一般的男人罷了(笑),當然我也知道他們其實有很多的優點,但是他們並不是像影月和克洵那樣有真正含義的好男人。或許是他們對自己如今的現狀非常滿意吧。察覺到自己不行的地方,然後克服它,成為一個好男人。無論最後變成怎麼樣也好,要就是希望寫出這種風格的文章


──那麼老師認為好男人N0.1是哪一位呢?


雪乃:茶鴛洵(笑).當寫了五卷的之後就會描寫關於茶鴛洵過去的各種的故事了呢……不過,因為只是存在於我心中的想法,所以誰也不理解,但是請讓我以身為作者把擁有的特權說一句我喜歡茶鴛洵吧!(笑)(那為什麼雪乃大你還把他寫死了,還是第一個死的人物)如果以大家喜歡的範圍來說的話就是燕青了吧。


──從十卷開始秀麗的競爭對手就會全場了。


雪乃:在寫完影月篇的時候曾經覺得自己已經不知道寫什麼好了。當與擔當先生談起這個的時候,覺得現在好像還差一點什麼東西,對了,就是差了蝶夫人!(誰啊?)突然間察覺到這個(笑)。與其說一直以來的反角都不在秀麗的周圍,而且也沒有以打倒為目的的競爭對手。


──在最新一卷中藍家的公主被送進了後宮,以這個為契機,接下來劉輝會出城嗎!?故事就是朝著這個方向開展,可以請你告訴我們今後的看點是什麼嗎?


雪乃:得到了悠舜這種可以管理都城的下屬劉輝就可以四處走動了呢。雖然直到影月篇都是秀麗的故事,但是我希望兩者可以聯繫起來。(我也這麼希望的)


對於漫畫連載非常驚訝?


──《彩雲國物語》的漫畫開始在《Beans A》上連載之前,《THE BEANS》也揭載過短篇故事,第一次看到作品的時候有什麼感覺呢?


雪乃 :“彩雲國”原來是這樣的國家啊!就是這樣(笑)。其實在我的文章之中,幾乎沒有描寫過街道、人的外表等等的東西。比起面容的表述,氣氛的描述要多得多。服裝也是用片假名寫出“裙子”這個詞就了事,我覺得即使是改換成漢字也是很難理解的,於是就乾脆不寫,用其他的方式表達算了(笑)。看見這樣抽象的世界竟然會被如此實在地描寫出來,連我自己也不禁對人物的外表增加了描述。


──當聽到決定漫畫連載的時候你的心情是?


雪乃:不敢相信(笑)。因為我知道由羅繪裏老師很忙。我也沒有想過老師會接受畫這種長期插畫的工作。現在更要漫畫化,由於我的手頭上幾乎都沒有什麼資料,所以幾乎都是全盤交給了由羅老師。這應該是不可能的吧,我在心裏曾經偷偷地這樣想過。終於到了開始真正相信的時候,接下來又跟我說要進行動畫化,我已經變糊塗了。


──實際上已經開始了……


雪乃:啊,是真的(笑)!不用說我自己,就連周圍的人也非常讚賞由羅老師所畫的漫畫。而且漫畫的形象與我心中形象非常吻合,讓我非常驚訝。由羅老師也加入了自己的原創要素,我自己也感同身受,有一種“對啊對啊,雖然沒有在書中描述出來,但就是這個樣子”的感覺(笑)。我本來以為因為表達的方法不一樣,所以與自己的小說多多少少會有一點不同,但是竟然完全沒有。在DRAMA CD當中首次聽到演繹秀麗的桑島法子的聲音的時候也是這麼覺得的。能得到老師的幫助畫插畫,畫漫畫,我真的是覺得非常的幸福。所以《彩雲國物語》已經不再是只屬於我自己的東西了,在看漫畫的時候我就從心底深深地感覺到,這已經是擔當先生們、由羅老師與我一同創作出來的作品了。


──自己與由羅老師的印象非常吻合,讓你感到吃驚的情節是?


雪乃:是霄太師的情節呢。最初看到插畫的時候已經非常可以仔細描畫到這種地步,而且是與我的印象出乎想像地吻合。在描寫這個情節的時候曾經想過,“真希望看看漫畫是怎麼樣子的啊”(笑)。然後接下來的不久就看到了,而且還是彩色的。那個情節真的是給我留下深刻的印象啊。由羅老師還是非常熱心地幫我繪畫老爺爺。由於年輕的角色經常畫,已經畫慣了,“所以在畫老爺爺的時候,要仔細描畫,就連頭頭的綁紮方法也要……”等等,老師經常都是很熱心地告訴我這些事情(笑)。我真的非常高興呢。然後就是黑狼邵可,老師畫出來的他有著連我也感覺到恐怖的魄力,覺得很帥氣呢。好像感覺到他會對著我說“接下來我就來殺你了”(笑)。氣氛刷的一下變化了,讓人背部不禁一寒。由羅老師讀了我的所有作品,很細膩地描畫出邵可的過去等等的情節,這正是我心底的那個邵可。


──漫畫對於雪乃老師來說,故事回到了剛開始的狀態,你在當中有什麼新發現呢?


雪乃:劉輝這幅模樣實在太好了,雖然也有競爭者的一面(笑)。由於讀小說很花時間,所以重讀一卷的時候會覺得越來越恐怖(笑)。雖然不太會頻繁地重讀,但是多虧了由羅老師的漫畫還有動畫,可以客觀地看到並且回想起角色們所說過的話,會有原來秀麗在以前說過這樣的話啊,原來劉輝說過這樣的話啊等等的感受。我自己的精神只是專注地停留在現在秀麗身上,有時候都想不起來以前的她空間在想些什麼東西。從由羅老師的角度來看,雖然是同一個作品,但是卻能看到嶄新的《彩雲國物語》,明白到有些東西是我不可以忘記的。這些東西在我描寫的新故事中會好好地活用到。


──希望在今後的漫畫中看到哪個故事?


雪乃:應該是短篇吧。想看母親與靜蘭與秀麗的故事呢。而且以前的邵可和薔薇姬也會登場。接下來想看的也是短篇,龍蓮玩紙牌遊戲,是一個充滿笨蛋情節的故事。希望可以看到茶州篇完結之後三人幸福的故事情節呢。雖然在說了這些話之後會令由羅老師感到苦惱了吧……


動畫是紅白歌合戰!?


──首次看到動畫時候感覺怎麼樣呢?


雪乃:雖然這樣說有點奇怪,但是我真的是有點想跳舞呢,雖然最後我還是什麼也沒幹,很普通地看完了。


──有沒有覺得有不好意思的感覺呢?


雪乃:沒有啊。雖然是我自己的作品,但已經不單是屬於我一個人的了。就是像是母親生同孩子一般,只是希望能注視著他成長,就是這樣的心境(笑)。很高興演繹秀麗的是桑島法子。在最初的DRAMA CD的製作的時候我去觀看地了收錄的過程,聲音聽起來完全沒有不協調感呢。感覺上那就是秀麗的聲音。我覺得關先生的聲音真的是太帥氣了,真的是有點不好意思呢(笑)。聲音爽快的桑島法子小姐能夠擔任秀麗的配音,我真的覺得很幸福呢。


──包括桑島法子在內的五名主要角色的配音與DRAMA CD裏面的角色配音是一樣的,當作品被DRAMA CD化的時候,老師對於演員什麼要求呢?


雪乃:沒有。因為以前我是不太熟悉聲優的。編輯部先生說關於這件事情會由編輯上下合力來決定。當時的擔當先生非常喜歡池田秀一先生的聲音,於是去拜託池田先生了(笑)。當我被告知主要的角色就是由這樣幾名演員來擔任的時候,孤陋寡聞我認識的只有檜山先生呢。


──是通過什麼角色認識檜山先生的呢?


雪乃:《幽游白書》的飛影(笑)。雖然有人告訴我說要讓五人同時兼任DRAMACD的聲音演出是不可能的,於是我只是去拜託了桑島法子小姐,你的聲音就是“彩雲國”啊!我這樣拜託她。然後就像是天開眼那樣,五人全部都可以兼任DRAMACD的演出,簡直就像是夢幻般的豪華陣容!我不禁暗自擔心,心想不知道以後是不是會發生一些不吉利的事情(笑)。就算是不太重要的重要也是由相當有名的聲優來擔任,感覺上好像是“紅白歌合戰”呢。


──去過錄音現場嗎?


雪乃:是的,去過幾次。真的是非常的緊張,我都幾乎不敢呼吸了(笑)。“今天也是我獨自一個人說了30分鐘啊……”,當聽到桑島小姐這樣說的時候,我真的感到很抱歉啊!就連沒有名字的路人角色,其實也是由主要角色的聲優來配音的,這也是我感到很有趣的事情之一。


──動畫第二季也大受好評的《彩雲國物語》的結局,你有想過嗎?


雪乃:是的,有的。


──如果把故事比喻成山的話,你覺得現在進行到什麼地步呢?


雪乃:我覺得已經爬到很高的位置了呢,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在途中經常都會遇難(笑)。說白了就是要避開這些災難呢。


──原來是這樣,我很期待呢。那麼最後請對讀者說幾句話吧。


雪乃:雖然《彩雲國物語》在最初的時候,被擔當先生歸類為“灰姑娘故事”,但是灰姑娘被玻璃鞋子踢飛了,現在變成了戰國猛將的故事(笑)。就好我一樣,會覺得中華風的故事很……,有這種感覺的人請去看由羅老師的漫畫和動畫吧。因為會比較容易明白和接受。關於小說方面我也不斷磨煉自己,讓今後寫出來的東西更加精進的。請大家多多指教了。


──非常感謝!


對由羅老師說的話


嗯——,一直以來真的是抱歉了(笑)。我覺得《彩雲國物語》是與由羅老師一同創作的故事。由羅老師的畫經常能讓我進入狀態,如果沒有由羅老師的話就不會有這一部作品的出現。作為一名讀者,我對每一回的漫畫都非常期待。今後也請不要拋棄我,請多多指教了!


神秘的美女畫家


由羅繪理
1月16日生、山羊座、B型

作為一名插畫師出道之後,擔任遊戲《安琪莉可》的角色設計還有漫畫的連載,一躍成為大人氣畫家。在《彩雲國物語》中,擔任小說的插畫,漫畫,動畫的角色原案。

可愛、美麗、帥氣。從小孩子到老年人,無論男還是女,由羅老師都能繪畫出富有魅力的角色。受到雪乃老師的信賴,正在連載漫畫《彩雲國物語》的由羅老師所覺得的快樂和難點是?


最初設計出來的果然還是秀麗


──聽說你在閱讀小說之前,也從擔當先生的口中大致知道了作品的概況,在這個時候對《彩雲國物語》的印象是怎麼樣的呢?


由羅:因為是關於中華的東西,所以名字的念法很難,而且角色的關係也很複雜。雖然中聽說了大致的故事概況,但是已經覺得非常有趣了。然後當實際上閱讀小說之後,果然真的是非常有趣。角色活靈活現,閱讀起來覺得很愉快。


──剛開始的時候是如何設計角色的呢?


由羅:首先設計出主要角色大致的模樣。因為是剛剛開始,所以打算仔細地創作出角色,於是向雪乃老師與擔當先生確認人物的衣服與輪廓,然後畫出來,然後再確認整個過程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吧。比起其他的角色們更花費功夫呢。最早在腦海中浮現出印象的角色,果然還是主人公秀麗呢。


──角色設計的原型,是一個角色一個類型地畫出來的嗎?


由羅:靜蘭的設計讓我覺得非常迷惑,我記得畫了好幾個類型呢。關於其他的角色,最初的原型的類型與現在的類型幾乎沒有變化。


──靜蘭除了現在的樣子之外,其他的樣子是怎麼樣的呢?


由羅:頭髮有點直,有點劉輝的感覺。最初的時候因為覺得是中華的故事,所以並沒打算把人物的設定成五彩繽紛,但是後來又想,這樣子真的好嗎!?(笑)因為印象中基本上頭髮都是黑色的直髮,朔洵的頭髮顏色也是相當冒險的。


──角色的設計,是在閱讀過寫好的小說之後考慮的嗎?


由羅:是的,我只是畫出閱讀之後的印象而已,也沒有特別製作的設定表。


──那麼全部角色都是依靠小說裏面的描述而完成設計的嗎?


由羅:是啊。所以並沒有製作出人物的變化,而且為了插畫不會妨礙本編,所以沒有畫個性強烈的圖畫。


──雖然作品中有很多很美型的角色,當中有沒有想把某個角色畫的特別美型呢?


由羅:黑州州牧櫂瑜呢。“美老人”這種東西真的是非常難畫呢。打算把他畫成與霄太師不同類型的人。結果成為了不為人知的一面,也不太清楚有沒有畫出區別來。老爺爺的角色,與美型的角色不同,他們很有個性,所以我也畫得很快樂呢(笑)。


──那麼,畫得最快樂的老爺爺是?


由羅:葉老師個子小,也很可愛,所以覺得畫他是最快樂的呢。之前還為了動畫而給他畫了很多分鏡。


──在《BEANS A》創刊的同時,《彩雲國物語》的連載也開始了,直到連載開始為止,經歷了些什麼呢?


由羅:感覺上就是與這本新雜誌《BEANS A》的創刊同時行動呢。被問到是否要接手畫《彩雲國物語?的漫畫,如果只是三個月連載一次的話應該是沒有問題的,我曾經這樣想過呢(笑)。


──請告訴我們最初把《彩雲國物語》變成漫畫時的感想。


由羅:最初的時候,是畫了刊登在《THE BEANS》VOL.3上面的番外篇。雪乃老師所安排的角色活動非常靈活,所以很容易就能夠畫成漫畫呢。但是漫畫的原作的故事原型必須要按照小說家所描寫出來的畫,這是非常長篇的啊(笑)。我收到了如果畫成漫畫的話肯定會超過30頁的故事原型,只好忍痛刪減了不少內容(笑)。當最後修改成隻剩下12頁的時候,我不禁想“我真厲害!”(笑)。一直以來收到的故事原稿,如果直接寫成小說的話不是更加有趣嗎?我經常都會這麼覺得。只是變成了一部描寫得簡潔的小說罷了。


──把原作漫畫化的時候,由羅老師可以自行選擇取捨某一個情節嗎?


由羅:這個呢,要和漫畫的編輯先生商量一下。


──“希望特別為這個情節加入一點衝擊力”,有過這樣的情節嗎?


由羅:每回都有很多很多(笑),是沒有可能的呢。只是,有一些情節是已經讀過小說的讀者所期待的,也有很多情節是不能刪減的。會話的情節也很有意思,無論是哪一個也不能刪減。本來預定用一本漫畫把小說的一冊畫完的,但是卻完全完結不了。非常辛苦地刪減,在構成漫畫一話故事的階段曾經與編輯商量說“已經不行了,請分成兩冊吧!”


──自從漫畫開始連載以來,在老師的印象中發生改變的角色有嗎?


由羅:對劉輝變成了“加油吧”的應援體勢了呢。最初的時候,有過他這樣子真的可以成為一國的國王嗎!?真的讓人擔心呢(笑)。


──在漫畫的描繪上哪個角色容易掌握,哪個覺得難掌握呢?


由羅:絳攸的心情很容易理解,比較容易掌握。因為是一切付諸於行動的角色,比較容易畫成漫畫。相反的楸瑛比較難掌握,不知道要怎麼描寫才好,讓人苦惱。本來打算讓他有一展身手的機會,在漫畫中讓他穿上了盔甲,但結果卻沒有描畫出戰鬥的情節(笑)。明明意氣洋洋地出場,卻沒有發現茶太保。但是,這種地方也是讀小說讀不到的,所以我就想,不如在漫畫中描繪出來吧。


──由於畫的是中華的故事,畫衣裝和背景應該很困難吧,在作畫的時候有參考的資料嗎?


由羅:關於中國紫禁城的書,還有中國庭院的書,我都會用來作為參考。還有就是看看關於世界遺產的DVD。果然清朝的資料很多,但是《彩雲國物語》的設點年代應該比清朝要更古代一點吧。因為中國有長達4000年的歷史,包括衣裝等等的東西在內,真的不知道應該看哪個朝代的資料比較好,但是後來看到了一份名叫《中華風異世界幻想》的資料,其中的東西迎合我的喜好,能讓我畫出各種各樣不同的東西。所以,請大家在看的時候不要對其中的裝飾或者是建築物樣式太過於細緻地分析啊,懷著平常的心情來看我就會覺得很高興的了(笑)。果然中國的東西,細緻的部分非常講究,也會塗上五彩繽紛的顏色,雖然我想在這個方面多下一點功夫來畫,但是真的是相當地困難呢。


──包括漫畫在內,像前作《安琪莉可》那樣的遊戲原作,還有像《彩雲國物語》那樣的小說原作,哪一樣比較容易畫呢,有困難的地方嗎?


由羅:在只要讀過腦海中就會浮現出形象這一點來說的話,像小說那種仔細描述的原作會比較讓我有安心的感覺。雖然對於《安琪莉可》也有多多少少的迷惑,但是我也儘量地把自己想表達的東西傳達給大家。


──當原作是很明確的類型的話,讀者的期待也會更大不是嗎?


由羅:是呢。“如果這個情節不畫得更加好的話會惹人生氣的!”,我經常都會這樣子一邊想一邊畫。現在我正在煩惱黃奇人的樣子應該怎麼畫才了啊!由於是“畫也畫不出來的美”,所以我一直都說“不可以畫出來不是嗎?”(笑)。雖然終於登場了,如果被讀者覺得“什麼啊?”的話我會很苦惱的,到底要怎麼辦才好呢!?(笑)


──在連載了漫畫之後,你覺得哪一名角色會有人氣呢?


由羅:大家都喜歡秀麗呢。有種希望支持主人公的感覺。而且似乎每一個角色都有忠實的粉絲,收到他們非常熱情的支持呢(笑)。有時候會寫信來說“請把那名角色畫得更好吧!”,還收過寫著“我很期待黃奇人的樣子啊”的明信片呢(笑)。


——關於漫畫連載的展開,如果有希望大家關注的地方的話,請在這裏說一下吧。


由羅:我盡可能不去刪減粉絲們所期待的情節,第一卷我很忠實原作地畫出來了,所以第二卷,三卷也預定要加快進度。希望畫出來的東西能夠令大家感到快樂。


動畫也希望要換衣服!


──動畫化決定的時候你的心情是怎麼樣的呢?


由羅:在企劃的階段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有種其實還沒有決定要動畫化,只告知我一聲罷了的感覺。“如果要製作成動畫的話,角色的原案就拜託你了”,動畫製作方是這樣跟我說的。當真的開始製作動畫的時候,真的是很高興呢。


──還沒有在插畫中登場的角色,卻要先在動畫中登場,老師交過這樣的角色原案嗎?


由羅 沒有,沒有插畫的大叔角色等人物基本上都是動畫製作方的工作人員自己畫出來的。當動畫製作開始之後就會一口氣前進,資料逐步地交到我手中,有時心中會感歎到,原來這個角色是這樣的啊,是那樣的啊……不過即使這樣,珀明和其他幾名角色是我專程為動畫而設計的。珀明在動畫中為成金頭髮,我覺得真的是好厲害啊。動畫真的好啊(笑)。還有就是,一直以來都是靜止在紙中的二次元角色,現在活動起來,這一點讓我覺得很感激呢。


──當決定CAST陣容的時候你的心境是怎麼樣的呢?


由羅:非常豪華,簡直讓我感到驚訝。第一次聽到時候,不禁問擔當先生“預算夠嗎?”(笑)


──動畫所引起的反響,對漫畫有影響嗎?


由羅:動畫呢,我對於角色們的衣服者是不換這一點覺得有些不滿呢(笑)。在漫畫中我儘量會讓角色們換衣服。也會去參考一些些背景。


──你去過錄音的現場嗎?


由羅:在第一系列的時候曾經參觀過一次。正值是姮娥樓的故事呢。我看的是影月君初次登場的那一回。收錄的過程真的是乾脆俐落呢,感覺非常的好。在當中其實有讓我非常感動的東西。那個時候我看了韓國的電視劇《#¥·¥¥X》(找不到中文資料,= =我不會打日文),知道了給蝴蝶這個角色配音的聲優竟然是韓劇中的“#¥%……”(偶不會打日文,請見諒)!非常高興啊(笑)。


──真是出人意料的,非常棒的相遇呢(笑)。最後請對讀者們說幾句話。


由羅:為了不會破壞讀《彩雲國物語》這部作品的讀者的印象,在漫畫的連載方面我會加油的,今後也請多多指教了。


──非常感謝。


對雪乃紗衣老師的話


一直以來都在讀這本小說。我有很多在意的角色和故事的發展情節,作為其中一名讀者我感到非常的高興。請你也要注意身體,繼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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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乃纱衣 Sai Yukino
1月26日生,水瓶座
我家有個“一用就會死人的杯子。”
因為某種原因,我認為如果有誰用了這杯子基本上就活不了了,所以因為害怕有誰誤用,我特意在杯子上貼了“一用就會死人的杯子”的標籤,但見到這個的家人都笑話我……虧我還好心貼上了呢。


目录:
序章
第一章 蓝州前夜
第二章 鸭蛋与猴菇
第三章 九彩江
第四章 在玉龙展开的搜索
第五章 行踪不明的国王大人
第六章 真正的王
第七章 蓝家的决断
终章
后记

那个男人为了她,逐一舍弃了最为珍贵的东西。
他舍弃了很多,多到她根本无法作出补偿。而这些,都被交到了她的手中。
她的幸福,全都建立在男人的牺牲上。
她有很多机会让自己发现,其实对于他而言,自己不过是个凶星而已。
……但她装作不曾在意的样子,直到他终于为了她失去了所有。

在母亲逝世的时候,她第一次见到那男人。
察觉到危险的母亲,将年仅三岁的她藏进壁橱里。透过壁橱的小小缝隙,她亲眼目睹了母亲被杀的场面。在一切都结束之后,她哆哆嗦嗦地爬了过去,守在母亲惨不忍睹的尸骸边。
就这样,在太阳三起三落之后的夜晚,他来了。
“……你是十三姬?”
那时,她眼中的他就像个鬼。
静静出现在黑暗中的少年,有着一身她从未见过的褐色肌肤。
她伸开双手将尸体护在身后,死死瞪着鬼。
“别过来。”
鬼见状,将就要迈出的腿收了回去。
她松了口气,却见鬼没有离开,而是就这样坐了下来。
二人就这样面对面,太阳又是三起三落,夜晚降临了。
一言不发的鬼在那时终于开了口。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让我过去?”
事后想来,如果就那样再坚持哪怕一晚,毫无疑问她是死定了的。
第六天,她在听了他的话后呆呆地回头看了看母亲。只是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令她那么疲惫,颤抖得那样厉害。她很想就这样闭上眼睛睡过去,但她拼命忍住了。她不能让鬼对母亲施暴。
母亲曾经温柔注视着她的双眼被挖去了,只剩两个空空的眼窝。
母亲漂亮的双眼到哪里去了……?现在她一定什么都看不见,在黑暗中担惊受怕吧。
想到这里,她忽然轻轻开了口。
“……把你的眼睛给我,就让你过来。”
鬼没有迟疑。
“好,我给。”
随后,他真的把短刀刺进了自己的右眼。
看着鲜血从鬼的右眼汩汩流下,她惊呆了。
当鬼就要将利刃刺入左眼时,她踉踉跄跄地扑了过去。
“住手!对不起,对不起,原来你不是鬼啊。”
当时他只有十一岁。她在近距离注视着他的眼睛,他的目光清澈却又带着一丝说不清的阴郁,所以从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内,她都觉得他是个成熟的大人。
“……我是来接你的,走吧,蓝家十三姬。我叫迅,司马迅。”
就这样,他为了她,一开始便失去了右眼。
在过了十年之后,她才知道当时其实他是奉命为杀自己而来的。
因为失去右眼,他被认为不适合成为司马家下代统领而被废除了嫡系继承人的名号。而又因为他违背命令将她带了回去,使得原本就不怎么愿意见他的父亲更加厌恶他。
但对这一切,迅只是一笑而过。
“这些都无所谓,反正我本来就不是当什么统领的料。”
收留了处境艰难的二人的,是迅的祖父,也是前司马家统领,曾与宋隼凯并称拥有一骑当千之力的蓝家守护者,司马龙。他让出了一家之主的地位,离开本邸隐居了起来。在他的宅中,她学习武艺、礼节、兵法和乘骑,同时也受到了蓝家千金应该受到的贵族教育。她被作为司马家养女严格地抚养着。
虽然有许多武者聚集在智勇双全的名将?司马龙身边,但其中还得数单眼却精悍的司马迅与十三姬优雅美貌的异母兄长?蓝楸瑛这一异色组合最为引人注目。
她有三件最喜欢的事情,第三件就是三人一起度过的时光,第二件则是在近处观看迅和楸瑛真刀真枪的比试。
在这时而平静时而喧嚣的季节轮回中的某天,迅忽然说了一句。
“萤,满十六岁就嫁给我。”
她认为他在说笑,因为当时他们正在努力地清扫马粪。
“啊——好啊好啊,这样的话你就成了楸瑛哥哥的妹夫,哥哥可以兴冲冲地让你喊他哥哥了。”
“哇,别提这个,我好不容易才让自己忘了这件事的。”
“其实你和我结婚也捞不到任何好处啊,如果想要入赘蓝家的话,不要因为图轻松而对我出手,找比我年长的姐姐们吧,说不定努力一下真的能成功哦。”
“听好了萤,我是说如果要取妻的话,我只娶你。”
那时她吃了一惊,光是掩饰心中的动摇就已经竭尽了全力。比起喜悦,其实她更是对于为什么他能如此随意就说出这种话而感到不满,还对于自己送他的那条金丝刺绣的眼罩此刻看上去是那样帅气而感到不满……不管什么时候,这男人说话的语气都带着“这根本没什么了不起”的感觉。在因为她而失去了右眼,以及被废除继承人名号的时候也是同样。
……是的,从那时开始,她就已经明白,为了她,他舍弃了多少重要的东西。虽然很开心,但也有踌躇。只是她无法干脆地拒绝,只得选择婉言相拒。
“这不是一个二十岁的男人应该对十二岁孩子说的话。你不如去九彩江把脸洗干净再回来。”
“我明白了,那等我回来之后你得回答我啊。不许逃,萤,逃了我也会追的。”
“等等,难道你真的打算去九彩江!?你傻了吧!”
“当然啦——因为我是认真的。”
只要他用那只仅剩的眼睛注视,她就会认输。
……因为喜欢他,所以她很高兴他会这样说,所以她答应了。
“……那么,如果到了十六岁还没有遇到比你更好的男人的话,我愿意考虑。”
迅笑了。
当然不可能有了。听见他声音中充满的自信,她心很痛。
那天晚上,十三姬独自一人伤心落泪。她第一次意识到,或许自己能为迅做些什么。
用一辈子来一点点偿还迅给自己的东西吧。自己成为他的眼睛,二人彼此支撑,时而会有些争执,与蓝家和司马家无关,两个人得到属于他们的幸福。
从那之后,十三姬开始努力补习自己不擅长的裁缝和做饭洗衣,带着一颗女儿心,她还开始注意起了皮肤的保养。见不到一年就有了惊人变化、变得成熟而又美丽的她,哥哥蓝楸瑛不禁瞠目结舌,然后笑着祝她幸福。
……但这一愿望,是不可能实现了。

在十三姬眼前,男人突然瞪大了眼睛,被从胸口刺出的利刃夺取了生命。
下一个瞬间,十三姬苍白的面容就被从男人身上喷出的鲜血染得通红。
从背后发出的一击贯穿了男人的心脏。而将倒向十三姬的男人一脚踹开的,是表情冰冷而陌生的迅。
(迅,我最喜欢你叫我萤了。)
但只有那时,她听了想哭。
“萤……萤,抱歉,对不起。”
不要道歉,别再说了,我不想听……
“我不能娶你了。”
他还是没有说出,我们一起逃跑,这句话。
冰冷的表情只维持了一瞬,迅便恢复了原来的神态。高傲而纯净,无论她怎样恳求,他也不会从所犯的罪孽中逃跑。
迅抱紧了在他怀中痛哭的她,抚摸着她的背脊。
“……喂,萤,就算没有比我更好的男人,你也不要绝望,好好活下去。”
他用令人难忘的,有些为难的语气说道。
温柔的大手,在这个总是保护着自己的怀中,十三姬哭泣着。
(为什么。)
为什么自己除了从最爱的男人身上夺走些什么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呢?
迅给了自己一切,但为什么自己从头到尾都……
“萤,别误会了,我不是为了我自己……当个好女人吧。”
留下的,只有一如既往的笑容以及一个轻轻的,最初也是最后的吻。
……迅消失在了十三姬面前。

——弑父。
这是十大罪之一。就算是王孙贵族犯了这条罪,也逃不了死刑。
司马一族是不会放过令高傲的司马家蒙羞的他。他被一族驱逐,名字也被从族谱中抹去。曾被称赞为名将?司马龙的继承人、即将与蓝楸瑛共同担负起蓝家未来的双璧之一的司马迅,先是失去了右眼,接着是地位,最后连尊严、名誉甚至姓名都失去了,只剩下一个弑父凶手的污名。而这一切,都是十三姬夺走的。
……十三姬明白。
不管有什么理由,迅都不会原谅杀死父亲的自己。如果万分之一——不,百万分之一的可能,蓝家用家族的力量来扭曲法律,救了迅,迅也不会开心。他无法再回司马家……甚至不可能再次出现在十三姬面前。他不愿苟延残喘。
明白这些之后,十三姬前往蓝家见了身为家主的三名兄长,跪在地上以额贴地郑重情愿道。
不管用怎样的方式,不管用什么代价,就算自己会被迅蔑视一辈子。
——请保住那人一条性命。
能够做到这点的,除了能化各种腐朽为神奇的蓝家家主之外再无他人。

序章

在清晨的霧氣中,楸瑛正策馬奔向贵陽城門。他身著簡潔的衣服,頭髮也只是簡單的束成一个髮髻,腰間没有佩戴名為“花菖蒲”的寶劍。
楸瑛瞥了一眼後方,随後立刻將目光轉了回來。雖然已經盡可能提早出發了——
(……不知能不能趕上。)
如果御史台對城門的衛兵下令就糟了,那自己就必须硬闖城門。
那時,他忽然發現城門處有人正在揮手。
他定睛一看,頓時吃驚。他在少女面前勒住韁繩下馬。
“秀麗小姐……”
“太好了,我趕上了。快去吧,趁清雅還没來。”
四下打量,他才發現城門衛兵已經醉得東倒西歪,地上到處是喝完的酒瓶。
楸瑛看了看秀麗從容鎮定、未施脂粉的臉。
……她没有化妝,卻滿身酒氣,楸瑛能隱約聞到。
“……妳不會是……”
秀麗卻挺起胸膛。到現在還有什麼好顧忌的。
“呵呵呵,說是要和我比酒量結果都輸了!太容易解決了,趁現在快去。”
……楸瑛回憶起剛遇到秀丽時她可愛的樣子,開始深感時間流逝的悲傷。“容易解决”這種詞居然會從她口中說出來……
目睹了秀丽令人驚訝的成長,楸瑛不禁讚賞——同時自嘲起來。在自己安穩度日的時候,不自覺和她拉開這樣大的差距。
這時,一塊小石子飛了過來,不偏不倚砸中秀丽的額頭。秀麗没有抬頭,而是猛地回頭望去,随後急忙催促楸瑛上馬。
“呀,已經到了!!真是的,那男人怎麼回事——快、快點走吧藍將軍!!”
“——秀麗小姐,謝了。”
包括秀丽没有针对“花菖蒲”提出疑问一事。
楸瑛将秀丽拉到身边,深情地抱住了她。
“……再见。”
留下分别的话语,楸瑛策马风一般的离去了。

见马的影子渐行渐远,秀丽毅然回过了头。
驱马而来的陆清雅一脸平静,慢悠悠地下了马。
“你放跑了蓝楸瑛?他与兵部侍郎和那个独眼凶手有关联,我还想把他抓起来好好询问一番,好不容易获得了许可呢。”
秀丽用手叉着腰,心里紧张得不行,背上也是冷汗直冒。
“哼哼,你说什么呢?我来的时候这里一个人也没有,没事不要乱说。”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也没办法……一股酒味,看来你经常得花钱买酒啊……哈,不会是从管尚书那里弄来的吧,真是小气。”
“闭闭闭闭嘴!这是贤明主妇的节约法!”
由于欧阳侍郎发话“欢迎替嗜酒的上司减少酒瓶,想拿走多少都行”,于是秀丽就白拿了不少酒回来,没想到被看穿了。
“不过到蓝州为止的所有关卡要塞都得到了传令,让他通过了这里也无所谓。”
秀丽闻言一愣。这男人的手段实在太高明了……
清雅用手整了整被风吹乱的刘海。
(……蓝楸瑛是不可能被这家伙抓住的。)
秀丽忽然抬起头看了看城门上方的巡视台,只见有个人影急忙缩了回去。是榛苏芳吗?
……就算现在追去,凭清雅的武艺是不可能抓住他的。
他明知道蓝楸瑛能逃脱,但他还是来了,因为他另有目的。
清雅注视着冷汗直冒的秀丽。他本以为秀丽只有五成的可能性会出现在这里。
(……决断力、行动力、判断力——)
“头脑的灵活程度能与清雅匹敌。”
他想起了葵长官的话。虽然当时他觉得很不服气,但这话没错——
(不过也是,否则的话茶州的瘟疫也不会那么简单就结束了。)
但没想到,会被对方占了主导地位。
注视着清雅的秀丽一脸厌恶。
“……干吗笑得那么诡异,清雅!!我先告诉你,蓝将军可不是那种会轻易被你的手下抓住的白痴……大概。”
闻言,清雅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一直在笑。
清雅从上到下细细打量着秀丽,秀丽不禁低下了头。
“你干什么,有意见你说啊,我会大方接受的!”
秀丽抱起胳膊直面清雅。
清雅的人生中第一次遇到红秀丽这样难缠的对手。几个进士中最令清雅不爽的不是状元杜影月,也不是脾气古怪的榜眼蓝龙莲,而是这个及第探花的女人。天真而又愚蠢,却能在官场得势。她总是被什么人保护着,在这竞争残酷的世界生活得无忧无虑。
而事实上,她确实很得势,甚至现在成为了御史台。
要使用自己的头脑和行动力。
(有趣。)
清雅轻轻挑起秀丽的下巴,眯起眼睛笑了起来。
“……我最喜欢你这张脸。努力跟我来吧,听好,别被除我之外的家伙惹哭了,为了我要忍住,否则就没意思了。”
秀丽一把挥开了他的手。
“少自大了,清雅,我可不是在追你。”
清雅低声笑了笑,转过了身。
这句话着实令清雅想要捧腹大笑一番。
其实她已经在很多方面超过了李绛攸,只是她本人不知道而已。

“孤要去蓝州,政务全权交给郑悠舜负责。”
刘辉这样说道,他的面前此刻正站着身为国家中枢的六位人物。
掌管尚书省的悠舜只是垂着双眼表示领命。
霄太师和宋太傅也有所反应,但最终还是没能说出什么。
仙洞省长官璃樱轻轻皱起了眉。
“去干什么,你可是王,现在又没有战争,别到处瞎逛。”
“有重要的是啊,当然是去把蓝——”
“这是你的私事?还是说你以王的身份前往?要去就把话说清楚再去。”
璃樱一语中的,在场的所有人顿时都将目光集中在璃樱身上。宋太傅像是吃了一惊似的盯着他。这幅光景简直让人搞不清他和刘辉哪个才是王 ——宋太傅这样想,只怕在场的其他人也有同感。
贵族聚集的门下省长官?旺季没想到自己想问的话被抢了白,只得闭上了刚刚张开的嘴……这是两年来国王的这两名心腹从未做过的“工作”。
刘辉一时间没能回答上来。
楸瑛是必需的,他认为。但究竟这是对于紫刘辉而言,还是对于王而言——?
他有些迷惘地刚想回答些什么,却被璃樱的叹息声打断了。
“……还是先别回答了。既然迷惘那还是别回答的好。臣也很迷惘……明白了,你去吧,看来你需要在蓝州冷静地思考一下。”
霄太师微微一笑,宋太傅则扭过头,觉得璃樱这神情似曾相识……和某个人很像。
(嗯……像谁来着……某人年轻的时候?)
这时,仙洞省次官羽大人忽然开口道。
“——陛下,您觉得十三姬如何?”
刘辉愣住了。
羽大人不住蠕动着被胡子包围着的嘴。
“在下认为这是段良缘。如果是十三姬,您可以不必将她纳为妾妃,就算封为后妃仙洞省也能认可。”
璃樱也点了点头。对于王的婚姻拥有影响力的仙洞省二人对刘辉围追堵截。
“她也够得上缥家的标准。在去蓝州之前先把立场定下来吧。现在首席女官下落不明,如果王和后妃都不在,后宫就要乱套了。你还是正式娶她为妃,让她在你离开期间掌管后宫吧。也好做做样子给御史台看。”
刘辉冷汗直冒。
(璃、璃樱你这家伙……为什么总能说出这种正确得让人无可反驳的话!)
以前总会提出反对的旺季,此刻也傻乎乎地耸了耸肩。
“既然蓝楸瑛说了‘以蓝家之名’,那就说明这是蓝家的意思。而且既然她已经住进了后宫,就没法再赶她出去。如果先纳为妾妃以作观察的话臣不反对,蓝家的女儿要是做了后妃,想废就不是那么容易,但妾妃的余地就宽一些。若是日后判断她能够当后妃,到时再封就是了。”
(快、快反对啊~~~!!)
心中焦急的刘辉没有注意到悠舜正打算开口说些什么,他想也不想就回答。
“……不行,我不同意。”
璃樱挑了挑眉。
“什么不行,你说清楚啊。”
璃樱太难对付了,和绛攸他们根本不是同一等级的。
“呜呜……孤会带十、十三姬一起去蓝州。对啊,孤需要人带路——孤不曾去过蓝州——孤打算先一起旅行,在途中彼此了解一下!!回来再做决定。”
场面顿时静了下来。
(逃跑成功了吧。)
除了一个人,其他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托词,只是刘辉实在逃跑得太难看了。
而这个人——羽大人砰地跪倒在刘辉脚边,感情丰富地痛哭起来。
每个人都觉得这样的与大人“好可爱”,就连旺季都这样觉得。
“陛下,臣太高兴了。终于——终于到这一天了。”
“等等!孤没说过要结婚啊。”
“对于我等送来的每段姻缘都置之不理东躲西藏的陛下,终于到了这一天!您居然愿意通过和女子一同旅行来彼此了解,没有枉费我们的这一番苦心啊!蓝州的风景确实非常不错,很适合用作婚前旅行。如果二人在某个隐蔽的温泉共同沐浴的话,关系一定会变得非常好的!!陛下,请您加油!!所谓男人,必须要在紧要关头果断一些!!”
见这一趟旅行被当作婚前旅行,刘辉觉得有些晕。
好像有种事态正在恶化的感觉。
“对了陛下,臣多嘴问一句,您不打算去蓝州的九彩江吧?”
对于九彩江这一地名,只有旺季和璃樱立刻作出了反应。
而刘辉一心只想逃离羽大人的追问,于是含糊地回答了几句。九彩江?好像听到过这个名字,不过这次自己又不是婚前旅行也不是观光旅行。
“呃,应该不会去吧。”
“那太好了,就在刚才卜卦时出现了不太好的卦相,所以请不要靠近那里。”
“不过,护卫该怎么安排?”
旺季抱起胳膊。
“此行事出突然且目的不明,所以陛下现在无法带着大量武官前往。就算陛下不在期间由郑尚书令来全权代理政务,但陛下突然消失一事本身就太过令人费解,这样一来,护卫也只能配备少数精锐——”
“这就交给臣吧。”
霄太师抚摸着胡子难得插话道。
“难得的婚前旅行,武官只会煞风景。陛下就带着十三姬,还有陛下愿意带的人去吧,护卫交给臣来配属,陛下随时都能启程。”
旺季皱起了眉。
“你说你来准备,但能派谁呢——”
“当然是‘黑狼’了。”
听见这名字,别说是旺季,就连悠舜和刘辉都吃了一惊。
“‘黑狼’!?”
“正是。虽然时至今日只有老臣一人与他还有联系,但他仍在活跃。如果只是陛下再加数人的话,‘黑狼’一人之力足矣。当然,由于不能暴露他的真实身份,所以只能暗中保护。完全可以放心。”
旺季与霄太师彼此交换着锐利的目光,终于,最后旺季点了点头。
“……也好,既然霄太师都这样说了。”
就这样,这天的宰相会议结束了。

等官员们离开后,刘辉不知为何,只觉得心中有阵难以平息的骚动。
“这是你的私事?还是以王的身份?”
“事出突然且目的不明的蓝州之行——”
璃樱和旺季的话语在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孤应该没有错啊。)
去蓝州目的很明确,是为了将楸瑛迎接回来啊。
是的,孤没有错。
(而且皇兄和悠舜也没有反对啊。)
刘辉看了看留下的悠舜,不知为什么他正凝视着自己。
这下,心中的不安又涌了上来。
“……怎、怎么了?悠舜大人?”
悠舜闭着眼睛,微微摇了摇头。
“……没什么。请您路上小心。”
这下,刘辉对悠舜的态度很在意。
这根本不像是没事的样子啊。刘辉刚想这样追问,只听见一阵熟悉的可爱脚步声响了起来。那脚步声不像平时那样轻快,而是带着点沉重。
这毫无疑问是羽大人,但他只是在门口站定,低头不语,就像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幼犬。
刘辉见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用温和的语气问道。
“怎么了羽羽大人,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羽羽像是下定了决心似的抬起了头。
“陛下……”
“嗯?”
“不管您看上哪家女儿都可以,如果您想要拒绝十三姬也没问题,不管是蓝家还是缥家的,仙洞省——不,我一定支持陛下的。只有一个人——”
“——”
刘辉的心脏猛地一跳,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已经预料到了羽羽要说的话了。
“只有一个人——红秀丽小姐……也就是曾经的红贵妃,请您放弃她吧。不管怎样,只有那位小姐是仙洞省无论如何都不会认可的,绝对不。”
悠舜听到这个名字不禁瞪大了眼睛,只见羽羽垂下双眼继续说道。
“两年前,在决定让那位小姐进入后宫之时,让霄太师和她订下‘期限之约’和‘假贵妃’的是我。您可以将她视为一名官吏,也可以将她当做众多嫔妃中的一人。但,就是不能将她视作独一无二的女性将她迎入后宫。”
王的婚姻必须得到仙洞省的承认。既然缥家掌管着仙洞省,那么羽羽的话明显是缥家的意思。
“……为什么,她的出身应该没有问题。”
“这与身份无关。只是,陛下……娶了她的话您会遭到不幸的,只怕对于红秀丽小姐也是同样。现在我只能说这些。”
“……出去。”
刘辉挤出这两个字,但反倒是说出这话的刘辉跑了出去。
……羽羽没有去追,只是难过地低垂着头。
悠舜没有选择跟上前去,而是留在了羽羽身边。凭悠舜的脚力根本就追不上王,而且他还有话想要问羽羽。
悠舜倒了杯已经冷却的茶水递给羽羽,他恭敬地接了下来。普通的茶杯在羽羽手中显得大了不少。全部喝干之后,羽羽用手巾擦干了有些沾湿的胡须。悠舜则在一边静静地站着。
“多谢……悠舜大人,你有什么想要问我的吗?”
“是,是有关王室的事。”
悠舜望了一眼王离开时穿过的大门,沉默片刻,低声而清楚地问道。
“现在虽说外界一致公认只有刘辉陛下是直系……不过,仙洞省所认同的王室成员一共有多少人?包括清苑皇子,应该也有可能还活着吧。”
羽羽沉默了,随后低声告知了悠舜。尚书令是有权过问此事的。
羽羽的回答,是复数。

楸瑛的上司,左羽林军大将军黑耀世正径直向兵部尚书室走去。
在硬闯过宣称兵部尚书不在而进行阻拦的官吏卫士们的重重设防后,只见尚书室门上贴着一张“孙尚书大概出门了”的字条。这是尚书的亲笔,墨迹还没干,墨水沿着字迹滑下,看上去相当恐怖。
“左羽林军大将军黑耀世前来拜访。”
但门是上了锁的。只见耀世面不改色,使出蛮力连门带合页整个儿卸了下来。雕刻精美的木门顿时成了一块没用的木板。如果被工部侍郎欧阳玉看见,他一定会尖叫“这就是只会动粗的武官做派”。耀世小心将拆下的门板靠在一边的墙上,把散落的木片堆在角落里后进了屋子。
忽然,他只闻到一阵有些像香味的奇特味道。
“——孙尚书。”
“孙尚书出门了。你说你该怎么赔我的门?继吏部尚书之后兵部尚书也要被户部尚书压榨了,顺便连预算也要被榨干。”
大大咧咧地将双腿搁在尚书桌上叼着烟管的男人,正用手支着脸颊满面笑容地迎接黑耀世。那杆烟的烟锅和烟嘴是银的,烟杆用黑檀木制成,上面还绘有金色的茑木图案。男人的目光像孩子似的充满了好奇,与他年过五十的外貌完全不相匹配。虽然看起来他的外表年龄与他自身的地位非常相符,但还是让人觉得他并不适合这身文官的官服。知道其中缘由的人很少,而黑耀世就是其中之一。
“那门不太好开,之后我会修理的。”
“那门一定能留到三百年之后了,‘因为不太好开所以被左羽林大将军拆下来修理过的门’。只是不知为何,那门只有在你和白大将军来访时会出问题,太不可思议了吧。”
男人从几案上拿起一封书信,扔给耀世。
耀世无言展开,只见上面写着蓝楸瑛将军辞任云云。文字已经有些褪色,很明显不是最近写的。
“一年前左右写的,不过他交来的时间比我想的要晚。那位少爷这样可不行啊,现在应该把‘辞任’改成‘罢免’了吧。”
黑耀世对于后半句话略微有些反应,但对于整件事,他什么都没说。
“……孙尚书。”
“孙尚书假装出门了,不对,是已经出门了。那么后任交给谁呢~你有提议吗?”
“……还是您定夺吧,这不是我等能插嘴的。”
“这样的话,我就适当的安排人选了。”
他不痛不痒地说着,完全不知道是开玩笑还是认真的。忽然男人放下烟管,想起了什么似的微笑了起来。他这一笑就显得年轻了不少,让人看了觉得很舒服。
“对了,那个皋韩升是个好苗子,应该能成为不错的武将。”
黑耀世死死盯着孙尚书,而孙尚书选择了无视。沉默片刻后,孙尚书对耀世开口道。
“……你能不能别那么盯着我。”
“我没有啊,只是想要试试心与心的交流。”
“这怎么可能办到啊笨蛋,有话用嘴说出来,你那表情实在让人不舒服。”
男人随意晃动着烟管,空气中飘散的紫烟带着好闻的味道。男人咬着烟嘴,愉快地笑道。
“我没在想什么,自然也就不必告诉你。不用担心,我说了很多次了,我的孙姓和黑门孙家无关。我只是个平民而已,你真啰嗦。”
他勾了勾食指,示意黑耀世将象征蓝楸瑛将军一职的组纽返还回来。黑耀世默默地递了出去,这意味着蓝楸瑛被正式解职。
这时,黑耀世与男人同时向窗户望去。耳边传来一阵淅淅索索的,折断树枝的声音。不用仔细去听也能听见窗外人“不能小心点爬吗?”“我又没爬过树。”这样的小声对话。
男人叼着烟管噗嗤笑了出来。他将腿从桌上放回地面,脚步轻快地走进窗户。那与中年发福无缘的匀称体形,也是令他看起来年轻的原因之一。
打开窗户,只见一个插着发髻的脑袋正对着下方悄悄说道。
“……这又不是非法入侵,我只是觉得兵部侍郎被暗杀,现在连兵部尚书都不见了这是很可疑,所以想看看他是不是假装不在——”
男人将胳膊架在窗台上用手撑住脸,另一只手一把抓住了秀丽的头发。
“你的确比那群小子有气魄啊,小姑娘,不过孙尚书不在这里哦。”
“呀!”
男人将因为吃惊而没站稳的秀丽轻轻抱进了屋内。
“黑大将军,送她回去吧。”
秀丽看着男人,猛地攥紧了拳头。
“找到了!你就是孙尚书吧!?”
“说错了。”
靠在几案边,男人微微笑了笑,顺手翻转了烟杆磕了磕烟灰。这一连串动作中充满了侠气,非常适合他。是的——他是贵族,却更像那种帮派的老大,且容易亲近。
“给你糖吃,快回去吧小姑娘,最近朋友吵着要我戒烟。”
不经意间,男人往秀丽嘴里塞进了一颗杏子糖,随后他放下烟管往自己嘴里也放了一颗。在黑耀世名为“心与心的交流”的注视下,他不情愿地扔了一颗糖给耀世。耀世用目光表示感谢后把糖放进了嘴里,忽然觉得挺开心的。
秀丽嘴里含着糖,脸上的表情依然愤怒,只是她的威严没什么作用。
“孙尚书,我不会被你用糖骗走的!”
“还是被骗走的好,你不该死在这里。”
“啊——”
这一瞬间,秀丽只觉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身后的黑耀世上前将她扛在肩上,行了一礼之后走出屋子。在被卸下大门的屋内,男人轻轻挥了挥手。

出了兵部之后,黑耀世这才将秀丽放了下来。
“把今天来过这里的事情都忘了吧,包括你曾见到他一事。”
秀丽抬眼平静地注视着黑耀世,将想要问出的话语全都压了回去。他打算装作没有见过男人,打算作出“没有去过孙尚书那里”的样子。
“黑大将军……孙尚书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个非常棒的人。”
黑耀世立刻回答。他这个人从不说谎。
“我从心底里尊敬他,仰慕他的武者非常多。”
秀丽的表情顿时变得复杂起来,看来她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兵部侍郎已死,耀世知道,她在怀疑兵部侍郎的上司孙尚书。
(世事就是这样,不尽如人意。)
世上万事没有绝对的黑白对错,不知什么时候黑耀世明白了这一点。而这名少女,也逐渐察觉到了。
人有时必须违背自己的初衷,作出决断并迈开步伐。
就像楸瑛所做的那样,只怕不久的将来黑耀世和白雷炎也会做出同样的事。
浅睡般温柔的时间,在寂静中告知着终结。

兵部尚书?孙陵王单手捏着烟管,前去拜访一位旧友。
“旺季,打扰了。”
夜半时分已过却仍在自己房间内进行工作的旺季皱起了眉头。
“……陵王,别到处乱走,你现在不应该在贵阳啊。”
“我可是听从了某人的指示,所以,我现在也并不在这里啊。”
孙陵王一边笑着一边在正在阅读书函的旺季桌边随意坐下。抬头一望,只见窗外弦月高挂,与简洁的窗框相映,简直如画般动人。
“我喜欢在这里看月亮。春天的樱花,夏天的萤火虫,秋天的红叶以及冬天的白雪……花下死而无憾……人生就该充满花、美酒和女人,再加上美味的烟草就完美了。”
“呵……你以前就这样。”
旺季微微一笑,从抽屉中取出为友人准备的装有烟草的小盒子扔了过去。孙陵王愉快地接了下来,一边注视着旺季的侧脸,一边将烟草填入烟锅中。
“是啊,所以我不需要什么兵部尚书之类的地位,你要的话你拿去就是。原本我就是为了你才留在朝廷当这个文官的。”
旺季扭过头,只见孙陵王在缓缓升起的紫烟那边笑着。要说他和以前有什么不同,那就是他的眼角多了几条细微的皱纹。旺季第一次感觉到岁月的残酷。孙陵王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他认真地注视着旺季,微微歪了下头。
“这才发现,我们都已经五十多岁了吧?旺季,时间过得真快,你连孙子都有了。”
“怎么了,在怀念十几岁的时候?”
“当然不是。”
“不管什么时候,‘现在’都是人生中最棒的时刻。这是我的信条,所以没什么可怀念的。变老是一件非常有趣的事,因为我即将成为一个超级帅老头~”
旺季无奈的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紫烟缓缓飘散,伴随着寂静的沉默充满了整个屋子。
孙陵王并不是个沉默寡言的人,但只有与旺季共处的时候他喜欢静静地呆着。只要与陵王在一起,旺季也常忘记了时间的流逝,只觉得心里非常平静。
“不过我说,你是什么时候学会老皱眉头的?葵皇毅那么年轻却老板着脸绝对是受你影响。凌晏树那是天生的一副笑脸。”
他对着旺季忽然说出了两名后继者的名字,而第三个人是——
(郑悠舜回来了。)
很快这三人就会以重臣身份聚在一起,他们的愿望无法控制的命运开始了转动。
首先,就是身为众矢之的的蓝楸瑛,而其次——
“你的愿望是什么?旺季。”
旺季像是有些莫名且惊讶地挑了挑眉。孙陵王笑了笑,用夹着烟管的手扶了扶快要滑落到眼前的额发。
“先说说我的愿望吧,旺季。我的愿望就是,能像现在这样在你身边观赏花鸟风月的同时抽上一袋烟。”
“……是啊,一袋的话是可以,我应该说过让你控制一下的。”
旺季从陵王手中接过烟管,阻止他继续抽下去。陵王没有说话,反倒像是很高兴被人关心似的乖乖松了手。他带着笑容继续说道。
“还有,如果你能成为王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陵王。”
“如果你想要王位,就放手去干吧。事实上,你比那位大少爷更适合做上王位。对于你的血统,羽羽大人和缥家都会承认……那位大少爷和先王陛下太像了。”
他在句尾叹了口气,旺季终于有了些许反应。陵王用手撑着脸颊,抬头眺望月亮。
“王如果为了女人而从政,最后国家还是会因为女人而灭亡。这种对于某个人爱的彻底的血统我个人虽然并不讨厌,但作为王却不能对女人用情太深。在霄太师表示要送女人进宫的时候,你也是反对到了最后的啊,和我想的一样。”
旺季无语地磕了磕烟灰,将新的烟草装了进去,点上火,把烟嘴轻轻地咬在嘴里。他的神情总是那样从容镇定,抽烟的时候也是一样。陵王最喜欢看着旺季这一连串和自己不同的,优美而又带着贵族气息的动作。
片刻,旺季终于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句“傻瓜”和紫烟一同被吐了出来。
“……你还认为我和以前一样?也不想想已经过了多久了。”
在烟幕的背后,旺季的目光和以前一样冰冷。
“——说说我的愿望吧,陵王。”
他抱起胳膊,将腰杆挺得笔直,站得纹丝不动。这是孙陵王所熟悉的画面。
不论是打了胜仗或败仗的时候,还是面对先王的时候,他都是这样。
先王已逝,茶鸳洵也已西去,老一代重臣也都一个个离开了朝廷。

“王座。”

旺季毫不犹豫地吐出了这两个字。陵王笑了。
“……你喜欢就放手去干吧,我会陪着你的,朋友。”
旺季对他抱以微笑。这是只有陪他一路享尽苦乐的旧友才能见到的表情。
“……别后悔,陵王。如果你不愿意我还是会拉上你的。”
“你这话我怎么听着背后发寒,爱的告白?啊哈哈,别生气——如你所愿。”
旺季放下烟管,和以前一样深深皱起了眉头。陵王见状笑了,他没有取回烟管,而是扔了颗杏子糖给他。

“你好不容易才办成了件正经事啊。”
在练完剑后,宋太傅一边与霄太师举杯畅饮,一边想起了之前的宰相会议。
自从楸瑛和绛攸从刘辉身边离开后,宋太傅发现刘辉的心理状况开始起了些微变化,不过刘辉自己好像还没有察觉——
某一瞬间,他仿佛又看到了从前那个迷惘无助的孩子……这样下去不行啊。
宋太傅不知道蓝州之行究竟是吉是凶,但这一次旅行对于刘辉是必要的,虽然他应该反对,但他却没有这样做。
“我先道声谢。对于现在的陛下而言,同行者还是越少越好啊。”
霄太师没有回答,宋太傅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对了,让我和‘黑狼’比试比试吧。”
“闭嘴,你这家伙也不想想自己多大岁数了,扭了腰可就糟糕了。”
霄太师一边喝酒一边注视着滚落在宋太傅身边的小黑和小白。
他缓缓抓起了一团黑子。
“……九彩江啊。你也去吧,小黑!”
“怎么回事,跟着陛下去吗?”
“不,是跟着秀丽小姐。陛下应该会为了秀丽让他赶去那里的吧……或许不派他去更好啊……”
霄太师喃喃低语道。


第一章 蓝州前夜

今天,秀丽依然在向上司?葵皇毅低头恳请道。
“——求您了,让我去蓝州吧。”
每天都会上演这一幕,不知已经是第几次的恳请了。但是——
“你在说什么蠢话。”
见上司回答得如此干脆,秀丽不禁怯生生地问道。
“为、为什么您今天这样冷漠!”
“哦,你记性不太好啊。那么对于你与榛苏芳一同鬼鬼祟祟地爬到树上偷听孙部尚书说话这一报告,还有没有印象呢?“
“呜呜。”
这印象太深了,秀丽不禁冷汗直冒……被揭穿了。
但秀丽还是努力恢复了平静。
“哼……是谁作了这种莫名其妙的报告。我当然没干过这事。
“是吗,那你也不会说什么,孙尚书是假装不在,这种话吧。”
“呃。”
“这么说来,无视我的命令的你被除名了。我说过,兵部侍郎的案子我会查的。你自己选吧,是除名,还是装作没看见。”
“~~~~~~葵长官!”
秀丽再也忍不住了,她逼近葵皇毅的机案。
“他这趟‘外出’也显得太刻意了吧!?很明显是为了逃避御史台的追查啊。我们被人贬低了,这样您也觉得无所谓吗!”
“无所谓啊,我可不像某个小姑娘似的为了面子而工作。”
这下秀丽完全无法反驳,但她还是硬着头皮抓住不放。
“面子还是要顾及的吧,顾及面子的葵长官大概会变得很帅的。”
“什么叫大概,新人别口出狂言。”
“新人不能随便说话吗?”
“当然,这是从古至今流传的常识啊。”
他没有给秀丽留半点余地。秀丽觉得后半句话可能一定有问题,被皇毅这么一说反而觉得是正确的了。自己最开始用的“绝对”,却在最后又加上了“可能”。
“不是这样的!我、我是说我已经放弃追查兵部尚书的案子,现在让我去蓝州……”
“你实在是不擅长说谎,我早就看出来你接下来要干嘛了。我知道,你不甘心,总在兵部周围瞎转,还偷偷调查兵部。向要偷偷行动的话就吧动静弄得小点,笨蛋。”
“……”
秀丽开始怀疑他是不是有透视能力,如果没有的话秀丽倒觉得不可思议。
皇毅轻笑道。
“蓝州的前州牧应该就是现在的兵部尚书?孙陵王吧,你的目的是他?”
“——”
秀丽无言以对。
一切都被看穿了。秀丽的如意算盘早就被他识破了。
秀丽咬紧了嘴唇,现在之有坦白了。她躬下身子低下了头。
“求、求您了,让我去调查吧。”
“不会乱来吧。”
“事态已经不允许我乱来了。”
“最底层的小喽啰又能为伟大的我做出什么好事。胡话还是少说些的好,太过纠结这案子就连傻瓜都会连累的。我可是在保护你唯一的优点啊。”
皇毅看上去虽然很沉默,但损起人来却相当尖刻,而且因为他的表情根本没什么变化,不到事后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说了多么过分的话。
明天再来吧——秀丽放弃了,不情不愿地打算转身离开。
皇毅的手指轻扣了扣机案,秀丽微微抽了口凉气。
“……好吧。不过出发的时间得我说了算。”
“啊——”
“别让我说第二遍,否则作罢。”
秀丽的脸上顿时大放异彩。
“谢谢您!啊,对了,那么——”
秀丽将手伸入怀中,犹豫了片刻——将一直藏在怀里的书函取了出来。
“终于用到这个了!请签名按印。”
皇毅无语地扫了一演书函。
像是无奈到极点似的,皇毅叹了口气,将笔拿在了手里。

“啊?去蓝州?明明每天都是被骂回来的啊?”
午时,秀丽前往府库调查,随后在休息用的桌上打开了食盒。
“嗯!但也不是马上就能去,要等长官下达许可。”
“下达许可?也就是说长官认输了?”
苏芳自言自语道。从旁人看来,秀丽和皇毅每天的战斗就像是狂风暴雨一般,到后来御史大夫门口甚至贴上了“红秀丽入立禁止”的字条。不过秀丽说“那么不站着进去就可以了?”,居然匍匐着进了屋子。葵皇毅见状第二天就把字条揭去了。他还问秀丽“你是什么动物啊”,表情相当有趣。
(灵机一动啊……)
想起这个,苏芳不禁笑了出来。
“……狸、狸狸。”
“嗯?”
其实秀丽想让苏芳和她一起前往蓝州,但苏芳现在和父亲二人一起相依为命,苏芳一走,他父亲就只剩一个人了。整个行程算上来回时间少说也要两个月,就算苏芳的工作是帮助秀丽,也不能——
苏芳平时带的都是饭团,今天却很少见地带了出汁卷。秀丽吃了一惊,虽然那出汁卷有些焦了,但卷得很不错,不像是新手做的。
于是秀丽急忙将话题移到出汁卷上。
“这、这个看上去很好吃呢,你邻居做的?”
“不,我觉得,应该是我妈妈做的。”
秀丽顿时瞪圆了眼睛。苏芳的母亲应该在盐案中失去了一切,然后——
“爸爸把她捡回来了,在工作结束回来时发现的。妈妈家里因为在当地卖盐时往里面参白糖被朝廷外治了,她没有了可去的地方,父亲又觉得她是原配,所以没法不管她啊。”
失去了一切的母亲呆呆地坐在路边,曾跟过不少有钱人的母亲毕竟记得最初的丈夫的脸。父亲贫穷却风度翩翩,母亲因为厌恶他的贫穷而偷走了家里值钱的东西,仍下年幼的苏芳和别的男人跑了。或许是回忆起了这一段,她看到渊西的瞬间挥了挥手,对他叫道,想笑你尽管笑就是了。
父亲没有在乎母亲的冷脸强行将她带回了家中。看到这样的母亲时,苏芳已经无法将她和那个奢侈的贵族夫人联系起来了。她身上肮脏,原本美丽的容貌也变得认不出了。
母亲在见到苏芳之后大惊失色。她一定没有想到,眼前这名俊美的青年男子,就是曾被自己抛弃的亲生骨肉。
母亲避开目光,浑身颤抖。
苏芳知道母亲已经不可救药,但他也不打算再给她任何打击,所以他只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母亲一开始什么话都不说,每天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出来。父亲会去找她说话,给她送去饭食和衣物,却总被泼冷水。苏芳在一边无奈地注视着父亲,没有出言阻止,也不打算和这事再扯上什么关系。他并不是因为害怕父子二人一同劝说母亲会过于放纵她,而只是单纯的没有精力去管她。光是阅读法律相关的书籍和帮助秀丽进行工作已经筋疲力尽了。
苏芳和渊西分担了他们并不擅长的家务,每天都会出门进行的工作,但从某天起开始出现了一个奇异现象。母亲还是老样子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但当他们回到家时——
“啊,真不可思议,比如撕破的袖子被缝好了,衣服也被洗好熨平叠得整整齐齐,食具也洗干净了。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我就看到厨房里放着这个出汁卷鸡蛋……干吗,你可别夸她是个好妈妈。”
秀丽笑了起来,苏芳瞥了她一眼。
“当然不是,我是想说,你有个好爸爸。”
“爸爸忘记了她以前的所作所为,现在还乐呵呵地做出出汁卷鸡蛋的话,我觉得他是个笨蛋。不过爸爸是笨蛋,妈妈也是,所以我也是笨蛋,很容易理解的一家人哪。”
虽然苏芳并不认为母亲会做家务,但想来当年身为贫穷贵族与父亲政治结婚,在少女时代应该也做过不少家务吧。
苏芳将出汁卷放到口中,接着说道。
“所以我可以去蓝州啊,他们毕竟以前是夫妻,两个人一起过上几个月说不定关系就能变好了呢。”
“真的!?谢谢你,狸狸!”
或许被她这份真挚而感动,苏芳愣了一愣。明明自己什么都做不了。
“……但是这样一来护卫怎么办,总不会是我和你我们两个上路把,怎么看都是在等人来抢钱啊。时不时要去拜托那个竹笋家人?”
光是想到这点苏芳就浑身一颤,难道又要过一遍那种恐怖的时间吗——
秀丽隔着衣服按了按怀中皇毅签了名的书函。
“关于这个让我考虑考虑。对了,出发前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对了,我得去问问十三姬有关凶手的事情的事情。还有,要读这些书——”
苏芳将目光转向身边堆成一堆的书本。
这时,只见不知是谁将最上面一册取走了。
“贵族录,你打算干什么呢,小姐。”
秀丽顿时没了力气。、
“……不管我在哪里你都能在吃饭时间赶来呢,晏树大人……现在桃子的季节已经结束了,想吃桃子得等明年。”
晏树耸耸肩,明亮的茶色眼睛笑了起来。
“真意外,你认为我是被桃子吸引过来的?”
“不是吗?”
“呵呵,难道你不想认为我是被你吸引来的?太可爱了,当然是因为这个啦。”
当然是因为这个啦,不知指的是桃子还是秀丽。如果回答得不好就会被他抓住把柄,擅于对这种模棱两可的问题做出回答的人,会被皇毅评价为“巧言能舌”。
秀丽嗯嗯的回答着,见她不知所措的样子非常可爱,晏树笑了。
“对了,你刚才说蓝州什么的,你要去?”
“您耳朵真好,真是,因为工作我要去一趟。”
不知为何,晏树像是吃了一惊似地瞪大眼睛。
“……也就是说,这是皇毅的命令?他叫你去蓝州?”
“是的。”
晏树明亮的双眸染上了思虑之色。
“哈……皇毅居然会做这种事。”
秀丽注视着晏树……可疑,于是她开口问道。
“……晏树大人,真难得能看到您认真的表情,和平时不同,现在很帅哦。如果能告诉我您在想什么的话,就更帅了。”
这时的晏树露出了一个具有必杀效果的微笑。
“小姐喜欢我认真的表情?那么看来我得偶尔严肃一下了~”
完全偏离了谈话主题。晏树是个棘手的强敌,什么都不肯透露。
晏树忽然(自说自话的)取了食盒中的枣子放进嘴里……她一直都觉得,晏树的内在和外表差得太多,其实非常能吃。
“对了,你弄来这么多贵族录,打算干嘛?”
“……打算在去蓝州之前对贵族有所了解……”
以前与她同期的碧珀明曾对她说过,了解贵族间的关系对她没有坏处。
明白了那个自称隼的独眼男人与蓝家有关之后,秀丽第一次有了兴趣并着手调查起来。秀丽可以说是与红家绝缘的,她与家族或血脉无关。但在这个名为朝廷的世界中,秀丽才是异类。她觉得稍作了解后启程,比一无所知来的强。
但一开始调查后她发现血缘关系简直是一团乱,没有比这更复杂奇怪的了。

秀丽努力挤出一个可爱的微笑。
“晏树大人,您不愿意帮助一个开朗但却陷入困境的女孩吗?用笑容作回报如何?”
“虽然非常可爱,但不行。如果你为我拉一曲二胡的话,我就帮你。”
晏树难得自己提出了要求。听见二胡这个词语,苏芳抬起了头。
“之前皇毅吹龙笛的时候,我就在旁边,他吹得是在太好了。”
“这样说来……那葵长官的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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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桃仙宮的一個房間裡,早睡早起、喜歡騎馬散步的那位公主,像平常一樣很早就入睡了。她的舉動,跟這幾天來一直監視的日常生活,並不完全一樣。

還有一位總是寫字寫到深夜的公主沒有在這裡。

兇手們雖然能輕而易舉地潛入到桃仙宮,但是也對此感到困惑。

可是,總之把這個公主殺掉就應該沒問題了——被嚴格命令遵守的就只有襲擊時間而已。因為有命令的關係,至今為止對於這邊也是採取半觀望的做法,有時也順便嘗試一下動手。但是每次動手,都會出現羽林軍武官之類的人加以阻止。另外還有那徹底的試毒確認,那個女官吏從來不委任於他人,自己也設了最低限度的防線。這一點完全出乎他們的意料,稍微有點麻煩。

雖說如此,畢竟也是個小女孩。只要等她放鬆警惕,就會出現漏洞。今天的警護雖然看起來特別戒備森嚴,但是光依靠數量也是白費精力。他們認為要收拾掉警衛兵們簡直就跟捏死毫無抵抗力的嬰兒沒什麼區別。

——直到那個時候。

十三姬的被子一下子飛了起來。

「——太天真了。」

十三姬從手裡連續飛出了瞄準肩膀的飛刀。趁他們意外受傷而感到驚怕的時機,她拔出了比長劍短比短刀長的兩把劍,雙手各執一把。先用劍柄上的掩眼粉奪去敵人的視覺,然後把對方的武器擊飛,以加上體重的力度用劍柄撞向敵人胸口,最後再用膝蓋添一記猛撞。十三姬的力量本來就不遜色於男人。

她就這樣一口氣把三人收服,然後周到地把他們綁了起來。

「……真難以讓人相信是由那傢伙指揮的呢……」

十三姬有點訝異地皺起了眉頭,然後撥了撥頭髮。

「……不過,如果跟這些兇手有某種程度的關聯,他就一定會到這裡來。」

十三姬俯視著兇手們。為了這個目的,她才生擒了這幾個傢伙。

(那傢伙不是一個會扔下還活著的手下不管的男人——如果是跟我所認識的那個男人一樣的話。)

十三姬回想起秀麗說過的話,馬上檢查了一下兇手的額頭。

全員的額頭上都捲著一條黑布。把那條布打開一看,十三姬馬上低聲說道:

「……果然……」



悠舜今天也依然像往常一樣,在夜深人靜的時分還留在尚書令室工作著。

正當他覺得資料不夠,剛要站起來的時候,突然從背後伸出來一把短刀。

正要趁無言的空擋把悠舜的脖子割斷的那把短刀,卻直接哐當地掉到了悠舜的腳下。

「你沒事吧,悠舜大人。」

「是的,謝謝你,靜蘭大人。」

悠舜用手摸了摸平安無事的脖子。那是一個完全不像是差點就被殺死的悠閒笑容。

轉身往後看去,只見那裡正躺著一個因中了靜蘭的絞喉技而倒在地上的兇手。

「不,因為我已經被國王任命為你的專屬護衛官了啊。我最擅長就是幹這個了。」

「擅長……我就先不過問這一點吧。但是,你還真是成長了呢,靜蘭大人。」

悠舜露出了由衷的笑容。他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總是先照應秀麗的青年了。同時,也不是小時侯跟黎深和奇人一起到邵可府玩耍時那個面無表情的少年。

靜蘭故意清了清嗓子作為掩飾。

然後,靜蘭瞥了一眼窗外,然後又馬上挪開了視線。

過去一直被茶家追殺的悠舜也明白了他這樣做的含義。

「……有兇手嗎?」

「是負責聯絡的。大概他們來對付悠舜大人是一次『順便』的行動。」

「……被人家『順便』暗殺的宰相還真是有點丟臉呢……」

靜蘭拉過最近的一張椅子,坐了下來。

「不過因為我一直都沒有出現身影,而是在暗中保護,他們那邊大概也覺得很詭異吧。所以,目前恐怕只是在揣測到底專屬護衛官是誰啦。如果不知道是誰的話,就沒辦法想對策。如果連這種淺薄的覺悟也沒有的話,光派一個兇手來暗殺一國宰相,也未免太小看我們了。」

目前……也就是說,以後總會派出真正的暗殺集團來動手。

但是那種事從任官當天開始就已經知道了,悠舜和靜蘭也沒有提到這一點。就算是總有一天會來,也應該是再過一段時間後的事情。

「把今天的事預先通報於我的人就是小姐啊,悠舜大人。」

悠舜笑道:

「……也多虧了秀麗大人還有顧及我這邊的餘力呢。我想,陸御史大概是故意放著我這邊不管的。他是打算稍微試一下秀麗大人會不會察覺到這一點吧。就算沒有察覺到,他也應該瞭解到我還有一個神秘的超級護衛,所以也沒有真的被暗殺的危險,自然也不會變成陸御史的失職了。」

「真是徹底地把人當成傻瓜看了,那種囂張的態度也太過分了。」

「不過,他卻是有著卓越能力的官吏。……應該一定會爬上來的吧。」

「那時候小姐也一樣會爬上來的,請放心好了。」

看到他突然露出孩子惡作劇得逞了似的得意表情,悠舜不禁笑道:

「對了對了,聽說從茶州來的那個白吃飯的男人就要來到了呢。」

悠舜看著一下子變得納悶起來的靜蘭,不解的說道:

「……話說回來,其實他應該早就到了才對啊。」



清雅一直在等待。

對像當然也包括兇手在內,不過對他來說,猜測那個女人會不會來這裡,也成了他的一點小小的樂趣。

(鄭尚書令那邊也要好好照顧哦。)

這種享受工作的感覺實在是很久沒有過了,關於這一點,還真是得向秀麗致謝才行。

……喀嗒,響起了一個微弱的聲音,清雅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來了。

「點起火把。」

他簡短地向御史台直屬的武官們命令道。

火把的火光同時亮起。

「請退後一點吧,兵部孟侍郎。」

站在清雅和武官們的身後,兵部侍郎儘管顫抖著身子,也還是冷靜地點了點頭。

「是要來封孟侍郎的嘴巴嗎?」

「說中了。」

單槍匹馬,絲毫沒有引起清雅佈置在兵部侍郎府邸內的警護兵注意,一個男人直接就闖進了這裡。

那是一個有著淺黑色的肌膚、單眼和略帶笑意的嘴角,同時也滲透著一種陰暗野性的男人。

(本來我也知道很快就會見到他,原來是這樣的一張臉嗎。)

雖然很想抓住他的尾巴,但是這個男人完全沒有給清雅留下一點點情報。

孟侍郎似乎第一次感到動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同時也開始顫抖了起來。

清雅和單眼男人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但也還是裝作沒看見。

「這的確是遵循兵法的高明配置,你還有點軍事的才能啊。」

「承蒙誇獎了。不過既然被兇手如此輕易地走了進來,就說明我還差的遠呢。」

「你回去再好好學習學習吧。那麼——」

單眼男人緩緩地把目光對準了孟侍郎。孟侍郎又倒吸了一口氣,退後了幾步。

男人踏出了一步。

清雅把目光轉移到男人背後的窗戶上,能從外面直接入侵裡面的就只有那個窗戶。就算對自己的力量是有怎樣的自信也好,真正有能力的指揮官是絕對不會孤身前來的——

「鞏固防守!應該還有一個人,會從他的背後出現!」

一個輕巧而纖細的身影在夜空中飛舞而起。

才剛看見其身影飄進來,那個人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開始向武官們發起了攻勢。

手裡用的是一個圓形的怪異武器,以舞蹈般的奇異動作從各種方位發起攻勢。

而且,那個細小的人影還用狐狸的面具隱藏了臉面。

清雅拔出了劍,後退到嚇得渾身打顫的兵部侍郎身邊。

他正打算吹響口哨發出信號,可是卻對某個可能性感到躊躇。

「遵循兵法的高明配置——」

如果他是在目睹了整體配置之後再來到這裡的話,那幾乎不用懷疑,外面的警衛兵應該已經派不上用場了。如果單眼男人是正如清雅推測中的出身的話,那麼在軍略上恐怕會比自己更勝一籌。雖說已經使用了盡可能最妥善的方案——但恐怕還是有點失算了。即使如此,他還是為了讓外面的人也能聽到而大聲吹響了口哨,接著大聲叫了起來。

那個纖細的人影應該是負責攪亂視線的。

「把目標集中在單眼男人身上!」

但是已經有一大半的人被那戴狐狸面具踩著舞步似的人物玩弄於鼓掌之中。在清雅看來,那種身手幾乎就跟羽林軍將軍一樣高強。至於那單眼男人,則光是在躲避,像一陣風似的接近而來。現在還沒有警護兵來助陣。看來果然是對方棋高一招。

(——糟糕。)

人數不足夠。雖然因為集合了各方精銳,所以還勉強能撐住,但是這樣下去的話一定會敗陣。

武官們一個接一個地倒下,單眼男人逼近了清雅。

清雅架起劍,把兵部侍郎護在身後,跟男人相對峙。

「畢竟還不能讓你們把孟侍郎殺掉啊。」

「還不能?是嗎?你——」

男人突然停住了腳步。

可是,從他頭上飛過的狐面人影馬上就向清雅襲來,男人連阻止的時間也沒有。

就在這一瞬間,位於清雅右手邊的室門被猛然撞開了。

因為這是一個寬廣的房間,那個門離這裡也有好一段距離。

箭矢以驚人的速度飛來。在晃動著昏暗火光的室內,瞄準了襲向清雅那個人影射出的那根箭,具備著連鷹也能射下來的氣勢和精準度。隼幾乎忘記了當時的狀況,吹出了喝彩的口哨。

雖然因為很多武官已經倒下了,人數確實是變少了,但是要在這樣的狀況下放箭,要不是對自己有著絕對自信的話,是不可能做到的。

在中箭前的瞬間將其擊落的狐面人,動作變得遲鈍起來,連連後退了幾步。

就趁此機會,有十名左右的武官馬上衝了進來,其中一個是清雅也認得的,還留著淺淺的雀斑痕跡的少年般的青年,他應該是叫做皋韓升——

皋韓升拔出了劍,把目標鎖定在狐面人身上,發起攻勢。

緊接著,秀麗也衝了進來。

「清雅,你死了沒有!?」

「……你還真夠膽子啊!」

「哎呀,真抱歉,我一不小心就說了真心話。」

「現在是裝模做樣的時候嗎!?」

「當然啦——燕青!!」

「知道知道。」

踏著輕鬆步伐走到了清雅和單眼男人中間的燕青,跟單眼男人相對峙,同時皺起了眉頭。好強,非常強。如果是那個舞蹈般地飛舞著的兇手的話,還可以留有餘力來戰鬥,但是這個單眼男人卻不是那麼簡單。在燕青至今為止碰到過的對手之中,他毫無疑問是最強的一個。

——就算出盡全力的話也只有五成的勝機。

對方似乎也作出了這樣的判斷,單眼的眼眸閃出了特異的神采。

「如果有時間的話,我還真是想盡情較量一番——但是沒辦法了。時間已到,因為我還有地方要去啊——不過,任務也算完成了一半啦。」

他向蜷著身子打顫的兵部侍郎瞥了一眼,然後向後方輕輕跳開。把跟皋韓升勢均力敵地纏鬥著的狐面人拉開——同時從窗戶跳了出去,消失於黑暗之中。

皋韓升一邊喘著氣一邊垂下了手中的劍,身上已經被汗水濕透了。

明明只是很短的時間,但卻消耗了如此之大的體力,這還是第一次。本來有著壓倒性的人數差,可是也並不覺得有贏的可能。光是維持不死就已經筋疲力盡了——簡直是不同級別的。

看到皋韓升和燕青都解除了戰鬥姿勢,清雅終於轉身面向秀麗。

「……什麼時候來的?」

「就緊跟在你之後。」

「邸內的警護兵怎麼樣了?」

「有的躺下,有的睡著了,有的被綁起來。因為沒有被殺死,所以我沒有理會。」

「如果你一個人能應付過來的話,我本來是打算調頭的。不過後來又聽到了你的哨聲。」

「為什麼你會知道是兵部侍郎的府邸?」

雖然清雅知道答案,但是為了讓顫抖著的孟侍郎也能聽見,他故意這樣問道。

「把十三姬庇護在後宮這個指示,是發自於兵部侍郎吧。」

「嗯。」

「因為有兩個人都跟我說『警衛的戒備太多漏洞了』啊。」

十三姬最初在桃仙宮前一臉苦惱地說的話,以及劉輝皺著眉頭說的話,也完全一樣。漏洞似乎多得超出了必要性——今天雖然在人數上加強了配置,但是據十三姬所說,卻防守得非常鬆垮。雖然最後聽她說沒問題,秀麗才跑了出來——

「就算是引誘敵人大意,如果守不住的話就沒有任何意義了。指揮這種鬆垮過度的警護的就是兵部。仔細調查之後,正確來說應該是兵部侍郎。」

正在察看倒下的武官有無異狀的燕青抬起了頭。

「……這麼說的話,也就是先申明由自己來守護,然後故意在警護上放鬆,造成讓兇手更容易下手的環境,再引誘兇手前來嗎?」

兵部侍郎猛然抽搐了一下。清雅並沒有回答,不過這也可以算是他的答案了。

「不……不是……我並沒有那樣……」

皋韓升不解地說道:

「……不過,為什麼要這樣做呢?」

「因為兵部侍郎有一個適齡的女兒啊。」

秀麗皺起了眉頭。自從知道了桃仙宮那漏洞百出的警衛工作是由兵部侍郎指揮的之後,她就徹底對兵部侍郎進行了一番調查。

「你想把自己的女兒送進後宮,要是陛下沒有宣佈只娶一個妃子的話,你本來是並沒有打算殺死十三姬的,因為遲入宮而受到恩寵的妃子也有很多。不過,只娶一個的話就沒有任何餘地了。就算要爭這個位置,既然對方是藍家公主,就完全沒有取勝的可能。所以,你就派出手下的兇手,圖謀暗殺十三姬。」

秀麗彷彿在整理自己思緒似的緩緩說道。

「十三姬說過,她是在進入紫州之後才開始遭到襲擊的。雖然藍州內因為有藍家的耳目而無法暗殺,但是進入紫州之後就不一樣了。而且你還是兵部侍郎,就算用『為了護衛十三姬』之類的借口發出通令,來打聽到那個持有『雙龍蓮泉』通行證的少女什麼時候通過了哪個關塞、以及外表如何等等情報,也不會讓人覺得有問題。按照清雅的做事方式,可能早就已經到各關塞瞭解了情況吧。你大概還裝模做樣地把『有情報反映十三姬有可能被暗殺』之類的事作為關塞情報通知了御史台。然後,你就想盡辦法在她來到貴陽之前把她暗殺掉,可是十三姬卻平安地來到了貴陽——」

「為什麼到貴陽為止?」

不認識葵皇毅的燕青似乎不太明白。

「來到貴陽的十三姬當然會說『路上遇到襲擊』吧?那麼一般來說,下手者就會被推斷為不想讓十三姬進入後宮的貴族或者官吏了。既然有可能是官吏,那就會由御史台長官葵皇毅進行指揮。……怎麼說呢,就算你沒做過也好,只要被他盯著,也會有一種想馬上招供道歉的衝動。他就是那樣子的人啊……」

燕青不由得在心中暗叫糟糕。自己也許會把在茶州白吃飯不給錢的那件事給說出來啊。

皋韓升更加不解了。

「……不過,為什麼現在兵部侍郎會被手下的兇手襲擊呢?」

「那樣做的話就能裝成受害者了吧?對於被襲擊的理由,也可以用『指揮十三姬警護工作的自己差點被當成眼中釘殺掉』來解釋。所以,就讓手下在襲擊十三姬的同時,也向自己發起襲擊,當然一定會先跟手下說明要故意敗退,讓清雅來充當證人和護衛的角色吧。所以剛才也馬上就逃掉了吧。」

這時候,清雅的雙眸突然閃亮了一下,可是秀麗並沒有發現。

「不過,光是這樣也不像是由清雅來干的工作。」

「那是怎麼回事?」

「如果說那個兇手並非只是暗殺十三姬,同時還進行別的暗殺呢?」

秀麗看了看蜷縮著身子不停顫抖的兵部侍郎。

「我讓人調查了一下最近地方的好幾個死因怪異的官吏,不過死去的那些官吏,並沒有任何共通點,既有武官也有文官。」

兵部侍郎顫抖得更厲害了。清雅依然沒有回答。

「不過,問題就是在那之後,我到吏部調查了一下,發現那些突然死亡的官吏,他們的接任官員很快就被定下來了。而前往赴任的新官吏們都有一個共通點。那就是——」

秀麗看著瞪大了眼睛的兵部侍郎。

「他們全都是跟孟兵部侍郎有關係的人。」

就連燕青也驚訝得睜圓了眼睛。

「……這麼一來,是怎麼了?難道這個大叔一直在指揮剛才的兇手來暗殺官吏嗎?然後就派上了自己的心腹官吏作為繼任者?」

兵部侍郎顫抖得更厲害了。

「不……不是……我沒有做那種……」

「不過那樣也太可疑了吧。」

秀麗露出了苦笑——正是如此。

「清雅並不是為了保護孟侍郎才來的,他只是來抓住指揮暗殺十三姬和殺害官吏的幕後黑手而已。因為萬一他死了的話就會很難辦,所以才保護他的。」

「……的確如此。」

清雅出乎意料地老實承認了。

秀麗這時候才開始感到一種奇妙的不自然感。總覺得有點怪。

(等一下——確實是……)

如果只要裝成被殺的樣子,也干的太過火了吧?配置在府邸裡的武官全部真的被打垮了。本來只要準備一條逃生之路就行了啊。即使是清雅,也在竭盡全力去應戰。

(咦——難道有什麼看漏了的地方——?)

清雅隱瞞著的另一個真相。

「他們明明跟我說,十三姬和那個女官吏就算真的殺掉也沒關係啊。那樣的話就把我暗殺官吏的事一筆勾銷!可是——!」

兵部侍郎大聲叫道。

就在那一瞬間,兵部侍郎猛然向前倒了下來。

燕青嚇了一跳,把他的身子翻過來,只見他臉色烏黑,已然斃命。

仔細檢查了一下,發現他的脖子上插著一根極其纖細的銀針。

「吹箭——多半是其中的一個兇手在我來之前下的手。是時效性的毒藥。」

清雅不禁咂了一下嘴。就是在剛才的混亂中嗎?

秀麗對兵部侍郎最後說的那句話感到了戰慄。

(即使真的把十三姬和我暗殺掉也沒關係——?)

剛才還說有地方要去的隼——

「燕青!你跟我一起到後宮去!清雅就到牢城去!拜託了!」

「你說牢城?」

清雅不禁皺起了眉頭。

「因為我想到一個可能性,所以在那邊作了安排。我已經叫狸狸先去那裡了!這樣的話我們就算是互不相欠吧!」

說完了該說的話,秀麗就拉著燕青向著後宮奔去。

在桃仙宮最寬廣的一個房間裡,十三姬正靜靜地等待著時間的到來。

現在身處這個桃仙宮的人,就只有被綁起來的兇手們和十三姬了。

喀嗒……響起了有什麼人走了進來的聲音。十三姬露出半哭半笑的臉說道:

「……楸瑛哥哥,太遲了吧。」

「強手當然是最後出場的啦,因為我在找一個人。」

「陛下的話,我已經叮囑他無論發生什麼事也不要出來了。」

楸瑛不由得笑了一笑。雖然他要找的人並不是陛下,不過還是對十三姬的體貼感到高興,所以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他坐在十三姬的身邊,摸了摸她的腦袋。

然後,就這樣繼續無言地等待著——

先是楸瑛,然後是十三姬察覺到了某個動靜。

兩人緩緩地握起了武器。

宛如一陣風似的無聲呈現在眼前的,是一個有著褐色肌膚和單眼的、同時也帶有某種憂鬱陰影的青年。

他看到兩人的身姿,便露出一種彷彿在說「果然在這裡嗎」似的笑容。

「————」

雖然是預料中的事情,但是楸瑛他——還是一時說不出話來,就連呼吸也忘記了。

至於十三姬——則發出了好幾次不成聲音的喘息聲,然後叫道:

「——迅!!」

單眼男人把只剩一邊的眼睛稍微垂了下來。

「不,我是……隼。」

「少開玩笑了,你這混蛋!!」

隼不由得眨巴了幾下眼睛……對了,自己光是記得她的漂亮,卻忘記了另外的事情。

她在生氣的時候噴出的粗魯怒罵聲可是天下第一的。

「你要到這種地方來幹什麼嘛!為什麼是你來啊!——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啊!」

隼露出了淺淺的微笑。

「……你是知道了我會來,才在這裡等我的吧?螢。」

十三姬不禁感到一陣震撼——世上唯一一個以這個名字稱呼十三姬的男人。

「名字很無聊?那麼就由我來給你起名吧。你是個像螢火蟲一樣的女人,就叫螢好了。」

唯一一個……十三姬所愛的男人。

十三姬的臉扭曲了起來,大滴大滴的淚珠滑落下臉頰。然而她還是大聲叫嚷道:

「少胡扯了,你這蠢貨!就算大搖大擺地來這裡,也還有其他更好一點的出場方式吧!?」

「比如呢?」

「馬商人之類的……」

「你是傻瓜嗎,螢。大多數的馬商人都是騙子吧。你不是經常被敲詐,後來還找我跟人講價嗎?」

「以前的事我都忘了。那不是跟你很相稱嗎?總比作為兇手出現要好啊!」

在一旁聽著的楸瑛不禁繃緊了臉頰,說起來他們倆總是這樣子。

「我已經不是司馬家的人了。司馬迅已經死了,已經不在人世了。」

十三姬咬緊了牙關。無論心裡想說什麼,也都無法說出口。

楸瑛站了起來,注視著過去的好友。

「——你錯了,迅。」

「我有什麼錯?」

「你也應該知道,你依然是司馬家的人。哥哥們是這麼認為的。所以他們才特意在你身處貴陽的這個時期,選中了這個妹妹送來後宮。」

「真是個好皇帝啊。我聽說他要娶螢做老婆,所以去窺探了幾次。他明明察覺到了我的氣息,可是卻因為我沒有殺氣而放著不管。我想——無論是螢還是你,都會很幸福的。」

以渾厚低沉的聲音如此說話的時候,正是迅確信了某件事的時候。

楸瑛瞪大了眼睛,心裡湧起一股震撼。

——從以前開始,他就是一個即使不說話也能對楸瑛瞭如指掌的男人。

迅非常清楚,現在的楸瑛到底期望著什麼。

「……所以,你就到秀麗小姐那裡去了?」

「她是個跟螢一樣又聰明又有精神的小姐啊。」

「迅,身為藍門第一家的司馬家統領之子,竟然當上了暗殺官吏的兇手統領。要是這件事傳了出去的話——」

「就會波及到藍家,對嗎?要是被御史台知道的話,藍家的弱點就會把握在別人的手上。也就是要在那之前把我收拾掉吧。所以雪那大人才挑選了螢。只要把螢送來,你也會跟著來。畢竟能夠跟我對仗的人就只有同為司馬家的人——還有楸瑛你啦。」

迅重新握緊了方天畫戟。楸瑛卻裝作沒有看見。

「你明明知道這些事——」

「……我說過了,我已經不是司馬家的人。就算雪那大人依然把我看成是司馬家的人,也完全沒有關係。我並不是捨棄了自己的名字,司馬迅已經死了,他已經在五年前被處死,沒錯吧?他已經是不存在於世上的人了。現在的我,只是一個名叫隼的普通人。」

十三姬顫抖了起來。

楸瑛緩緩地握緊了劍柄。

「——那個名字是誰給你的?」

「你啊,我當然是不會說的啦。真是的,從以前開始你就腦子少根筋。」

楸瑛大聲怒喝道:

「要是你說迅已經死了的話,就別用迅的口吻說話!!」

「——的確如此。你終於有跟我幹一場的打算了嗎?」

楸瑛沒有把視線從迅身上挪開,直接向十三姬說道:

「……你要看好那些兇手。不管那傢伙說什麼,迅的目的也是救他們離開。」

迅不禁咂了一下嘴。可是同時也顯得相當高興。

「果然不會被我迷惑麼?」

「你以為站在面前的人是誰?」

「是我所認可的唯一一個男人——不過,還是比我差一點。」

「那就試試看好了——把我妹妹弄哭的債,我就要你在這裡償還。」

——霎時間,所有感情都從楸瑛的眼神中消失了。

兩人之間的距離在一瞬間縮短。

面對如此展開的一場讓人透不過氣來的激烈劍戟之戰,十三姬不由得呆住了。

兩人的身體不斷互相交錯,刀刃也不斷互相碰撞,時不時還迸射出火花

如怒濤般互相碰撞的氣浪已經近乎於殺氣了。

「……楸瑛哥哥……有那麼強嗎……!?」

因為楸瑛經常會到司馬家跟迅和十三姬見面,所以楸瑛練劍的場面也當然看過不少次。

而現在他所使出來的招數,簡直讓人懷疑之前練劍時的是幻覺。那完全是不同級別的。

「……哥哥們是故意不顯露出來的嗎……」

並不是誇示自身的強大,而是以隱藏實力為豪,這是武門司馬家的家訓。

迅也一定是這樣。這兩人只有在彼此相對的時候才會使出真本領。

對彼此的習慣和戰鬥方式把握得淋漓盡致的兩人的劍戟,就像在表演劍舞一樣充滿了魄力。

楸瑛發現破綻後揮劍攻出,迅則以方天畫戟特有的新月形利刃相抵。

兩人形成了互相以兵刃推壓的架勢,在雙方接近的瞬間,迅瞇起了單眼微微一笑。

「……招式混合起來了哦,帶有黑家的特點。看來你的上司不錯嘛。你的壞習慣也改正了不少,比以前強多了。」

「少胡扯了,迅。我看不是我變強了,而是你變弱了吧。」

「那種話你應該贏了我再說才對!」

兩人同時向後跳開,又再次往前切入。



被兩人那引人入勝的武鬥場面深深吸引的十三姬,對「那個氣息」的察覺稍微遲了一拍。

把全副精力集中在戰鬥中的楸瑛和迅,也同樣遲了一拍。

要是在那裡的人不是十三姬的話,恐怕就因為這一拍的延遲而命喪黃泉了。

憑著長年以來養成的反射性習慣,十三姬順勢抽出了小太刀。

撞在劍柄上的衝擊,讓她的手臂一陣發麻。面對毫不留情的迅速襲來的連續攻擊,十三姬也使出了全力迎戰。他根本沒有時間去看對方的臉,在自己完全進入戰鬥狀態前,她把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對方的武器之上——實在強得可怕。

然而那卻是一種不規則的動作。與其說是正統派的風格,倒不如說——

(就像兇手的範本一樣的攻擊……!)

回過頭來的楸瑛不禁猛然睜大了眼睛,叫道:

「珠翠小姐!?」

聽到這個名字,十三姬的集中力馬上被打斷了。多虧對方也在同一瞬間停頓了一下,才好不容易躲開了致命一擊,拉開了距離。

抬起頭來的十三姬,也發現了眼前的人正是珠翠。

然而,那個精神飽滿,有時還露出困惑微笑的美麗女官,卻很明顯不是處於常態。那赤化的眨眼動作,一言不發的樣子,就好像被操縱的人偶一樣。

(這種眼神……)

看著楸瑛和十三姬的眼睛,與其說是看著初次見面的人,倒不如說是看著不會動的物體一樣生硬。

還有這種不規則的動作。

珠翠的手上,正握著一個圓形的武器。那本來是舞蹈用的道具,後來被應用在武器上。輪的外側被磨成利刃,既可以在接近戰中作近身搏鬥的武器,也可以通過投擲來幹掉遠離自己的對手。聽說熟練的人還可以讓飛出去的圓環自動飛回來。

(乾坤圈——而且還是最新式的——!)

珠翠面無表情,把自己的目標定在了十三姬身上。

迅和楸瑛都離得太遠了。楸瑛也只能呼喚著這個剛才自己一直在找的女官的名字。

「珠翠小姐!!」

「快住手!首先把那些傢伙的繩子解開!」

即使迅如此大叫,珠翠也毫不理會,繼續襲向十三姬。

那並不是可以長時間抵敵的對手——可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勉強堅持了。

十三姬擺出了迎戰架勢。珠翠以令人驚異的速度逼近而來。

就在這時候,彷彿要把十三姬和珠翠分開似的,飛來了一根棍子。然後——

「珠翠!?」

聽到闖進來的秀麗的聲音,珠翠的動作一下子就停住了,毫無生氣的眼眸也稍微晃動了一下。

緊閉著的嘴唇也微微張開——發出了聲音。

「秀……麗……小姐。」

淚水在那蒼白的臉頰上滑落,鵝蛋形的臉龐開始顫抖了起來。

「珠翠……對不……起……已經……不能留在……身邊……」

啪嗒啪嗒……透明的淚珠不斷滴落——

最後在喉嚨裡擠出邵可的名字,珠翠憑著最後的一絲意志跳出了窗戶,消失於黑暗之中。

楸瑛不由得臉色大變,轉頭向迅問道:

「迅!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回答的話,我就殺了你!」

迅也稍微露出了困惑的神色。接著,他感覺到燕青的氣息正慢慢走近,不禁皺起眉頭。同時應付楸瑛和那個男人的話,恐怕很難逃得掉。

迅馬上向珠翠跳出去的窗口奔去。時間也差不多了。而且,自己來這裡也是為了跟兩人相見。既然那位小姐在這裡,那麼把兇手留下也就有意義了。

「迅!!」

聽到那少女悲鳴般的聲音,迅幾乎要立刻停下腳步。可是,他還是毫不猶豫地跳過了窗沿。

「……如果想收拾我的話,就追上來吧。」

迅以他那低沉而豐潤、聽起來有一種舒適感的聲音說道。



迅發現了倒在桃林一角的珠翠,馬上把她抱了起來。

霎時間,他感到來一股戰慄。

「——不想死的話,就把那個女孩留下吧。」

一個低沉冷漠的聲音,彷彿一根針似的刺進了迅的耳朵。

即使面對楸瑛戰鬥也沒有打亂呼吸的迅,現在卻掌心直冒冷汗。額頭上也同時滲出了幾滴汗珠——一動就會死。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在戰鬥之前嘗到了敗北感。

「……原來,你就是『黑狼』嗎?果然還是在城裡面啊。」

他無法回頭。雖然被吩咐過如果在城裡的話就要查明身份——不過已經沒有必要了。

他並不是會甘願成為別人爪牙的人,就算查明身份也是白費工夫。

迅試著努力整理好自己的呼吸。無論面對什麼人,他都是堅持著該說什麼就說什麼的原則。

「……把這個女人放下有什麼用?只不過是重複同樣的過程而已。這個女人身上的暗示……我聽說是從出生就被施加上的,肯定不是能夠輕易解除掉的東西。一旦發動的話,就不會再次獲得自由,一直被操縱到死為止。」

剛才因為那位小姐的一句話就被解除掉,簡直就相當於奇跡了。

「黑狼」的沉默,證實了迅的話並沒有錯。

「與其讓她留在城裡,在自己所侍奉的王身邊受盡痛苦,倒不如跟我在一起更好。如果是她這種程度的能耐,那麼就算是被操縱而發難,我也能阻止她,可以不讓她殺死任何人。如果是我的話,也能把她揍得恢復神智。不過,在城裡就不行了吧。就算是你也一樣。」

聽到迅那柔和的聲音,邵可不由得感到意外。是真心話還是謊言,很容易就可以作出判斷。

「……為什麼要做這種愚蠢的事?」

「沒想到並非別人,偏偏是『黑狼』跟我說這種話啊。」

「我並沒有迷惘,可是你卻在猶豫。即使接受了上面的指令,也不想殺死過去的未婚妻,所以你才故意把藍楸瑛叫來的吧。那樣的話,你就有了不用殺她的理由了。不是嗎?與其這樣迷惘下去,倒不如放棄算了。」

「……什麼都被看穿了嗎……我的確是在迷惘啦。偶爾也覺得自己在做一件很愚蠢的事。雖然什麼才是正確這種事,只能由自己來判斷,不過現在的我還沒有下定決心,所以才會迷惘。不過,對方為我所做的事,的確是值得我這樣去做,所以我沒有背叛的打算。」

「就算捨棄過去的未婚妻和好友也值得嗎?」

「司馬迅已經死了,死去的人也沒有什麼捨不捨棄的。而且他們也不是沒有我就無法生存的兄妹。尤其是螢……但是,幽靈能做到的事也還會有那麼一兩件的。做完那件事,就結束了。……我可以走了嗎?」

邵可不禁有點困惑了,同時也對自己沒有察覺到珠翠的變化而感到一陣強烈的衝擊。

實際上,就算把珠翠留在城裡面,也只會讓她在正常意識和洗腦之間不斷受苦,搞不好還會發瘋。在這個有著眾多熟人的城裡,恐怕會讓她更難受吧。而且邵可也不能一直留在珠翠的身邊。

(那個女人……!)

邵可實在很不甘心。對薔薇姬以外的人沒有任何興趣的縹璃櫻也不會做這樣的事吧。毫無疑問,這是璃櫻的姐姐·縹琉花幹的好事。

「也差不多要下雨了啊。」

邵可閉上了眼睛——明明說好了要保護她的啊。

「……現在,就暫且交託於你。要小心對待她。」

「我知道。我也會盡量去尋找解除暗示的方法的。」

回想起珠翠出現時楸瑛的表情,迅不由得苦笑。

那宣言一輩子單相思的男人——

「果然還是會變的啊。」

時間在流動。

在那中間,也許就只有迅一個停著不動吧。

但是,只要能見到活力十足的螢一眼,僅僅是這樣就足夠了——迅如此想道。





(第七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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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好幾天。

清雅自那以後再沒有來過一次,秀麗也很少離開仙桃宮。

但是,一下子音訊全無的理由,恐怕是——

(多半是找到什麼線索了……)

因為找到了解決任務的線索,所以已經不再需要秀麗了。但是,現在清雅還沒有什麼行動,很明顯這也是相當怪異的現象……到底是為了等什麼而隱藏聲息呢?

「事情將會在新月之夜發生。」

如果相信隼說的話,那麼清雅也許是在等待新月之夜。隼也沒有說那只有秀麗知道的情報,清雅也許從別的途徑知悉了這件事。

(問題就是那「別的途徑」是什麼了……)

清雅掌握在手上的、這件事的核心,應該就是它了。

秀麗雖然也覺得根據那天從劉輝口中所知道的情報可以找到什麼線索,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還沒掌握足夠材料,事情的輪廓依然很模糊。

還差一點就可以全部聯繫在一起了啊——

「思考、一直思考、再思考——」

隼那悠然的聲音就像警告似的迴響在秀麗的腦海。

……就是這樣。秀麗覺得自己還沒有思考到極限,現在不足的是思考力。

現在先最開頭的地點吧。

暗殺十三姬,的確是一件重大的事情。但是,後宮的暗殺從以前開始就不是什麼稀奇的事,就算是王有時候也難免一死。更重要的是,這是葵皇毅直接下的命令,負責人是清雅這個最精銳的人選。

(說起來……為什麼葵長官不是光命令清雅,而是連我也拉上了呢。)

這時候,蘇芳探出臉來。

「你又在想什麼複雜的問題了?」

「狸狸,把工作都推給了你,真對不起。」

「無所謂,我就當成是修行好了——老老實實地修行。」

秀麗不由得心想,那到底是什麼修行?

蘇芳若無其事地坐在秀麗面前,泡了兩人份量的冷茶。

「謝謝,我在想,為什麼這次的任務要讓我和清雅一起干呢。」

「多半是因為你一個人的話不讓人放心啦。」

「那樣太怪了。那麼就更應該讓清雅一個人負責了啊。」

「是嗎?那麼,就是因為清雅有很多其他工作抽不出空來吧。不過他一直都是這樣的啊。」

在這一瞬間,秀麗的心中又填上了一個空白。

「……狸狸,真厲害,大概就是這樣呢。」

「啊?」

「清雅心裡就是有『其他事』要干。」

秀麗按著額頭,閉上了眼睛咕嚕咕嚕地把釣絲收起,為了不讓快要釣起來的魚溜掉,她盡量說出聲來,逐漸整理思緒。

「……在暗殺十三姬案的背後……有一件更大的案件……為了讓清雅集中精神處理那件事,把表面上的暗殺十三姬案分配給我……因為背後的案件過於重大,清雅已經無法顧及到十三姬的事。於是,葵長官就認為那件事我也能勝任……但是在背後……一定有什麼更大的案情……跟暗殺十三姬相聯繫的某個案情。」

「——說中了。」

秀麗頓時嚇了一跳。這裡明明是後宮,可是這個聲音——

「晏樹大人……!」

晏樹似乎很開心得望著打扮成十三姬模樣的秀麗。

「真可愛,實在是太可愛了,果然有來這裡一看的價值。我真希望你別穿那毫無情趣的官服,而是這種公主般的打扮來工作啊。我可以用我的權力通過朝議的。」

「請把權力用在更有意義的地方吧。不,為什麼您會在這裡!」

「因為我了不起啊。」

「這完全不是那個問題吧!」

「那麼,你要趕我走嗎?如果你說要我離開的話,我也會老實離開的。畢竟我不想被你討厭嘛。」

「……請坐下吧,我給你泡冷茶。」秀麗想起了一件事,站起了身子。

「對了,我有一件東西,一直打算下次見到晏樹大人的時候就交給您的。」

「是情書吧?我很明白的,當然會接受了。年齡差距根本就不是問題啊。」

「請你也考慮一下在年齡差距之前也有各種各樣的障礙好不好,這難道看起來像情書嗎?」

「桃子,我最喜歡的東西,不過為什麼是一個加一片這麼怪異的呢?」

「因為皇毅大人說,收下晏樹大人的桃子就會有不幸降臨,所以我打算還給您。」

感覺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秀麗一邊說,一邊在腦海裡想著……恩?是會有不幸降臨嗎?算了,他的確是說過類似的話。

晏樹不由得憤概起來。

「皇毅嗎?真是個失禮的男人,竟然把我的好意說成是不幸的桃子。難道那傢伙打算阻礙我的愛情之路嗎?對了,他還說了些什麼。」

「咦?嗯……好像說過你不是好人……是個像鯔魚的背後靈一樣的男人……之類的……」

秀麗又思索了起來。咦?是這麼說的嗎?雖然記得他的確用過這樣的字眼,但好像是用另一種不同的方式連起來的。

蘇芳也露出了奇怪的表情。那個葵長官竟然會說出這麼有趣的話嗎?

(而且,他到底是什麼表情啊……真想看看。)

可是晏樹本人當然是生氣了。

「竟然說我是個鯔魚的背後靈一樣的男人?就算我這麼溫和的人也是會生氣的。到底要把我的哪部分貼到那裡去才會有那樣的結論?我可從來沒有變成那種莫名其妙的怪異物體。待會兒我要跟他抱怨幾句才行。」

「請隨便吧。但是桃子我要還給你,是一個加一片吧。請就此把欠帳一筆勾銷吧。」

「……你也相信了不幸的桃子的話嗎?這桃子是不可以返還的,我可是懷著一生一世的決心給你的啊。」

「我只記得你是飄飄然出現,然後很隨便地送給我的啊。」

「你總是能把我的真相看穿呢。實際上就是這樣,因為我手上只拿著桃子嘛。」

跟晏樹說起話來,實在是不知道他哪句是真哪句是假,就像難以捉摸的雲朵一樣,一切看起來都那麼朦朧。而且談話的主題還會不知不覺地在中丟失。

(修行!)

秀麗用力地閉上了眼睛,——為了不受他的迷惑。

「……您剛才說了一句『說中了』對吧?」

「好像是說過吧。」

「清雅的事……」

「今天你打算給我什麼呢?」

秀麗思考了起來,本來晏樹的來訪就是預計之外的事情。而且還自稱騙子,現在也還是無論如何也不能放他走的時候。他的到來可說是一件很幸運的事,如果不好好把握的話,就只有自己努力了。

秀麗一下子站起了身子。

「——我現在馬上換掉公主裝,貼上鬍子,換成污穢的武官裝扮算了。」

「等一下!」

晏樹罕見地輕易上鉤了。而且還很認真地阻止道:

「嗯。這樣的話……」

秀麗重新坐直了身子。

「幹的好啊,真努力。」

晏樹很高興地笑了起來,即使是第二次,也還沒有主動向自己獻出什麼東西。而是憑著少量的情報尋找讓晏樹喊出「等一下」的方法。這句話是對她這種態度的獎勵。「謝謝你上鉤。」

「你那身打扮很可愛啊。這樣一來,我真是很期待你有一天會向我提出『你想要我什麼』這個問題呢,那樣的話我要怎麼回答呢……我就先考慮好吧。」

「……剛才這句話,的確是有一種不是好人的味道……」

秀麗一塊塊地把桃子切開,晏樹就老實不客氣地一塊塊吃掉。

糟糕!秀麗不由得流出了冷汗。再不盡快進入正題的話,桃子很快就會被吃光的。

「晏樹大人,有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

「這還真是籠統的問題呢,我覺得沒有發生什麼啊。」

秀麗一時說不出話來,跟晏樹說話真的要隨時以最大馬力開動腦筋才行。

暗殺,清雅的背後工作,十三姬……為了聯繫這一切,到底該從晏樹口中套出什麼才好。

除了暗殺十三姬之外,清雅還有一個重要任務。那到底是什麼?

(清雅唯一讓我做的,就是充當誘餌到外面去……)

清雅並沒有特別用心去保護十三姬,但是卻希望得到兇手的情報。

所以他為了獲得兇手——隼——的情報,而帶著秀麗作為誘餌外出。以後就沒有音訊了。這麼說,清雅的工作重心一定就是放在「兇手」之上。而且看他完全放開不管十三姬的態度,那個「兇手」一定跟另一宗比暗殺十三姬更為重大的案件有關。

如果跟「兇手」有關的話,那麼毫無疑問就是暗殺事件了,而且對像還比十三姬更為重要。

秀麗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難道……

基本上,御史台的任務都是跟官吏有關的。跟官吏有關的暗殺……

(……比如在別的地方,有官吏被同樣的兇手殺死的話——?)

清雅實際在調查的,是這件事?

秀麗瞥了一眼晏樹,只見他正擺出一副期待著從玩具盒裡跳出來的表情。

「……晏樹大人……最近這一兩個月來,在地方,您知不知道有一些突然去世的高位官吏——不,嗯……您知不知道有多少個這樣子去世的人呢?」

既然在朝廷沒有任何風聲的話,那麼就算說中了,遇害者應該也是地方官員才對。而且既然讓最能幹的清雅出馬,那些死去的官吏也應該並不是下層官吏。

而晏樹又絕對不會回答不清不楚的提問。要不是以知道的前提來問他的話,就會被他逃掉。

晏樹輕輕用手托起了秀麗的下巴。就好像在說「問得很好」似的。

「據我所知的範圍內,就有五個。」

「五個——」

秀麗瞪大了眼睛——太多了。

「明白了,謝謝你,狸狸,跟我來。」

秀麗把剩下的桃子全部切好,然後立刻站了起來。

注視著拉起蘇芳飛奔而去的少女,晏樹笑了起來。

「會不會被皇毅罵呢……不過,也無所謂了。」

然後,他把碟子上的最後一塊桃子也塞進了嘴裡。



秀麗在旁邊的房間一邊換衣服一邊向蘇芳問道:

「狸狸!好像有些冗官同伴是進了鴻臚寺的吧!」

「嗯。吃中午飯的時候他們還說每天都在談論葬禮的問題,遲早也會進佛門什麼的。」

「那麼,你可以幫忙調查一下這幾個月來突然死亡的情況會更為重要啊。」

「我完全不明白。以後你再好好跟我說明吧。那麼我去了。」

「拜託了。」

換上了官服的秀麗向著外朝跑去,如果新月之夜要出事的話,時間已經不多了。到底能不能在那之前跟清雅考慮同樣的問題,採取行動——

但是,這樣子一來,秀麗就感覺到的心中的不適感也逐漸消失了。

「那樣真的沒問題嗎?警衛的戒備也太多漏洞了吧。」

劉輝說的這句話,在秀麗的心中有了明確的含義。

(——如果突然死去的官吏們正如我所推測的話。)

就可以連成一線了,也可以知道清雅到底在「保護」誰。

(還能趕上)

要襲擊真正對象的話,如果不配合襲擊後宮的時刻,就不會有任何意義。

所以,清雅什麼都沒做,只是一直在等待。

等待著兩天之後的新月之夜,十三姬和秀麗在桃仙宮被襲擊的時刻。

不僅僅是秀麗,整個後宮其實都是誘餌。只要給秀麗賦予任務,她就肯定會竭盡全力保護十三姬,預計到這一點的話,清雅就可以不必全力守護十三姬。實際上,說出「沒能守住十三姬的話不僅僅是降職,甚至還要做好被處刑的準備」這句話的人是皇毅,秀麗當然不可能不去努力保護十三姬。而秀麗越是努力,兇手就越是安心。

然後只要讓他們有所大意,清雅就可以慢慢張開陷阱了。

在另一個地方。

(——!)

無論何時,清雅都是在利用秀麗。

如果利用自己來解決問題的話,那倒無所謂,那樣能夠起到作用的話就好。但是,如果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被利用的話,就跟上次毫無分別。

現在的秀麗根本不能趕在清雅前頭做事。但是就因為這樣而置身蚊帳之外也不行,畢竟這件事是由秀麗和清雅兩人負責的。

也許有些事只有秀麗才能做到呢。 清雅在御史室中,把剛送來的信函放到了案桌上,上面寫的是某個日期,以及一個委託內容。因為這次清雅的情報源是「他」,所以非常輕鬆。

「還有兩天……嗎。」

所有的事情已經安排妥當了,就像往常一樣做平時的工作而已。

他想起了最近主人不在的那個房間,雖然榛蘇芳時不時會回來工作,但是其餘的時間就只剩下一片寂靜。清雅的嘴角浮現出一絲微笑。

「那個女人到底會怎樣呢。」

是單純得只會被利用呢,還是稍微會動一下腦子了。不管如何,也對大局沒有影響。

忽然,清雅發現自己竟然少有的在考慮其他御史的事,不禁覺得好笑。不僅是同僚,就連自己親自拖下馬的對象,也很少會產生什麼個人感情。

在撥起前發的同時,他的視線落在了手腕上的銀色鐲子上。

這是陸家次任當家的證明。但是實際上,自己已經擁有了相當於當家的地位了。

他回想起秀麗狠狠地從正面瞪著自己的眼神。

只要她還保留著那種眼神,就依然有著讓她進入視野的價值。假如她向自己認輸的話——哪怕只是一次——結果就只會是把她從自己的人生和記憶中消除掉而已。

清雅為了向皇毅徵求兩天後的行動許可,站起了身子。





通過至今為止獲得的情報,蘇芳幫忙調查得出的結果,以及秀麗到吏部查到的記錄結果,所有的因果關係都完全理順了。最後秀麗要做的,就只剩下針對新月之夜起事之際採取一些力所能及的措施而已。

首先她找到了靜蘭。兩人談完話之後,因為看到靜蘭笑了一笑,秀麗馬上就鼓起了兩腮。

「靜蘭,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啊。當然,如果只是我杞人憂天的話你也可以毫無顧慮地取笑我,但是現在可不行。」

「抱歉!我並不是覺得好笑,而是很高興啊。」

「高興?」

靜蘭俯視著換上了官吏表情的少女。

「……這是現在才能跟你說的話啦。對于小姐當年那個『你當宰相,我當將軍』的宏偉夢想藍圖,其實那時候我是完全不相信的。」

「你說什麼!?靜蘭!那時候你不是說過什麼『一定會實現』之類的話嗎?」

「嗚……對不起,那時候我不太老實,不過,現在我相信了。」

那時候也不覺得秀麗能當上官吏,靜蘭也沒打算成為將軍。更重要的是,在那大宅邸的大家庭中,靜蘭認為自己只要守護著秀麗和邵可,一直這樣子生存下去就行了。他相信那就是自己的幸福。

「是真的,我現在才相信,這是發自內心的話。」

靜蘭一邊在心底感謝著狠狠盯住自己的秀麗,一邊說道。

即使靜蘭不相信,秀麗也一直相信著,所以那個約定至今也沒有失效。

而現在是兩人都相信著這一點,那當然就會實現了。

「那好,我就原諒你吧。」

靜蘭所愛的這位心胸廣闊的小姐,很快就笑著原諒了他。



接著,秀麗就帶著蘇芳,跑到牢城裡去了。

在那裡,秀麗在牢獄鐵欄的另一邊,發現了一個世間少見的奇妙現象。

「……在那裡的人,難道是以前擔任茶州州牧的那個人嗎?」

「啊哈,說中了,這左臉上的十字傷痕就是證據。」

「燕青!!你在這種地方幹什麼啊!」

身在鐵欄中的前副官向秀麗點頭哈腰地道歉。

「這、這這這個是有很多複雜理由的啦!」

當他來到貴陽後到處閒逛的時候——

「我為了救一個被破落戶糾纏不清的女人跟人打了一架,然後——」

「別拖長最後的那個音!然後你就被官吏一起抓住送到這裡來了對嗎?」

「哎呀,我真是吃了一驚啊。這裡真是個舒服的旅館,又乾淨又有飯吃,獄吏又很親切。」

「這不是旅館,是牢房,啊啊,我可不是為了像燕青這種沒地方住的人把這裡弄乾淨的耶!」

「哎呀,果然是小姐干的嗎?」

秀麗氣鼓鼓地打開了牢房的門,燕青馬上就鑽了出來,然後,他又滿臉笑容地摸了摸秀麗的腦袋,從腰身高高把她抱起,又用手輕輕拍著她的臉頰。

「有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啊?」

「……有!」

秀麗用力抓住了燕青的脖子,燕青也回抱著她,拍了拍她的脊背。

「為什麼你會來貴陽的?現在還不是國試的時期吧?」

「棹瑜大老爺和州官們給了我一大堆推薦狀,說要我來參加制試,所以就被趕出來了。」

秀麗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制試,那是由國王和尚書令的一聲宣佈而開展的考試。跟國試不一樣,那是不需要突破多個難關,只要在貴陽獲得及第資格,就馬上能任職中央官吏的特別名額。雖然跟秀麗那時候很相像,卻並不是什麼臨時例外措施,而是一次正式的考試,要接受這種考試,則需要大官和大貴族的推薦狀——

「要開始了嗎?」

「看來是這樣啦……不過好像並不是那麼簡單。」

後半句他只是在嘴裡嘀咕而已。棹瑜其實是為了先把燕青安排在悠舜身邊,才讓他趕往紫州的。也許是因為值得信賴的棋子很少,或者是將要有什麼事情發生——

燕青忽然發現蹲在那裡一直抬頭望著自己和秀麗的蘇芳,笑道:「你是小姐的助手嗎?很開心吧?雖然肯定會有背後靈跟在身邊啦。」

「……不,那個家臣最近沒有跟來了。不過這還真是令人難以置信的相親相愛呢。」

面對這樣子跟秀麗緊貼在一起也絲毫不讓人感覺到有什麼不軌企圖的燕青,蘇芳不由得呆住了。難怪秀麗對男人那麼沒有戒心了。

「嘿嘿,當然啦!秘訣就是無論被靜蘭砍斷多少次跟小姐的緣分,也要繼續堅持的毅力。」

蘇芳不由得感到羨慕,無論自己多少次想跟她斷絕關係,最後也還是被抓來了啊。

燕青抬頭看著秀麗,神色也比以前好多了,肩頭上也沒有繃得那麼緊了。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既然秀麗露出了這樣的表情——

「那麼,小姐,有什麼我能做的事嗎?」

秀麗馬上繃緊了表情。



最後,秀麗去見了一次十三姬。

「——十三姬。」

「呵……我知道了,是要對膝長談吧。」

「沒錯,你別擺那些多餘的架子,快從椅子上下來,坐到我前面吧。」

十三姬已經把下人從房間裡全部打發出去了,似乎是預見秀麗會來找自己。

十三姬抬頭來望著秀麗。

「……不可以逃嗎?」

「不行不行,就算裝可愛也不行。」

「唔——沒辦法啦。」

她用手沙沙地搔著腦袋,有時候她的舉動甚至比秀麗更男性化。

大概是做好心理準備了吧,十三姬真的膝蓋對膝蓋地向秀麗湊了過來。兩人的膝蓋只隔了一根手指頭的距離,秀麗不由得後仰了一下身子。就算是說教也不用湊這麼近吧。

「……這、也太近了吧。」

「不是說好要對膝長談嗎?」

她好像很認真地說道。 徹底地把人家的話當真,這一點也跟劉輝有點相像,秀麗如此想道。

「而且接近一點的話也不容易被人家聽到……」

十三姬沉默了,秀麗一直等著她開口。如果她願意跟自己說的話,根本就沒必要催促。

十三姬先是猶豫了一下該怎麼開口,然後乾脆地說道:

「……是說那個有著濃黑膚色的單眼男人吧?」

「是的。」

「恩……如果我之後再說的話……行不行?」

十三姬似乎很不自在似的挪動著身子,而且還用上了怪怪的敬語。平時的話可能會覺得她很可愛,可是現在秀麗只能覺得無奈了。那是什麼嘛?

「十三姬!」

「我不是在逃避,……你、你等我一下。我會說得更明確一點的。」

她真的抱著腦袋煩惱了起來。過了一會兒,才又慢慢說了起來。

「……恩……我從藍州進入紫州的時候,……就被襲擊了一次。雖然我平安無事地來到了貴陽……不過還是覺得有點在意。」

「在意什麼呢?」

「我對那些兇手的戰鬥方式,有點印象。嗯……你好像對武藝之類的不太懂吧?」

「兵法書的話還算是讀過一些……」

「太好了!下次我們來討論那個吧。」

十三姬就跟談論馬的時候一樣眨著眼睛,一下子抓起了秀麗的雙手。

對馬和兵法抱有強烈興趣的公主……秀麗開始有點頭緒了。

(……難、難道養育十三姬長大的那個家是……)

十三姬回過神來,又好像有點坐立不安似的動來動去。

「不……其實那實戰的戰鬥方式,是會因為家系和流派不同而體現出各自特徵的。如果跟有所瞭解的人交手的話,就會有所領悟。所以,我當時就領悟到了……」

她越說越小聲了。秀麗也想了一下……然後也醒悟了。

十三姬和楸瑛認識那個名叫隼的兇手,這一點雖然早已有所察覺,但是,恐怕他們的關係比秀麗想像中的還要深厚。

正因為如此,他們才會堅決要求自己不要告訴清雅。

因為,那就等於被御史台掌握了藍家弱點了。

十三姬也用手捂起了額頭。

「……不過,我有點明白了……」

「明白什麼?」

「就是我的三胞胎哥哥為什麼會從那麼多異母妹妹中挑選了『我』。」

她緊緊地閉上了眼睛。

「我的三胞胎哥哥總是會考慮一個最好的方法,也就是無論誰作出什麼樣的選擇都不會造成損失的路,不會讓藍家陷入窘境的路。然後就在這個基礎上安排事情。毫無疑問,他把『我』送入後宮,一定跟『現在』這個時期有什麼相關聯的。」

「……?等一下,我不太明白。」

「嗯。也就是說藍家並不是跟國王敵對的。只要一旦判斷為敵人,就會將其打得體無完膚,但是在這種懸在半空中採取行動的狀態……大多數都是那個……怎麼說呢,也就是跟把楸瑛哥哥和龍蓮哥哥送來參加國試一樣啦。」

「……就是在考驗劉輝的器量嗎?」

「大概吧。他想看看在這種狀況下,陛下會做何種判斷,以及會採取什麼行動。三位哥哥最疼的就是楸瑛哥哥,所以的確是很希望他回到家裡去。不過既然要創造考驗國王器量的機會,按照他的性格,是一定會先留出一條後路的,否則要是把全部的路都給塞住的話,也沒什麼考驗不考驗了吧?如果陛下找不到那條唯一的路就完了,三位哥哥就知道他只能做到這種程度了。不過如果找到的話——」

秀麗倒吸了一口氣。十三姬小心翼翼地繼續說道:

「……就是說連藍將軍也能塞進去了……?」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而且考慮到楸瑛哥哥的性格……」

本來楸瑛就是沒有藍家男人特色的一個。

如果是純粹的藍家家丁的話,無論怎麼受人影響,也是絕對不會向國王發誓效忠的。他們總是為了的隨時能站到藍家一邊而尋找逃路,他們接受的就是這樣的教育。所以藍家也沒有向先王發誓效忠,歷代以來很少這樣的實例。

楸瑛正是那少見的實例之一。有著與生具來的骨氣,自律性比一般人強一倍,有著穩固的信念,無論何時也不會自己打破這個信念。一旦決定了這樣做,就會一直這樣堅持做下去。

……對,楸瑛毫無疑問是現在藍本家之中能夠真正發誓效忠的唯一男人,如果他真的承認了國王,那不管是兄長還是藍家,他都可以全部拋棄,一直站在國王的身邊。

正因為如此,三胞胎哥哥才會把十三姬這個棋子送來,把是不是真的向國王發誓了效忠的問題擺在他的面前。根據楸瑛的性格,只要他一旦把「花」交還,那就算國王跪著懇求他也好,楸瑛也是絕對不會再次接受的。

而楸瑛現在已經幾乎下定了決心。

「……三胞胎哥哥的每一步棋都是有意義的。他們在『這個時期』把『我』送進『後宮』也是如此,『讓一切都進展順利的方法』之中,也嵌入了我這個齒輪,當然,你也是。」

「我?」

「對啊,為了盡量接近你,我還被迫學做饅頭呢。不管怎麼想,你都是處在中心位置的。對了,好像我們的話題也說偏了。」

「……說起來,正題是什麼……」

「是關於那個神秘男人的事情吧?還要促膝長談呢。」

「的確是呢。」

秀麗不禁有點自我反省了。

「我之所以問你能不能以後再說,是因為我覺得那是能夠通往『好路』的做法。」

十三姬搔了搔臉頰。

「……我呢,其實是無所謂的。我是憑著自己的意願來的,並不是被強迫而來。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有自信能活下去,跟本家不一樣,我和藍家也沒有太大的牽連……不過,楸瑛哥哥就不同了,一個不小心就會突然被大浪吞沒,然後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我跟他多年不見,沒想到一見面就發現他煩惱得要死……不,是心情非常低落。」

「十三姬……」

「如果可以的話,我很想給他找一條好的路。因為那對哥哥來說一定是一條好路,不管怎麼說,也跟他相處過這麼多年,感情也很深。雖然他老是裝出一副『我什麼都能幹得好』的帥氣樣子,不過實際上喜歡的卻是傻愣愣的田園生活啊。」 這番話還真是讓人猶豫該不該為那種兄妹愛而感動。

十三姬低下了頭,繼續小聲說道:

「『我』之所以『現在』被選中,應該是因為跟那個單眼男人的事有關啦。不管怎麼說這也太巧合了,那恐怕是為了我……和楸瑛哥哥準備的齒輪。我希望你能再等我一會兒,當然,我也覺得這完全算不上理由。畢竟要去追蹤那超級可疑的謎樣怪人,是壓在你身上的任務啊。」

秀麗沉默了一會兒。

當她歎了一口氣的時候,十三姬不由得抖動了一下身體。看來這回是嚇到她了。

「……全部結束之後,你會好好告訴我嗎?」

「我可以保證。」

「明白了,那麼兩天後,新月之夜的後宮就交給你了。」

「當然沒問題。」

「……藍將軍也會來吧?」

「恩——應該會吧。我想他多半會突如其來地出現,然後又突如其來的回去。」

「像馬一樣。」

「應該比馬慢一點,也就是一頭鈍馬一樣吧……而且也還沒長成馬……」

「……這可不是什麼玩笑,還是別說的好了……」

然後,秀麗又重新確認道:

「十三姬,勸你進來後宮退避的人是兵部侍郎沒錯吧?」

「嗯。」

「……順便多問一句,在途中,你有沒有抓到一些比較弱的兇手?」

「有啊,因的為剛開始的時候他們似乎很小看我呢。」

「太好了。那麼,再確認一件事,那些兇手的額頭上——」

聽了秀麗的問題,十三姬點頭說道:

「說起來真的有呢。雖然不是全部,但有好幾個是這樣。」

掌握了這些情報,秀麗緊緊握住了拳頭。

這樣的話,剩下的推測也就變成確信了——





(第六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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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十三姬照料珠翠的同一時間,秀麗正在心中狠狠地咒罵著清雅。

(清、清雅你真不是人~~)

秀麗單身一人被孤零零地扔在了馬車上。清雅進了牢城,竟然連馬伕也帶了進去。同時也讓城門外的官吏退避到裡面,城門也被緊緊地關上了。

作為牢城的常態,這裡也是沒什麼人氣,只聽到一旁的清澈小河發出的流水聲,這可是名副其實的孤身一人。

(就算是讓我當誘餌,這也當得太明顯了吧!!)

別說引人家上鉤,這樣的話不就是在跟人家說「我是誘餌「嗎?

「難道他覺得『因為意圖太過明顯反而不會遭到襲擊』了?那、那個笨蛋清雅……真的認為我死了也無所謂嗎……」

馬車是完全呈廂房狀的構造,有著足以防禦弓箭的堅固程度。如果不仔細看的話,是無法從外面的格子裡看到裡面的,而且外面還蓋著一層布。雖然現在是下午,但是馬車裡面卻相當昏暗。秀麗點亮了蠟燭,突然發現有什麼發光的東西從視野中掠過。

「哦,是螢火蟲……對了,已經到這個時期了呢。這麼昏暗,我還以為到了傍晚——」

就在這個時候,耳邊響起了不知是誰的腳步聲,秀麗不由得心頭一震,那個聲音正在接近……然而,卻是一個輕鬆自然的腳步聲,聽起來並沒有任何隱藏行蹤的意思,而且是單獨一人。

在隔開一段距離的位置上,傳來了一個有點怪怪的嗓音:

「坐在這輛熟悉的馬車上的,是擔任官吏的秀麗小姐吧?」

秀麗一下子愣住了,這個獨特的聲音——正是來自那個明明被洗脫了不白之冤、卻仍然在牢裡白吃白住不想出來的隼。

(……可是,他為什麼會知道我在這裡呢。)

他就像理所當然似的向自己發話。

而且——現在的秀麗已經沒有把他當作普通人看待了。秀麗拜託蘇芳調查的那件事,雖然能調查的範圍有限,但也還是得出了結果。

他每次因為冤案被關進牢城裡,都有很高的概率發生某件事——

「您已經調查了『牢獄中的幽靈』那件事了吧?」

那實在是只能讓人隱約聽到的細微聲音。

秀麗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隱瞞下去也沒有用,她始終堅持著凡事要做就要做到底的原則。

「……調查過了。」

「果然是個聰明的小姐,這一點就已經是小姐的武器了。」

「你是……誰呢?」

「幽靈啊。我是『牢獄中的幽靈』其中之一。」

秀麗在腦海裡馬上領悟到了什麼。他似乎說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十三姬說過的事,你最好全部毫無遺漏地照著做。只要交給她辦的話,一般的兇手根本就不會是對手,那樣就不會死了。」

秀麗不禁屏住了呼吸,聽他的口吻,似乎跟十三姬有著個人的親交。

「事情將會在新月之夜發生,那時候你就讓藍楸瑛待機行事好了。」

「……你到底……是誰呢?」

「……你當時一臉認真地說出要用我的時候,我真得很高興啊。小姐,可以的話,我不希望你死。」

那緩慢而細微的聲音,卻很清晰地傳進了秀麗的耳中。

「……陸清雅……你最好不要跟那傢伙說起我的事,不然會很麻煩,只要一直裝蒜就行了。那樣的話,所有的一切都會順利進行……應該是這樣。雖然很難啦,如果所有人都不斷認真考慮,不採取妥協態度的話……」

螢火蟲在秀麗的視野中飛來飛去,輕飄飄的,就好像被施加了暗示似的讓人感到在意。螢火蟲沿著不規則的軌道,在細長的格子外面飛來飛去。

這時候,到剛才為止還悠然地說著話的隼,彷彿吃了一驚似的被打亂了聲音。

「……螢火蟲……真糟糕,是什麼暗示呢。」

在苦笑之中,混入了一絲的懷念和愛憐。

「小姐,你跟我愛過的女人非常相像,她是一個像螢火蟲一樣的女人啊,也許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說了多餘的話吧。但是,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了……」

聲音的餘韻一直迴響在腦海中,甚至讓秀麗感到一陣暈眩,所以從隼離開之後到清雅打開馬車的門到底隔了多長時間,她也無法記起來了。

「……清雅……」

「——你好像談了一會吧。是什麼樣的知交?」

清雅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秀麗。他的眼神看起來既像是打探情報,也像是單純等待她的回答。不過,清雅是從來不會說多餘話的。

「……陸清雅……你最好不要跟那傢伙說起我的事。」

秀麗緩緩地打量了一下清雅,非常慎重地——

「你不問我們在說什麼嗎?」

清雅的表情馬上消失了。清雅想知道的並不是談話的內容,而是「什麼樣的男人」。也許他雖然經常探視牢城,但是也還不能從外貌判斷出人的身份吧。而且隼也站在一個相當靠近馬車的位置,也許還蒙著臉。

「而且,如果是相識的話,除了談話還會做什麼?比如要襲擊我?」

清雅一定是知道了什麼。他一定是通過自己的途徑,知道了秀麗所不知道的事。

至少確信了有誰一定會前來接觸,所以才會讓秀麗一個人留下來。

「明明沒有被襲擊嗎?」

他還沒有放棄關於隼的話題,正希望從秀麗口中套出情報。

雖然並沒有受到襲擊,但是秀麗卻是為了充當誘餌才被帶出來的。

——清雅所等待的,毫無疑問就是隼。既然如此……

「清雅,既沒有誰來過,也沒有發生什麼事,」

「……秀麗,你開始變得聰明了啊,看來是被我鍛煉得太多了吧。好吧,雖然我不相信,也只能點頭啦,反正很快就可以見面了。」

清雅笑了起來,他第一次喚出了秀麗的名字。

清雅伸出手來,輕輕拉了一下秀麗那有點凌亂鬆散的頭髮。

「什麼?」

「也快散了吧,我來幫你重新紮好,我可是很擅長這個的啊。」

馬車開始動了起來,蠟燭的火光輕輕晃動了起來。

秀麗剛想轉頭往外面看去,卻被清雅一下子拔下了髮簪。秀麗那漆黑的長髮立刻披散下來。與此同時,腰身也被他拉了開去,以從身後被抱住的姿勢拉離了窗邊。

清雅把臉埋在了秀麗那纖小的後腦上,然後就那樣笑著低聲嘀咕道:

「……好好呆著別說話。」

因為他連嘴唇也壓了上來,所以那聲音就好像直接迴響在腦子裡一樣。

秀麗的心跳開始變快。

「到底打算去哪裡?」

「不知道,從外面被鎖住了,反正就算怎樣反抗也是沒用的。」

說完,他輕輕地用指尖梳理著秀麗的頭髮,真的就用一根髮簪為秀麗紮起頭發來了。秀麗雖然想逃開,也還是被他輕輕拉住了頭髮,動彈不得。

嘶……嘶……傳來了一種髮簪的尖端在髮絲見穿過的感覺。

「喂、喂,你——」

「閉嘴,要是我弄錯了手勢的話,遭殃的可是你啊,我最多就是一個月的禁閉處分而已。」



耳邊傳來了清雅的呼吸聲。清雅那冷冷的指尖碰到了秀麗的喉嚨,另一隻手則握著髮簪,銳利的尖端輕輕在後腦上劃過,就好像在說憑自己的一根手指頭就能隨便擺佈秀麗似的。秀麗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清雅在喉嚨的深處發出了笑聲,同時很熟練似的用纖長的手指繼續開始為她扎頭髮。

「難得我這麼親切幫你扎一次頭髮,你就別亂動啦。」

「你的親切就鯔魚反省自己的鯔魚人生一樣,簡直是詭異得只能認為你有什麼別的企圖。」

「這真不像是不久前還打從心底裡相信著別人的你說出來的話呢。」

秀麗在腦海中思索著。

——清雅的目的是什麼?

(剛開始的時候清雅都說了些什麼?)

「我有件事要確認一下。」

他是這麼說的。其中一點毫無疑問就是剛才的隼。但是,恐怕還有另一點。

清雅從來不會做毫無意義的事。

(……到底他……想確認什麼?)

「你現在就老實得像鄰家借來的貓一樣呢。只是消磨時間而已,你就忍一忍吧。」

彷彿看透了秀麗的心思一般,清雅說道。

「消磨時間?」

「因為我想應該是會有人來迎接你的。」

彷彿在享受那柔順的觸感似的,清雅不斷地用指尖從髮根梳到末端,同時手指也觸碰到頸項,留下羽毛一般輕微的體溫。那是跟他的言行完全相反的溫柔動作。他習慣性地先這樣子梳理一下,然後用指尖勾起頭髮將其分開。令人驚訝的是,清雅的確非常熟練。他用唇尖夾著髮絲,很靈巧地將其繞好,最後插上髮簪。

「——完成了。這樣才更適合你啊。」

雖然他這麼說,但是這裡也沒有鏡子,根本不知道被紮成什麼樣了。

「……你該不會是故意弄個奇怪的髮型害我被人笑話吧?」

「啊,早知道我就該這樣做,還真是一時沒想到。下次我一定會的。」

既然他說下次,也就是說他並沒有真的要殺自己的打算。秀麗不禁鬆了一口氣。

「為什麼你這麼熟練?難道你有妹妹?」

雖然是一個無關緊要的問題,可是清雅周圍的空氣似乎一下子降了下來。那是一種讓人毛骨悚然的冰冷感覺。

「這種調查一下就可以知道的問題就別拿來問我了。」

馬車依然在嘎嗒嘎嗒地搖晃著車身,似乎是一條相當顛簸的砂石道,也就是說已經接近郊外了。

在算不上寬敞的馬車內,秀麗馬上跟清雅拉開了一段距離。察覺到這一點的清雅馬上在眼神中閃出了饒有興趣的光芒,就好像發現了小老鼠的貓一樣湊了過來。

「你、你幹什麼湊過來啊!」

「別逃啊,你一逃不就更讓人想追了嗎?」

「只有你才是這樣!你的人品也太有問題了吧!」

「真是沒有情趣的女人,這種時候應該會有另外的反應吧。年輕男女兩人獨處,讓心跳加速的應該是別的事情才對啊?」

「狸狸講座是面對普通人的,像你這樣的人完全不適用,你千萬不要相信。」

「我已經很心動了啊?」

「無論怎麼看,都只能讓人認為你是在通過欺負人來獲得快感。」

「讓我心動的部分似乎就在這裡呢。」

就在秀麗為了找地方逃而環視周圍的瞬間,手腕被緊緊抓住了。她剛想用另一隻手推開,卻連那隻手也被輕易抓了起來。

(哼!我就用膝撞來你的胯下!)

雖然想要這樣做,但是卻被輕易掃中了腿,一下子坐到了座位上,清雅用膝蓋壓在她雙腿中間,讓她無法動彈。

「太天真了。先告訴你吧,我可是很強的哦?」

「你、你你你到底打算怎麼樣啊?」

「怎麼辦呢——就像對晏樹大人那樣,你也試試討我歡心吧?」

雖然嘴角在笑,但是清雅的眼睛卻充滿了冷冷的嘲諷味道。

就在那一瞬間,秀麗馬上就理解了,清雅與其說是針對秀麗,倒不如說是完全不信任女性。

那並不是像絳攸那樣討厭女人的問題,而是對女人這種生物本身抱有強烈的不信任。

根本不值得信賴,也沒有任何信用。背叛別人的感情,向別人獻媚,討好男人並加以利用,想要的東西不拿到手就永不罷休。到了危險的時候就裝成弱不禁風的樣子,希望得到幫助。

那雙眼睛幾乎能讓人聽到他的這一番心聲。

秀麗的臉扭曲起來。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不甘心,也很無奈,清雅只是想奪走一些東西而已。他想要秀麗一直用來守護的理想和尊嚴、以及忠心相信著的所有一切重要的東西。

清雅也察覺到了,秀麗正從自己的內心,把巧妙隱藏著的真正想法撈了起來。清雅不由得加大了握著雙手的力度,而秀麗也狠狠地盯著他。

「……什麼嘛,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好了!我啊——才不會討你歡心呢,你根本搶不走我的任何東西,就算再過多久也不會有所改變的!」

清雅的嘴唇露出了淒艷的微笑,就好像一直在等著這句話一樣。

「——這句話,你可別忘了啊。」

清雅猛地把頭湊了過來,秀麗雖然察覺了他想幹什麼,但是卻絕對不願意背過臉去。不管他要做什麼,秀麗也不會失去任何東西。所以,她依然直直地瞪視著他。清雅的前發碰到了秀麗的額頭。兩人一直都沒有把視線從對方身上挪開。在清雅的雙眸中映照出自己的身姿。秀麗這才知道,自己平時原來是以這樣的眼神看著清雅的。在嘴唇彼此重合之前,清雅那清醒的冷漠眼神,似乎變得柔和了一點。

——然而,在彼此相隔一根指頭寬度的時候,清雅的動作卻停住了。他的雙眼向著馬車外望去。

秀麗也察覺到了,馬蹄的聲音正在自遠而近。清雅笑了起來。

「……你還真走運呢。」

然而現在雙方嘴唇只留有快要碰上的距離,彼此也感覺到對方的呼吸。就像被吻了上來似的,唇邊不禁抖動了起來。

宛如枷鎖般的手腕終於重新自由。清雅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似的離開了秀麗,換上了一副工作的表情窺探著外面的動靜。……的確,馬蹄聲正徑直向這邊接近而來。

秀麗把塞在嘴裡的氣吐了出來。然後發現……自己正被清雅注視著。

可是秀麗已經沒有力氣去思考一句帥氣的話來挖苦他了,於是隨口說道:

「……呀,太好了,馬兒萬歲!回去之後得到馬廄去餵它紅蘿蔔才行。」

「你要說的就是這個?」

「那你叫我說什麼啊?」

「這樣子被人打擾,我真的是覺得很可惜啊。太可惜了。」

察覺到拇指上沾到的化裝粉,清雅就伸出舌頭添進了嘴裡,然後又向秀麗緩緩投以誘惑的眼神。秀麗覺得他簡直就是在捉弄自己,於是憤然把臉扭過了一邊。

馬車停了下來,門外的鎖響起了被打開的聲音。秀麗馬上瞪大了眼睛。

「……藍將軍!?」

「呦,秀麗大人,我來接你了。」

楸瑛露出了一如既往的微笑,向清雅瞥了一眼,眼神瞬間變得險峻起來。



「因為在這樣的時間裡,發現這輛官用馬車正向著奇怪的方向駛去,所以就來看個究竟啦——陸御史……我沒記錯吧,你當然不會介意由我來送秀麗大人回去吧?」

「嗯,請吧。」

清雅先走下了馬車,然後用虛偽的滿臉笑容向秀麗伸出手來。秀麗剛想甩開那隻手,卻被他巧妙地翻手抓住了手臂。身體一下子被他舉起,然後輕輕放到了地上。

「——藍將軍。」

清雅緩緩地向與秀麗同乘一匹軍馬的楸瑛說到。

「真沒想到由你來迎接呢。」

清雅的微笑和楸瑛的眼神在一瞬間內交錯而過,楸瑛沒有回答,而是揚起了手中的韁繩。



楸瑛一邊驅馬向前飛奔,一邊向後方瞥了一眼。

——陸清雅。年紀雖然比絳攸小,但是卻有著極其聰敏的頭腦,實在讓人猜不透他為什麼沒有被提拔上高位。

據說他是葵皇毅的隱藏王牌,那也是因為他不屬於國試任官才能隱藏起來,國試的話就會很清楚地顯示出及第的名次,從一開始就會備受注目。雖然也正因此而更出人頭地,但是清雅卻不一樣,正因為通過資萌制進入官場,才有可能成為關鍵時刻的秘密王牌。

要是秀麗沒有發現他這個存在的話,恐怕自己到現在也不知道這件事。

那是一個會讓人感到一陣寒意的想法。明明身為能幹的官吏,卻依然停留在監察御史的位置——停留在這個不分文官武官、就連宰相也能扯下來的官位上。

如果楸瑛一去,就會有五成被「發現」的可能性。但是,實際上也被他「發現」了。

不過,看到秀麗正不知道被帶到什麼地方去,自然是不能放著不管了。

正因為這樣,十三姬才會拜託楸瑛去追趕。

「……秀麗大人,真虧你能跟那男人正面交鋒呢。」

「雖然我也很努力,但是完全不是對手。」

「現在心情如何?」

「現在我的感覺是馬兒萬歲,藍將軍萬歲!」

「……這就好像什麼聚會的吆喝聲啊。」

楸瑛不由得笑了起來。秀麗見狀不禁鬆了一口氣。既然還能笑,就應該沒有問題吧。

「謝謝你,藍將軍。」

「不用。對了,秀麗大人,我可以問你發生了什麼事嗎?」

秀麗想起了隼的話,開始有點迷惘。但還是把沒有告訴清雅說的那番話說了出來。

「聽說在新月之夜,要把藍將軍配置到後宮去才行。而且還非藍將軍不可。」

新月——已經不遠了。

「知道了,謝謝。關於那個男人的事,就請你對十三姬以外的人保密吧,即使是陛下也一樣。」

坐在楸瑛前面的秀麗,並不知道這時候的他到底是什麼樣的表情。但是,那卻是至今為止沒有聽到過的語鋒畢露的低沉聲音。



兩人無言地驅馬跑了一段路,到了日落時分,開始慢慢可以看到王城了。

「……秀麗大人,如果說有一種能讓所有事情都能順利進展的方法,你會相信嗎?」

那是一個稍帶自嘲成分的聲音。秀麗回想起隼的說過的話。

「……這個,來見我的那個人,也曾經說過同樣的一句話。」

然後是一段微妙的沉默,那就像是懷念著失去了的某樣東西似的沉默。

「……你呢?」

「我相信,至今為止這樣,以後也是這樣。藍將軍呢?」

「我呢,就連一次也沒有相信過,對……一次也沒有。」

在跟初夏季節不太相符的冷風中,楸瑛的低語聲很快就消散無蹤了。

秀麗也沒有繼續追問。

——來到後宮大門,楸瑛就把秀麗抱下了馬。本來從馬車出來的時候就想問她一個問題——

那並不是什麼複雜的髮型,整體上顯得很勻稱,同時在看不到的地方也進行了細緻的編織,頗為花了一番心思。露出微笑就襯托出可愛的感覺,但是瞪清雅的時候卻有一種凜然的神采。不過分幼稚、但也殘留著少女的特徵,是一個看起來既像公主也像官吏的髮型。

「這個髮型,跟你非常相配啊。也許是最適合你的,是不是珠翠小姐的功勞呢?十三姬的話應該還不行吧。給人一種『最瞭解你的人是我』的自信。」

秀麗一聽,馬上就把髮簪拔了出來,然後依次把髮絲鬆開,用粗暴的動作把頭發放了下來。看到秀麗那就像喝悶酒的老頭似的自暴自棄的眼神,楸瑛心裡不禁愕然。

「難道……陸清雅的特技中,還有一種是扎頭髮……」

「你就給他追加上去好了……藍將軍。」

「什麼?」

「我不會問你第二次的。關於劉輝,我可以問你對他有什麼想法嗎?」

「我很喜歡他啊。」

楸瑛微笑著,然後,他轉過身去,再次騎上了馬背。

「……不過呢,秀麗大人,喜歡和發誓效忠是不同的……那真是愚蠢的事,我也終於察覺到了這一點,也許已經太遲了。」

那是一個宛如平靜水面般的聲音。因此,秀麗也察覺到了。

跟收下桃子的時候不一樣。楸瑛已經下定了決心。

恐怕他是在明知道周圍人會怎麼想的情況下,連城也不進。

在揚起韁繩飛馳而去的楸瑛腰上……已經沒有『花菖蒲「之劍。







十三姬看到平安回來的秀麗,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可是同時也對無精打采的秀麗大吃了一驚。

「哎呀,你到底怎麼了?頭髮也弄得亂糟糟的。」

「……對不起……還害你為我花了那麼多心思。」

「那倒無所謂,不過看你的樣子好像很想『呀啊——』地大叫一聲呢。」

「你為什麼會知道?不過在那之前,我想去給馬喂許多許多的紅蘿蔔。」

十三姬的臉馬上神采飛揚起來,似乎很高興的樣子。

「那太好啦。等我幹完手頭的事再跟你一起去吧,要趕在馬睡覺之前,這個時候雖然應該吃飽了,不過只是一根的話應該不會對體重有什麼影響。」

「……十三姬還真是喜歡馬呢。」

「算是啦。就跟你喜歡官吏一樣吧?」

秀麗思索起來,這真是個難懂的比喻,從以前開始就是這樣,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太對頭——

「啊,我知道了,跟你的龍蓮哥哥有點像……」

「你說什麼!討厭,這侮辱太過分了!!這就等於說我的一輩子都完了啊。要是說我像馬的話還好受一百倍!」

「咦——?那是什麼意思呢?就是說龍蓮比馬還要差勁?」

「錯了!比馬差勁是理所當然的事,啊……比馬糞還要差。不要馬字,……比糞還要差勁!」

看到十三姬那滿臉認真的樣子,秀麗終於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一直笑得她停不下來,連眼淚也冒出來了。

「你也沒必要對馬抱有那麼大的敬意吧!」

「……喂喂,這可不是什麼可笑的事哦。我是說認真的,喂喂!」

在打開的露台門扉外,一個輕飄飄的光點掠過了視野。看到那不規則的軌跡,秀麗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對了,這裡也是水池邊——

「哎呀,螢火蟲……今天還真有緣——十三姬?」

十三姬彷彿被吸引了似的注視著散發出淡淡光芒的螢火蟲,露出了哭泣般的表情。

秀麗不知為何想起了隼的話,那種似乎跟十三姬相識的口吻。

十三姬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氣,猛然抬起頭注視著秀麗。就連嘴唇也在打顫。

「……你見到了……!?」

秀麗把剛才發生的事告訴了她。

十三姬馬上換上了一臉嚴肅的神情,思索了起來。

「十三姬……」

「等一下。」

十三姬低聲說道。那是一個如同肯求似的微細聲音。

「求你……再等一會兒吧。對不起,我不能跟你一起去餵紅蘿蔔了。」



秀麗走在給馬喂紅蘿蔔的路上,回想起今天發生的事。

(清雅在等的人是隼——這麼說的話……)

毫無疑問,隼就是秀麗和清雅在追蹤的兇手了,就算不是也至少會存在某種形式的關聯。正因為對隼有一種親切的感覺,這個事實更讓秀麗的心情低落,而且……

「幽靈啊。我是『牢獄中的幽靈』其中之一。」

那句話的含義如果正如秀麗想像的話,跟蘇芳一起開始調查的這件事,就會有相當重要的意義了。

(……所以清雅才會插手這件事嗎?不過——)

現在牢城的問題全都交由秀麗一手包辦了,就算是清雅,也不可能毫無根據就調查到這裡來吧。隼也說過那是秀麗的武器,所以清雅應該是不知道的。

但是,清雅也毫無疑問掌握著秀麗所不知道的情報。而且還比秀麗要多得多。

(其中一個就是關於隼的情報,不過清雅也有無法完全掌握的部分,所以就用我來當誘餌。)

比如說外表吧。清雅絲毫沒有提到過隼那極其引人注目的外表,。

還有就是,他不知道有沒有其他人在調查隼的事情。就在那時候,藍將軍來到了。如果不是隨時掌握著秀麗或者隼的情報的話,是不可能那麼輕易就能追來的。知道了追蹤隼的人是藍楸瑛之後,清雅就笑了起來,對清雅來說,那是很重要的事情。

但是,還是感覺有什麼不足夠,總覺得有什麼還沒有發現似的。

那毫無疑問是清雅知道,而秀麗不知道的事情。

想著想著,不知不覺來到了馬廄,即使是後宮,也有一個小的馬廄。

秀麗給馬餵了一根紅蘿蔔。為了防止長胖,她只給了一根。

「……好像很可愛呀。」

撫摸著自己的馬兒,秀麗開心的說道,這樣一來也有點理解十三姬的心情了。

「孤也想當一匹馬。」

聽到了背後傳來的這句話,秀麗不由得回過頭來,笑著說道:

「哎呀,你跟十三姬一樣呢,劉輝。」

秀麗環視了一下四周,發現了一座小方亭。

「不如去看星星吧。」

秀麗邁開了步伐,劉輝也馬上跟了上來。

秀麗不禁感到一絲懷念,這種感覺就好像跟最初認識的時候一樣。

那時候,每次總是秀麗走在前頭,劉輝跟在後面。離開後宮之後,劉輝已經遠遠走在秀麗前面了。到底——秀麗會不會有追上他的一天呢。

兩人很要好似的並肩坐在方亭的長椅上。石造的長椅傳來一陣冰涼的感覺。

稍微抬頭看去,就能看到一片夏日的星空。

劉輝並沒有看星星,只是默默的低著頭。

「……要是你跟我說恭喜的話,我可會生氣的。」

「我不會說。」

劉輝順勢問了一個非常非常在意的問題。

「你、你有沒有一點點吃、吃、吃醋的感覺?」

「這個嘛……」

秀麗思考了一會,然後老實回答了他的問題。

「……也許有一點吧。我聽說十三姬要來,心也震動了一下。」

「真的嗎?」

「嗯,不過就算靜蘭娶了夫人我也可能會吃醋的。」

劉輝聽了不禁有一種微妙的感覺。不過這一定是秀麗的真心話吧。考慮到這一點的話,劉輝如果知道靜蘭跟秀麗以外的女性結婚的話,也可能會吃醋的。

「……不過,我會努力轉換想法,忠心祝福他和妻子幸福的。」

就是這麼一回事。劉輝對靜蘭的感情,並不是戀愛,但是比誰都更愛他,是自己無法替代的重要之人。就像對秀麗來說,劉輝和靜蘭的存在一樣。

劉輝如果把還沒有問出來的問題說出來的話,秀麗也應該會給他一個期望中的答案吧。他不認為自己沒有被喜歡過,也不認為自己沒有得到她的愛。秀麗其實只是故意不給這種喜歡誰的感情賦予名字而已,一旦有了名字,就會被束縛,被拖累,就會隨之產生多餘的感情。如果懷著這種感情跟劉輝相對,彼此的立場和責任就太過沉重了。就連花時間來跨越困難的餘力也沒有,就如同即位後像怒濤般度過的這三年來一樣。

所以,秀麗不會對喜歡劉輝這種感情添上名字,為了無論發生什麼事都能堅定地留在他身邊,就只能這樣做了。只要一旦戀愛,別離、執著、憎惡和嫉妒就會隨之而來,那樣的話就不能當劉輝的官吏,就不能一直留在他身邊了。

所以秀麗不會跟劉輝戀愛,因為很喜歡他,也對自己很重要——所以她不戀愛。

……在心中的某處,劉輝也察覺到了這一點。

即使如此,秀麗也會為自己留下最後的陣地。

因為她知道劉輝還沒有放棄。

「說起來,璃櫻他來道歉了嗎?」

「嗯。」

劉輝回想起那件事,不由得開心地笑了起來。

就在他開始覺得一起刺繡著的珠翠一去不返感到可疑的時候,璃櫻就來了。同時也把珠翠因為身體不適而回房休息的事告訴了自己。

(璃櫻明明沒有說過什麼有錯的話啊。)

「……真是個好孩子,璃櫻他還陪著我刺繡呢。」

「……那還真是少見的好孩子。」

劉輝送給自己的櫻花刺繡手帕,現在也依然跟稻草人偶一起好好保管在家裡。

「璃櫻真是不可思議,他不會對我用敬語……這是很久沒遇到過的事了。」

而且還非常率直……這是曾經以為不會再遇到的事了。

楸瑛和絳攸離開了身邊,璃櫻卻出現了,不管這是不是縹家的戰略——

在府庫共度的那一夜,劉輝也確實是得到了內心的安慰。

即使如此,也不能把他當作彌補寂寞的存在。

無論任何人,都無法替代別人的存在。

「那個,劉輝,我聽說藍將軍請假了,不過絳攸是怎麼回事?」

「雖然傳出了奇怪的謠言,不過這單純的只是因為絳攸太忙了的緣故啦。」這都是拜秀麗你的叔父所賜……劉輝在心中加上了這麼一句。

「如果寂寞的話,你自己去見他不就行了?」

聽了這句意料之外的話,劉輝不由得俯視著秀麗……去見他?

「……不過,絳攸真的很忙,要是打擾他的話,會惹他生氣的。」

「那樣的話就道個歉好了。你來見我的時候根本就沒有考慮這種事,總是莫名其妙地突然出現嘛。」

「……說起來也對呢。」

畢竟楸瑛不在的話,絳攸就連走到劉輝執務室也很困難啊。

「你乾脆現在去見他吧。」

「現在?」

「我不是隨時都可以見你嗎?只要你叫我的話,我也會去的。」

劉輝笑了起來,就像上次在府庫裡跟璃櫻吃飯那那次一樣,就算不叫她也來了。

「對啊,說的也是。」

秀麗抬頭望著星空——那彷彿是把寶石箱打翻過來似的星空。

「藍將軍,他說很喜歡你啊。」

「我知道。」

秀麗小聲笑了笑。對,劉輝是不可能不知道的。

「……說起來我白天也感到很在意,那樣真的沒問題嗎?」

劉輝皺著眉頭回望著仙桃宮,秀麗歪著腦袋。

「什麼?」

「我是說——」

那時候劉輝說出的話,讓秀麗驚訝得瞪大了眼睛。

清雅知道而秀麗不知道的事情,在這時候終於填上了一個空白。





——還在吏部侍郎室工作的絳攸聽到了咚咚的敲窗聲,於是抬頭看去。

現在吏部的人也幾乎全部結束了工作,留下來的人就只有絳攸了。

看到那悄悄探出來的臉,以及那慢悠悠地揮著的手,絳攸不由得張大了嘴巴。

「什……」

絳攸剛想大喝一聲,可是馬上就鬆弛了下來。他開始覺得好笑了。

他走近窗戶把窗打開,只見劉輝正滿臉不安的樣子,手裡拿著個酒瓶——而且還是喝過的。

「……有人跟我說,要是打擾你被罵的話就回去好了。」

「是秀麗嗎?」

看到老實點頭的劉輝,絳攸笑道。

「秀麗還真是個好助手呢,進來吧。」

「咦?」

「大概也有喝下你這瓶酒的時間啦。正好現在我對工作感到厭煩了。

劉輝的表情一下子明朗了起來。

「這是路過的管尚書不知為什麼送給我的,還跟我說『抱歉了』什麼的。到底是什麼意思呢?」

絳攸一聽,也隱約明白了,悠舜首先是把工部尚書給收服了。

他用嘴角笑了笑,然後彈了一下劉輝的額頭。

「那就懷著謝意喝下去吧……先兌稀一點再說……」





(第五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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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接到清雅聯絡的秀麗和蘇芳一起前往久違了的後宮。

兩人在後宮前等候的時候,秀麗突然瞪大了眼睛,同時也想起了清雅的話。

「到那裡的話就知道了。」

「……珠翠、靜蘭……」

這兩個人的話,的確口風最嚴密,最懂得大體,最能夠信賴的。

(……那個清雅究竟知道多少了啊……)

不,也許應該想一下為什麼他有必要調查到這個地步會比較好。

珠翠走出了一步,微笑著說道:

「秀麗小姐……好久沒見了。」

「珠翠!你還好嗎……」

秀麗一路小跑,走到珠翠跟前看著她的臉,不禁瞪大了眼睛,那即使跟蝴蝶比起來也毫不遜色的美貌雖然一如既往——可是,即使化裝也沒能遮蓋住臉上的憔悴。

「……怎麼了,好像憔悴了不少……」

「不……只是最近有些失眠罷了,請不用擔心。」

珠翠慌忙安慰她道。她所說的並非虛言,最近真的很難睡著。

「我沒事的。」

「那就好……等下我找點會讓人把靜心的香給你拿過去哦,靜蘭。」

「是,我們一直在等你們,小姐,狸狸,我們已經聽御史台那邊說過大概經過了。」

秀麗開始在腦中思索起後宮的宮殿分佈圖。人少而又有點偏遠的——

「莫非是仙桃宮?」

「是的,十三姬已經抵達那裡了。」

秀麗不禁吃了一驚,劉輝的妃子候補,究竟會是怎麼樣一位小姐呢?

靜蘭想起藍府中見到的女孩,不禁心情複雜。

(……不愧是藍家,選人的確有一套。不過,這樣的角色劉輝對付得了麼。)

——仙桃宮在後宮各個宮殿中算是離的比較遠的。穿過桃林之後,在鏡子一般平靜的桃游池旁邊有一座孤立的小離宮,那就是仙桃宮,池邊建著的亭子稱為仙桃亭,到春天的時候可以看見無數的粉紅色花瓣從桃林中飛來飄落在池面上,景色非常美麗,可以算是上是一處人跡罕至的景點。

以前一直都是僅僅派幾個人來打掃一下,以維持它的門面不至於荒廢,不過現在既然已經成為十三姬居住的處所,當然侍官和宮女的人數一下子增加了許多。雖說一切還要保密,不過也不可怠慢。

突然,從仙桃宮中闖出來一位少女,站住腳步後回身看仙桃宮,雙腳紮著馬步,雙手叉腰,從上至下從左至右把仙桃宮打量了一下,然後又猛地抱著頭蹲了下來。

「……哇……哦——真的……怎麼都是……」

「都是什麼了?」

秀麗輕輕拍著她的肩膀問道,好像覺得自己在哪裡見過這個人似的。好像前幾天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似的——而且,這個聲音……

(啊,好像那個打劫搶劫犯的女孩子——)

「啊,那當然是——咦?」

回過頭來的少女看著秀麗不禁瞪大了眼睛,這不是第一次見面應該有的反應。

秀麗心裡咯噔了一下。該不會——她就是那個時候的那個少女?而且該不會,是劉輝的——?

「啊,那個……難道你就是打劫——不、追捕搶劫犯的那個?」

十三姬站了起來。嫣然一笑。

「猜對了。我們不是第一次見面了吧,有沒有好好忠告那個被搶的大嬸?」





蘇芳和靜蘭一起把書本和資料搬到秀麗用做執務室的房間。

秀麗則和十三姬一起「梳妝打扮」去了。

「狸狸,怎麼好像一臉不爽的表情?」

「有嗎?」

「嗯。」

蘇芳搔了搔耳後,有點猶豫。不過,想問的時候還是直接問出來會比較好吧。

「……你是不是和小姐一起到茶州去過?」

「恩」

「那個浪燕青是個怎麼樣的人?」

靜蘭瞪大了眼睛。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不,因為我聽說他曾經當過那個女人的副手。」

靜蘭有點明白了……原來如此。

「……要像燕青那樣充當小姐的左右手的話很難的。打架的技術和羽林軍大將軍有的一拼,平時大大咧咧不拘小節處事隨意,可是觀察事物的視野十分寬廣,打起架來從來不會輸。從來不會按部就班訂立計劃作出對策,可是面對情況隨機應變處理的能力十分厲害,所以即使面臨絕境也能掌握大局。看上去像笨蛋,實際上也是笨蛋,不過對於不對勁的情況異常敏感,一般的謀士很難贏得了他。是個只要小姐希望的話,即使是不可能的事情他也能把它變作可能的人。」

蘇芳愣住了。這個家僕除了小姐之外這樣子讚揚一個人,他還是第一次看見。

「哦,想不到你還有朋友的嘛。」

「朋友?那傢伙嗎?你完全搞錯了。」

「什麼嘛,果然,怎麼看你也不像是個有朋友的人嘛。」

明明剛才說出那句話的人是自己,蘇芳又立刻否定了,靜蘭不禁愕然。

(怎麼看也不像有朋友的人?)

不過仔細一想的話……也許的確是這樣。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呢……

「因為你給人的感覺有點像清雅啊,自尊心比天還高,好像自己一個人站在高位是理所當然似的,跟所有人都保持著距離,把所有人都當作敵人,就那位小姐除外。」

他的話好像在說尚在公子時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自己。

「所以我就想這樣的你所稱讚的人,除了朋友之外也應該沒有別人了。」

「不、不對。」

靜蘭還在矢口否認。自己和燕青竟然被人當作朋友,這點讓靜蘭覺得很不爽。就算現在他不在這裡,被別人這樣一說就好像自己矮了一截似的。

「……果然是和我完全不同的人啊……」

「……狸狸,你想自己變得有用一點麼?」

「也不是啦,……而且我根本就沒有什麼用,我在不在都沒有什麼區別,真的。」

「沒有這樣的事,你已經幫了小姐很多了。」 靜蘭這樣說並不是為了安慰他,是真心這麼覺得。蘇芳的那些「普通」的話,能夠讓秀麗看見「現實」,使她不至於總是鋌而走險。懂得哪些是自己力所能及,哪些是超出了自己的能力範圍,懂得了腳蹋實地地去思考問題。的確,也許借助了燕青的力量的話沒有什麼做不到的事,可是現在秀麗已經上升到燕青不在也可以一個人解決問題的程度了。

可是作為當事人,蘇芳似乎對於這一點毫無自覺,還覺得自己沒有一點用處。

「不過這種事情的話,即使不是我也能辦到啊。之前那件事我也沒能幫上什麼忙。我覺得如果要選擇的話,比我有用,有能力當她助手的大有人在呢。像我這種生下來就頭腦不好的人,結果唯一能做的就只有拖那些聰明能幹的人的後腿而已。」

雖然說過她那幼稚的地方自己說不定能幫上忙,然而實際上秀麗的適應能力非常強,只被清雅戲弄過一次之後就再也沒有在他面前露出破綻了。就算有些時候還是顯得有點「嫩」,可是現在的她已經能夠獨自跟清雅正面對決了,自然而然地,做事開始變得小心謹慎,也開始懂得從別人的言行之中看出端倪。從結果上來說的話,清雅這個尖酸刻薄,從來不會手下留情的男人,在短短的時間內把秀麗的能力一下子提高了。

和他相比的話,蘇芳自己又如何呢?什麼都做不了,總覺得自己待在她身邊也許根本就沒什麼意義。

另一方面,對別人的瞭解遠遠多於自己的靜蘭也開始迷惘了。

作為下屬,也不一定要每個人都像燕青那樣時時刻刻幫上司的忙的。一來不可能做到,二來上司也不會期待部下做到這個程度,只要把分配給自己的做好就可以了。如果想出人頭地的話就另當別論,可是蘇芳看起來也沒有這樣的念頭。

也許是因為待在秀麗身邊的關係,受到了影響了,從內心渴望自己能夠成長,也許這就是他的想法吧——

……看來自己猜錯了,蘇芳看起來很容易看透可是卻總有讓人出乎意料的地方,這是蘇芳所不為人知的長處。既然靜蘭都看不透他的話,那麼他的行為應該是超出了大部分人的預想之外了。

「狸狸,你放棄得太快了吧。」

「這可是我的特長啊。」

「你還有其他特長啊,狸狸,『只有自己才能做到的事』很少有的哦。一個人能夠做到某件事的話,那就代表也一定有其他人能做。『只有這個人才能做好』這種話,是只有在積累了不少實績和信賴之後才會得到認同的。對于小姐來說,我和燕青沒有哪個好哪個壞,狸狸你也是一樣。」

「我?」

「是的。比如說要在你和清雅君之間選一個人作為自己的輔助的話,小姐她一定會選擇你。雖然清雅君的實力很高,可是幫助小姐的實績和彼此間的信賴方面,絕對是你比較優勝,就是這麼回事。現在能夠以官吏的身份留在小姐身邊的人,你是最為優秀的人選。」

蘇芳微微仰了頭,若有所思似的搔了搔後腦勺。

此時的靜蘭還不知道,現在自己所說的話,會在將來蘇芳作出選擇時起到一定的作用。

「……唔……我知道了,不過你好像很少粘在小姐身邊了啊。」

「這個也是因為實績和信賴。就算我不在,小姐也會努力下去。現在的她,即使沒有我在身邊,我也覺得放心了。只是作為官吏的時候而已。」

這還真是難以想像的感覺。自己原來一直在害怕,如果有朝一日秀麗不再需要自己幫助的時候會變成怎樣。不過事實卻和預料的相反,心底一下子豁然開朗。以前自己總是在擔心,這個脆弱的女孩一旦失去自己的保護的話,會不會就這樣碎掉了,可是原來她已經變得如此堅強。只要她已經變得可以抵擋任何風雨的話,那麼自己就再也不用擔心會失去這個無可替代的寶物了。絕對是這樣。這種想法——真的讓靜蘭輕鬆了很多,現在的靜蘭打從心裡相信秀麗。

也許這個,就是燕青過去常說的「要相信秀麗」這句話的意思吧。

(幹嗎那傢伙會這麼清楚,真是不爽。)

「看來你終於戒掉戀妹情結了。」

「……為什麼不是她戒掉了戀兄情結啊?」

「因為你們在一起的時候,總是你看上去比較高興。其實應該覺得有點寂寞是不是?」

「……咳咳。不過現在還有一個更值得擔心的人啊。小姐,您來了?」

「沒錯!」

蘇芳循聲望去,突然像是被雷劈中了似的一動不動。這、這個究竟是——

「……怎麼胸部變大了?」

靜蘭的拳頭一瞬間重重擊上了蘇芳的腦門,然後小聲地嘀咕道:

「就算你說的是真話,也應該當作沒看見才對啊!狸狸,你怎麼就老學不乖呢?例如說變漂亮啦,看起來跟真正的千金小姐一樣啦,睫毛長了很多啦之類!不是還有很多選擇麼!」

秀麗渾身顫抖著。靜蘭跟狸狸說的這些話真的是句句中的。

「……靜蘭,我都聽到了……這有什麼辦法!?我可是要當誘餌的啊!」

靜蘭一下子按住了自己的嘴巴。糟了。

「不,我不是說不好!一句也沒有說啊!」

「就是啊!一點也不壞!就算是假的也好,男人畢竟還是喜歡大的嘛。」

砰的一聲,蘇芳被靜蘭一腳踢飛了。

「你還真是會畫蛇添足啊!小有什麼不好?這又不是小姐自己想生的那麼小的。你要是再不聰明一點的話恐怕會看不到明天的太陽哦?到時我就拿點竹筍去拜祭你好了。」

「不要!那樣的話竹子會長起來的呀!竹子可以一下子就能長得又大又多,然後把周圍泥土的營養都吸走,這會給周圍的村民添很多麻煩的呀!既然人都死了你就不要再幹這麼缺德的事了!」

「呵……你不覺得這樣的供品很有我的風格麼?」

「嗚嗚……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卑鄙,你不覺得你家裡的這個人很差勁麼!?」

「你們兩個都很差勁啊。」

被秀麗那生氣的眼光一瞪,靜蘭和蘇芳立刻閉上了嘴巴移開了目光。

「就是啊,太差勁了,胸部大有什麼好——又礙事又重年紀大了的話還會下垂——」

十三姬從門簾後探出頭來,她的一身打扮卻是比珠翠身份要低的女官打扮。

靜蘭和蘇芳看著比秀麗還要口直心快的這位小姐,不禁撅起嘴巴來。秀麗慌忙提醒她,她似乎在換上那身衣服的同時也接受了那種說話方式,說話也處處注意。

「十三姬!你要更像個在後宮工作的名門女子才行!再這樣子下去的話穿幫了怎麼辦!」

「是——對不起。「

十三姬和當初打劫搶劫犯的時候一樣老實地道歉了,然後抬頭看著靜蘭。

「……有件事我想問,這裡的護衛由誰負責。」

「這裡應該是兵部和十六衛兵來負責保衛任務的。」

「那你有計劃要參與嗎?」

「不,我還有其他工作。整體上的計劃會交給他們,我只是偶爾來露個面而已。嗯……要是您有哪裡覺得不妥的話,我就重新安排警衛好了。」

「不,不用了,這樣就好。」

「啊?」

「剩下的就要跟你家小姐說了,不能告訴你!」

……真是個難以捉摸的公主,靜蘭不禁在心中想到。

秀麗正在一旁向能夠自由行動的蘇芳囑托各種各樣的事項。

「——還有哦,狸狸,有件事我想要你幫忙調查的。」

「什麼?」

「我們在監獄中遇到的叫做『隼』的那個人,究竟進了多少次監獄,之前曾經在哪些監獄中服過刑,一個不剩地查出來。他的容貌很顯眼,所以應該很容易被人記住——「

這個時候,如果秀麗能夠把那「引人注目的外貌」說得再詳細一點,而在她身邊的十三姬又碰巧聽到的話,也許事情就會向別的方向發展了。



蘇芳去外朝之後,十三姬抓住了秀麗的袖子。

「我說,小秀麗——」

「……小秀麗?」

「那個——不行嗎?」

「也不是不行啦,不知為什麼很有新鮮感,那麼什麼事呢?」

「我在那邊的池塘釣魚,要是吃午飯了就叫我吧。我就在露台那邊釣。」

秀麗、靜蘭還有珠翠都呆了……釣魚?

「……您的興趣是釣魚嗎?」

「不,我的興趣是遠行,下次我們一起去玩吧。釣魚是為了用來試毒,你看我們這裡不是沒有試毒用的金魚缸之類的麼,所以我現在就要自己去釣啦。」

秀麗的臉一下子繃緊了,沒錯,現在的她是暗殺對像——不過——

(為什麼這位小姐會這樣子不拘小節的呢——)

「那個……您真的是藍家的小姐吧?」

「沒錯。不過我不是在本家那裡長大的。養我的是別的人家——不過沒什麼好介意的啦。」

這個當然會介意呀!秀麗、靜蘭還有珠翠都同時在心中反駁到。

於是這位藍家的大小姐接下來真的往那個伸出池塘的露台走去了,秀麗回過神來。

「十三姬,釣竿呢?」

「剛才我找過了,找不到啊。要不明天讓靜蘭帶過來吧。」

「可是沒有釣竿的話要怎麼釣魚?」

「沒關係,有線和魚餌的話應該就行了。」

莫非她的釣魚技術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在一旁看著的三人越來越不知道眼前的這位到底是怎麼樣的小姐了。

看到十三姬真的已經跑到了露台外面,秀麗連忙讓靜蘭去追她。

「靜、靜蘭……明天麻煩你帶釣竿過來,還有,讓護衛們也一起到露台釣魚去吧……」

「知、知道了……」



——然後當女官們把午飯送過來的時候,十三姬已經在桃游池裡釣了大大小小六條魚了。靜蘭第一次知道了曾經是自己家中一部分的這個池塘裡,原來還生存著這樣的魚兒。順便說一句,靜蘭是一條也沒釣著。

「因為你那神經質的性格,看來魚兒也不肯靠近了哪!」

十三姬說話還是一樣的嘴上不饒人。也許應該感謝靜蘭,要不是他的話,說不定自己還不知道自己跟楸瑛之間,竟然還出乎意料的有著這麼深的兄妹之情。

當然被她打趣的靜蘭心中自然無限屈辱,下次看我釣給你看——

然後把女官們送上來的飯菜扔給那剛釣起來的魚兒,扔了幾盤之後已經發現魚兒開始翻白眼浮了上來。飯菜裡真的放了毒。十三姬低下頭低聲呻吟道:

「……果真如此啊——」

靜蘭的目光開始變得冰冷。

「——我看還是重新編排一下警衛好了。」

「這個沒有必要吧。像這種手段的話只要小心就能對付過去,而且不管再怎麼編排,敵人也還是有辦法破網而出的。要是我們這裡鞏固了防守,把對方逼急的話說不定會想出什麼更危險的招式來,這樣子不是更麻煩麼?而且就算我們追問那個負責送飯菜的女官,她也一定什麼也不知道。我和秀麗會小心的,你就不要管了,維持原狀吧。」

秀麗聽了也點了點頭,看來這種情況真的要注意了——

「靜蘭,麻煩你以後每天送點食材過來吧,還有調味料。飯菜我會全部自己做,這裡雖然有簡單的廚房,可是說不定裡面放著的調味料也已經給人下了毒。」

十三姬高興地拍起手來。

「太好了,看來這下我能吃到傳說中龍蓮哥哥也為之傾倒的飯菜了哪,這下賺到了!」

「不過現在只能把這個魚拿到外面燒了吃了……連鹽也沒的加的說。」

剛從池塘中釣上來的魚,從秀麗那冷冷的視線中,已經悟出自己的小命就要不保了。



然後到了晚上,十三姬從旁邊的房間帶著枕頭跑過來了。

「小秀麗,我們來一起睡吧~」

她沒有用「能不能一起睡」,而是乾脆用了決定語氣的說法。秀麗雖然有點吃驚,不過還是只好隨她去了。現在的秀麗已經開始習慣這位小姐的行為模式了。

「好的,不我還有工作,所以請您先睡吧。」

「是——」

十三姬一點也不客氣地鑽到了秀麗的床上。

然後她把視線往天井上掃了一下,只見上面有兩個偷偷摸摸的人影。

(啊啊……這個警衛編排還真是到處漏洞啊……也難怪楸瑛哥哥說不出口了。就算是讓對方大意,也不至於這樣吧。)

不管怎樣,反正裝睡吧,天井上面的人一動不動。

過了不久,秀麗把蠟燭吹熄了,看來她已經把工作處理完了。接著傳來了換衣服的聲音,以為十三姬已經睡著的她,靜靜地躺到了旁邊。

不知是不是已經累了,秀麗也很快睡得死死的。

天井後面的兩個人,其中一個的氣息遠去了,看來他們是來調查秀麗和十三姬什麼時候睡覺的。而其中一名看到兩名女子都已睡著,似乎想要放手一搏。

氣息隱約向著門的另一邊移動。

十三姬開始迷惘了。如果只有一個人的話自己應該能夠對付,可是如果第一天就這樣的話敵人以後就會更加小心,不會再粗心大意了。現在既然有人來調查自己的作息時間的話,那麼對方應該已經決定了要正式攻擊的時間了。

而且,十三姬和楸瑛的目標並不是這些雜魚。

(首先要確認那傢伙在不在才行——)

十三姬翻了個身,然後故意大大地打了個哈欠,然後裝著睡昏頭似的慢慢坐起身來。

門口的氣息慌慌張張地不知道消失到什麼地方去了,十三姬鬆了一口氣。

「十三姬……?您這樣會感冒的……」

真正睡昏頭的秀麗給她拉了拉被子。

「是——對不起~」

十三姬小聲回答,然後再次鑽進了秀麗身邊的被窩中。





數日後——

當清雅來仙桃宮探訪的時候,看見了正在池邊釣魚的秀麗。

「……你在這裡幹什麼?」

「準備今天用的試毒魚,還有就是作為工作之餘的休息。「

「啊啊……」

清雅不禁笑了。雖然吃的飯菜是靜蘭用的材料,然後由秀麗親手炮製,所以應該沒什麼問題,不過水瓶中的水中也有好幾次被放了毒藥,所以秀麗在報告書中也寫了每天早上用魚兒試毒這件事。

「看來你為了保住小命真是每天都在拚搏啊。」

「哼,反正你一早就知道會變成這樣吧!」

「這個當然了。」

「那麼,你來找我有什麼事?一般日常事務的話我應該都有吩咐狸狸在做了啊。」

「有件事我想確認一下。今天借用你一天,快點換上十三姬的打扮出來。」



令人覺得諷刺的是,清雅是唯一一個正正經經讚揚這個打扮的人。

他把秀麗從上到下打量了許久,然後難得沒有話中帶刺地稱讚到:

「……啊,看起來感覺不大一樣,嚇了我一跳呢。」

「多謝,過獎了。」

仍然無法從記憶中抹去之前靜蘭和蘇芳對自己這身打扮的感想,秀麗乖乖地道了謝。

清雅瞪大了眼睛。

「怎麼了,沒想到你真的會感謝我啊……」

「因為在至今為止這麼稱讚過我的人當中,你說的是最中聽的了。」

「哦——」

清雅瞄了一眼秀麗的胸部一眼,然後馬上移開了視線。

「你身邊的男人連對待女孩子最低限度的禮儀也不懂麼?這麼說來真的沒什麼好男人啊。」

「沒、沒有這回事了……我覺得還好,只不過是一不小心說出了真心話而已……我想……」

「一不小心說了真心話?我覺得這樣子更差勁。」

「你自己不也是覺得現在這樣比較好麼?」

「啊?我倒是喜歡原來的,所以不覺得有什麼的說。」

「咦?為什麼?為什麼啊?我知道你不是那種會安慰我的人,所以說的應該是你的真心話吧?理由呢?」

清雅看著一臉認真追問自己的秀麗,不禁退後了一步。好像因為胸部的關係發生了很多事情似的。

「這是愛好的問題吧,我只是不太喜歡太過女人化的女人罷了。」

「嗚……為什麼這樣的少數派代表偏偏只有你一個……」

秀麗無力地垂下了肩膀。被自己不共戴天的天敵這樣子說,心情實在是太複雜了。

「不好意思,真正的十三姬在哪裡?我還沒有見過她呢?」

「真不巧,她說不想見你,真是遺憾呢。」

「……看來已經對我有所警戒了啊。「

「那還不是因為你平日的品行問題。」

清雅哈哈一笑。

「這個說得沒錯。算了,反正我也沒有努力讓你們喜歡的義務,我只不過是以自己的方式辦事罷了。」

清雅用熟練的動作抓住了秀麗的手,平日那種盛氣凌人的態度一下子消失了。

秀麗心裡咯噔了一下。

「……怎、怎麼了。想不到你還蠻有紳士風度的啊。」

「這個當然了,現在的你可是十三姬啊。和臥底是一樣,你得做好心理準備,即使只是萬分之一的機會,我也絕對不能允許因為被無聊的感情左右而失敗。要是你作為誘餌沒有起到作用的話,我會馬上用自己的權限把你拉下來。」

秀麗看著他那冰冷的眼神,抿緊了嘴唇……他說得沒錯。

秀麗想起了自己當貴妃的時候,雖然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做過侍女相關的工作了,不過死去的母親遺傳給自己的技巧一點也沒有忘記。

(沒問題的)

看著輕盈邁步的秀麗,清雅不禁發出了會心的微笑。

雖然看上去是感情容易外露的類型,不過一旦想做的話還是能做得很好。

(外表看上去也不壞,以後還能作為後宮的女官充當臥底呢。)

現在為止一般都是扮作侍官進行調查,或者籠絡女官要求協助,也許正如皇毅所說的,要找出各種勢力鬥爭的話,調查內官是最簡單快捷的方法也說不定。

「你不用擔心,對十三姬我會溫柔相待的。」

「那種一旦有什麼事一定會扔下我跑掉的人所說的話,我還是只相信一半的比較好。」

「你還真聰明。」

清雅露出了淺淺一笑。









十三姬靜靜地目送清雅和秀麗離開之後,給楸瑛寫了一封信。

「……很快就到新月了,而這個時候清雅這個男人有所行動的話,那也就是說……」

數日後,通過殺手們的動向十三姬明白了一件事。他們的目標並不是只有十三姬,而是打算通過這個機會,連秀麗也一起殺掉。

(如果是「作為十三姬的替身被殺害了!」的話,只用一句殉職就能了事,而且紅家也無法追究。)

後來聽秀麗說在和十三姬見面之前,在監獄辦事的時候,已經被襲擊過一次了。雖然秀麗認為那是自己跟十三姬長得像的原因才會被人盯上,不過十三姬卻覺得那些人本來就是衝著秀麗本人去的。

那麼一來的話,也就是說十三姬和秀麗都是對方的眼中釘。

那個叫清雅的男人應該也是經過這幾天的觀察,得出了這樣的結論,所以才來帶秀麗出去的。

清雅是否會保護上司那邊已經宣佈了「死了也沒關係」的秀麗這一點,十三姬只有一半的把握,所以即使對方這次真的中了清雅的圈套,十三姬除了寫信通知楸瑛之外也沒有其他辦法。

(真是個超級討厭的男人啊——!!)

十三姬覺得在自己的人生中,第一次有人能夠顛覆一直以來的「最討厭的人」這個排行榜。到現在為止,都是某個笨蛋高居首位,現在看來得把這個位置讓給清雅了。

十三姬把信交給了自己信賴的珠翠,吩咐她送出去之後,到露台那邊繼續剛才秀麗不得不中斷的釣魚。現在已經有兩根釣竿了,果然有釣竿的話會輕鬆很多。

在她剛要伸手拿起放在牆邊的釣竿時,門被輕輕打開了。

「……十三姬、嗎?」

十三姬轉過身去看著來人,跟哥哥所說的一模一樣的容貌。雖然自己也想過他總有一天會過來,可是——

「是的。您是第一次看見我啊,陛下。對了,要不要一起釣魚。」



(為什麼會在釣魚啊……)

於是,接下來劉輝不得不納悶地在這個伸出池塘的露台上和十三姬一起釣起魚來。

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釣魚的說。

本來對於能夠放鬆身心的活動就不討厭的劉輝被外面這舒服涼爽的風一吹,不禁有點飄飄然了。說不定釣魚還真是個好運動呢,尤其是釣不到也沒關係這點最好。

「你比我預料的來得要晚呢。」

劉輝有點驚訝。對了,自己不是來這裡釣魚的。

「御史台和兵部那邊都要孤不准過來呢,所以今天是秘密過來的。」

「哦——那麼不惜秘密到來也要跟我說的,到底是什麼事?」

「……孤不能把你接進後宮。」

雖然劉輝說得十分乾脆,不過十三姬一點也不吃驚。她早就料到他會這麼說了。

「因為你愛小秀麗?」

小秀麗?難道她們已經很要好了麼?劉輝愣住了。這麼說來兩個人平時究竟會說些什麼話題呢——

(如果她們說得是——「劉輝就交給您了。」「沒問題!」這樣的話怎麼辦啊——)

越往下想越覺得恐怖,劉輝開始冒冷汗了。

「咦?難道你不愛她嗎?」

「不,孤愛她,愛得要死了!」

「果然是這樣啊。不過即使騰出後宮的一角來給我住應該也不會對你們形成影響吧。難道你所愛的小秀麗有說過『我不要你還有別的妻子』之類的?」

「沒有!」

劉輝說著低下了頭。如果是這樣的話自己就輕鬆很多了,如果她真的是這麼想的話自己就什麼都聽她的了。

「……剛好相反。」

「相反?」

「……如果孤迎娶了別的妃嬪的話,秀麗肯定會覺得很高興……」

十三姬皺起了眉頭,多虧他說了這麼一句奇怪的話,把差點上鉤的魚都嚇走了。哼。

「……那也就是說小秀麗一點也不愛你了?」

這句話像一支利箭,一下子插進劉輝的胸膛。也許已經連後背都穿了。

「嗯?不過,這樣的話就和剛才的話不符了啊——」

「不、不對,——不是這個問題!這樣不就有理由了嗎。『就算我不嫁給他,反正他都有別人了,也沒關係吧』這樣的——」

「……啊,原來如此。是這麼回事——」

被她這麼一說劉輝也不知道接下來應該說什麼才好了,因為她的話已經句句中的了。

秀麗的決心不是一般的話可以打動的。劉輝已經被甩了好幾次了,聽她說過好多次不能嫁給你啊這種話。不過即使如此劉輝還是抱著一線希望,因為後宮現在還空著。只要劉輝表示非秀麗不娶的話,頑固的秀麗就無法把決定性的勝利之棋拿到手。

後宮是否空缺,這是兩人之間的決定性一招。如果一直空著的話就能成為劉輝的王牌,而哪怕只是娶那麼一個,這場戰爭的勝利都會歸秀麗所有,因為這樣一來的話秀麗就能把這個作為盾一直拒絕劉輝到最後了。

所以劉輝一直把相親當作大敵,通通推的一乾二淨。這個也不只是心底徹頭徹尾愛著秀麗這種單純的理由,而是因為這是決定劉輝和秀麗之間這場戰鬥的最後關卡。

「所以你才宣佈只娶一位妃子吧,這樣的話別人就很難把女人放到後宮了是吧?」

「……沒錯。」

「不過,你太天真了呢。哥哥們就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會有此一招。既然你說只要一個妃子的話,那麼他們就給你選一個合適得不能再合適、誰也無法挑剔的『藍家小姐』。你當初肯定沒有想到一直以來放著你不管的哥哥們會這樣子給你來個措手不及吧?」

「嗚……就是這樣,沒錯——」

十三姬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瞇起了眼睛,然後歎了一口氣。

「……你的目光太短淺了,那樣子連計劃也稱不上啊。而且本來計劃這種東西,不管你怎麼精密計算,有人突然冒出來阻止也是再所難免的,而制定這個計劃的人如果是王的話那就更不足為奇了。你設定的『絕不讓一個女子進入後宮』這種想法是最低的門檻,應該還要設想一下不得不娶一個的情況才行嘛,這樣的才有資格被稱為戰略的說。你把楸瑛哥哥當作護身符這一步錯得太離譜了,是你的失策。」

還是句句中的,這次劉輝連「嗚」也發不出來了。

「我說啊,我家的三胞胎哥哥跟楸瑛哥哥不同,可真是一點也不能大意的呀。」

「這種話說出來好嗎?」

「我可是送來給你當妃子的人選啊,而且還是經過三胞胎哥哥他們選了又選的。就是因為覺得不管我說什麼幹什麼都不會對藍家不利,所以才選我的吧。而這個也是事實。即使我告訴你藍家的內幕,也沒什麼影響,這個哥哥們應該一早就想到了吧。所以我就先把話說在前頭吧,我來後宮這裡,並不是被迫的,而是憑我自己的意願。」

劉輝把視線投向身邊的十三姬。

「這個還真是不可思議……怎麼看你也不像是對榮華富貴那麼執著的人。」



「有這種想法的妃子會成為藍家的恥辱,怎麼可能送過來嘛。既然我能進來這裡,就表示必須當個賢妻良母,扶持你,管理後宮的侍官和侍女,這些我早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

「……但是,孤不能把你當成一個女人來愛……」

「嗯,這個沒問題。所以我才會被選中的。」

劉輝瞪大了眼睛。

「……什麼意思?」

「因為我已經有了心愛的人了。」

十三姬小聲說道那靜靜地看著池水的側臉,分明是一張戀愛少女的臉。

「……那麼,為什麼要來?是因為身份上的差異嗎?不過我覺得你根本不是會理會這些的人啊?「

「如果只是這麼一點障礙的話我當然會一腳踢開了。」

十三姬閉上了眼睛,那個人雖然總是令自己很不爽,可是卻也是自己最為心愛的人。

「……以前,我……曾經和三胞胎哥哥……約定過的。」

劉胡倒吸了一口涼氣。

「難道——」

「啊,不是啦不是啦,他們並不是用那個男人的命來要挾我進宮的,那三個哥哥不會自己插手這種骯髒的事情。只不過是會利用狀況,看透對方的想法經過計算之後再作出必要的安排讓對手無路可退,無法反抗。」

「……我怎麼覺得這樣的手段好像更骯髒啊……」

「好歹他們也是藍家的當家嘛。」

十三姬說的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

「……那個時候,我也只能向三個哥哥求助了,所以,一切都是我自己選擇的。」

一切都是為了救那個自己想和他一起生存下去的人。

就算今生不能相見也沒關係,只要知道他還活在這個世界上就行了。自己只要能再繼續愛這個不知身在何處的人,那就足夠了。所以,只希望能救的了那個人……

「這次我之所以進宮,就是為了償還那個時候的代價,所以我才會來到這裡。」

十三姬對於自己曾經約定過的事一定會遵守,就算對方違背了,自己也絕對不會違背,因為自己是一直受著這樣的教育長大的。這種性格,哥哥們也應該已經計算進去了吧。

「十三姬,難道你就不想和那個男人一起得到幸福嗎?」

「所謂的約定,不是那麼簡單的東西,我求三位哥哥救那個人,然後答應他們,只要他們說的,我都一定會聽,我從來沒有說過自己要和那個人一起,然後得到幸福這種話。如果那個男人現在出現在我面前——當然這個絕對不可能了——然後跪下來求我和他結婚,那又怎樣??這種事情根本不能成為違背『約定』的理由。如果能夠輕易違背的話,那麼約定就根本沒有意義了。那是當初我為了救自己心中最愛的男人而答應下來的事情啊,所以絕對不能就這樣背棄。一旦這樣做了的話,我就無法面對當初的自己,也沒有面目去見三位哥哥了,還有那個我愛的人,因為我的這種想法就是那個人教的。」

劉輝不禁覺得有點羞恥了,她說得一點沒錯。

十三姬像是安慰劉輝似的拍了拍他的後背。

「算啦,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你本來以為自己能夠好好處理是不是?把我殺了扔回去還快一點,要是覺得真的沒有辦法的話就那麼做吧,我不會恨你的。」

劉輝聽了一驚,看著十三姬,可是她臉上卻若無其事似的。

「我是說真的,我不會恨你,所以如果到了沒有路走的時候就這麼做吧。這樣想的話心裡應該會輕鬆點了不是嗎?」

「……十三姬……」

「我自己跑來要你娶,這是我不好。不過,就像你絕對不肯讓步的東西一樣,我也絕對不能違背自己的約定,所以我會把那個『不進宮無功而返』選擇刪掉吧。楸瑛哥哥也有不能讓步的事情。如果不能使對方屈服的話,排除掉是唯一的方法。和戰爭是一樣的,只要把最弱的我殺掉的話,這種情況就會有所改善了。」

「但是這樣做的話,藍家就會認為我只是這種程度的卑鄙小人了吧。」

十三姬瞪大了眼睛。

「……的確是這樣。哼——你和楸瑛哥哥說了同樣的話呢。這樣的話說不定還有一絲可能性。」

「啊?」

十三姬嫣然一笑。劉輝覺得自己來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看見十三姬的笑容。

「我說,陛下,你覺得,這個世界上有不管什麼難題,到最後都能迎刃而解的方法麼?」

十三姬眼睛凝視著池塘問道。劉輝跟著她把視線投向池塘。

如鏡面一般美麗的池塘。

這個世上的一切本來都應該像這個池塘一般美麗平靜的,可是,當風吹起時,一切就都會興起波瀾了。

「……孤自從放開秀麗之後,一直都在想這個問題。」

「是嗎。那麼,說不定你會成為第三個人呢。」

「第三個人?」

「人們說,這個世界上有兩個人,不管是什麼難題,到了他們手上都能迎刃而解——一個就在我家那三胞胎哥哥之中,另一個則在紅家,你也許會成為第三個。至於龍蓮哥哥就算知道解決方法也寧願放著不去管,所以他就可以不算了。」

劉輝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十三姬,她剛才說的這句話之中,有著非常重要的信息。

「……難道這是……」

「陛下——」

十三姬把釣竿放到了露台上,眼睛仍然停留在光滑不帶一絲波瀾的池面上。

「我聽了你說這麼多話之後,覺得你跟其他男人比起來也許要好一點也說不定。——你心中有真心愛著的女子,而我也有深愛的人。雖然我也許沒有辦法把你當作一個男人來愛,不過說不定我們能夠成為朋友,我原來就覺得會變成這樣。我說真的,我覺得既然要嫁給你,那麼就要當個賢妃,母儀天下才行。而且還要盡量讓自己幸福,不能因為是為了遵守約定才來就一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我曾經覺得這樣的人生也許並不壞,現在也還是這麼覺得。」

「……十三姬——」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啊,人生本來就不可能一帆風順,不可能什麼事都按照自己的意願去做。雖然也許不能改變什麼,但是應該能讓自己好過點。然後想法變了的話,最後說不定真的可以得償所願,這個很難說哦。我是一定要進宮的,而你不希望我進來,楸瑛哥哥則在藍家和王之間夾著不知道該選擇哪邊。你所心愛的小秀麗必須要保護我,甚至還要扮成我的樣子引兇手上鉤。好像聽說御史台的長官跟她說了,『如果有個萬一的話你死也無所謂,一定要保護十三姬』什麼的。真是諷刺啊,可是你只能夠靜靜看著這一切,真是一團糟呢。」

「……真的呢,被你這樣一說好像真的已經亂作一團了……」

劉輝認真地抱著頭呻吟著,十三姬卻笑了。

「你現在才發現嗎?這樣的話看來政務上也是一團糟的了,不過我家的哥哥應該也是你變成這樣的原因之一吧。所以小秀麗才會為了你那麼拚命啊,她肯定是愛你的,這個你知道麼?」

「……知、知道……」

「不過你還想她繼續努力是不是?」

劉輝想起了璃櫻說過的話,不過他只是閉上了眼睛。這就是回答了。

十三姬歎了一口氣,沒有再往下說。

「……我答應你,兇手的事我會想辦法處理的。我絕對不會死,有些事情我很在意,所以關於這件事你真的不用擔心。你只要努力做好你自己必須要做的事情就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一定會保護你那心愛的秀麗的。」

劉輝終於發現了一個真相。

「……是嗎,楸瑛就是為了這個才會把你放到這裡來麼?」

「對了一半吧。」

十三姬微微一笑。這個笑容比起秀麗的要顯得成熟一點。

「……那還剩一半呢?」

「你自己想吧,你的話應該能夠明白的。然後還有楸瑛哥哥有話要我帶給你。」

劉輝連忙看著十三姬,十三姬看出這個王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了。

不能再拖了——十三姬一邊看著池面一邊低聲說了出來——

也難怪楸瑛哥哥會那麼猶豫不決——這個王實在太善良了。

「……他說,『下次再見的時候就是最後了』。」

劉輝張著嘴巴說不話來。好像一瞬間連呼吸的方法也忘記了似的。

「……我、知道了。」

劉輝把臉埋在膝蓋上。十三姬伸出手,安慰似的撫摸著他的背。





在王回去處理政務之後,十三姬去找那個美貌的總管女官。基本上一天肯定會找她一次。

(好了……珠翠去了哪裡了呢?)

她想起了楸瑛哥哥之前跟自己說過的話。在這裡行事的時候要小心點。

「……哥哥從以前開始就是個愛擔心的人。」

具體要注意什麼,這個哥哥也沒說。十三姬也不是那麼遲鈍的人,不過也看不出珠翠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突然,她看見了一個身影正蹲在迴廊的角落裡,不禁嚇了一跳——是珠翠。

十三姬馬上跑了過去,然後一把抱起珠翠。只見她慢慢睜開了眼睛。

「……十三姬……對不起……我沒事的……只是……有點頭暈……」

她的額頭上都是汗水。十三姬連忙幫她解開腰帶,讓她的胸膛能夠放輕鬆點,然後脫掉鞋子,幫她擦了擦汗。那沉重的髮簪也毫不猶豫地拔了下來,然後再用珠翠拿著的扇子幫她扇風。

「……您看起來好像很熟練呢。」

「因為在養大我的那個家裡,經常會有人暈倒,這個你不用在意。」

「……是個怎麼樣的家呢……」

「不要說話了。」

十三姬幫她撥開額頭上的劉海,然後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和脖子後面,由於自己的體溫比一般人要低,正好可以代替水袋用來降溫。珠翠的臉開始緩和下來了。

「……好舒服……」

過了一會,終於止住了冷汗,臉色也開始紅潤起來了。珠翠用手肘撐著地面,開始想坐起來。

「已經……沒事了。我可以起來的……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嗎?」

一直定定地看著珠翠的十三姬搖了搖頭,表示沒有什麼。

(跟玉華嫂子是正好相反的類型啊……哥哥還真是笨蛋,一點也沒變。)

第一次看見珠翠的時候,十三姬已經為哥哥的笨感到吃驚了。十三姬只見珠翠那麼一次就已經立刻明白的事情,本人卻完全沒有反應過來。這樣的話也只能當不知道,放著不管了。

「我覺得你長的真是太漂亮了,失禮了對不起。楸瑛哥哥怎麼樣?要不要考慮一下看看?」

「——這真是不巧……」

本來是憑著當妹妹的這份心意打算拉攏一下的,沒想到卻被立刻拒絕了,看著珠翠那張和平時不一樣的像是咬到了黃連般的臉,十三姬不禁有點吃驚,於是決定再試一下看看。

「咦?我聽說哥哥他還蠻受女孩子歡迎的啊?」

「說得也是呢。如果不是有我在旁邊破壞的話,應該還會更加受歡迎一點,自從藍將軍來了之後我的工作量一下子增多了,所以頭疼得很呢。」

「……對、對不起,作為妹妹我也感到不好意思啊……」

竟然自己壞自己的好事,難道哥哥有自虐傾向麼?

珠翠立刻摀住了嘴巴。難得十三姬這麼關心自己,竟然還在她面前說她家裡人的壞話。

「啊……對、對不起……我說得太過分了……」

「沒關係啦,你說得都是真話嘛。不過呢,作為妹妹的我直接對哥哥抱怨說笨蛋啦什麼的都不是難事,可是想不到還有其他女孩敢對他提意見的,真是少見呢……而且客觀上來說他也沒有什麼能夠被別人批評的地方……」

珠翠露出了十分明顯的懷疑神色。十三姬不禁笑了,自己所說的是真話。

「楸瑛哥哥他極少讓人看到自己會被人批評的一面呢,因為總是會小心翼翼的不讓人抓住把柄的說。他願意的話可以把事情做得很完美,不讓任何人發現缺點,所以一般人都會覺得他是個好男人。尤其是從女人的角度來是說,能夠看見哥哥不為人知的缺點的女人真可以說是少之又少的說。」

「是這樣嗎?」

聽到她這句話完全不感興趣的「是這樣嗎」,連十三姬都不禁沮喪起來了。

(……真的……完全進不了她眼裡呢……這個可真不容易擺平啊……只有臉是沒有用的呢,哥哥……)

而且,那個哥哥沒有絲毫自覺這點也是個大問題。

不過,不管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都能露出穩重笑容的珠翠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也算是「特別」吧,要是到時有自覺的話只能賭這一點了。雖然是個比較痛心的「特別」啦。

「珠翠……你是不是身體哪裡不舒服?」

「不……可是,既然已經讓您看到我剛才的樣子的話,即使我這樣說您也不會信吧。不過,我真的沒事。」

珠翠用熟練沉著的手勢開始整理衣服。

然後突然低下頭看著十三姬。十三姬發覺了她的視線,不禁有點不解。

「你是不是有事要我幫忙?」

「是的……十三姬……也許我說出來的話你會覺得這是不自量力的行為……」

珠翠小聲地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十三姬瞪大了眼睛,然後臉色一變,開始陷入了沉思。

「……這個,是你自己個人的想法嗎?」

「是的。」

珠翠跪了下來,然後深深地低下了頭。

「……請您……為了劉輝陛下,入主後宮吧……」





(第四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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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麗利用蘇芳給的資料,按照月份,把監獄死刑犯的數量統計出來,看到結果之後皺起了眉頭。

「……果然有點奇怪……波動的幅度有點大了。那麼難道其他的州也——」

秀麗抬頭看著堆放著自己想要的資料的書架,不禁冒出了冷汗。這個不管怎麼看都——

(用梯子的話也許能夠得著……可是太重了,肯定拿不下來……)

秀麗瞄了一眼,他躺在長椅上睡得正香。想到今天發生的事,實在不忍心吵醒他。

其他御史也不在。來到這裡之後秀麗終於發覺到,御史的數量實在是太少了。包括御史台三院的全部御史在內,都不知道夠不夠二十個人。而其中人數最多的監察御史大多數派到地方去了,其他御史也經常要外出處理事務,現在如果秀麗出去御史台走一趟的話恐怕能碰到的也只有清雅和晏樹兩個而已。

(不過經常在御史台碰到晏樹大人,這個才是問題吧。)

秀麗抬頭看著書架,下定決心準備自己動手,就在這個時候——

「……你想我幫你拿什麼?」

秀麗聽到聲音嚇了一跳,一個少年出其不意地冒了出來。

「璃櫻……!你究竟從哪裡進來的啊?這個就算了,可是——!」

秀麗慌忙打量四周,確認四下無人之後說道:

「你不能來御史台這裡的啊!要是被清雅看見的話肯定會變成背後靈跟著你的!」

背後靈?璃櫻有點驚訝地側著頭走近書架。

「仙洞令君這個官位應該是什麼時候都可以進入御史台的吧。」

秀麗審視了一下璃櫻。……是這樣沒錯,雖然之前有通達文件發下來,可是——

「……璃櫻你已經當上了仙洞令君了啊?」

「就官位而言的話比葵皇毅還要高。那麼,你想要我幫你拿什麼?」

「啊?沒什麼啦,連我都拿不下來的說——」

「……不要拿我跟你相提並論,而且你的手不是受傷了麼?」

秀麗看著清雅幫自己包紮的繃帶……都差點忘記了。

為了忘記剛才血流如注的印象,秀麗連忙用手指指了指書架上面。

「啊,那個……上面堆著的那個裝著冊子的箱子——」

「給,這樣就行了吧。」

璃櫻爬上了梯子,然後把裝滿了資料的箱子輕輕鬆鬆地從書架上取了下來。

「……謝謝你,璃櫻你還真是有力氣啊。」

「沒有啦,只不過是男女的差別罷了。」

秀麗抬頭看著璃櫻,不知為什麼,他好像還沒有離開的意思,真是少見。

「……你找我有什麼事嗎?要不要喝杯茶再走?」

「……茶的話我來泡吧。什麼事情都給男人服務周到的話,他們就會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然後變得趾高氣揚了。學會怎麼樣依賴他們吧,尤其是在和男人幹同樣的工作時更是如此。本來女人就比較缺乏力氣和體力,而且也比較虛弱。」

秀麗瞪大了眼睛,沒想到璃櫻會對自己說這種事。

(和清雅真是天壤之別啊……要不要問他要點指甲中的污垢然後放到茶裡讓清雅喝喝看?)(註:在日本據說吃了某人的指甲中的污垢的話性格就會變得跟那個人一樣。)

「璃櫻你真是溫柔啊。」

「沒這回事,在我們的族人當中這是理所當然的,像你這種反而比較少。」

原來璃櫻家是女性主義支持者啊——秀麗一邊想著一邊看著璃櫻泡茶。突然,她發現璃櫻的視線正四處遊走,像是在找尋什麼似的。

秀麗微微想了一下,閃過了一個念頭。

「我想拉二胡,你要不要聽?」

「……你不是還有工作麼?」

「只是拉一曲的話可以當作轉換心情嘛,當然要看璃櫻你想不想聽了。」

璃櫻躊躇了一下之後點了點頭。

秀麗把收起來的二胡拿出來,然後考慮到正在睡覺的蘇芳,決定拉搖籃曲。璃櫻靜靜地聽了一會兒之後,在一杯茶快要喝完的時候,開始說話了。

「……我……也許說了些……傷害陛下的話了……」

「……對劉輝?」

「也不是說說謊或者什麼的……不過也許……說得過分了些……」

璃櫻因為「無異能」這種特殊的出生,即使在自己家族之中也很少和誰來往,所以像這種事情確實不太瞭解,就算在被悠舜點醒以後也還是沒有太大改變。心中好像總是有什麼不安似的,老是鎮靜不下來,這種奇怪的感覺還是頭一次遇到。那之後已經過了好幾天了,可是現在還是無法面對王。

秀麗停下了拉二胡的手,原來璃櫻老是心神恍惚的原因就是這個啊。

「……你直接向劉輝道歉了沒有?」

「……沒有。」

「那麼去道歉比較好,劉輝人很好的,只要道歉的話他一定會原諒你,這樣的話你就一定能夠鎮靜下來好好睡覺了,雖然這不是我能夠插嘴的事情。」

……有時自己也有想過,不如放棄一切,也辭掉官位,然後進後宮算了吧。被劉輝所愛,一心一意等待劉輝過來,拉一下二胡,在櫻花樹下吃便當,偶爾在劉輝情緒低落的時候鼓勵他,在他迷糊的時候對他當頭棒喝,在他疲倦的時候溫柔安慰,這樣的人生當然也很有價值。

取而代之的是,就像當初假扮貴妃的時候一樣,不管發生什麼事秀麗都不會得到消息,即使知道了也無法在做什麼。

……即使劉輝在龍椅上坐著聽朝賀的時候露出一臉想哭的表情,自己也不會知道了。如果沒有成為官吏,沒有看到劉輝作為一國之君的表情的話,也許自己還能選擇那樣的人生。但是既然自己已經知道了,也就明白該怎麼選擇了。

不願意看見劉輝即使在眾人環繞之下仍然像是形孤影單的悲傷的臉。而且,和紅家只有姓氏上關係的秀麗,也不覺得自己進宮能起到什麼作用。

自己在櫻花樹下和他約定過了,如果肩膀上的擔子實在太重的話就兩個人一起分擔……一起分擔……可是這個也不過是秀麗自己一廂情願而已吧。就算沒有秀麗在,朝廷也照舊運轉。官吏的話多得是,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劉輝的敵人,還有楸瑛和絳攸在。現在的秀麗在與不在,也不會有太大不同,就像皇毅所說的,就算哪天死了,也不會對別人有什麼影響。

不過既然劉輝自己已經這麼說了的話……

秀麗就絕對不能私自放棄。不想選擇一條在劉輝面前再也抬不起頭來的路。即使有一天真的要放棄,起碼在那之前,那個約定還是有實效的,秀麗這麼覺得。 「你試過跟他道歉了,他卻沒有原諒你?」

聽見璃櫻這麼一說,秀麗回過神來。苦笑了一下之後搖了搖頭。

「……也不是啦,算是互相逞強吧。不過如果是璃櫻你的話,我想劉輝也不會跟你逞強的,所以一定沒問題。他一定在等你過去,因為劉輝很喜歡你的。」

「……喜歡?那傢伙?喜歡我?」

璃櫻那漆黑深邃的眸子微微瞪大了。秀麗笑了起來。

「是呀,劉輝的好感應該很容易瞭解吧?一眼就可以看出來了呀。」

「……雖然看起來好像總是是雙眼亮晶晶的,不過我不知道原來還有這層意思。」

「……說得也是,的確是亮晶晶的。應該平常就這樣吧。不過如果連這個也看不出來的話,今後即使有女孩子對你示好,你也肯定看不出來,會辜負別人一片心意的哦,璃櫻……」

在搖籃曲的餘韻還沒有完全消失的時候,璃櫻站起身來。

「我……不討厭……你拉的二胡。」

「是的,好高興哦。」

璃櫻回頭看著秀麗,偶然注意到她的面相,不禁顫抖了一下。

「……你……該不會身體有哪裡不舒服,或者不太對勁的地方吧?」

秀麗倒吸了一口氣,她暗暗握住了被繃帶包著的手掌。

「……為什麼?我的臉色看起來這麼壞嗎?」

「……不、不是……要是有什麼的話……可以跟我說……仙洞省……不,我們一族的話,也許能幫上什麼忙……」

秀麗瞪大了眼睛。的確,如果仙洞省的話,即使是有點奇怪的事情,說不定也能給自己一點建議。現在實在太忙,所以暫時還不能過去,要是到時候有空閒的話,也許應該過去找他談談吧。這樣一想,不知不覺之間心情似乎就輕鬆了很多。

「謝謝你璃櫻,有時間我會找你的。」

「沒什麼啦……打擾你不好意思了。」

璃櫻轉過臉去,從窗口一躍出去了。





「珠翠~~」

劉輝當天晚上處理完事務之後回到後宮,第一件事就是找總管女官。

珠翠聽見劉輝那十分沒出息的叫法之後也毫不介意,急忙趕出來溫柔地安慰到:

「劉、劉輝陛下……您怎麼又露出這種表情了哪,不能老是這樣哭哭啼啼的呀。」

「我們來刺繡吧。」

珠翠嚇了一跳,那副表情分明在說好像聽到了最不想聽的事情一般。

「刺繡。孤已經決定玩一下刺繡來放鬆心情了,你就陪孤一起玩吧。」

「……為什麼您又要選我最不善長的東西呢……而且身為一國之君,為了放鬆心情竟然學習刺繡,您不覺得這個有所不妥嗎?能不能學點像舞劍啦之類的東西!」

「哼,就算孤的臉長得再帥氣,也還是被自己最喜歡的女孩子還有最喜歡的臣下甩了呀!不管怎麼樣都不會有好事發生!光是臉長的帥是不行的。所以孤從現在開始要學一些一點都不帥氣的東西!」

「是是是,不要再說這種好像有道理卻又完全說不通的話了。其實這個陛下根本不必擔心,就算什麼也不做,現在的陛下也說不上帥氣了,所以其實用不著去學什麼刺繡——」

「刺繡。」

「……我知道了,我會跟您一起做的。」

珠翠把那美麗的脊背過去,教他這些奇怪技術的我真是笨蛋啊。

「如果舞劍的話就不能和珠翠說話了,只是看的話也太無聊了。」

「沒、沒這回事啦~」

珠翠流著冷汗勉強擠出笑容。不要說看了,自己還能跟他比試呢……——不過這種話,就是撕破她的嘴巴也說不出來,其實比起刺繡什麼的,自己更願意當他舞劍比試的對手。

準備好兩個人用的刺繡用品之後,兩人對坐著開始穿針引線。看到劉輝那嫻熟的手勢,珠翠不禁覺得有些忌妒。不知為什麼只有這個自己真是不管怎麼努力水平也還是那個樣子。

「這麼說來御史台還有兵部那邊的離宮使用許可已經下來了,情況怎麼樣了?」

「大體上的準備已經完成了,地點是仙桃宮,大概一兩天之後就能夠迎接十三姬還有秀麗小姐過去了。而到時候我也會離開陛下身邊,前往仙桃宮。」

「……哦,那就拜託了……因為孤已經被人吩咐說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去那裡的說……」

「您不高興嗎?」

「可是,珠翠!——十三姬和秀麗要來後宮了呀,這叫孤該高興還是發愁呢,孤都不知道該怎麼反應才好了。」

劉輝毫不掩飾地說出了自己的感想。

珠翠也覺得確實如此。

「陛下認識十三姬嗎?是個什麼樣的小姐呢?」

「這個孤不知道,藍家畢竟有點特殊。除了本家出生的五個人外,據說其他生下來的異母兄弟姐妹的養育環境還有方法完全不同。」

「養育環境還有方法完全不同?」

「沒錯,有些會寄養在藍家一族中撫養長大,也有人在隱士的身邊鑽研各種學問,聽說還有跟從有名的舞姬學藝的小姐。雖然說好像也有考慮過各自母親的身份地位然後作出選擇,但是大部分都是隨意選擇一個地方養育孩子,也就是說生下來的孩子的將來都是交給上天來決定了。」

「……那我似乎有點明白那個孑孓將軍隨性的行事方式是怎麼來的了。不過像這樣子養育出各行各業的人才以備不時之需,這種徹底的家族優先主義還真是合乎藍家的做法啊……」

「嗯,至於哪個異母兄弟姐妹送到哪裡了這個是高度機密。由於這種徹頭徹尾的秘密主義的關係,十三姬究竟是在哪裡以什麼樣的方式養育成人這一點,實在難以判斷。」

現在知道的就只有,身為藍家當主的三胞胎兄弟從這麼多的人才之中選擇了十三姬這個女孩送過來這個事實,光是想像就已經叫人寒心。

(不過再怎麼樣也應該比不上珠翠吧。)

劉輝抬起頭,看著珠翠的側面,眼前這個無可挑剔的女官雖然貌美如花,讓人難以接近,不過在這種四下無人的時候,拿著劉輝的刺繡和自己的刺繡比較再比較,完全不肯放手,同時又似乎在若有所思的時候也是蠻可愛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對自己非常溫柔。

「……珠翠,你最近沒有想結婚的打算?如果有的話孤可以阻止嗎?不,孤會阻止的。」

「怎麼突然說起這個來了呢?」

「因為如果連珠翠也不在孤身邊的話,孤真的會哭啊。」

珠翠突然停下了手,劉輝不斷的用比珠翠要靈巧很多的手勢繼續刺繡著。

雖然聽起來像是說笑的,但是珠翠十分清楚劉輝話中的認真。

身邊的一切在一點點地遺失,一點點地散落,這其中也有劉輝本身的原因。

楸瑛和絳攸都不在他身邊,雖然劉輝嘴上說著明白,可是作為王的自信卻在一點點消失。一直逃避著往前推進的事實突然被塞到面前,脆弱的基礎顯露了出來。本來當作路標用來照亮自己前路的燈光消失了,只剩自己一個人在黑暗中行走的話,會讓人非常不安。然後就會知道從前的自己有多麼依賴那兩個人,以及自己的身邊也就只有那麼兩個人。就如旺季所說的,只要有那兩個人在就夠了。缺少努力,無法把其他臣下的心收納過來的是劉輝自己。劉輝覺得這一切都是自己招致的結果,他的這種想法,珠翠再清楚不過了。

「……陛下……」

「嗯?不……孤不會讓你一輩子不嫁出去的啦,這種任性的話孤不會說的,不過我覺得楸瑛會在不知不覺之間也不希望你嫁出去也說不定。」

「啊?那個孑孓肯定高興得手舞足蹈才對呀,因為這樣的話我就不能再像以前那事事逆他的意了。那個男人的話怎麼樣都無所謂……陛下——」

「是、是啊。」

珠翠連孑孓將軍的「將軍」兩個字都省了,劉輝不禁冒出了冷汗。

珠翠低下頭,看著自己手中那歪歪扭扭的刺繡。那針眼亂七八糟的,簡直像是門外漢的作品。

就像這個刺繡一樣,珠翠總是在關鍵的時候失敗。

「我希望能夠一直待在陛下身邊,希望這個時間能夠盡量……盡量長一點,這是真的。」

「……珠翠?」

「不、不過……也許總有一天,我必須離開陛下身邊也說不頂。」

這是謊言,不是「也許」,這一天一定會到來。

腦中浮現出璃櫻那漆黑的眼睛,珠翠的聲音開始顫抖了,不過她還是努力裝作平靜。

「只有這個……希望您能夠相信。我很喜歡這樣子的生活,我也真的很喜歡陛下,秀麗小姐……還有邵可大人……光是能夠待在陛下身邊,我已經覺得非常幸福了。不管將來我們會在什麼樣的情況下分開……只要陛下能夠在心中記住這句話……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劉輝急了,想不到會聽到她說出這種話。

「怎、怎麼了。你、你該不會真的要嫁出去吧?!」

「……說得也是,陛下這樣想也可以。」

「等等!你看起來可是一點都不幸福啊!不是之前你說的那個你喜歡的男人嗎!?」

「不,已經夠了……很幸福,真的夠了……「

珠翠小聲地說著,可是確十分清楚地搖了搖頭。

「我……逃避了很多事情,總是被人保護著。一味的逃避——總有一天這樣的日子會到來,也許這也是必然的事情。我沒有完成自己被分配到的好幾份義務和責任,自己一個人任意妄為地選擇了幸福,把其他事情都放著不管,所以……」

連使用敬語也忘記了,一瞬間,就像突然把蒙在臉上的面紗扯掉了一般,珠翠臉上露出了少女一般無助的表情。劉輝覺得自己好像第一次,看見了真正的珠翠了。

這時珠翠突然醒了似的,連忙揮著雙手擠出笑容——自己說了太多多餘的話了。

「那個,不過沒事的啦。暫時還……暫時應該還可以在陛下身邊呆上一段時間的,實在不能丟下現在的陛下不管啦。」

劉輝一下子鬆了一口氣。……只要還有時間的話,說不定自己就能找到那個男人,給他點顏色看看,阻止他把珠翠搶走了。不管怎樣,劉輝好歹是王,偉大的陛下。

珠翠正確地猜測出陛下心中所想,不禁露出了稍帶困惑的苦笑,不過並沒有說什麼。因為陛下對自己的這份心意,實在是太讓自己高興了,所以什麼也不想說了。



……之後,珠翠找了個合適的理由,走出了房間。

在鬆了一口氣之後,全身開始冒出了冷汗,她走至一個沒有人經過的角落,然後整個人靠在大圓柱子上。即使如此還是全身無力,站也站不穩,只好蹲下來。眼前開始變得模糊,好像有燈光在不斷亮了又滅,滅了又亮了似的。心臟在撲通撲通地狂跳,聲音似乎就在耳邊響起。

腦中響起一個人的聲音。那聲音珠翠已經很久沒有聽見過了。

——完成——任務……聽從——命令——……

為了甩掉這個聲音,珠翠拚命用力搖著頭。珠翠的人格、意志、一切都似乎被人硬生生地撕開了似的,好像一下子被浪頭捲去了,無論怎麼掙扎都無法再浮出水面。

「……不行……還不能……離開陛下的身邊……我已經跟陛下……約好了……」

在自己被發現的時候,早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了。可是,不行,現在還不行。不要、不能這樣。

——不想忘記他,想一直待在他身邊。盡量留在他的身邊,久一點、再久一點……想留在那個像孩子一般害怕寂寞的王身邊,還有寫了很多信的秀麗小姐身邊。……還有,心愛的邵可身邊。

眼角有淚水滑落,不要破壞這一切,不要破壞「我」的一切——……

正打算去向王道歉的璃櫻發現了倒在地上的珠翠,把她抱了起來。

「……想不到能夠抵抗到這個程度啊,已經算很不錯了。」

璃櫻自己也吃了一驚。雖然自己被命令去見珠翠這個女官,可是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看來似乎璃櫻的眼睛成了催眠術的啟動媒體了。

「……房間在哪裡?把你送去房間這件事我還是能做的。」

璃櫻對她的事根本無能為力,而且到了這種地步的話接下來就只是時間問題了。為了這個女子難得的毅力和意志表示敬意,讓她抵抗一下也無妨。

「不要……不要接近我……」

珠翠像是頑固的小孩子一般搖了搖頭,看來她的意識真的已經模糊了。

(我是不是被厭惡了啊……)

雖然說是沒有辦法的事,可是璃櫻還是覺得有點冤枉。

不過璃櫻還是沒能扔下珠翠不管,抱起她正準備送去附近的房間——

「……能不能麻煩你放下她,走你自己的路?」

充滿殺氣的男聲在背後響起。

……完全沒有發覺到對方接近的璃櫻嚇了一跳,連忙放下了珠翠,走開了。

擦肩而過,也是一瞬間的事,那個王也是——

(……雖然跟那張臉不符,可是做的事情還是蠻多的啊……)

璃櫻用眼角的餘波看著男人抱起珠翠,然後聽從秀麗的建議走向王的住所道歉去了。



(……誰……)

珠翠朦朧地睜開了眼睛,可是眼前的景象模糊不清,似乎籠罩著一層雲霧。

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放到了床上,被汗水打濕的頭髮貼在額頭上,感覺很不舒服,身邊的人像是察覺到這一點似的,用手指靈活地把劉海輕輕撥開了。

(……邵可大人……?)

也許自己把這個名字喊出來了也說不定,因為正用熟練的動作把紮著頭髮的髮帶以及髮簪解下來的手突然停住了。

「……可大人……?」

對方像不要自己說話似的,溫柔地撫摸著自己的頭。那有點遲疑,有點笨拙的動作,和深深埋藏在心底記憶中的一模一樣。 邵可不應該對自己這種人這樣在意。

即使秀麗小姐身在危險之中,他也沒有任何行動。只要邵可採取行動的話,可以解決很多事情,也能幫陛下很多忙。可是他之所以一直沒有這樣做,是因為一旦出手,到了真正危險的時候,就無法充當克敵制勝的王牌了。擁有即使是自己愛的女兒,也能和國家一起放在天平上衡量的理性。

——被先王看中,同時也被霄太師所承認。邵可是一般人無法比擬的政治家。

只有到了窮途末路的時候邵可才能動手,所以他絕對不可以輕易出手,不能被任何事情左右。因為邵可本來應該守護的東西,已經太多太多了。

「求求您……請您走吧……」

至少自己不想成為他的負擔,珠翠已經決定了要自己處理自己的事情了。拚命維持的意識已經開始漸漸遠去了,累了——也困了,珠翠閉上了眼睛。

那雙大手抱緊了自己,像是抱著小孩子一般,溫柔地,像要給予自己安慰似的。

光是這樣,身體中感覺到的鉛塊一般的疲累感就開始化為舒服的放鬆感覺。珠翠的心開始鎮靜下來,像是沉入水中一般墮進了深深的夢鄉之中,放開了緊緊握著的最後的意識之繩。





砰——茶碗突然掉在地上,碎了。

並不是不小心弄掉的,只是好端端地放在几案上的茶碗突然的跳了起來,掉在地上。悠舜回頭看著那些碎片——深深地歎了一口氣。

他並沒有對這怪異的現象覺得驚訝,只是靜靜地,自己收拾起灑在地上的茶和茶碗的碎片。在把所有都扔到垃圾桶裡去了之後,跟他同年進入朝廷的同事擔著酒來了。

「啊,悠舜,打擾了。」

「……你還是一點沒變,進來的時候總是把別人的家當成無人空屋似的,連招呼也不打一聲啊,飛翔……」

悠舜看著管尚書,有點不滿地歎了口氣。

「怎麼了?你該不會是專程來喝酒的吧?」

「你知道的還真清楚啊,真不愧為悠舜。我想要是尚書室的話,應該可以開懷暢飲個痛快,不會被人罵。」

管尚書一邊說著一邊卸下肩膀上擔著的酒瓶和兩個酒杯,然後非常熟練的往酒杯中倒酒。一開始還說只要喝一杯就好的,可是轉眼之間飛翔已經喝下第三杯了。不過悠舜也因為心中清楚飛翔來這裡絕對不是因為要喝什麼酒這麼簡單,所以也就奉陪到底了。

過了沒一會兒,飛翔開始不停地用手騷著頭。

「……悠舜,反正我沒有什麼牽掛的東西,不管發生什麼事,我都會站在你這邊。」

「謝謝你,飛翔。……然後呢?」

「不過陽玉的話你就放過他吧。那傢伙可是對自己的家族執著得很,要是碧家有什麼指示來的話,我覺得他很難拒絕得了,每個人最為重視的東西都不一樣,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我也沒有打算要勉強挽留他,而且我覺得就算我出手勉強,那傢伙也應該不會乖乖聽話啦。」

悠舜笑了。……在十多年前,和自己一起及第的同年各人都選擇了不同的路,有著各自重視的東西,然後一起,走到了現在。

「這個我知道。……呵呵,看來你喜歡的東西現在不止酒一個了哦,飛翔?」

「囉嗦。老實說我們最擔心的人是你啊!」

「……你們?」

「吵、吵死了啦!我說你啊,至少在鞏固地盤之前離王遠一點吧!一邊露出人畜無害天真浪漫的笑容一邊對貴族派大刀闊斧毫不留情。你的話就像凌晏樹那樣保持中立也應該幹得下去吧?要是保護王的話你會死得很快的!「

「沒關係。本來我就不是隨隨便便回來朝廷這裡的。」

飛翔回想起悠舜去茶州的經過,不禁咬緊了嘴唇。

悠舜開始在腦內回想全部省廳的大官們的配置。

「飛翔……先王陛下和霄太師在各個省廳配置的人選都不是普通人。無論是國試派還是貴族派,這樣一來的話都不能輕舉妄動了——」

作為跟王最配合最為親密的秘書官職,共同起草議案,製作資料的中書省要職,到現在還是用人員不足的名目保持著空位,現在的資料都是由王一個人起草。

貴族派的大多數人都被分在門下省,擁有連王的意見也能駁回的大權。

相反的尚書省卻配置了很多國試派的實力人才,這樣的話即使是在門下省被反對的案件,也能由實際實行法令的尚書們操作最終權限進行解決。

這樣看起來的話似乎是對貴族派處於不利,可是由於御史台配置了貴族派中的年輕精英葵皇毅,雙方的戰力就基本上持平了。

也就是說現在,貴族派和國試派的勢力分佈在五比五。

不過這種情況不會長久,只能說是暫時之計。這種狀態只會在得到有效控制的幾年內持續,這個先王和霄太師當初也應該想過吧——

(……真希望他們不要以自己的能力為基準去衡量一個剛剛即位的王啊……)

連悠舜都想扔石硯發洩了。下次見到霄太師的話一定要當著他的面扔才行。

「真是的,飛翔你們也有不好,為什麼就不能對王再溫柔一點嘛。」

「因為第一印象太差,躲在寢宮裡不出來啦,反覆無常啦,不參加朝議啦隨便亂蓋玉璽啦,完全一個昏君樣子。你在登基大典的時候不是也生氣了麼?「

「只是登基大典而已吧。在發覺他有在努力的時候開始接近他一下如何?每個人對王的要求都太高了,他還只有二十一歲。與其一直在那裡等,難道就不能想一想自己親手培育他長大會比較好麼?就算是你最喜歡的酒,也不是自己發酵成熟的啊,用心醞釀才能造出美酒佳釀,不是嗎。」

「哼……要是對那個反覆無常的王做這種事的話,一個不小心被反咬一口怎麼辦……」

「——飛翔,東西可以亂吃,話可是不能亂說的。」

悠舜的聲音雖然聽上去十分沉穩,可是那把杯子放到桌子上時的尖銳響聲卻讓飛翔有點驚恐地撮起耳朵來。

「……不好意思,也許我真的說的太過分了。由於他經常和那兩個年輕新手說亂七八糟的話,聽著總覺得這小子實在太目中無人了,有點生氣也有點不知所措,所以……」

「那麼你可以直接找他罵一頓,這樣的話不管是王還是絳攸大人以及藍將軍,都一定會反省的。因為太過年輕,所以說話不懂分寸,還有一旦急噪起來的話行事過於魯莽等等,都是沒有辦法的事。失敗、彷惶,然後慢慢學習成長,這是每個人都必須的階段。不能因為他們有能力就完全放手讓他們去做——沒有有經驗的老傢伙在後面跟著的話,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輕小子是很容易闖下大禍的,這個也是經常發生的事吧。而且現在霄太師已經不再掌有實權了——」

「喂,等等,你說誰是老傢伙啊!」

「各位尚書都是,我這樣說你有意見嗎?「

悠舜笑著說道。飛翔聽了低下頭裝做喝酒的樣子默不做聲。……看來悠舜真的生氣了。飛翔忘記了他是個什麼都認真對待的男人,面對悠舜的話,就連黎深也會低頭道歉,十年前他就因為一時之氣主動降職到了茶州。

「如果尚書們能夠待在王的身邊,各自管理自己崗位的話,絳攸還有藍將軍也就能放下擔子好好享受一下他們的青春,經歷每個人都會必經的煩惱,學會成長了。可是你看現在——」

楸瑛和絳攸都太過年輕了,而且因為被紅藍兩家守護著,所以對自己身上背負的擔子並沒有太深的認識。而且本來應該擔當起輔助職位的尚書們也都是同一個鼻孔出氣,沒有人想過要伸手拉王一把,只是隔著一段距離隔岸觀火似的看著王的行動。

結果,就因為那兩個接受了「花」的人一旦不在,王身邊就再沒有其他扶持,變得孤立無援了。

這個時候飛翔終於理解了。原來如此——

(所以悠舜才會如此維護那個亂來的王啊……)

如果站在中立的位置上袖手旁觀的話,王那被孤立的情形就會變得更為明顯了。飛翔開始在心底反省。

「不好意思啦,下次我會把那個小鬼當成是三十年份的酒來對待。」

「三……恩,只要不要整天睡覺,偶然看他一下就可以了……」

「可是,悠舜,那個小鬼這兩年對我們這些尚書可是什麼也沒有說啊。這個也是事實。」

悠舜閉上了眼睛,……突然迫不得已被人推上王位的最小的公子。

……他實在是沒有勇氣吧,無法向有能力的尚書們質問自己是否是一個能夠被他們所承認的王。

當然,這樣的事情不足以成為理由的。什麼也沒做,這個結果就代表了一切,從他的兄長們消失,然後他被公眾一致認定為繼承王位的人選開始,到先王駕崩之前有好幾年的準備時間。這種失誤必須要用努力來彌補才行。不過,從一開始就完美無缺的王是不存在的。

「……請給他一個機會吧,飛翔。應該現在的話還能亡羊補牢,尚未晚也。而且,時間應該沒有多少了。」

飛翔猛地抬起臉。

「……你有、勝算嗎?」

「現在還不能肯定,我會準備一些可行的方法的,到時要是我有個萬一的話,那一切就拜託你了。」

「笨蛋!那你夫人怎麼辦?」

「我已經和她說過了。她說要是真的到了那一天的話,她會陪我一起死。所以你不用擔心。」

悠舜皺起了眉頭,……沒錯,以後的幾年,任務都很重。尚書省中的大多數人都還不承認王,不單只是縹家和門下省,還有以黎深為首的尚書們,也總有相左的一天。

而這種情況,必須要作好萬一會演變敵對關係的準備。

(尤其是黎深——)

現在的黎深毫不猶豫地丟下工作,把一切推給了絳攸,離開了王的身邊,如果自己一旦選擇了這條路,總有一天也要跟這位友人站在戰場的兩端。





十三姬聽說楸瑛前去暗中調查自己將來居住的離宮後回來了的消息,連忙趕到他的房間。

「哥哥,我進來了哦。」

「嗯?啊……」

十三姬看到楸瑛手中把玩著的扇子後,不禁有點疑惑。

「……那把扇子看上去不像是玉華嫂的東西呢?」

「因為是別的女人的東西嘛。」

十三姬瞪大了眼睛,凝視哥哥。這個倒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

「……啊,是嗎,這樣啊。」

「你幹嗎故意加重聲音啊,我和她可不是什麼情人關係。對方心裡早已經了意中人,我的話從頭到腳根本沒進過別人的眼睛。今天也是,被她錯認是那個人了。」

「……哥哥。」

「什麼事?」

十三姬抱著頭,不行,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就算自己說了,他也一定不明白。

「……沒什麼了。那麼說來那位女子是後宮的女官或者其他有關人員麼?」

「猜對了,是總管女官,你到時進離宮也應該會受她照顧。」

「明白了,那麼離宮的情況怎麼樣?警衛的情況等等,還可以麼?」

楸瑛皺起了眉頭,他在考慮該怎麼跟她說——最後決定還是不說了。

「離宮收拾的倒還是蠻乾淨的,反正到時去了就知道了,百聞不如一見嘛。」

「唔……」

聽他這麼說十三姬大概也猜得出是什麼樣子了。

「雖然在藍家這裡接受保護會比較安心,但是那些御史台的傢伙把這裡當作自己的地盤隨便出入的話就麻煩了。因為如果不是這種時候的話他們根本沒辦法潛進來,所以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如果只有秀麗小姐的話倒還是可以接受,不過肯定會有些多餘的人厚著臉皮跟過來。而且如果交給朝廷處理的話要是有個萬一的話可以把責任推到御史台頭上。」

「哥哥你這個樣子還真有藍家男兒的氣概啊,了不起,我看你根本沒有保護我和秀麗小姐的意思嘛。」

「你們兩個即使沒有我的保護也會自己保護自己吧。這樣的話我就能夠輕鬆點了,真是幫了大忙。」

「真是的,差勁透了。我知道了啦,我會自己想辦法的。」

「我好歹是藍家男兒嘛……當不了其他角色的。」

十三姬像是安慰十三姬似的從背後抱緊楸瑛。

「不用太勉強自己啦。在妹妹面前耍酷也沒有什麼好處,嗯……還有時間呢。」

楸瑛微微笑了。雖然妹妹說話刻薄,可是她會做的,並不是只有這個。雖然這樣說奇怪,不過來的是這個妹妹實在太好了。比起自己一個人埋頭冥思苦想,妹妹的這種帶刺的溫柔跟秀麗小姐實在很像——

「……那傢伙死了已經五年了啊……」

「是嗎,我可不認識比他更厲害的男人了……他對我來說,不管哪方面都是最完美的好友。」

「……再說過去式啦。」

這次輪到楸瑛抱緊這個妹妹了。

「……你幫我告訴王,下次我去見他的時候,那就是最後一次了。」

十三姬抬起頭,默不做聲地看著哥哥,現在她能說的話只有一句。

「……我知道了。」

「還有……」

看著手中的扇子,追加了一個請求。





(第三章 完)

「……請您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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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消息很快之間就再朝廷上層部中暗地裡迅速傳開了。

「……聽說了沒有?那個藍家千金的事情……」

「真是可喜可賀啊,這不就等於藍家已經承認陛下了嗎?」

「啊,不過那可是藍家的三胞胎呀,好像說旺季大人也主張採取謹慎態度呢。說不定有什麼內情——」

「不過這畢竟是紅藍兩家的所為……那麼這個時候王妃會出自紅門的可能性也會降下來。」

「說不定這個會成為藍姓官吏回來的契機呢——」



(那個長春頭究竟打算怎麼樣?)

絳攸在吏部侍郎室中一邊做著手頭上的工作,一邊坐立不安的滿心煩惱,最後不得不停下了手。

(……那個傢伙真的打算把妹妹嫁給陛下麼……)

雖然也有想過直接去問個清楚或者寫封信過去……不過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才好。而且第一,絳攸並沒有干涉這個問題的權利,現在——

「……你這個表情還真是有趣啊。」

原來是作為吏部的精英·蒙面官吏,現在正負責審查秀麗的楊修,把拿過來的工作資料放到絳攸的桌案上。

「如果您在意這件事的話,不管是陛下那裡還是別的什麼地方,都可以去問的呀。您又不是跟他們吵架了不是嗎?您知道朝廷中的人是怎麼說的呀。」

「……我知道的呀,不過你看現在這個樣子,有什麼辦法嘛。」

絳攸說著向堆滿了案頭的小山一樣的工作資料掃了一眼。

本來這種光景是吏部尚書室的專利,現在的話就真的呈左右擴展狀態,已經影響到吏部侍郎室來了。從以前開始黎深不愛做事的毛病就已經不輕,最近這幾個月頗有加劇的趨勢,剛才已經處理了貴族大量處分的工作,接著又幫悠舜收拾了一下工作——實在沒辦法了。那傢伙真的什麼都不幹了,不知道內情的人還以為他怎麼了。絳攸一下子把筆扔在石硯上。

——朝廷中的傳言他不是不知道,而且也十分在意,可是老實說絳攸真的是分身乏術。要是自己一個跑出去的話,恐怕事情還沒有解決吏部已經撐不住了,畢竟現在的絳攸身在吏部代理這個位置上。

「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能去什麼地方!?」

「說得也是,因為別人對於現在您身處的情況可是一無所知啊。可是謠言卻不絕於耳,真是止也止不住,叫人煩惱。這些謠言好像就是從悠舜大人當了尚書令之後開始越演越烈的吧,難道大家真的對於悠舜大人跟在王身邊這件事這麼不滿嗎……還是說……?」

「不想讓您留在王身邊呢?說不定……也許兩者皆有。」

絳攸咬緊了牙關,自己實在無法否定這種說法。

如果在楸瑛不在的情況下,絳攸也走開的話,會產生什麼樣的傳言這一點自己並不是不知道,可是好像有人衝著這一點去似的,突然所有工作都做不了了。

……仔細一想的話好像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在藍龍蓮來參加國試的時候,楸瑛總是會被召回藍家,而絳攸則總會被黎深捉住動彈不得,同時被人從王身邊調開,現在也是這種情況。

而楸瑛和絳攸總是無法擺脫這種情況,而且還對這種情況絲毫不抱任何疑問。

離開王身邊之後絳攸發現了很多事情。看到悠舜對王的對待方法和輔助手段,也開始明白了一些事情。注意到很多過往處理錯誤的地方,必須修正的地方,以及值得學習的地方。雖然這樣會讓自己覺得很難為情,但是還是覺得今後可以好好去改正。

——不過以現在這種情況的話,根本連基本也不可能做到。

絳攸這個時候終於意識到「紅家」這個名字對王以及自己所造成的影響有多大了。而和碧珀明一樣對於藍家這個名號懷有高度驕傲的楸瑛來說,應該更容易明白。





被皇毅叫去之後的幾天,秀麗加倍努力工作打算在十三姬來之前把工作處理好,尤其是把要出城辦的工作都集中到一起處理了。

而今天正好就是秀麗和蘇芳坐馬車出城辦理御史的工作。

一起跟著來負責護衛和架車的是之前在虎林郡疾病的時候從楸瑛的部下中拉出來帶到茶州的皋韓升。臉上長著淡淡的雀斑,雖然看上去象稚氣未脫的少年,不過實際上是左羽林軍的精銳武官。雖然有時候也會是別的武官過來,不過他來的次數是最多。

蘇芳一邊隨著馬車搖晃一邊靜靜地眺望著街景。

「狸狸,記得今天也要好好追查一下那個『在牢獄中死去的幽靈』的事情喔。」

「是,不過還真叫人吃驚啊,一問之下想不到竟然出乎意料的還有目擊證人。比如說『看見本來應該死在獄中的某某人回到母親家中』等等之類的,可是一追查的話就會發現明明已經處刑了的。」

「就是啊,即使去問當時負責的官員——」

這個時候,大路上傳來一聲大嬸的悲鳴。

秀麗連忙探出頭,只見一個大嬸倒在地上,一個男人從她手上搶過提著的袋子就跑——跑的方向剛好是向著這邊。

秀麗不管三七二十一從正在飛奔的馬車上一下子跳了下來。

「給我站住——」

然而那個搶劫犯突然在秀麗面前撲通一聲倒下了。下一瞬間有人衝了過來,一手拉著搶劫犯的手臂拉了起來。搶劫犯發出了一聲悲鳴。

「——要是不想這雙手斷掉的話就快點把搶來的東西還給人家!」

來人身穿旅裝,臉被緊緊包住,所以看不清長相,不過從那嬌小的體格來看,應該是女性,而且還很年輕。秀麗不禁瞪大了眼睛。

少女從搶劫犯手上把袋子搶回來之後,往他的脖子上一記手刀下去,搶劫犯昏死了過去。

「哼……竟然敢在我面前搶劫,你還真是倒霉啊。好了,這下終於有錢了,剛好我的盤纏都快用完了呢。」

少女把搶劫犯就這樣攤在地上之後,開始若無其事光明正大地解開袋子翻了起來。秀麗在她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

「喂,我說你……」

「咦?啊呀,看你這身打扮難道是官吏麼?來得還真快——不,其實我沒有打算黑吃黑的喔。只不過是出於習慣——不對,當然,這種情況是應該交給官府——」

少女把視線移到秀麗的臉上之後,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了。由於頭上的罩布一直遮到眼睛上面,而嘴角也為了防止風沙進入用布包住了,所以秀麗只能勉強判斷出她和自己差不多年紀,但是長相就看不到了。

「難道你就是傳說中的紅秀麗小姐?」

「咦?是的,雖然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麼傳說,不過我的確是紅秀麗沒錯。」

少女聽秀麗這麼一說,不知為什麼突然緊緊握著她的雙手,然後砰砰地拍著她的背,像是鼓勵,又像是安慰。秀麗完全不知道眼前的狀況是怎麼一回事。

「啊,究竟……」

「竟然不假思索地衝到搶劫犯面前,真是有勇氣啊。這種事不是誰都能做到的,你的性格還真跟我想像中的一樣。那麼,我們後會有期吧。」



不過秀麗並沒放開少女,她伸手抓住少女手中那個搶劫犯的錢包,兩人在無言之中開始了一陣拉扯。秀麗嫣然一笑——

「雖然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請把這個還回來。即使是搶劫犯的錢包,也不能不問自取呀。」

「……好的,對不起。」

少女滿臉不情願地放手,低頭道歉。

一匹沒有人騎的黑馬慢吞吞地走了過來,在少女身邊停步。

站在秀麗旁邊正在把搶劫犯拖起身的皋韓升看見那匹馬之後瞪大了眼睛。

——這匹馬的確是匹少見的好馬,也難怪他會看呆了。即使是軍馬,也難得有這麼好的。這樣一匹名馬,即使拉出去騙人說是黑白兩大將軍的馬恐怕也不會有人懷疑。

一身旅行裝束的少女,自然而然地伸手抓住了韁繩。

「麻煩你告訴被搶的那個大嬸,下次不要用這種手上提著的袋子,改用掛在肩膀上的袋子會比較好哦,那麼,再見。」

少女輕輕的揮了揮手,然後拉著韁繩,和那匹馬一起消失在人群之中。

秀麗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把那個手提袋子還給了大嬸,然後把搶劫犯交給了警吏後,再次回到了馬車中。一直呆在車上的蘇芳伸長了脖子。

「那個是女孩子麼?」

「沒錯,真了不起啊。」

蘇芳沉默了一下,想到兩人現在要去的地方,然後不讓秀麗聽見小聲說道:「……我覺得還是沒有你那麼了不起的說。」





楸瑛正在藍府中做著遠行的準備。平常總是幫忙打點一切的侍女現在不在這裡,一是因為周圍堆滿了雜亂的書堆,連個站腳的地方也沒有,二是楸瑛自己也發出了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內。

就在準備快要完成的時候,門的另一邊傳來了家僕的聲音。

「少爺——」

「什麼事?現在我要出門,長話短說。」

「茈靜蘭大人來見。」

楸瑛連忙停住了正在綁頭髮的手,然後露出了冷冷的笑容。

「……把他帶到別室吧。不過不用上茶了,我和他都會立刻啟程。」

——當楸瑛穿著外出用的衣服來到茈靜蘭等候的房間時,發現靜蘭沒有脫下外出用的裝束。

兩個人沒有客套,也沒有虛假地露出笑容打招呼,因為這一切都沒有必要。

靜蘭用沒帶任何感情色彩的雙眸瞄了楸瑛一眼。

「您要出門麼,藍將軍?」

「——我去接妹妹回來。那麼請問找我有什麼事?」

「……看來你沒有帶著『花菖蒲』的劍啊,這下我就放心了。」

楸瑛腰中掛著的寶劍,劍柄上並沒有雕刻著『花菖蒲』的花紋。

「看來您已經有自覺了。」

——靜蘭瞧了楸瑛幾眼。

楸瑛開始在心中進行情報的選別。

即使有經由藍家入手的情報,一旦判斷為跟藍家有關的話就絕對不能公開。

在朝賀的時期,縹家當主和秀麗接觸時也是一樣。

「縹家從政治的舞台上消失,不問世事已經有好幾十年了……」

那個時候聽到楸瑛這麼說的靜蘭露出了冷笑,因為他早就知道那是謊言。

十五年前清苑公子被流放一事,縹家從中有所關聯這件事,藍家是應該知道的。可是楸瑛卻裝作不知道,那個時候選擇了作為藍家一員的立場。

「藍龍蓮」雖然參加了國試,可是卻沒有進入朝廷,過去哥哥們從朝廷召回的藍姓官吏,也還有一大半沒有回去。藍家還沒有完全認同當今的王。

而楸瑛也在無意識之中慎重地區分了自己作為藍家直系子孫和羽林軍將軍的身份。

藍家與王,楸瑛總是根據不同的時期和情況,在這兩者之間作出不同的選擇。一年過去了,兩年過去了,如果縹家不是不知所蹤的話,也許等待也不失為一個好選擇。但是,已經無法再等了。國情時時刻刻都在不斷變化,也就是說關係親密的主從遊戲已經不適用了。而且,如果事情不是發展成這個狀況的話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察覺到。

藍家已經開始著手行動了,關鍵的事情並不是藍家是否把本家的小姐嫁入劉輝的後宮。

關於這一點自己必須回答的是,藍楸瑛是不是會選擇藍家而放棄王。

「——你打算選擇哪一邊,藍將軍?」

抬起頭來的楸瑛和靜蘭之間,冰一般的火花在飛濺。

「藍家只要有事發生,都會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在第二公子被流放的時候,以及王位爭奪戰的時候,紅藍兩家不也是什麼也沒做嗎,這次也只要保持這樣就可以了。」

由於一直被認為會成為下一任王的第二王子被處流放一事,藍家就已經對先王有所不滿,當時身在朝廷的藍家三子以宗主襲名的名目把藍姓官吏全部召出了朝廷帶回了藍州。當時因為霄太師以及茶太保還在任實職,事態在初期已經得到控制,而紅黎深等人取而代之進入了朝廷,事情終於有了著落。不過這一件事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因為藍家退出朝廷,貴族的數量不段增長,引發了王位爭奪戰。

不是只要一發生什麼事就馬上出手相助,而是躲在一旁靜觀其變,這是現在紅藍兩家的方針。

這種情況也不能說不好。比起像先王時代那樣全國國土荒廢,民不聊生的情況要好得多。兩家現在之所以採取這種姿態,也是因為過去的教訓吧。不過,一旦接受了這朵「花」的話,那一切就另當別論了。

「在忠義方面,要是在萬一發生什麼的情況下你們不為現在的陛下出頭的話,那可就麻煩了。如果是我的話根本就不會讓這樣的臣下留在身邊,這種對自己的立場沒有自覺的做法,可是比單純裝出支持者樣子的人還噁心很多。」

靜蘭開始在腦內回想劉輝的臉。王比任何人都要渴望事實的真相。

「……陛下說你可以選擇藍家。對於我來說這種話實在難以說出口。」

「我只要排第二就可以了。」

——能夠說出這種話的王,天下會有幾個呢?如果聽到這種話還下不了決心的話——

靜蘭把仍然插在劍鞘中的劍舉起來指著楸瑛,眼睛象冰一般冷冷地注視著他。

如果劉輝自己下不了手的話,就讓自己來做好了。需要的只是自己人,真真正正的自己人。

不管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任何情況下,都會為劉輝著想,絕對不會背叛的臣下。如果不是這樣的人的話,留在身邊只會成為弱點。藍家現在已經打了一個棋子進來,以後還會有更多。現在劉輝的陣地也因為楸瑛和絳攸的離開而變得潰不成軍了。

「如果你選擇的是藍家的話,我也不介意,只要你快點回藍州去就行。把『花菖蒲』的名譽以及暫時的忠誠全部還回來。」

這個時候砰的一聲,房間的門被打開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子欺負我哥哥?即使你曾經貴為公子殿下,可現在也不過是一般庶民不是嗎。就不能對哥哥他多一點敬意嗎?說話的方式會不會太過居高臨下了?而且楸瑛哥哥他從小時候開始就是個軟弱又粗心的人,即使是不能逃避的事情也一定會逃啊逃啊逃啊逃啊,逃到沒地方逃了才無可奈何地面對。他就是這種性格,不可能那麼簡單就改變的啦。你不也對自己喜歡的女孩相處了十年遲遲不肯告白,一直保持著不清不楚的關係麼?這個跟他也是一樣的啦,你覺得自己有資格正氣凜然的向他說教麼?」

走進來的是一位身穿旅行裝束的少女,她伸手把頭上擋風用的頭巾一下子拉倒腦後。

看到少女的臉後,楸瑛和靜蘭都不禁倒吸一口氣。



楸瑛看到進來的少女之後不禁驚呆了。

「十三姬……嗎?」

「沒錯,進入了貴陽之後經常在路上被人認錯,所以我把臉遮起來了。」

少女想起了剛才碰到的秀麗,的確,這樣的話被人錯認也是難怪。

楸瑛也不由的從頭到腳打量起這個已經許久未見的同父異母的妹妹來……他不禁驚愕了。

「……背影簡直一模一樣啊。臉形長相雖然不太像,但是氣質實在太相似了。不過胸部的大小不一樣就是了。長大了呢,十三姬。」

「……哥哥你就會看這種地方嗎?不過算了。這麼說來因為胸部的大小被人發覺不是她的機率也的確很高……」

如果光是論外貌的話,妹妹看上去要漂亮好幾級,但如果被汗水和沙塵弄得臉上像花面貓似的樣子也算得上去的話……

「看來你想跟哥哥說的話也已經說完了吧?沒事的話就麻煩出去。不好意思,我們兩個想單獨聊的話題可是多得要命呢,現在沒時間招呼你。」

「……的確,我想說的都已經說完了。那麼,我先告辭,失禮了。」

——靜蘭走出房間之後,楸瑛滿臉驚訝地注視著妹妹。

「……你竟然敢對靜蘭說那種話啊。」

「基本上我不喜歡臉蛋漂亮的男人,因為太多人的性格都差勁,那個男人的性格也不好惹。一般來說,不管對方是誰,竟敢這樣子對哥哥你窮追猛打,我怎麼能給他好臉色看。即使他所說的話徹頭徹尾都正確和我內心所想的一模一樣沒有半點虛詞也不行。因為我覺得藍家的五位哥哥中最人模人樣的就是楸瑛哥哥你了。」

「……我說,十三姬,其實我從剛才就覺得——你對我說的話不見得好聽多少啊……對了,怎麼不見你的護衛?」

「就是啊——都忘了在什麼地方走散了啊——」

「還有,我聽說你在路上曾經追擊盜賊然後還黑吃黑把贓款吞掉了?」

「既能懲治壞人又能得到鄰近村民的感謝,還能賺些盤纏,簡直一石三鳥呢。」

「十三姬!」

「沒事沒事。一個人對付不了的我就用馬把他踢倒,然後交給路過的正義使者,自己一個人逃出來。這麼說來最近騎馬技術差的男人還真是多啊,真是的,不好好鍛煉怎麼行呢——」

「有多少個男人的馬術能夠跟得上你啊!你難道不知道自己——」

楸瑛說到這裡突然打住了。

「……不好意思。」

「沒關係啦,不要露出那麼苦澀的表情嘛。比起這個,剛才聽你們說話的時候——」

十三姬沒有脫下旅行裝束意思,瞄了同父異母的哥哥一眼後說道:

「……似乎你沒有跟那個前任公子大人說過那件事呢。我聽三位哥哥說的是『進入陛下後宮』和『嫁給茈靜蘭』,兩者二選其一喔。」

「我沒有考慮過後面那種情況。」

「啊呀,那麼能不能告訴我理由?」

「我完全不覺得你嫁給茈靜蘭會幸福,而且更不願意的是讓他當我的妹夫,死也不行。今天我再一次認識到了,不管發生什麼事,只有這個我絕對敬謝不敏。有個龍蓮這樣的弟弟人生已經夠多災多難了,我不打算親手選擇未來一片黑暗的人生。」

「呵呵,哥哥你說話真饒舌啊。現在是不是精神一點了?」

楸瑛凝視著妹妹,雖然不顧別人感受這一點還是一點點也沒有變,可是這個妹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古今東西無所不曉,是個名副其實的才女,跟秀麗比起來自然是一點也不遜色。

性格上雖然比秀麗要淡泊一些,但決不至於感情冷淡。楸瑛伸出手去抱住她的時候,十三姬反射性地顫抖了一下,不過很快就主動伸出雙手,抱緊了楸瑛。

楸瑛終於有了多餘的精力來為這個異母兄弟姐妹中最要好的妹妹的來訪感到由衷的高興了。

「……你終於來了。雖然說的話句句帶刺,不過還是謝謝你保護我,十三姬。」

「你好歹是我哥哥嘛。」

「……我沒想到你真的會來。」

藍家的第十三位千金。

看到她總會讓楸瑛想起曾經失去的東西對自己來說有多麼重要,即使現在回憶起來,心中還是會感到分外沉重。

——那個時候自己也沒有想到,竟然有一天會把這個妹妹送進陛下的後宮。

「不過現在想起來的話,不覺得我當陛下的妃子真是太合適了麼?」

楸瑛抱著十三姬,皺起了眉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恩,合適得不能再合適了,一切都無可挑剔。對你來說是,對陛下而言也是。再沒有人會比得上你的條件。如果是你的話,一定比任何人都更為瞭解陛下的想法吧。哥哥們他們也實在是費了一番思量。」

「不過我早就知道了,那三個哥哥可取的只有臉蛋而已。」

「……也許吧。我當初的想法也太過天真了。」

「這個也不是現在才開始的。」

「……十、十三姬……」

「哥哥就是這樣,有什麼辦法。」

十三姬像是安慰似的用力拍了拍哥哥的背。

「你也知道,異母妹妹中遲早會有一個要來的吧?可是你卻竟然粗心大意地接受了那朵『花』,還去傻乎乎的支持陛下的戀情。楸瑛哥哥你是藍家的直系子孫,對於陛下的絕對忠誠根本是不可能實現的。尤其是像你這種說什麼生為藍家人死為藍家鬼的人。」

楸瑛埋下了長長的睫毛。

「真是的,你從以前就不會認真的考慮人生,一有什麼討厭的事情就會選擇逃避,盡量耍一些小聰明來逃避困境,所以才會變得這麼沒有頭腦的啦。當初你接受那朵『花』的時候,肯定也是給陛下說了什麼好聽的話,然後覺得自己好像也蠻了不起,一時大意收下了吧?」

「……不、這個……」

「我也覺得陛下很可憐,可是再這樣拖下去的話他一定會更可憐。楸瑛哥哥你難道能拋棄藍家麼?「

楸瑛閉上了眼睛。

這個問題在自己回到藍家之後,已經考慮過千百次了。

……得出來的答案總是同一個。

從生下來開始,就已經把一切交給了藍家和兄長的人生。

龍蓮和自己不一樣,這條路是楸瑛自己願意才去選擇的。

「……不。如果從我身上取走『藍』這個姓氏的話,那我就一無所有了。」

「……哥哥你真是沒用,結果只會讓自己悲傷而已呀。不過我知道,即使這樣的楸瑛哥哥你到最後還是會選擇這個吧……畢竟你是藍家的人。」

十三姬用雙手在楸瑛臉上輕拍著。

「我必須進入後宮才行,就是為了這個我才會來這裡。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當陛下的妃子了,不要期待我最後會說『算了,還是不要了』之類的話喔,因為這是我跟三胞胎哥哥的交易條件。」

「……這個我知道,如果是你的話,絕對會在來之前就說不幹了。」

「不過,現在還有一點時間,我也還有些事情要做。有些事令我很在意,楸瑛哥哥應該也是吧?你就利用剩餘的時間還有我,好好想一下吧。」

看到楸瑛驚訝的表情,十三姬不禁笑了。

「我不覺得楸瑛哥哥你會笨成那樣子了拉,雖然那個前任公子大人好像這麼想的。」

「……從以前開始這樣了……」

「哥哥,我說,你知道嗎?其實有個簡單的方法。只要殺了我就行了,然後隨便找個地方埋了,跟別人說是失蹤了拉,或者跟別的什麼人私奔了拉之類的,這樣的話這件事就可以當作沒有發生過。陛下會高興,楸瑛哥哥也可以繼續猶豫下去。就算他們要另外選一個異母妹妹送過去,在找到一個和我差不多條件的人之前,也要花上不少時間吧?」

楸瑛凝視著十三姬,雖然聽上去像是玩笑,但是楸瑛知道,這個妹妹在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因為她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孩子。

「——這個你可以放心,絕對不會有這種事發生的。」

十三姬露出了苦笑。

「哥哥你真是笨蛋,普通人都會這樣做的啊,因為我們是有替代品的嘛。就是因為楸瑛哥哥你總是這個樣子,所以三胞胎哥哥他們才會不管發生什麼,都不願意把你讓給陛下的說。陛下給你那朵『花』的時候,一定也是這麼想的。」

也就是因為楸瑛這種性格,所以才會煩惱到這個地步。

十三姬換了個表情,說道:

「——那麼,在半路上派兇手來殺我的人不是哥哥你了?」

「不是。」

聽見楸瑛這麼回答之後,十三姬鬆了一口氣似的笑了。

「……途中你送過來的信我已經看了。」

十三姬的表情第一次罩上了隱晦。

楸瑛把妹妹緊緊抱在懷中。

「……這邊也已經有了動靜了,兵部侍郎正在想方設法保護你。他好像已經向御史台那邊遞交了文書,要求把你暫時藏在後宮的離宮之中。」

十三姬陷入了沉思。

「……那麼,哥哥你怎麼想?」

「的確,我也不可能一天到晚待在藍府守護你的安全。雖然如此,我也會到那離宮之中做私底下的調查——或者派人過去。」

「我明白了。紅家的小姐也會過來是吧?」

「我覺得應該會。所以你還是跟她在一起會比較好。秀麗小姐應該也有危險。」





秀麗他們到的是紫州府內的某個角落。

「啊,歡迎前來,紅御史。」

秀麗微微點了點頭。因為已經來過這裡幾次了,所以在這裡認識的人並不少。

「今天我是來調查獄中的衛生環境和設備的,請帶我們到牢內去吧。還有,麻煩把犯人們的所有訴訟狀都拿出來,尤其是有上訴要求的案件,還有判決還沒有決定的未解決案件,全部拿出來吧。」

「是、是的。」

獄吏連忙應聲道,不知為什麼顯得異常興奮。秀麗那冰冷的聲音以及態度並不是針對他的,不過似乎他相當喜歡這一點。

「呼……今天我也不輸給他的喔!」

「不,我看他蠻喜歡你的……」

蘇芳小聲嘀咕著,皋武官也苦笑著曖昧地表示肯定。

——他們首先向關押著輕罪犯人的地方走去。

就在秀麗打開門,毅然地邁開步伐踏入的瞬間,立刻響起了一陣歡笑聲和口哨聲。

「喔,來了——!嘩——嘩——穿得性感一點過來嘛,難得都夏天了!」

「我們都在等你喔,大姐!今天也很可愛啊——來,看這邊——」

「蠢材笨蛋!你們忘記了貴陽的大哥怎麼吩咐你們的了?!不要問這位小姐這麼下流的話!要有禮貌的迎接知道不!否則到時候出去了會被大哥給宰掉。」

「是——大姐,今天好麼?!」

「排便通不通暢啊!?」

「那種冰冷的表情還是一點沒變啊,太有味道了!」

「真是讓人眼前一亮啊,太棒了。等我從這個豬圈出來了之後收我當僕人好不好?」

各種雜七八糟的打招呼方式衝著秀麗去,一浪接一浪。誰是大姐啊!

「——給我安靜一點!!我可不是來陪你們玩的!對於監獄有什麼不滿,或者有其他什麼想說的快點趁現在說出來。能聽的我都會聽,不過不要跟我說這裡沒有可愛女孩之類的抱怨!狸狸,交給你了!」

——聽到跟他們說話的不是秀麗,而是男人的蘇芳時,犯人們發出了不滿的起哄聲。

蘇芳當作沒聽見(比起靜蘭的形象來說已經好很多了),然後蹲下來開始準備記錄。秀麗則調查設備和衛生環境去了。

「……很快就到夏天了,打掃方面要做足工夫,一旦有人生病的話要立刻轉去病牢徹底進行看護。犯人穿的衣服也要經常清洗,已經用舊了的牢具要立刻廢棄,只要沒有人貪污的話應該是有足夠的預算的。如果覺得真的不夠的話就寫申請書吧,進行會計審查之後會把必要的資金批准下來。當然,這個要在你們把可以省掉的地方都省了之後。」

「是、是的!」

因為之前秀麗把對關押的犯人和獄卒為所欲為的獄監炒了魷魚之後,秀麗在這裡就顯得十分有威勢,也得到了大家的擁護。

本來關於監獄監察方面,很多御史都不想接手。一般來說幹這種活都不會對自己的仕途有什麼幫助,所以雖然名目上是輪班制,但是在秀麗進入御史台之後就以「新人的工作」為名被人全盤推到頭上來了。於是她便經常在貴陽的幾處監獄,以及偶爾會到紫州城內分散的監獄中巡視。紫州城比較遠,當晚一般都要在那邊留宿。秀麗總是一處不漏的去巡視,進行嚴格的審查,然後使用御史的權限把那些橫行霸道的獄吏一個接一個開除或降職,工作上一絲不苟,所以只用了一個月左右監獄中極其惡劣的環境就得以改善了。而且由於是年輕少女,所以在犯人之中經常會受到一些帶色的歡呼,成了他們之中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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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麗和蘇芳,一般都在府邸一角的冗官室裡吃午飯的。因為以前的那些冗官會過來,另外在聽他們的一些抱怨的同時也可以收集一些情報。

「對了,聽說有人要進宮服侍陛下了。」

「最近,聽說陛下身邊的兩個『紅人』好像不見了,真的嗎?」

「在鴻臚寺裡面儘是些葬禮之類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我現在是活著還是死了。」

諸如此類的抱怨,使得整個屋子很熱鬧。不過今天來的有些早,所以屋子裡沒有一個人。

蘇芳沖了兩杯茶,拿出了自己的那一份便當,在竹片上不雅觀地擺著三個大大的飯團。秀麗一看就知道這些東西都是蘇芳的爸爸做的,因為秀麗替蘇芳還了債務,所以沒有秀麗的許可蘇芳不允許回家。從那個時候起,蘇芳每天的便當就由他的父親淵西來做了,之後才會出去工作。

「今天的便當似乎也很好吃的樣子呀。」

秀麗回頭一看,發現在自己做冗官之際給自己桃子吃的晏樹笑瞇瞇地站在門口。

「……啊,晏樹大人……。你怎麼來了……」

「因為在都是男人的朝廷裡面只有這個地方可以和女孩子單獨相處呀。」

「可是有狸狸在呀。」

「就是呀,只有這個讓我不滿意。」

感覺到投射過來的目光,蘇芳拚命地忍住了向外面走的腳步。

在和靜蘭簽訂的賣身契約中規定「不可以讓小姐和其它男人單獨相處。」

「算了算了。但是,我原本就只打算和秀麗小姐單獨相處,我會當作你不存在的。」

「……哇——明明人就站在你的面前,還能夠假裝視而不見,這個更加讓我生氣呀。」

看著在原地小聲嘟嚷著並沒有離開的蘇芳,秀麗也鬆了一口氣。

接著,秀麗向晏樹打聽著是否知道些那個神神秘秘的清雅的一些事情。

「晏樹大人……關於清雅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呢?」

「啊啊,比你知道的要多,據說是皇毅的殺手鑭。呵呵呵,你想要瞭解清雅嗎?」

「嗯……啊啊,如果有的話請告訴我。」

「那麼,你想瞭解什麼呢?」

晏樹雙手抱差,雙眼中閃爍著戲謔。

「那麼你有什麼可以用來交換呢?」

秀麗張口結舌,作為門下省的小小的官員能拿出什麼作為交換呢?

「……我沒有什麼可以用來交換的。」

「真是這樣子的嗎?好吧,看在我來的時候你還在這裡的份上,你試試可以從我這裡套到什麼話吧?」

這也是很平常的事情了。

就算是秀麗努力地想要從晏樹那裡套出什麼有關清雅和皇毅的話,這個多嘴多舌看上去很和氣,諳熟社交手段的大官,是不會給出秀麗想要知道的真正的東西的。而且——

「……說實話,剛才我說的什麼清雅是皇毅的殺手鑭之類的,難道不是和人的骨盆很像嗎?」

「是真的嗎?」

「當然是假的。就算是和人的骨盆一樣,這麼說對於一般人來講也不太可能理解的吧?」

看著被自己的把戲耍得團團轉的秀麗,晏樹咕咕地笑了出來。晏樹真的是一個天生的撒謊高手,而且對於自己的這個毛病從來不覺得羞恥。

秀麗的氣得渾身發抖,但是沒有發火,只是又重新倒了一杯茶。

中飯時間已經結束了。今天還是沒有任何的收穫——

「難道你對於清雅猴子大王的認識還沒有改變嗎?」

「不愧是清雅呀,看來他似乎比我還要有自信呀。」

「那麼,晏樹大人你看來的話,清雅和葵大人是不是同一類人呀?」

晏樹——收起了他一開始輕薄的笑容,雙手交叉看著秀麗。

「這事可必須是妳自己去判斷的呀。」

「為什麼突然不說了呢?」

「那是因為,因為妳一直在問我皇毅和清雅的事情,一點都不關心我。」

「那還不是因為晏樹大人你聲名遠播呀。」

「哎?聲名遠播?關於我的什麼?難道說,你在什麼樣地方聽過我一些什麼傳聞嗎?」

秀麗終於鬆了口氣,瞥了一眼晏樹,若無其事地看著他。

「想要聽嗎?那麼,你能用什麼來交換呀?」

晏樹笑了。終於反擊了呀。

「幹的不錯呀。知道了,那好吧,就一個,認真地回答你一個問題吧。」

「——即使你只是個門下省的次官?」

對於如此尖銳的問題,晏樹卻看上去越來越高興了。

「好吧,就這麼說定了。我回答好了,我一直都很欣賞秀麗小姐你呀。但是,只是一個喲。」

秀麗想著問一個什麼問題好呢,秀麗想起了在這一個月聽到的一些傳聞。

「最近,陛下身旁的兩個紅人不見了是真的嗎?」

在秀麗回到貴陽之後,他們兩個就從來沒有拿著食材來找秀麗玩過。

雖然這也可能是因為秀麗和靜蘭經常不在家的緣故——

現在在劉輝身邊的人會是誰呢,秀麗思考著。

「……現在,陪在陛下身邊的人是多還是少呢?」

「少。」

晏樹很清楚的作了回答,而且拿起放在盒子裡的桃子吃了起來。





「現在的陛下因為有著不幸的童年所以並不是那麼的被看好。而且最近大量地處分著貴族,就連霄太師現在也只是掛職而已。而那些國試派的大多數也為了出人頭地,像那些貴族派一樣不屑什麼傳統和忠誠。他們根本就沒有向陛下效忠的意思。先王對於貴族很冷淡,所以大家對於新王充滿著期待,但是如果把蓋子打開的話,那些門下省的話就不起作用了。對於陛下的提議提出恰當的意見是門下省的責任,但是卻得不到這樣的權利。每當有重大的案件發生,到了最後陛下還是會聽從他的左右的意見。」

蘇芳不知道現在的秀麗為何在臉色發青。蘇芳雖說是貴族,但因為祖父是商人的緣故,所以從來沒有考慮過效忠王上。誰當王上都一樣,這才是蘇芳的心聲……

「先王陛下確實很強硬,但是還趕不上現在年輕的王上。不過,先王陛下有著讓人無法否認的偉大功績。而現在的王上的話,一開始一副昏君的模樣,卻突然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開始任意地發佈著一些命令……這在旁人看來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畢竟大家都知道他在努力地當一個好的王,也沒有做錯過什麼事情。不過這也只是旁人的看法,因為解釋說明不充分的緣故,所以大多數的官員還是對王上心存不滿。至少大家對於新的王上還是沒有那樣一種諸如『即使解釋不充分也可以跟隨這個王上』的信任。」

秀麗品味著晏樹說的話。這確實是另外一個事實。因為和劉輝站在同一個立場上,所以這是自己看不到的東西。

「但是,總覺得有些什麼地方不太對頭,王上身邊的那兩個人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離開王上了呢。太不對勁,一直在想為什麼不是你呢?」

秀麗吃了一驚。

「因為悠舜全面地守護著王上所以得以倖免,但是作為年輕官員領頭羊的楸瑛和絳攸卻離開了王的身邊,這讓人感覺到不舒服。雖然說吏部的事情很多,絳攸不得已而為之。但是,因為悠舜就任尚書令後似乎很受寵愛的樣子,所以弄不好悠舜的繼任者得不到前任的喜歡的話,會發生衝突呢。」

「怎麼可能呀,這種事情!」

「實際上無論怎麼樣都沒有關係,重要的是那兩個人輕鬆地在眾人的眼前做事情,因為幾乎所有的官員對於此事的緣因都毫不清楚。不信,你問一下蘇芳。」

感受到秀麗逼人的眼神,蘇芳也有些吃驚。但是,還是老實地作出了回答:

「……啊啊,這種傳言我也聽過,雖然地位低但還是蠻喜歡聽上位者的議論。雖然我對於這個傳言是真是假並不在意。難道你認為把這無聊的傳言到處散播的人是我嗎?」

「所謂的紅人就是忠心不二的證據。年輕的時候,或許會因為自己的事情而想得太多太多。當不能優先考慮王的事的時候,也就失去了成為紅人的資格。比如說悠舜的就職,當時雖然看上去有些破格的意味,但想來也是很普通。」

秀麗想起了因為鹽巴的事必須前去找楸瑛的事情。

確實好像有在什麼地方和平常的樣子不太一樣。

即便如此,楸瑛把桃子交給劉輝的時候,劉輝什麼都沒有說,只是笑了笑。

「那是因為楸瑛很溫柔。」

秀麗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明白了,謝謝你這麼認真地回答我的問題。」

「難道我看上去很不認真嗎……但是,剛才說我聲名遠播是什麼事情呀?」

「因為你可是那個胡蝶姬怎麼找都找不到的神秘人物呀,當初我也沒有想到竟然會是朝廷的官員。」

晏樹吃驚的呆住了。

「……你為什麼會知道呢?」

「偶爾的靈感而已呀。雖然人流是很頻繁,但是能夠在如此年輕的年紀就經常光顧妲娥樓點名要胡蝶姬的人很少呀,所以會有印象。而且你不是在我十歲的時候,摸著我的頭說『長大後嫁給我好了』給我桃子的人嗎?」

晏樹盯著秀麗,眼睛越來越大。

「……哎?難道你就是那個妲娥樓門前打算盤的小女孩嗎?」

「是呀,我天天目送晏樹大人回家呀。」

蘇芳計算著。秀麗十歲的時候,晏樹三十歲左右。

(……如果沒有說出來什麼『長大之後』的話,確實已經是個厲害的人物了。)

但是,蘇芳還是無法想像如此說話的晏樹,只好在心裡默默地歎氣。

「怎麼了,難道在感歎命運弄人嗎?」

「我只感歎那一桃之緣呀。」

晏樹盯著秀麗,浮現出了和以往不同的謎一般的微笑。

「啊,中飯結束了。如果不趕快走的話……我還可以來見你嗎?」

「好呀,隨便。」

「我有可能還會撒謊呀。」

「對此我已經習慣了,單單是如此,已經很公平了。」

晏樹笑了。

「今天是你贏了。花街柳巷的風流韻事和門下省的『真相』,無論怎麼看,都是我的代價大了一些呀。竟然能夠從愛說謊話的我的口中得到真實的消息,你做得漂亮。」

晏樹嗤嗤地笑著,而後,將桃子一切兩半,出其不意地讓秀麗吃了下去。

「我很喜歡努力的女孩子呀,更喜歡聰明的女孩子。即使每天被皇毅和清雅欺負著還能精神百倍地工作著的你,我很喜歡呀,每次看你被欺負,我就不由得想要幫你了。」

「真的是一個很大的謊話呀,晏樹大人。」

「怎麼被看穿了。說實話只不過是偶然經過聽到你們兩個人有意思的吵架,忍不住笑了起來。沒想到會有清雅口中說的這種女人,好好努力吧。」

「拜託你以後不要總是偶爾經過御史台。」

「不要生氣,因為我讓你吃了一個桃子呀,還給你提供了這麼重要的情報。」

「這麼說的話我更生氣啦——那可是我的桃子呀。」

「可惜呀——但是我明白清雅想要欺負你的心情——就像你今天一樣,很聰明地從我口中套出了消息,而且從中找到了真正自己需要的東西。能做到這一點,你不輸給清雅呀。如果認為我還有用處的話,歡迎放馬過來。」

晏樹將風吹起的頭髮撥向一邊,站了起來。

「如果想要保護王上的話,你要變得更強大。如果需要的話,我會幫助你的。清雅很無情吧?」 秀麗的心臟還在跳。後宮——

皇毅只是看著秀麗。

「如果有萬一的話,你就替代十三姬去死吧。因為你是十三姬的替身,所以就算你死了周圍的人也不會可惜的。我的話說在前面,如果十三姬死了,而你還話著的話,就是你的責任了。到時候,豈止是降職,說不定還要移交大理寺接受審判呢。」

秀麗苦著一張臉,雖然他說的話完全正確,可自己為什麼一點辨解的理由都沒有呢。

但是秀麗不會認輸,已經很習慣他們的這種做法了。

「知,知道!但是我不會死的,我可沒有時間去死!」

「你向我說這些有什麼用呢,隨便你了——清雅,看來新人還是不能信任呀,總歸是個接受了晏樹桃子的傻瓜而已。如果她失敗了,責任可是我們御史台的呀。如果秀麗失敗了,就輪到你了。不過,雖然把你們編到一組裡,但是沒有說讓你們合作。只要最終破得了案就可以了,無論最後誰成功了都無所謂。」

清雅的眼睛閃著光芒。

「……如果秀麗死了的話,我會受到什麼處分嗎?」

「應該和之前的一個月的禁足處分差不多吧,比如說讓你休息之類的吧。」

「好的,知道了。我會妥善處理的。」

秀麗張大了嘴巴,對於這種明顯不公平的對待,無話可說。

(說什麼知道了……清雅那個傢伙…………!)

似乎是暗中要清雅利用秀麗處理案件,而且那個「妥善處理」在清雅的心中估計是當秀麗已經死了的情況吧。

皇毅只是用眼睛看著秀麗。

「怎麼了,秀麗,難道有什麼要說的嗎?如果不想死,不做也沒有關係。」

「……沒有!!」

「這樣的話太好了。現在距離十三姬到王都還有幾天的時間,這幾天裡還做你平常的公務好了。但是,雖說以後有了十三姬的事情,但也不是說你可以不用做其它事情了。你們兩個人都一樣,不但要做好案件,也要做好平常的工作,因為現在的御史已經很少了。至於工作的先後順序由你們自己決定,藍家的事情要事事向我稟報,在抓到兇手之前不能有所鬆懈。抓捕之後向我報告,由我來決定要不要審判。」

秀麗暗地給自己打著氣。

「難道說,還有可能即使罪名成立,也不會處置罪犯的事情嗎?」

皇毅用更加冷酷的眼神看著秀麗。

「——是你是御史大人,還是我是御史大人?在你隨便亂說話之前,先把自己的工作做好。想向我提意見的話,自己先做到這個地位再說吧。」

皇毅終於擺了擺手說道。

「——好了,紅秀麗回去吧。清雅留下。」



——等到秀麗氣沖沖的腳步聲遠去之後,清雅重新面對著皇毅。

「……皇毅大人,為什麼要特意把我和那個女人編到一組裡去?是我先介入到這個案子的呀?」

「不滿嗎?」

「非常不滿,這可是好久沒有見過的大案子呀。」

「所以才這麼做。這個案子太大了,有必要慎重。」

皇毅咚地捶了一下桌案,很難得地對著清雅嚴厲起來。

「反正早晚紅秀麗都會牽扯到這個案子裡面的,即使強行讓她不插手,也不過是拖延時間而已。這個案子如此複雜,她一接手就會有生命危險,這樣的話還好辦。但是實際上並沒有那麼複雜,別忘了,她是紅家的人。並且現在很不走運,所以一旦讓她的正義感又氾濫,任由她插手的話,我們就頭疼了,因此才會把你當作制約秀麗的工具。」

「真不爽。」

「你討厭那個女孩子嗎?」

「超級討厭。如果我和那個女孩子一樣的處境的話,我會做得比她更好。明明有著那麼多我沒有的東西,可她卻從來不想利用。單單看著就讓我覺得非常生氣。」

之前秀麗對於清雅的嫉妒,也同樣地從清雅的嘴裡說了出來。

清雅從認識秀麗那天就是自己一生的完結,之前自己所堅信的東西都全部顛覆了。認識了那個女人,完全是為了否定自己。

對於那個女人應該也是一樣的,所以即使彼此理解,兩個人至死也不會認輸的。

自己的矜持和信念,清雅和秀麗都是一樣的高。

(而且自己並不討厭那個女人認真的眼睛。)

無論在何時,對於何人,秀麗都很溫柔。或許那個表情也只有清雅可以見得到,這件事還必須讓清雅非常滿意——只是討厭她就可以了,如果真喜歡上她的話就算了。

皇毅微微地挑了挑自己的一條眉毛。

「……沒想到你固執到如此,真的很罕見呀。如果你把你的這個氣勢用在絳攸身上的話,旺季大人應該多少會安心一些。」

「這可不是開玩笑,我為什麼要特意把那個男人當作對手呢?」

清雅一副非常輕蔑的表情說著。

「他和紅秀麗不一樣,如果沒被紅黎深撿到的話,也不會參加國試。只不過是個成天跟著黎深的跟屁蟲,在王上的身邊也只不過是掛個名而已。李絳攸自己根本沒有出人頭地的打算,作為紅黎深的輔佐,並不想要出人頭地是他自己的意思,紅黎深也沒有特別規勸過他。無論是多麼優秀的男人,如果只會安於現狀,我根本不屑於把他當作對手。我的心中之所以有秀麗,是因為秀麗可以拋棄女孩子愛美的天性,不停地追求出人頭地。如果說之後誰會成為我的勁敵的話,那就是秀麗。」

對於朝廷第一才子的咒罵,皇毅也只是哎呀呀地歎著氣。

「真拿你沒有辦法。還有便是,剛才的事可要好好地給我辦好。」

「……這不用你說,那樣的事我一隻手就可以辦得到。」

——中央雖然不知道,但是在地方上已經有好多高官莫名其妙的死了。

襲擊十三姬的兇手,情報來自於兵部侍郎。

(……似乎是和暗殺集團『風之狼』差不多的組織。) 氣呼呼的秀麗腳步沉重地回到辦公室。

「是呀,我可沒有乖乖等死的時間!努力!」

突然,秀麗想起了這個要為之努力的任務——保護劉輝的新妃子,不由得苦笑著。如果自己去問劉輝的話,不知道會怎麼樣。

……如果說自己的心情不複雜那是撒謊。但是——

(努力了)

突然,秀麗看到前面有個什麼東西咕嚕咕嚕地滾動過來了。閃閃發光亮麗的毛色,一個是漆黑的,而另一個是接近白色的青灰,眼睛和小小的耳朵都隱藏在了長長的皮毛裡了。較大的一個也只有狸狸的圓圓的寵物一樣大,剛好可以站立在小孩子的手掌裡。

「哎呀,小黑,小白,你們又來了。」

秀麗伸出手來,它們兩個很高興地跑了過來。

剛開始他們兩個是跟著宋太傅和霄太師過來的,聽到他們兩個老頭說「這是小黑和小白,經常過來找我們」,秀麗的眼睛睜大了。不由得想起了在茶州做州牧時,那個奔過來的黑點,就連秀麗對於這樣一種生物的存在也感覺到不可思議。但是當宋太傅回答了這是什麼動物之後,秀麗也就沒有再問了——雖然那是因為霄太師一直在旁邊使眼色的緣故。

而且,在秀麗的周圍轉來轉去的小黑和小白,非常的聰明非常的有禮貌。有它們在身邊,總覺得自己會振作起來。

這兩個小毛團,在秀麗的撫摸下將頭放到了秀麗的手掌上。之後,微微彎了一下身子,兩個小東西又很興奮地到什麼地方玩去了。

秀麗也回到了屋子裡拿起了堆放在門口箱子上的書信。

在監察這個職位上,會收到很多的匿名投訴信。在其中,首先清雅和其它高官會把那些有意思的給挑走,剩下的才會給作為新人的秀麗。因為剩下的大多都是些虛假的情報,所以迄今為止,秀麗所做的也就是些看法律文書,研究過去案例,分類那些上訴狀,以及那些其它高官不想做的事情,還有一些雜役。

即使著急也只能跟在清雅屁股後面撿些東西而已,所以現在的秀麗不著急。

秀麗一邊推開門,一邊掃視著書架的書目。此時,正在讀律令集的蘇芳抬起了頭。

「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那個,狸狸,他又回來了。」

「你說的不會是那個『本應該死在監獄裡的幽靈最近又出現在大街上』的事情吧?」

「那個……肯定是他嗎?」

「但是,都是集中在最近的一個月裡。如果是定期出現的話,有可能就是了。」

蘇芳揚了揚眉頭。不會吧——

「……你打算要調查嗎?」

「如果要徒勞無功地結束的話,這樣比較好吧。牢獄有關的也是我的工作吧。」





「璃櫻!」

「怎麼了,我在做事情呀。」

「哎呀……總覺得渾身不舒服……借用一下你的腦子好了。」

聽到這個話,新上任的仙洞省長官,正在看和仙洞省有關文書的璃櫻肩膀鬆懈了下來。

(……似乎李絳攸不在了,這些差事都轉到我的身上了?)

「咕,如果早些知道誰是十三姬就好了——」

「又沒有多大的差別呀,你又不是不知道。」

劉輝咕地說不出話來了……確實在去年的秋天,楸瑛曾經說過「要送一個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進宮來著」。但是,當時楸瑛一副和自己無關的口吻,而劉輝也刻意地迴避著這種現實的可能性——不,應該說自己在心底某處很期待。

自己認為楸瑛在此事發生之前會阻止的。

劉輝閉上眼睛,為了思考些問題和璃櫻說著話。

「璃櫻……如果拒絕的話會怎樣?」

「你就會失去臣子的忠心,而一直沉默的藍家就會有所行動,因為你竟然如此隨意地拒絕了一直很好讓步很少提出要求的藍家的好意。」

「……但是我可是一直主張一夫一妻的呀。」

「再也沒有比心中有一個,然後再去找一個藍家小姐更加拙劣的演出了。你一直等著不結婚的那個人,就是你最理想的結婚對象。」

「而且,雖說接進了後宮,但是也沒有任何藍家官員回到朝廷的保證。」

「確實如此,藍家只不過是把自己家的女兒送了過來。如果拒絕只會讓你的評價一落千丈,如果接受的話,對於藍家也沒有的影響。朝廷的官員們都在等待一個微妙的時機,如果你拒絕了婚姻的話,那個期待就會變成對你的失望。最後,無論怎麼,對於藍家都沒有任何的損失,真的是很有藍家的作風呀。」

「……………………」

璃櫻將自己看過的文書放到了桌案上,看著抱頭苦惱的劉輝,歎了口氣。

「……雖然我不明白,但是愛情真的有那麼重要嗎?」

「當然重要了,非常重要,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呀。」

「我正是因為這個愛情,才會瞭解到那個一直厄運纏身的家族。給他人和自己帶來不幸,眼中只有自己愛的那個人,即便對自己的孩子也如此。即便是自己的孩子愛著自己也無所謂,會滿不在乎的利用他們當成自己的工具,利用完之後再給扔掉。所有的一切都是因為愛,難道只要有愛,就允許一切的發生嗎。我不認為世界上最重要的事情是愛情,相反,如果因此會給自己的人民帶來不幸,秀麗也不會高興。」

劉輝想起了單槍匹馬不帶任何一個武官身赴險地的秀麗。

「……而且秀麗把自己的人生全部都奉獻給了你不是嗎?看不到其它的東西,所有的胡來都是因為你。只不過認為與其當你為數眾多的妃子之一,倒不如成為你的戰友和你並肩作戰。你的工作沒有人可以做,即使七大家族都拋棄了你,身邊沒有一個知已,她也還是你忠實的戰友。即使你的敵人有很多,秀麗選擇了一條與其在房中彈二胡,倒不如成為你的戰友,即使最後剩下她一人也無所謂的道路。這樣你還不滿足?無論是誰都有極限的,如果你想要的太多的話,即使是她也會崩潰的。」

這一次,劉輝又說不出來話了……什麼,什麼都說不出來。

「……啊,與貴族派和縹家相比,踢開藍家是很容易的——仙洞省的所有文件我都看完了,就等你蓋章了。」

似乎自己說了什麼很奇妙的話,劉輝自顧自地發起呆來。





(說什麼愛情什麼的……我很傻吧……)

璃櫻走出了房間,悠舜站在那裡。雖然笑容不是那麼的困擾,不過眼神很認真。

「你說重了呀,璃櫻。」

「難道我錯了嗎?」

「就你剛才說的那句話,即使沒有錯,就允許你隨便說嗎?」

璃櫻沉默了,將自己的頭髮撥向了一邊。

「……是嗎,是啊,明明比我父親要年輕五十歲,不過似乎你更像長者。」

「……璃櫻,那個,也不可以對女人說呀。」

悠舜似乎想起了什麼從懷裡掏出了一塊小小的手帕。

「對了對了,這是我妻子給你的禮物,這是我妻子智慧的結晶呀。妻子讓我告訴你,將工作分擔給羽羽殿下,像個孩子一樣好好地玩吧睡吧,這是孩子的特權。」

「……怎麼可以把工作交給那麼年長的老人呢?」

悠舜對於璃櫻的說法笑了出來。最近,這個璃櫻背著前任羽令尹的場景已經成為了一道風景了。那個像個小動物一樣精神百倍轉來轉去的羽羽大人,在璃櫻的眼中竟然是個老頭子。看來以後在朝廷裡看著背老頭子的場景的機會要多上一半的機率了吧。

「我的父親在二十歲的年輕人看來也就是個八十歲的老頭子,顫顫巍巍地走動著,呼嚕胡嚕地睡著的樣子不就是個老頭子嘛,羽羽大人做的已經太多了。」

……那你這樣二十歲的樣子在別人看來又是什麼樣子呢,悠舜想到,只不過不是個懶蟲而已。

「下次一定要來我的屋裡玩,裡面有很好吃的點心呀。」

璃櫻呆住了,真是奇怪的王上有奇怪的宰相呀。

突然,莫名其妙地就生氣了。為什麼無論是誰都給我糖果吃,每個人都把我當成小孩子——明明知道我來朝廷究竟是幹什麼的。

「偶爾也讓羽羽大人下來走動走動呀。」

璃櫻目送著擺著手拄著枴杖走向王上辦公室的悠舜。

(……這麼說,這個傢伙從出生到入朝為官,從上到下都是個謎呀。)

璃櫻轉身走了出去——眼光落在手中的手帕上。之後,扭頭喊著悠舜。

「——哎等一下。」

「怎麼了?」

「……如果太袒護王上的話,真的會被殺掉的呀,你不是王的替身呀。」

「哎呀,即使會死我也要做下去。」

璃櫻——不自覺地倒吸了口涼氣。

悠舜微微抬了抬眉頭,不過也只是如此而已,將食指放到了自己的嘴唇上,笑了。

「人總歸要死的,只不過是早晚的事,所以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第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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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往年一样,在离贵阳很近的街道上投宿以稍作旅途的休整。
黄昏即将来临,从窗口处望去,人们行色匆匆的往来于街道上。
他眯缝起清澈的眼眸,从二楼的露台上细细打量着人们的神情。这在过去是工作的一环,但是不知道从何时起已变成了无意识的习惯,现在也想不起来了。
往来行人的神色上,并没有新王即位后可见的不安的阴影。
看着不知名的远方的王的眼里,没有百姓的身影。去年也让他怒喝出声。
(……看来今年可以不用说教了。)

突然,他察觉到外面有人在低声的争着。
“……让我去啦。”
“你去年不是送了信去吗……”
“是啊是啊,一个人抢先了……”

他放松了紧闭的唇,打开门。
“……找我有事吗?”
在旅店工作的三个年轻女孩,被出其不意的一问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
突然他注意到正中间的女孩手里的托盘。小小的碟子里盛着烤好的糕点。
女孩们同时面红耳赤,正中的女孩猛地递过来托盘。
“也、也许不合您的口味,请用!这是我们烤的。”
“……我可以收下吗?”
“当、当然了。”
“那么,我一定会尝尝。真让人高兴啊。”

他没有先去接托盘,而是将手伸向女孩的头发,用手指将快要掉落的发饰轻轻的重新插好,然后才接过托盘。
“一定费了不少心吧。真的很羡慕能够获得各位芳心的男子啊。”
微笑着的女孩们连耳垂都红了。不知所措地深深低下了头,一起向楼下奔去。关上房门的他的耳朵里,当然不会传来下楼的女孩们娇声叫着“啊!”的兴奋。
“——一直如此,多么、多么帅气迷人的老爷爷啊!!”


这是秀丽即将参加国试之前的冬天的事情。
那天,绛攸收到秀丽通过适应性考试的报告,心情异常的好。
(——做的很好)
这样就能够对付会试了。夏天开始担任着她的老师,只是近距离目睹着她的努力,绛攸也颇为感慨。眉头也没有往常皱得深了,他向王确认着议案。
“很快就会知晓所有的州试及第者了,传令礼部,做好准备,以便在新年之时能看到各州及第中名列前茅者的州试答案和名册。”
“嗯”
对于刘辉完全心不在焉、毫无干劲的含糊的回答,绛攸的眉间又多加了一条皱纹。
“……就初次的女人国试而言,可以料想到会有各种各样的混乱和不便。因为一个女人要在男人中间留宿数日。以厕所为首,必须尽早解决能够想到的问题。”
“唔”
“……最终的殿试题目也请考虑一下。只有这个是我们也爱莫能助的。”
“嗯!”

看着绛攸不停颤抖着的手,一旁的楸瑛若无其事般的迈下一步。
“……黑州州牧棹瑜大人也会于数日后到达。请求朝贺前的晋见。”
“嗯!嗯!”
“——据说陛下的房间里发生了稻草人杀人之事。”
“嗯-……——嗯!?什、什、什么!?”
到此为止一直心不在焉的刘辉,脸色巨变。
“孤、孤倾注真情和全身心的爱所作的稻草人杀人!?早晨还好好的啊!!可恶……竟能够擅自侵入孤的卧房,手段不凡啊。那么努力制作的,绝对不原谅!楸瑛!即刻加强宫城的巡逻——”

“你是笨蛋吗————!!”
书卷从绛攸的手里如矛般直飞而来。
若是刘辉稍不防备,必定会被命中眉心而倒下。
“什么时候竟然增加到这样了!!在这个忙得抓狂的年关前还做那些东西吗?你——!”
“好、好好的完成了工作后利用夜晚的时间做的,有什么错!”

条件反射的叫了起来后才意识到不妙,但是已经迟了。能够看见楸瑛在后面嘻嘻的笑了。
“是吗,原来是做了这些白天才无心工作啊——”
“嗯?不,和那个无关。实际上最近我一直在考虑一件事。”
刘辉的表情带着一丝正经,绛攸和楸瑛也郑重其事起来。
刘辉搁下笔,皱起眉头,两手交握,深深叹了一口气。

“总觉得孤和秀丽的关系自春天以来就毫无进展。”
滴答、滴答、滴答、叮-。
……长长的时间里,绛攸也好,楸瑛也好,一句话也没有说。不,是无法说出口。
楸瑛缓缓地揉着太阳穴。
(现、现在才察觉吗……)
带着由同情而生的体贴,楸瑛很想摸摸王的头安慰他。
而绛攸就像戴了面具般毫无表情,完全无视王再度开始工作。
但是刘辉没有畏缩。

“这个,新年之前,我想我们必须得找到头绪和对策。明年秀丽也多少会忙起来了,是吧,我说过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吧。”
楸瑛想着这话很实在,实际也如此。遗憾的是——。
(那足下第一步完全没能踏出)
千里之行还未开始。

被小狗般的目光盯着,楸瑛也无语了。到底要如何表述才能在不伤害王的条件下告诉他真实情况。
“是,是啊——”
“楸瑛,不要娇惯他。别管他。”
“绛攸真冷酷!臣子的话听听孤倾诉烦恼不好吗?”

如同冰棱一般的视线射向刘辉。接着,令人惊奇的是,绛攸伸手拉过身旁的椅子在刘辉旁边坐了下来。给自己斟上茶,独个饮了起来。
“——那我不妨听听。不知道你对这样的我会有什么期望?”
就算是刘辉也察觉到搞错了人选。和绛攸谈恋爱的烦恼会变成什么样。但是刘辉也是走投无路了。想着只要能听他说就算是绛攸也好。

刘辉重整威严,乖乖的把两手放在膝盖上。
“她为了赚钱嫁给孤…我,份内的工作一完结,立刻领了酬金赶着从孤的眼前消失了。”
“……哦”
虽然是事实,为什么听起来就像是存心不良的坏女人,绛攸想着。

“为了不被她忘掉,那时起就一直拼命的送她礼物。信也每日送去……但是,她也许是顾虑我的立场吧,几乎不回信。”
的确是事实但是以下省略。只是听其言的话,无论怎么想,他都是没有察觉到自己一味的上贡后被骗被玩弄的笨男人。
“接着就到了年底了,但是发现毫无进展。”
绛攸无言以对转而饮起了茶。楸瑛手扶着墙,拼死忍住狂笑的冲动。肚子好痛,胜过糟糕的锻炼。

刘辉结结巴巴的拼命说着。
“那个,一起生活的时候,虽然有些容易生气不过很温柔,制作点心也很拿手,每晚也很娴熟的拉二胡给我听,真的很幸福啊。绣着樱花的手绢是我一生的宝贝。和她分别后非常寂寞,不过我一直忍耐着……但是,传闻她为了家计奔忙,每天都生气勃勃,精神奕奕地过着。”
饮着的茶也见了底。绛攸后悔没有在随手可及之处放上热水。无言以对的沉默。

“她径直向着梦想前进,孤的事情什么的……不过没有关系。现在每天晚上做着稻草人,祝愿并看护着她能够梦想成真。”
增加着的稻草人之谜解开了。

“但是,明年根据情况和她分离的可能性很高。在那之前,稍稍一点也好,希望能和她缩短一点距离。”
对着深深低头拜托着的王,绛攸冷汗直流。明明想大吼一声催促他重新工作的……刚才的话却让他保留了此想法。
“……好、好了,总之先饮些茶吧。”
“啊,好的。我喝了。”

很难想像这是王同臣子的对话。
绛攸猛然望向“这个方面的专家”,完全就像痉挛一样抱着肚子颤抖着,看来暂时派不上用场。真是的,重要关头一点忙都帮不上。
察觉到时已经被刘辉抬眼盯着了。绛攸咽了一口唾沫。
像是在期待着什么,如同小狗般闪闪发亮的双眼,明显希望自己能够出些主意。
——去找别人。
绛攸显然只能说这些。

三人怀着各自的理由,不明所以的紧张时刻高涨着,快要沸腾之时——
刘辉和楸瑛突然同时抬头。
绛攸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吃了一惊。不知何时门被打开了。

“……反应真慢啊,楸瑛。”
虽然只是简单装束,但是身着与各自地位相匹配的铠甲并挺立的身姿,却毫无破绽。
楸瑛认出他们后,很快放开了握住剑柄的手。握拳行了对上司应有的一礼。

刘辉对罕见的访客有些惊讶。
“这不是黑大将军和白大将军吗?”
进入房间的是统率近卫•左右羽林军的两位大将军。

黑大将军也轻轻点了点头。收到耀世无言的目光,对最近以忙碌为由疏于锻炼有所自觉的楸瑛惭愧的低头。对于因黑耀世的存在才选择了左羽林军的楸瑛而言,被他看穿了迟钝的反应,是无比羞耻的事。
“……是。非常抱歉。我一定会到场的,有劳赐教。”
“算了,这个时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也不仅仅是你一个人。”

两大将军迅速交换了一下视线。
白雷炎大概也重新意识到这里不是吵架的场所,大大吐出一口气后再次面向刘辉。
“陛下,我就忍下这口气据实相告,实际上羽林军的战斗力每年年底都会降至八成。准确的说,异常低迷的是干劲和士气。”
“……啊?”

“只有这个时候,不管我和耀世如何威胁、殴打,甚至要绑上巨石将其沉入河底,但是他们都还不如切断了系带的兜裆布派得上用场。或者说和那边那个沉迷酒色的家伙的兜裆布差不多。”
这样一来楸瑛也无法再保持沉默了。
“我可无法听听就算了哪,白大将军。”
“哼,怎么了。与我相比有什么可值得炫耀的?”
“将军不在言谈之列吧!比切断系带的兜裆布还是远远有用的多。”

意外的对话让刘辉听得津津有味,绛攸眉间的皱纹又多了几条。毫无进展的对话。
其中,已经习以为常的黑耀世以目示意得到刘辉的允诺后,下一刻,毫无商量的用挂在腰间的小弓连发两箭,不留情面的瞄准了两人——。
如果不是楸瑛和白雷炎的话,毫无疑问会很悲惨。
——再次安静下来的室内,黑耀世若无其事的稍稍对刘辉以目行礼,示意继续。
刘辉和绛攸得以一窥军队的恐怖,脸色苍白,无话可说。

且说,精锐羽林军武官们到了年底士气低落的理由,那是——

“今年又完全是在大将军们的严格训练中度过了一年,不要说结婚了,都没法认识可爱的女孩子……”

左看右看全都是一身汗臭的男人。等在严格的训练之后的是——。
“这个手绢,不介意的话请用。”
“你用剑的身影,实在太帅了。”
“那个,下次我做了便当送来的话,你会吃吧……?”

但不是那样纯真无邪温柔如仙女的少女们——。
“汗什么的拿兜裆布去擦!!”(←魔鬼上司)
“今天的搏击超帅啊,前辈!!真的是最棒了!!”(←邋里邋遢的后辈男人的嘈杂声)
“今天的饭是谁做的啊!只放了大蒜啊!!”(←悲哀)

日日这样无休无止的一年。所谓近卫•羽林军,那是精锐中的精锐。作为武人最高的声名,所有武官憧憬的对象。想着以进入军队为傲。但是明年也是那样每天臭男人遍地的日子也太过悲惨了——在不知不觉回首过去一年的年底,羽林军(绝大多数单身)的武官们想着要不停重复的黑暗的来年,一片叹气声,士气低迷到如同无底的沼泽。

“——所以,这次打算一举淬炼那些家伙,恳请陛下召开武艺比试。”
“原、原来如此……但、但是”
刘辉小心翼翼的看着两位大将军。
“……那个,年底前举行似乎全是邋遢的……臭男人的武艺比试的话,不是更是打击吗?”
一年到头最终还要在臭男人扎堆的比试里饱受蹂躏,也太过可怜了。很有可能由于绝望而自杀。

对于刘辉无心般打算阻止的话语,白大将军眼里精光一闪。
“不必担心。优胜者有事先准备的附加奖励。”
“事先准备的附加奖励?”
“已经致信现在正为了朝贺而赶往贵阳的棹州牧,也得到了许诺。优胜者能从那位棹州牧那里,得到一对一的终极恋爱指南。”
……卡拉、笔从刘辉的手里滑落。
“希望缩短两人的距离”,为此恋爱的烦恼而伤神的刘辉的心,被这些话语彻底打动了。

※※※※※※※※
“……不妙啊……”
在姮娥楼的工作时间里抽空噼里啪啦打着算盘计算着自己家用的秀丽,对着算了多次仍然毫无改变的家计薄上残存的数额,一身冷汗。
“……钱、钱不够了……”
幸运的是只有米仍然储备充足,不过反过来说,就是只剩米了。
(这,这样的话就无法准备年终和新年的美味饭菜了。)
饭团、腌菜、烤饭、萝卜、粥、葱、芜菁,还有……团子?
丰盛到让人目眩的米和蔬菜,白得过头的美食。
“那样的新年,不要————!!”

夏天开始,自己以备战国试为先而大幅度减少了所打的零工,这是败因。当然,不是顾虑美味的话总能作些适当的安排的……但是只有年终和新年,每年秀丽都决定要准备丰盛的美食。感谢着未遭大恙三人一起平安健康度过的一年,而且祈祷着从此开始的下一年也能如此。今年更想要无比重视。
(因为明年,不见得能和父亲以及静兰一起迎接新年了——)

秀丽在脑子里列出了所有从现在到年底能够赚钱的好工作。然后。
“……胡、胡蝶大姐……”
秀丽端正好坐姿,深深的向姮娥楼幕后的女主人鞠了一躬。
“那个,方便的话,年终之前我想多做一些这里的工作。”
姮娥楼第一的名妓——也可以说是贵阳数一数二的绝色美女•胡蝶,艳丽的美貌上绽开着兴趣盎然的微笑。
“哎呀哎呀,真少见呢。小秀丽竟然没做好家计的安排。”
“呃,是……真是丢脸。”
“呵呵。那样啊……啊啊,这么说来刚好有一件事。”

胡蝶伸出雪白柔腻的手,纤细的手指轻轻拽住了秀丽的耳朵。
“只要——半日就能赚钱。”
低语般说出的金额让秀丽瞪破了眼睛。不仅仅是年终和新年的美食了。
——半日就有金××两!?

“——那不是什么让人为难的工作吧!?”
“值得信赖的人提出的委托,所以请放心。我也会去的。不介意的话就和我一起工作吧?”

以前胡里胡涂的就因金五百两上了钩,应承了意料不到的工作——不过这次既然胡蝶大姐也说了会一起。
那样的话绝对可以放心。
无凭无据的,秀丽就那样想着。
“——我做!请让我做!!”
无论如何先顾紧要的。



——现任黑州州牧?棹瑜。
长期奔走于地方的他,其名传遍天下。就政事而言他是名声和实绩皆可与朝廷三师并列,有着相当能力的高官。另外就私下而言——。
“和其他的男人完全就不是一个水准的。”
“年轻时是让人心荡神驰的美男子吧!?”
“但是但是,那位大人比起美貌,更为出色的是内涵哦。温柔稳重诚实,特别是当微笑着时,我已经不行了……”
“是啊是啊,只是站在他的身旁,就能感到做为女人的幸福了啊。”
“而且虽然对任何人都无比体贴却绝对不会对人暧昧不清。所爱即是唯一……太帅了。”
“啊啊,那样也算是超过八十岁了什么的,实在让人难以相信!”

甚至让因兼具家世、美貌、教养而被选拔出来的宫女们也当场就失去了矜持的八十余岁——那就是棹瑜。他和一般的美男子决定性的不同之处在于,不只是女性,连同为男性的也给予了他热烈的支持。
“讨厌,真是帅啊。”
“绝对不会只对女人温柔。”
“是的是的,那个相当重要。”
“我过去曾经被女官当众很过分的拒绝掉而差点哭了出来,那时棹瑜大人英气勃勃的出现了,责备了那个女人并安慰着我。真的快被他迷住了。”
“哇,那就不妙了。迷恋、迷恋”
“我会哭哦!”
“他是一直以来的好男人啊。”
无论男女老少都一直向其投以热切的目光,他已经成为了活着的传说中的美男子。
所以,那天对羽林军造成的冲击可以媲美火山爆发。
对女孩都难得顺畅说话的男人们无声的喜悦,连大地都在震动。

“岁末羽林军武艺比试召开
优胜者的附加奖励是
【出自棹州牧的终极恋爱指南】”

也就是说棹瑜直传的恋爱必胜法——!
——只能去做了!!
一直对臭男人成群的羽林军生活唉声叹气的年轻武官们的目光大变,争先恐后的冲去报名,自那天起从未有过的让人寒毛直竖的剧烈训练连日持续展开着。
(至今为止对不起了,这帮家伙……)
两大将军的内心偷偷的反省着。
但是掀起飓风的不仅仅是羽林军。 知道附加奖励后其他军队所属的武官们坚决KANGYI着要让自己也能参加,两位大将军接受了。 文官们也抱怨着他们真狡猾,但是武官们远比文官们更多的活在杀气腾腾的日子中,在他们倾注全副精力的杀气和可怕的目光盯视下,是不可能取胜的。
“我们已经不能后退了!!”
间或有着武官如此的叫喊着,凝结了所有的心声。
然后希望出场的人增加着,终于到了比试当日。



这天,宫城被异常热烈的气氛环绕着。由于是羽林军主办的比试,文官们一如既往的工作着。但是,这天为何有武官兀立于奇怪的场所。
例如户部尚书室——。

“……请问~,有什么事吗?”
户部的景侍郎直截了当的问着从早晨开始就一直笔直的立于尚书室一角的武官。另外戴着面具的黄尚书却决定完全无视这些并埋首公事。
“辛苦了!无论如何不要顾虑我,请继续工作。”
“啊……”
就算是景侍郎也不明所以。
(这样说起来,陛下也传令今日上午结束工作,不过那是为什么?)

黄尚书突然停下了笔。
“——碍事。快点给我消失。”
“啊,万分抱歉!今天一天,无论如何请帮忙。”
景侍郎有些佩服他并没有屈服于黄尚书寒到极点的威慑,使用手段也毫不动摇的毅力,不过明白“帮忙”之意已是稍后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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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红邵可府的家人•茈静兰今天也同样做着粮仓的守卫。
他当然知道今天是什么样的日子,不过静兰怎样都无所谓。
(……优胜奖励若是金钱啊,粮食啊,生活用品的话参加倒是不错)
世界上没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但是,静兰也有介意的事情。今天早晨秀丽让人奇怪的好心情。
“那个,今天有很合算的工作。真让人期待啊”
偏偏是今天,“很合算的工作”是指——。
(……不,但是,万一武艺大会上有小姐能做的工作什么的——)
正在那时,眼前两个武官很快的经过。

“诶?你飞奔着去参加了?不可能获胜的吧。”
“讨厌,但是呢,无意间听说,好像最后一关是后宫哦!而且通过蓝将军的关系,那个姮娥楼也被请来助阵了。”
“真的!?”
“即使不能获胜,能闯到最后一关,说不定能够见到花上这辈子的时间也无法见到的大美女哦!?可以那么接近。”
“我、我我我也要参加!!”

目送着飞奔而去的武官们,静兰的额上渗出汗来。
——虽然拼命隐瞒着,不过静兰已经知道了秀丽秘密的临时工作。“很合算的工作”,大体上也是通过那里而来。
胡蝶可以信赖。
但是这次的优胜奖品偏偏是“终极恋爱指南”。在后宫,和妓女一起,究竟是要做什么样的临时工作啊——。
小姐非常聪明,但是也曾经被大笔金钱吊上钩,不问内容的就接受了工作。
“…………。…………。…………。”
静兰擅自决定结束看守粮仓的工作,猛地奔向比试场地去报名参加比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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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羽林军将军•蓝楸瑛感受到遍及全身的可怕杀气,轻轻的揉了揉太阳穴。……可能单骑闯入十万大军中还要好一些。
“那、那个~蓝将军?”
虽然已经成年,但是由于淡淡雀斑之故看起来更像少年的皋武官喊到。他隶属于左羽林军,在楸瑛麾下,温顺的外表下忠心耿耿,又有实力,将来能够寄予厚望。

“将、将军也要出场吗?”
“……是黑大将军直接下令的……”

周围耳朵灵敏的武官们听到这番对话后,杀意和怨念更是增加了百倍。
(……真过分)
(太过分了)
(明明那么有人气的)
(明明帅气、聪明又富有,能力也高,任职将军,还那么受女人欢迎的)
(对我们有什么不满吗)
(我还盼望着至少能和女孩子说上点话——一点都不理解我们连一根救命稻草也想抓住的苦闷的心情!)

皋武官直接被那些杀气的余波殃及,有些发抖。平时,宣誓效忠楸瑛的武官们也只有这次只顾着眼前而完全忘了自我。这是就算应付得当也性命攸关的事情。
“……那,那个,真的要出场吗……?”
言下之意是想告之“不要出场比较好”,对着体贴的属下,楸瑛微微笑了。
“我最近也几乎没有去过兵营了。刚好是个好机会,让我活动活动有些僵硬的身子,顺便也看看他们的实力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对着不停苦笑于四周的杀气然而仍镇定自若的上司,皋武官叹了一口气。羽林军将军可不是只靠家世就能胜任的。
“……很棘手的大麻烦啊……”
至少要打败蓝楸瑛才有获胜的可能。但是既然摆出了上司的样子,就不会手下留情吧。

“算了,这种程度也够不上阻碍。不过你会出场倒是令人意外啊。”
皋武官抚摸着令他自豪的弓,有些腼腆的擦了擦鼻尖。
“我想试试自己的实力。这是可以和同僚以外的人交手的绝好机会。不过我也想要新娘,当然渴望获胜。”
“错过的话我可以教你。”
“不了-哈哈哈。因为我想知道的不是如何能够受到女孩子的欢迎,而是怎么才能接近喜欢的女孩子的方法。”

属下的无心之言让楸瑛心中一跳,……敏、敏锐啊。
对着即将来临的时刻,以及兴奋异常的黑压压的人墙,皋武官有些疑惑。
“但是,要采取什么样的比试形式呢。这样的人数一对一的话也太——”

感受到太阳的升高,宣告时辰的鼓声也响了起来。——正午到了。
羽林军两位大将军在高台上现身。
“现在开始,进行羽林军主办的岁末大比试。由于人数过多,不采用一对一的形式,而是设置关卡进行筛选。”
全场鸦雀无声,只有白大将军的声音清晰的响着。
“关卡有三道。第一关外朝,第二关内朝,最后一关是后宫。”
最后一句话后,充满野性回归般气势的吼声四起。

“各关卡如何筛选你们自己去确认。通过所有关卡的最后,已经准备好了某样东西,拿到那个的人获胜。但是,我和耀世会在那个东西前面等着你们。”
武官们的下巴立刻掉了下来。尤其是隶属羽林军的武官们更是灰溜溜的。楸瑛也不免哑口无言。还不如说让他们变成鸟要有希望的多。

似乎是听到了武官们绝对不可能的心声,白大将军摸了摸短髭。
“我也没说过要把我们击败打倒吧?只要拿到那个东西就可以了。比如说和幸存下来的家伙结伙布阵,抓住破绽越过我和耀世夺得宝物等等。”
武官们的眼里闪过一星希望的光。那样的话大概能够作些什么吧。

“好了,追加一点。打败我和耀世是最可靠的,尽管放马过来吧。明天世界就会变了吧?”
站在旁边的黑大将军也深深点头。但是谁都清楚所谓的“那个世界”,死也不要。

“就这些感觉吗?你们这些家伙,听好了,对武人来说必须的是——”
站在旁边的黑大将军将拿在手里的东西向空中抛去,有平常三倍大小的巨大的卷幅层层展开落下。那里墨迹鲜明的写有金玉良言——。
“第一是努力,第二是毅力,第三第四是智力体力,第五是优秀的上司,最后的最后是运气。”
第五一定是鬼畜上司。

“把这六条好好的塞进你们的脑子里。其他军队的家伙们也不要小看了羽林军。轻敌的话可是会下场凄惨的。”
白大将军认出了楸瑛,轻轻笑了。
“扯别人后腿也是正常的,战场上这正是战略。也不用管上下级关系,做的好的话,单打独斗胜不了的家伙也能打败吧?”

四周的空气突然变得险恶起来,楸瑛深深的叹息着。
“棹州牧也将于今日抵达贵阳。瞄准优胜奋斗吧。”
男人们的眼睛猛地睁开了,仿佛可以看见让人完全感觉不到寒冬的灼热气流。
“那么就开始了。第一关——”
黑大将军把第二份卷幅抛向空中。非常醒目的几个字——。
“抽签(也有空签哦)”


秀丽看着车外的景色直流冷汗。虽然途中就在想着这个可能性——
“……这、里,胡蝶大姐!!”
“嗯?”
“临、临、临时工作的场所——”
“看见了吧。是宫城。”

确实,已经到这里了也只能进宫了。但是这条道路的确——。
“那、那、那个,连接这条道路的大门,只有后、后、后宫吧。”
“哦呀,你很清楚嘛。是的,今天的工作场所就是后宫。”
“后宫!?”
“受一位贵客的所托,问能否带上出色的妓女来这里。也好,到傍晚为止的话也不会影响生意,看起来很有意思我就接受了。”

虽说是受楸瑛所托,胡蝶也是下街组连的头目之一,做得好的话也许能够得到新王的赏识,她清楚自己的如此盘算,不过没有对秀丽说。
“其他的妓女们已经先去了,我们是最后的——不要淘气”
秀丽默默的正要从奔走着的车里跳下去,胡蝶用柔美的手指将她拽了回来。
“很危险的”
“很抱歉,突然腰酸目眩、肩膀僵硬,身体疲乏什么的——让我马上回去吧。”
“你在说什么啊。你不是缺钱吗?”
“唔”

一举命中最大的痛处,秀丽有些立不稳。不觉间这次的报酬在脑子里骨碌碌的回旋起来。
(不,等等,我要冷静!这是后宫啊!?)
这里可是直到半年前自己还手执团扇,笑不露齿的假扮贵妃的地方啊。珠翠也在,女官们当然也对自己的脸还有所印象吧。
“——那么说来,胡蝶大姐,去后宫做什么啊!?”

要是洗碗之类的她会乐意为之,不过也不可能让贵阳数一数二的妓女们做那种事情。难道最终刘辉多番思量,准备像个皇帝样穷奢极欲,兴起酒林肉池——
(我、我也没有理由抱怨——不对,我在其中的话不是令人费解吗?)
胡蝶有些好笑。
“想什么哪。我说过只到傍晚吧。只要坐着就好了。”
“……啊?只要坐着?”
“是。稍稍打扮的漂亮可爱些,吃吃点心,待到傍晚就能够回家了。”
“和男、男人们在一起吗?”
“不,万一有男人来的话,只要适当对付下就行了。”
“???”
似乎不是酒池肉林,但是更令人费解了。

“……咦?啊啊,看来是到了啊。”
秀丽下意识的要往胡蝶身后躲去,但是迟了一步,门开了。
不同于胡蝶的风韵,但是有着难分轩轾美貌的女官,用完美的礼仪出迎。作为精明干练的首席女官的她,脸上也带着少见的明显的疲倦之色。
“此次特意劳动大驾,不逞惶恐。我是珠翠,现任后宫首席女官。今日给各位添了麻烦,万分抱歉——”

珠翠目光停留在秀丽脸上,突然语塞。其他的女官们仍然低垂着头,尚未留意到秀丽。
秀丽脑里一片空白。已经不知如何是好,仿佛是正被怪物追赶着,只是一个劲儿地拼命摇着双手。

珠翠微笑起来。
“……那么两位,这边请”
珠翠不露痕迹的把团扇递给秀丽。
这个时候秀丽没有向珠翠道谢,抖着接过扇子,遮掩着脸下了车。既然都来到这里了,也不能再回去了。——现在还不是很清楚要做什么,但是也只能去做了。
(傍、傍晚之前不穿帮就好了。)
金××两!秀丽像念咒般只念叨着这个,左右伴随着两位绝色美女,向里面行去。

※※※※※※※※※※

楸瑛抽了签——看了里面写下的“指令”,以手覆额。
“……难题啊”
他明白了两大将军宣称“智力•体力•时运”的含义了。看来这次只凭武艺是无法突破的。头脑里正寻思着应该怎么做,险恶的气息环绕了四周。
“——哟,美男子将军啊!”
“让我来扯扯你的后腿吧。”
这当然不是羽林军属下了。从身上装束来看是十六卫的下级武官——也就是说,等于一群破落户。
“从以前就看你不顺眼了。”

人数大概十人左右。
楸瑛拔剑,无所畏惧地笑了。
“——那么用实力说话吧。”
“看招!”
很容易就因挑衅上钩了。

楸瑛击溃他们所有人甚至连水烧开短短的时间都没用到。
(那么——棘手的现在才开始)
故意放松给对手看的一瞬,背后箭矢连射,毫发无差的对准他的要害。
和刚才的杂草不同水准,及早在指挥下结成了阵势。瞅准楸瑛击落箭的空隙,开始了枪和剑的连续攻击,如此不停反复着。
楸瑛沉着的用剑和护臂反弹回去第一轮的攻击,不禁舒缓了脸颊。
“——你们短时间内能力又提高了嘛。”

看到比起练习来格外行动出色的下属们,楸瑛想吹口哨。
左羽林军的武官们没有进一步追击而是齐齐退后,并对上司行了一礼。
“以此暂代问候,蓝将军。”
“今天我们自己感觉很好啊。”
“不管怎样,只有受女人欢迎的将军你,我们绝对不会让你获胜的。”
“我自己也想要恋人!”
“等他累了的时候就去单枪匹马挑战吧。”

这样的话就先走一步了!说完就立刻准备逃走。离去之时也丝毫不忘射箭。现在还无法击败重新调整姿势的楸瑛,这冷静的判断是正确的。
楸瑛嘴角浮现出笑意。体会到下属卓越的实力令他无比高兴。
(上等)

虽说有着胜人一筹的优雅潇洒,楸瑛毕竟还是武人。一旦发现猎物,双眼就会如同野兽般闪光。
楸瑛适当收拾了只看自己外表就下判断并袭击自己的杂草,重新抽空看了为突破关卡而抽的签上的“指令”。
(……哎呀,怎么办呢……)
武官们各自拿着签奔向各处,看起来各个指令的内容似乎是不一样的。放眼看去,也有敲破池里的冰,开始在冰水中游泳的武官。
(啊,确实那个池子里的鱼是食肉的……)
不愧是自己的长官,毫不留情。

楸瑛再次细细观察自己的签。他的“指令”是——。
“让礼部的鲁尚书笑出来。可以挑战三次。”
……楸瑛呻吟。
“……难啊……”

回想起没有露出过丝毫笑意的曾经的教导官,楸瑛犯愁。
……让他,笑、笑出来???
(……唔……这个时候才深切感受到自己没有一技之长啊)
刘辉和绛攸到像是有很多特长,楸瑛想着失敬的事情。
(……不过其他签的内容既想知道又不想知道)
楸瑛看向远处。切身体会到两大将军毫不留情的鬼畜性的楸瑛,想到自己的指令多半还是相当轻松的了。
而且,这也是事实。

——————————————

那天,整个宫城成了修罗地狱。
首先是工部尚书室——。
“打扰了,管尚书!!请和我一对一的比试酒量!!”
“……真是的,又来了。那就来吧。不过让我上午就结束工作就是指这个吗?那个昏君。啊,酒钱也带了吧。”

就算对着咕嘟咕嘟仰头饮着酒,如同破落户般的工部尚书,就算地上倒着先于自己挑战后溃不成军的武官们的累累残骸,武官也没有畏缩,无论如何他也是右羽林军属下。
(可不要小看被白大将军在酒的地狱里锻炼出来的我啊!一决胜败吧!!)
从上午开始为了此刻一直等待在尚书室,担任裁判的武官(已婚)确定了签的指令是“和管工部尚书比拼酒量并获胜”后,点了点头。
“那么,比拼酒量的较量,开始!!”
——武官彻底完败。

——————————

户部尚书室——。
“那个可怕的面具,让我来取下它!!”
又有一个小喽啰武官袭向黄尚书。由于他把黄尚书完全当成了文官和笨蛋,那些招式满是破绽。相对的黄尚书是气功高手。
更何况,他由于工作不断的被打扰已经怒发冲冠了。像这样怒气失控是除了面对黎深以外没有见过的。
被反攻并踢飞的是武官。
(确认晕厥。十六卫所属吕颚,失去资格!)

早晨起一直候在这里的武官(幸福的新婚男人)检查了瞳孔后作出判断。
“本领很高啊,黄尚书!竟然做了文官什么的,太过浪费了。怎么样!趁此良机一定要加入我们羽林军!!”
武官真心赞叹并劝诱着。
但是旁观的景侍郎非常清楚黄尚书已经实在忍无可忍了。
但是黄奇人不是会对毫不知情的武官迁怒的小孩子。
“——那个可恶的昏君,我要杀了他。”
尽管如此,他也不是能轻易就平息怒气的成年人。那个杀气是真的。
甚至景侍郎也不可能调解。他无心的拾起偶然从晕厥的武官手里掉落的“签”,读着。
“从户部的黄尚书那里夺取面具,然后看着他的本来面貌一会儿并保持神智清醒。”
——百感交集的沉默之后,景侍郎内心偷偷的擦了一把眼泪。
(……两大将军也太残忍了……)
不知道这是绝对不可能的难事,瞄准优胜努力的武官们太悲惨了。

————————————————

那天下午完全一幅阿鼻地狱的凄惨景象。
“霄太师请借给我‘超级梅干’!!”
“啊啊!被名马白兔踢飞后人事不省!”
“哦,倒立着且一次也不能碰触膝盖绕宫城十圈!?哈哈哈太简单了!!”
“对喜欢的女孩子表白!?混帐,要是做得到也不用出场参赛了啊!!”
“到底是谁想出这些来的!魔鬼吗!!”
“不是人!!”
“你们的血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接连不断的伤兵,首席御医•陶医师和弟子们一整日都奔忙在宫城里。
“啊,呼,想起战时了。”
但是更胜一筹浓缩着羽林军大将军们的严苛训练精华的指令不是这其中的任何一个。

※※※※※※※※※※※※

“哦?我的运气真好?这样的话轻松就能过关了啊。既不需要智力也不需要体力。”
间或有武官拿着签很是兴奋,脚步也轻快起来的奔向目的地。旁观别的伙伴们的苦战恶斗偷笑着。
(好,下次的休假日我用棹州牧的恋爱必胜法,绝对要去约酒铺的小华!)
对熟客一视同仁,温柔的小华,下次起就只有自己能够成为特别的了。
“带上花,先让对方说出‘啊,太棒了’。邀请的话是‘和我一起去见识地狱吧’,啊,这不是大将军的口头禅吗。不行不行。啊,但是要去哪里邀请——不行,我要冷静!”
拼命控制着无限膨胀的胡思乱想和激动的心跳。如果能从棹州牧那里学到有用的方法的话一定就没有问题了。度过今天未来就是一片玫瑰色了。到昨天为止连一句话也没有和小华说过的胆小的自己,再见了!
在目的地的房间前面深深吸了一口气。上吧!

“失礼了,吏部尚书!”
“白痴,不能轻轻开门吗!!”
猛力推开门的瞬间,年轻的男子一声怒吼。同时门边高高堆起的文书开始了雪崩,武官大叫一声,千钧一发之际飞退出去。
“什、什么啊,这个房间……”
太脏了,他想着。这堆满房间的文书简直是。

大喝一声的不是吏部尚书,而是以最年少的状元及第者享有盛名的能吏•吏部侍郎。
“年终之前事务繁忙,有事简单说!”
看着急躁的吏部侍郎的神色,他挺直了背。为了不使精英荟萃的羽林军蒙羞,竭尽全力收敛着得意洋洋的表情。
“是,那么我有话要禀告吏部尚书。……那个,应该来了吧。”
先进行确认是由于置身于林立的文书之中,不明了在或是不在。但是有气息。

绛攸的太阳穴跳了一下。
“……在、在是在,有何贵干。”
“那么,对刚才的失礼之处我先道歉。好啦”
——是了,这不是相当简单的吗。
今天我实在太好运了。
武官气注丹田——喊道。
“你的兄长是鼓肚脐——!!”

……文书从绛攸的手里滑落。啪嗒啪嗒掉落在地,空洞的声音响彻房间。
完成了,他很愉快的确信着胜利。这样就能和小华更近一步了。
不祥的沉默,迫近的性命之忧,只有他没有发觉。
绛攸仿佛被牵线的木偶一般有些不灵活的抬头仰视上司——看见那张脸的瞬间,他一脚把武官踢飞出房间。
“——快拼命逃!!在我向邵可大人求情为止还活着的话就有希望!”
“诶?”
“啪”,扇子打开的声音很诡异的残存在耳里。沉着平静的声音优雅的响起。
“……给我追杀到天涯海角,让他彻彻底底饱尝这个世界的地狱的滋味。”
武官终其一生,都忘不了那个声音。
立刻,暗器如冰雹般倾注,能够躲开这些,完全要归功于在羽林军中被严格训练,锻炼出来的反射神经。

绝对服从于红家宗主的护卫军团“影”。
一旦被列为追杀对象,最后终会殒命。
但是他作为打破这个不成文的规定的光荣的例外,深深刻印在“影”们的记忆里。到傍晚黎深被邵可说服并下令停止追杀为止,勉强逃得了性命。不愧是精锐羽林军啊,“影”们内心赞赏着。
但是他在那个时候,已经完全见识到了十足十的人间地狱。
确实智力和体力都不是必须的。不过要在战场存活下来,有时比起其他来最为必要的是“运气”。
他走了致命的噩运。
之后,他再也没有踏足过“恶鬼巢穴”的吏部。

绛攸面无血色的咽了一口唾沫。
“……小、小看了……”
他得以一窥羽林军时常以最精锐自夸的秘诀。虽说是为了锻炼属下,但是根本想不到竟到了如此地步。
在如此的不择手段、穷凶极恶的鬼畜上司身边,有可能不变得强么?
不,不可能。

羽林军两大将军的第一关筛选完全是残忍非人道到了极点,但是通过那些关卡的人也的的确确存在着。
例如府库——。
邵可把连续不断一个接一个到访的武人们,温和的迎接入内。
遵照他们的愿望,用心沏好茶,给与他们片刻的休息。
“你也来一杯怎么样?”
邵可怀着全然的亲切,劝诱着早晨开始就屹立不动地等候在府库的武官,但是不知为何脸色随着时间逐渐发白的他跳了起来坚决辞谢。
“不了,多谢挂心!你的心意我领了,请原谅。”
“?”

正在那时,府库的门开了。
“那么那杯茶,孤笑纳了。”
“哎呀,刘辉大人。欢迎。”
邵可对着在向来固定的位置落座的刘辉,递出如同往常一般沏好的茶。
看见此景的裁判武官不知不觉叫了起来。
“陛陛陛下,请等等——!”
由于国王的突然出现而石化的他,因感受到亡国的危机而清醒过来。不管怎样,平日以连腐坏的肉也能轻松消化的铁胃自夸的男人们,至今竟然没有任何人突破这一关。这如何是好。
优雅美男子的王更是会轻易输掉。

但是刘辉默默地把什么东西扔给裁判武官,反射性接住的武官,对着看熟了的“签纸”再次僵化了。难道这是——。
小心翼翼的打开一看,那里果然写着那个“指令”。
“饮下十杯府库的红邵可大人亲手沏泡的茶。”
“唔……孤是王。不能逃。要展示作为王的气魄,看好了。”

刘辉稍稍耍了一下帅。丝毫没有泄漏内心由于这个指令而感到的安心。若是抽中的是来这里的途中听到的最下签“去吏部尚书那里(毫无例外会进黄泉)”,大概已经暗自饮泪了。
他是超过十年以上几乎每天都会饮用父亲茶的刘辉。也爱戴着邵可。和那些随处可见的武官相比,毅力完全不同。
(那么来吧)
——刘辉非常漂亮的饮完了十杯父茶。由此赢得了裁判武官绝对的尊敬和畏惧,向下一关进军。

————————————————

(……这是什么啊)
静兰对签的指令完全呆住了。不明白原因。所以,他没有预先做任何准备就向目的地行去。
于是,粗鲁的武官抽抽答答的哭着从房间里出来。
“……这、这样啊,我不受女孩子欢迎是衣着不过关啊……”
吸着鼻涕,对着那个房间标准的行了一礼。
“多谢教导!!”
静兰无言的目送武官离开。
……为何他的脑子上有花开放,静兰没有一点想问的欲望。
那个房间的主人是工部侍郎•欧阳玉。

“十六卫所属茈静兰晋见。”
推开门后,担任管工部尚书的副官的欧阳侍郎果然有些不耐烦似的,从正在裁决的文书里面抬起头来。腕上的手镯有节奏的摩擦着,发出清脆的声音。
“……又来了啊。真是的,要对这群毫无审美意识的邋遢的武官小子从头进行衣着指导,我自身也——”
欧阳侍郎突然停下了话语。

从上到下目不转睛的打量着静兰,仔细端详玩味着——声音有些嗲。
“……唔,还好稍微能入眼了。似乎每天有沐浴。”
“……是,不敢当。”
欧阳侍郎搁下笔。那个声音让缩在角落的裁判武官一惊。至今为止仅一眼就对男人们的审美观判了死刑,让他们哭泣(包括自己)的欧阳侍郎第一次认真以对。
“漂亮的脸蛋不能成为忽略装束的借口,这是我的理论。”
“…………”
“然而过于执着于外表,打扮的花枝招展,让旁人觉得轻浮的话更是不值一提。刚才的头顶造花男正是如此。”

这点上,欧阳侍郎的确无可挑剔。虽然稍稍有些叮叮当当过度之感,实际上非常适合他。也确实有审美眼光,决不会对可能的潇洒时尚掉以轻心。可以说正像是掌管众多国宝级工艺师和工匠官吏的工部侍郎。
“这样说起来,你也多少了解吧。内衣也熨烫了,靴子也擦了,头发也好好梳理过,眉毛也修过,姿势和步姿也很好。虽然刘海稍微有些过长……嗯,因为知道自己的外貌优势才随随便便的装扮吗?”
“…………。…………。…………。”
静兰无话可答。

“由公家派发的东西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不过除此以外的装束也还过得去。在廉价品的范围内选择适合自己的东西——但是,还有决定性的不足之处,那是?”
静兰不想说话,但是为了闯关不得不说。
“……是闪光的东西吗……”
“就是那样。虽说武官之职有所限制,但是手指和耳朵之类应该是被允许的。若是在护臂上嵌上小型宝石之类的怎么样,令人遗憾啊”
“遗……不,因为贫穷……”
“哦,像你这样的男人无论什么情况都应该不会为钱发愁的。是兴趣贫乏吧。算了,怎么样都好。”

静兰长时间的调动整个面部肌肉维持着笑容。——这个男人……。
“明白的话就行了。熟知自己的情况下故意避开,一旦和这样的男人扯上关系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去那边的武官那里,合格印鉴也好什么都好,拿了就走吧。我也没有空。”
“……欧阳侍郎”
“什么事?”
“不觉得你稍稍过于叮当作响了吗?”
“和我很相称,所以无所谓。”
静兰小小的反击,在欧阳侍郎绝对的自信下被扼杀了。
“我的上司和酒鬼相比还算上等的了。完美的也不过是酒的品类。真是无可救药。”
静兰总算突破了所谓“去工部侍郎•欧阳玉那里,得到装扮合格的评价”的指令。



后宫的尽头,孤零零的伫立着小小的宫殿。被明镜般的池塘和庭院中的绿树所环绕,呈现出幽雅的韵味。这个宫殿被称为桃仙宫。自宫殿延伸直至池中的桥的另一端是亭子,从池亭远眺实在是绝美的风景。但是在后宫里过于偏僻,涉足这里的宫女几乎没有,向来悠闲而宁静。
由于寒冷而不能去池亭里,虽然有些遗憾,不过殿里也足够让人快乐了,虽说是很快乐。
“……那、那个,很快就是傍晚了,不过没关系吗,真的什么事也没有做哦!?中午开始就只是一直坐在这里而已。”

胡蝶和珠翠很开心的装扮着秀丽,化妆、挑选宝石,玩得不亦乐乎。一瞬间仿佛回到了贵妃时代,被这两人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但是,由于两侧侍奉的是倾国倾城的美女,秀丽反而觉得如坐针毡。
“我不是说过这就是工作吗?”
胡蝶用雪白的纤纤玉手取用点心的样子,完全如同后妃般优雅。胡蝶微笑着将拿着的蜜糖点心放入秀丽口中。
“呀,唔,虽、虽说是这样。”

本性诚实的劳动者秀丽,对于像这样什么事也不做就获得大量金钱什么的,总觉得像做了什么坏事。
正在那时,房门被砰砰的叩响了,门外传来白大将军的声音。
“大概快有人来了。我和耀世离开一会儿,太阳落山就请回去吧。多谢帮忙。我想大概不会有人来了,不过万一——不,百万分之一,有家伙突然滚进来的时候,拜托把那个东西”
伴随着武器的响声,渐渐的二人的脚步声也远去了。
秀丽难以理解,仔细端详着两位大将军交托的某个东西。
完全是不可思议的“工作”。
“……所谓那个……大概会有不擅长与人交往的武官来吧。”
对于秀丽认真的低语,悉知详情的珠翠和胡蝶不约而同笑出声来。

————————————————————

被判为失去资格的参赛者,瞬间就转变为“绊脚石成员”。然后正因为附加奖励,几乎所有出局者都选择了此路。他们中的大部分,对那些由于出色的长相而出场,却至今仍然幸存着的参赛者,拼命的拉他们的后腿。
“蓝将军自力更生总是能有所收获的,啊啊啊啊!!”
“过分!你太过分了!!”
紧追不放的“绊脚石队伍”的猛追,由于愤怒、不甘、嫉妒等等各种各样的外因,仿佛换了个人似的发挥着战斗力。

楸瑛咋舌的同时躲避并击落着如暴雨般倾盆而注的箭,挨个击飞及时补漏毫无破绽出色的团结起来并袭击过来的武官们。对下属们已失去分寸的猛攻,他又高兴又可悲。
“平常的训练也没有像这样拼命啊。这群笨蛋!”
不知不觉就用了上司的口气。
“十六卫所属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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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秀丽刚作为贵妃进入后宫,王和秀丽在没有表明各自立场时相遇的故事……

春雨滴答滴答地下。
秀丽像往常一样在通往府库的走廊上走着,是因为雨的缘故吗,从旁边的池子里嘭地跳出一只小青蛙。不知为何一蹦一跳地跟在秀丽后面。
大青蛙的话会觉得比较恶心,小青蛙就无所谓了。秀丽转过身来,将它放到手掌上,送回池里去了。
“回家去吧。乱跳的话会被踩扁的哦。”
朝青蛙挥了挥手,秀丽快步向着府库走去。
“啊呀,真少见。我居然先到了。”
一进入府库,秀丽感到有些吃惊。“蓝楸瑛”昨天和前天都是,无论秀丽多么早过来他都已经在了。该不会是住在府库里了吧。
身为府库之主的父亲也不知去哪了。秀丽不觉地将两手交叉思考该做些什么。
她走向书架,拿了几本喜欢的书,在谁都不会去的最角落和着雨声翻看。

“蓝楸瑛”,也就是彩云国的王•紫刘辉听到从房檐滴下的雨声而醒了过来。刘辉一时间没搞清楚自己在哪里。
(啊啊,是自己的寝室吗……)
最近都在府库里睡,在自己的房间里醒来真是好久没有过了。
“你有在自己的房间里睡的吗?”
秀丽昨天确实有这样问过自己,但为何就此回到自己房间睡了呢,刘辉想不明白。
起身一人聆听雨声,没来由地感到一丝寂寞。屋内灯火通明,为什么要一个人睡呢。这样想着,刘辉歪过头去……不,应该早已习惯一个人了的。而且现在回想起来,也没有特别想要叫谁。
(谁呢——)
啪地,浮现出在樱花树下邂逅的秀丽的脸。她已经在府库了吗。自己不在的话,说不定已经回去了。
甫一想到,就急得坐立不安。刘辉慌忙随便整理了下自己的打扮,快步向府库走去。

早上的府库格外安静,只能听到从无言滴下的雨水在咚咚地轻响。
(秀丽……邵可都不在吗……)
刘辉孤零零地绕着书架。无意间在被自己当作隐藏房间的最角落看到秀丽的身影,心“扑通”地跳了下。
“秀……”
刚叫出名字就马上闭口了。
秀丽正倚着书架小憩。地板上堆积着书册书物,她手里拿着一册薄薄的书,好像挂在指尖上那样勉强地开着。
刘辉悄悄地接近秀丽。他睡得很熟。不知为何不想离开,就在她旁边毫无意义地坐下了。边听着睡眠中那香甜的呼吸,边放松心情。就好像是在填满那空缺的地方。
想再靠近点听她的呼吸,于是狠下心来将与秀丽间本来就没多少的距离一口气缩近。结果秀丽姿势倒塌,靠在了刘辉的肩上。
“!”
看了看秀丽,万幸没有要醒来的迹象。放下心来后,将挂在秀丽指尖上的薄册子拿下来。
其他书物都是些关于律令、历史关系的有些难度的题材,只有这本意外地薄。
“休闲小说……?”
说起来自己好像也独自一人看过这书。啪啦啪啦地随意翻过,突然在天女的羽衣这个故事上停下了目光。
(天女的羽衣……)
应该是贫穷的男人热恋上美丽的天女,将羽衣偷走的故事。男人借机让天女成为自己的妻子,并生下了孩子,过着幸福的生活。但是在某一天,发现了被偷走的羽衣的天女扔下男人和小孩回到天上去了。
(天女……)
明明过着幸福的生活,却在发现羽衣后毫不犹豫地离去,确实记得曾这样对邵可发怒的。
(那个时候邵可是怎么回答的呢……)
扭了下头,刘辉看向了正在熟睡的秀丽。秀丽总是穿着漂亮的衣服,特别是手腕上搭着的轻飘飘的布帛。
刘辉皱了皱眉头。……这轻飘飘的布,感觉挺像天女的羽衣。
(飞走了的话怎么办)
刘辉第一次发觉这样的可能性。
每天都在一起喝茶,但不知道什么时候秀丽会不再来了。秀丽是邵可的女儿,当然有自己回去的家。入宫的话年龄也差不多了。要是有人提亲的话自己就要马上退出的。刘辉和秀丽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关系,要是阻止的话就太奇怪了。
(这样说来的话——)
秀丽找“王”有事的话,就必须见面去说。所以想见她的话——
(……以“王”的身份相见的话——)
会有什么改变吗。
自我安慰地拉了拉“羽衣”,结果秀丽的体势更加崩坏了。刘辉慌忙将她抱住,在想了一会后,轻轻地将她那小小的脑袋放到了自己的双膝上。给女性当膝枕还是生来头一遭。

从膝上传来的温度让人很舒服。真想一直给她做膝枕看着她的睡容。
刘辉一直盯着秀丽的睡容。虽然长相确实很一般,但刘辉就是喜欢。用指尖梳着她那柔顺的黑发。无数次地不知厌倦地用指尖缠绕头发。
过了一会开始触摸脸颊,从太阳穴抚摸到耳垂,指尖沿着下巴的轮廓滑动。大拇指缓缓地触摸着张开的嘴唇。
刘辉突然觉得如果昨晚在自己身边的是这个少女的话就好了。
这样应该就不会感到寂寞了,早上起来的时候也会充满了期待。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就是这样觉得。
刘辉无意识地歪着头,可能是被香甜的呼吸声所吸引吧。他边靠近张开的嘴唇边闭上了眼,就在要印上嘴唇的时候——
“吧唧”,好像有睡眠东西贴在刘辉的脸上。
“怎怎怎怎么了?!”
刘辉抬起脸来,看到一只青色的小青蛙在啪嗒啪嗒地跳来跳去。
“……唔,怎么……?”
因为骚动秀丽也被惊醒了。
做了亏心事的刘辉吓了一跳,将被打断的怒火向着青蛙发泄。
“这青蛙是怎么回事!不可原谅!”
“啊……?呀,该不会是刚才的青蛙吧?都叫你回家去了呀。”
秀丽由于睡糊涂了,完全没发觉自己是以怎样的体势在睡觉的。
刘辉恨恨地怒道。不过是只青蛙!
“我知道了!这只青蛙喜欢秀丽,它在嫉妒我!”
“哈?你在说什么……啊,请别欺负它!不觉得它很可怜吗?!”
“秀丽比起我来更重视这只青蛙吗!”
“当然啦。对青蛙温柔的话,以后说不定有风度翩翩的公子来迎接我的。休闲小说的王道嘛。”
公子?!刘辉以前也是公子现在可是王啊。
“比起公子什么来的还是眼前的——”
被秀丽紧盯着的刘辉哽住了。
“……没、没什么。”
“……哦,是吗。”
秀丽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她将青蛙放到手掌上,跨出栏杆。刘辉跟在她身后,但秀丽却没对他说什么。
到了外面,雨已经停了。秀丽在放开青蛙后,仰望着天空。
轻轻地吹来一阵风,秀丽的“羽衣”随风飘舞。就好像要飞走了一样,刘辉不自觉地抓住了衣角。
对于转过头来的秀丽,刘辉这样问道。
“……呐,秀丽,你认为为什么天女要舍弃幸福回去呢?”
“是因为说谎的原因吧,说不知道羽衣什么的。用说谎来和别人重要的东西交换而得到的幸福,并不是真正的幸福。”
刘辉垂下了头。
“……秀丽如果见不到‘王’的话打算怎么办?”
“那就回去。因为本来就是这样约定的。”
秀丽是天女。对于现在的刘辉来说就是如此的。刘辉闭上了眼睛。
想将这在一起感受到的幸福的瞬间一直放在手心——
“……还会再呆一段时间吗?”
“是的,打算再努力一段时间。”
是吗,刘辉轻声念道。
抬头望去,可以看到美丽的彩虹架在天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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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往年一样,在离贵阳很近的街道上投宿以稍作旅途的休整。
黄昏即将来临,从窗口处望去,人们行色匆匆的往来于街道上。
他眯缝起清澈的眼眸,从二楼的露台上细细打量着人们的神情。这在过去是工作的一环,但是不知道从何时起已变成了无意识的习惯,现在也想不起来了。
往来行人的神色上,并没有新王即位后可见的不安的阴影。
看着不知名的远方的王的眼里,没有百姓的身影。去年也让他怒喝出声。
(……看来今年可以不用说教了。)

突然,他察觉到外面有人在低声的争着。
“……让我去啦。”
“你去年不是送了信去吗……”
“是啊是啊,一个人抢先了……”

他放松了紧闭的唇,打开门。
“……找我有事吗?”
在旅店工作的三个年轻女孩,被出其不意的一问吓了一跳,瞪圆了眼睛。
突然他注意到正中间的女孩手里的托盘。小小的碟子里盛着烤好的糕点。
女孩们同时面红耳赤,正中的女孩猛地递过来托盘。
“也、也许不合您的口味,请用!这是我们烤的。”
“……我可以收下吗?”
“当、当然了。”
“那么,我一定会尝尝。真让人高兴啊。”

他没有先去接托盘,而是将手伸向女孩的头发,用手指将快要掉落的发饰轻轻的重新插好,然后才接过托盘。
“一定费了不少心吧。真的很羡慕能够获得各位芳心的男子啊。”
微笑着的女孩们连耳垂都红了。不知所措地深深低下了头,一起向楼下奔去。关上房门的他的耳朵里,当然不会传来下楼的女孩们娇声叫着“啊!”的兴奋。
“——一直如此,多么、多么帅气迷人的老爷爷啊!!”




这是秀丽即将参加国试之前的冬天的事情。
那天,绛攸收到秀丽通过适应性考试的报告,心情异常的好。
(——做的很好)
这样就能够对付会试了。夏天开始担任着她的老师,只是近距离目睹着她的努力,绛攸也颇为感慨。眉头也没有往常皱得深了,他向王确认着议案。
“很快就会知晓所有的州试及第者了,传令礼部,做好准备,以便在新年之时能看到各州及第中名列前茅者的州试答案和名册。”
“嗯”
对于刘辉完全心不在焉、毫无干劲的含糊的回答,绛攸的眉间又多加了一条皱纹。
“……就初次的女人国试而言,可以料想到会有各种各样的混乱和不便。因为一个女人要在男人中间留宿数日。以厕所为首,必须尽早解决能够想到的问题。”
“唔”
“……最终的殿试题目也请考虑一下。只有这个是我们也爱莫能助的。”
“嗯!”

看着绛攸不停颤抖着的手,一旁的楸瑛若无其事般的迈下一步。
“……黑州州牧棹瑜大人也会于数日后到达。请求朝贺前的晋见。”
“嗯!嗯!”
“——据说陛下的房间里发生了稻草人杀人之事。”
“嗯-……——嗯!?什、什、什么!?”
到此为止一直心不在焉的刘辉,脸色巨变。
“孤、孤倾注真情和全身心的爱所作的稻草人杀人!?早晨还好好的啊!!可恶……竟能够擅自侵入孤的卧房,手段不凡啊。那么努力制作的,绝对不原谅!楸瑛!即刻加强宫城的巡逻——”

“你是笨蛋吗————!!”
书卷从绛攸的手里如矛般直飞而来。
若是刘辉稍不防备,必定会被命中眉心而倒下。
“什么时候竟然增加到这样了!!在这个忙得抓狂的年关前还做那些东西吗?你——!”
“好、好好的完成了工作后利用夜晚的时间做的,有什么错!”

条件反射的叫了起来后才意识到不妙,但是已经迟了。能够看见楸瑛在后面嘻嘻的笑了。
“是吗,原来是做了这些白天才无心工作啊——”
“嗯?不,和那个无关。实际上最近我一直在考虑一件事。”
刘辉的表情带着一丝正经,绛攸和楸瑛也郑重其事起来。
刘辉搁下笔,皱起眉头,两手交握,深深叹了一口气。

“总觉得孤和秀丽的关系自春天以来就毫无进展。”
滴答、滴答、滴答、叮-。
……长长的时间里,绛攸也好,楸瑛也好,一句话也没有说。不,是无法说出口。
楸瑛缓缓地揉着太阳穴。
(现、现在才察觉吗……)
带着由同情而生的体贴,楸瑛很想摸摸王的头安慰他。
而绛攸就像戴了面具般毫无表情,完全无视王再度开始工作。
但是刘辉没有畏缩。

“这个,新年之前,我想我们必须得找到头绪和对策。明年秀丽也多少会忙起来了,是吧,我说过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吧。”
楸瑛想着这话很实在,实际也如此。遗憾的是——。
(那足下第一步完全没能踏出)
千里之行还未开始。


被小狗般的目光盯着,楸瑛也无语了。到底要如何表述才能在不伤害王的条件下告诉他真实情况。
“是,是啊——”
“楸瑛,不要娇惯他。别管他。”
“绛攸真冷酷!臣子的话听听孤倾诉烦恼不好吗?”

如同冰棱一般的视线射向刘辉。接着,令人惊奇的是,绛攸伸手拉过身旁的椅子在刘辉旁边坐了下来。给自己斟上茶,独个饮了起来。
“——那我不妨听听。不知道你对这样的我会有什么期望?”
就算是刘辉也察觉到搞错了人选。和绛攸谈恋爱的烦恼会变成什么样。但是刘辉也是走投无路了。想着只要能听他说就算是绛攸也好。

刘辉重整威严,乖乖的把两手放在膝盖上。
“她为了赚钱嫁给孤…我,份内的工作一完结,立刻领了酬金赶着从孤的眼前消失了。”
“……哦”
虽然是事实,为什么听起来就像是存心不良的坏女人,绛攸想着。

“为了不被她忘掉,那时起就一直拼命的送她礼物。信也每日送去……但是,她也许是顾虑我的立场吧,几乎不回信。”
的确是事实但是以下省略。只是听其言的话,无论怎么想,他都是没有察觉到自己一味的上贡后被骗被玩弄的笨男人。
“接着就到了年底了,但是发现毫无进展。”
绛攸无言以对转而饮起了茶。楸瑛手扶着墙,拼死忍住狂笑的冲动。肚子好痛,胜过糟糕的锻炼。

刘辉结结巴巴的拼命说着。
“那个,一起生活的时候,虽然有些容易生气不过很温柔,制作点心也很拿手,每晚也很娴熟的拉二胡给我听,真的很幸福啊。绣着樱花的手绢是我一生的宝贝。和她分别后非常寂寞,不过我一直忍耐着……但是,传闻她为了家计奔忙,每天都生气勃勃,精神奕奕地过着。”
饮着的茶也见了底。绛攸后悔没有在随手可及之处放上热水。无言以对的沉默。

“她径直向着梦想前进,孤的事情什么的……不过没有关系。现在每天晚上做着稻草人,祝愿并看护着她能够梦想成真。”
增加着的稻草人之谜解开了。

“但是,明年根据情况和她分离的可能性很高。在那之前,稍稍一点也好,希望能和她缩短一点距离。”
对着深深低头拜托着的王,绛攸冷汗直流。明明想大吼一声催促他重新工作的……刚才的话却让他保留了此想法。
“……好、好了,总之先饮些茶吧。”
“啊,好的。我喝了。”

很难想像这是王同臣子的对话。
绛攸猛然望向“这个方面的专家”,完全就像痉挛一样抱着肚子颤抖着,看来暂时派不上用场。真是的,重要关头一点忙都帮不上。
察觉到时已经被刘辉抬眼盯着了。绛攸咽了一口唾沫。
像是在期待着什么,如同小狗般闪闪发亮的双眼,明显希望自己能够出些主意。
——去找别人。
绛攸显然只能说这些。

三人怀着各自的理由,不明所以的紧张时刻高涨着,快要沸腾之时——
刘辉和楸瑛突然同时抬头。
绛攸顺着他们的视线看去——吃了一惊。不知何时门被打开了。

“……反应真慢啊,楸瑛。”
虽然只是简单装束,但是身着与各自地位相匹配的铠甲并挺立的身姿,却毫无破绽。
楸瑛认出他们后,很快放开了握住剑柄的手。握拳行了对上司应有的一礼。

刘辉对罕见的访客有些惊讶。
“这不是黑大将军和白大将军吗?”
进入房间的是统率近卫•左右羽林军的两位大将军。



“年终前举行武艺比试?不是新年?”
对两大将军的提议刘辉有些迟疑。若是为庆贺供奉的比试的话可以理解,但是——。
“我也明白正值忙碌之际。”
右羽林军大将军•白雷炎有些不好意思。
“并没有打算像御前比试那样大规模进行。仅限于羽林军内部。”
“……为什么又是在年底?”
刘辉看向对上司维持着恭敬姿势的楸瑛,但似乎楸瑛也是初次听说,摇了摇头。

“啊-……嗨,耀世,你也不要不说话啊,好好解释一番啊。”
楸瑛的上司,同时也是左羽林军大将军的黑耀世,其沉默寡言和面无表情是早有所闻。不过更出名的是——。
“……啊啊?让你说话啊?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我又没有专司你的表情解读翻译。你这个老是板着一张脸的男人。比起你那张脸,户部尚书的面具要可爱多了。——你就不动动吗?”
这就是经常火花四射的两位大将军之间的恶劣关系。

黑耀世一言不发也没有什么关系,还是很容易就能吵起架来。席卷而来的杀气让楸瑛一颤,踏前一步。但是——。
两大将军同时回头看向楸瑛。
“——笨-蛋。怎么能在陛下面前放肆,快点退下。最近没怎么训练吧,楸瑛?想做文官的话就转职。若是羽林军将军的话,就去练习场露个面。”

黑大将军也轻轻点了点头。收到耀世无言的目光,对最近以忙碌为由疏于锻炼有所自觉的楸瑛惭愧的低头。对于因黑耀世的存在才选择了左羽林军的楸瑛而言,被他看穿了迟钝的反应,是无比羞耻的事。
“……是。非常抱歉。我一定会到场的,有劳赐教。”
“算了,这个时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也不仅仅是你一个人。”

两大将军迅速交换了一下视线。
白雷炎大概也重新意识到这里不是吵架的场所,大大吐出一口气后再次面向刘辉。
“陛下,我就忍下这口气据实相告,实际上羽林军的战斗力每年年底都会降至八成。准确的说,异常低迷的是干劲和士气。”
“……啊?”

“只有这个时候,不管我和耀世如何威胁、殴打,甚至要绑上巨石将其沉入河底,但是他们都还不如切断了系带的兜裆布派得上用场。或者说和那边那个沉迷酒色的家伙的兜裆布差不多。”
这样一来楸瑛也无法再保持沉默了。
“我可无法听听就算了哪,白大将军。”
“哼,怎么了。与我相比有什么可值得炫耀的?”
“将军不在言谈之列吧!比切断系带的兜裆布还是远远有用的多。”

意外的对话让刘辉听得津津有味,绛攸眉间的皱纹又多了几条。毫无进展的对话。
其中,已经习以为常的黑耀世以目示意得到刘辉的允诺后,下一刻,毫无商量的用挂在腰间的小弓连发两箭,不留情面的瞄准了两人——。
如果不是楸瑛和白雷炎的话,毫无疑问会很悲惨。
——再次安静下来的室内,黑耀世若无其事的稍稍对刘辉以目行礼,示意继续。
刘辉和绛攸得以一窥军队的恐怖,脸色苍白,无话可说。

且说,精锐羽林军武官们到了年底士气低落的理由,那是——

“今年又完全是在大将军们的严格训练中度过了一年,不要说结婚了,都没法认识可爱的女孩子……”

左看右看全都是一身汗臭的男人。等在严格的训练之后的是——。
“这个手绢,不介意的话请用。”
“你用剑的身影,实在太帅了。”
“那个,下次我做了便当送来的话,你会吃吧……?”

但不是那样纯真无邪温柔如仙女的少女们——。
“汗什么的拿兜裆布去擦!!”(←魔鬼上司)
“今天的搏击超帅啊,前辈!!真的是最棒了!!”(←邋里邋遢的后辈男人的嘈杂声)
“今天的饭是谁做的啊!只放了大蒜啊!!”(←悲哀)

日日这样无休无止的一年。所谓近卫•羽林军,那是精锐中的精锐。作为武人最高的声名,所有武官憧憬的对象。想着以进入军队为傲。但是明年也是那样每天臭男人遍地的日子也太过悲惨了——在不知不觉回首过去一年的年底,羽林军(绝大多数单身)的武官们想着要不停重复的黑暗的来年,一片叹气声,士气低迷到如同无底的沼泽。

“——所以,这次打算一举淬炼那些家伙,恳请陛下召开武艺比试。”
“原、原来如此……但、但是”
刘辉小心翼翼的看着两位大将军。
“……那个,年底前举行似乎全是邋遢的……臭男人的武艺比试的话,不是更是打击吗?”
一年到头最终还要在臭男人扎堆的比试里饱受蹂躏,也太过可怜了。很有可能由于绝望而自杀。

对于刘辉无心般打算阻止的话语,白大将军眼里精光一闪。
“不必担心。优胜者有事先准备的附加奖励。”
“事先准备的附加奖励?”
“已经致信现在正为了朝贺而赶往贵阳的棹州牧,也得到了许诺。优胜者能从那位棹州牧那里,得到一对一的终极恋爱指南。”
……卡拉、笔从刘辉的手里滑落。
“希望缩短两人的距离”,为此恋爱的烦恼而伤神的刘辉的心,被这些话语彻底打动了

“……不妙啊……”
在姮娥楼的工作时间里抽空噼里啪啦打着算盘计算着自己家用的秀丽,对着算了多次仍然毫无改变的家计薄上残存的数额,一身冷汗。
“……钱、钱不够了……”
幸运的是只有米仍然储备充足,不过反过来说,就是只剩米了。
(这,这样的话就无法准备年终和新年的美味饭菜了。)
饭团、腌菜、烤饭、萝卜、粥、葱、芜菁,还有……团子?
丰盛到让人目眩的米和蔬菜,白得过头的美食。
“那样的新年,不要————!!”

夏天开始,自己以备战国试为先而大幅度减少了所打的零工,这是败因。当然,不是顾虑美味的话总能作些适当的安排的……但是只有年终和新年,每年秀丽都决定要准备丰盛的美食。感谢着未遭大恙三人一起平安健康度过的一年,而且祈祷着从此开始的下一年也能如此。今年更想要无比重视。
(因为明年,不见得能和父亲以及静兰一起迎接新年了——)

秀丽在脑子里列出了所有从现在到年底能够赚钱的好工作。然后。
“……胡、胡蝶大姐……”
秀丽端正好坐姿,深深的向姮娥楼幕后的女主人鞠了一躬。
“那个,方便的话,年终之前我想多做一些这里的工作。”

姮娥楼第一的名妓——也可以说是贵阳数一数二的绝色美女•胡蝶,艳丽的美貌上绽开着兴趣盎然的微笑。
“哎呀哎呀,真少见呢。小秀丽竟然没做好家计的安排。”
“呃,是……真是丢脸。”
“呵呵。那样啊……啊啊,这么说来刚好有一件事。”

胡蝶伸出雪白柔腻的手,纤细的手指轻轻拽住了秀丽的耳朵。
“只要——半日就能赚钱。”
低语般说出的金额让秀丽瞪破了眼睛。不仅仅是年终和新年的美食了。
——半日就有金××两!?

“——那不是什么让人为难的工作吧!?”
“值得信赖的人提出的委托,所以请放心。我也会去的。不介意的话就和我一起工作吧?”

以前胡里胡涂的就因金五百两上了钩,应承了意料不到的工作——不过这次既然胡蝶大姐也说了会一起。
那样的话绝对可以放心。
无凭无据的,秀丽就那样想着。
“——我做!请让我做!!”
无论如何先顾紧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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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两个人都很小的时候,知道了百合是敬爱的大哥的未婚妻后,黎深立刻跑到红家的禁域森林,在白色的李花盛开的树下,看到了弹着琵琶的百合姬。不过因为本人问话遭到忽视所以大发雷霆的说了句“我绝不会承认你是大哥的未婚妻!”,百合也回话“这又不是我(男性用语“仆”)决定的事情,而且我想以后你看到“百合”的机会也不多了吧。”随即无视黎深迳自回到宅邸。

.红玉环让百合女扮男装以“让叶”的身分辅佐黎深,黎深一看就知道那是百合。“不过百合是邵可的东西,她为了未来的事情有许多的事情要学习。”红玉环朝惊讶的黎深说道,所以百合随即踏入了修罗场。
.在红家宗主逝世之后,一片兵荒马乱,不过红黎深还是自顾自的过自己的生活,被认为是“与黎深的沟通窗口”的百合虽然内心一片悲哀,不过仍然代替大家试图说服黎深当宗主。

.如果黎深当上宗主的话,再也不需要“让叶”的辅佐,也不须要“百合”的存在,自己该怎么办呢?百合姬在李树下边弹着琵琶边思索着。黎深挨了过来,以头发长长为由要百合帮他剪头发(←专属理发师)在剪发的时候梨深说了一句“我要去参加国试”,让百合吓了一跳,顺便加了一句“你也跟我一起去贵阳”——帮忙准备温暖的家让我回去。

.在马车上睡着的百合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被黎深抱住,睡梦中她梦见了自己母亲死后邵可将婚约解除的事情,那时候的自己哭了起来,邵可弹着琵琶安慰她。百合哭着醒来,听见了黎深正弹着琵琶,在发现百合睁眼之后黎深立刻停下来走到自己房间睡觉。不过百合却发现自己的怀中窝着一个小孩。

 “啊,大姐姐,你恢复元气真是太好了。刚才因为发烧所以一直睡觉耶。”
 “……你不是医生…对吧?”
 因为也曾经教育玖琅,面对这个年纪的孩子她会恢复‘百合’的模样。
 “是的,被命令看守着你。”
 “咦?谁命令你的?”
 (小绛攸突然很无辜的盈满了泪水)
 “怎、怎么了?”
 “没什么…我也不知道…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哩,刚才弹着琵琶的人那时候停下了马车,叫我暂时看着你,他说如果我逃走的话狐狸就会作祟直到末代子孙……”
 (百合看着小绛攸不禁对黎深三条线,想像成黎深拐小孩后跳上马车立刻跑走。)
 “来到这个家之后穿了很好的衣服……我该做什么呢?……这里太大了,想要上厕所的话也不知道要跑到哪边去(←路痴)……其他的人都很亲切……饭也很好吃,狐狸的诅咒很讨厌……”
 完全不知道这孩子在说些什么。不过孩子严肃的将百合的手握了起来。
 “我们一起逃走吧!那个人一定是坏人,会把我和大姊姊,以低贱的价钱卖掉的!姊姊你很漂亮,等你恢复之后一定会被卖的!”
 这句话把百合的思绪吹跑了。
 “现在不是笑的场合喔!那个人一定对姊姊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对吧,因为姊姊在睡梦中一直对他说着‘最讨厌你了’之类的话呢。”
 (百合红起了脸,那些话都是刚才梦到那时候的事情哭着说的。)
 “哪,你叫做什么名字呢?”
 “嗯……绛、绛攸。”
 “我叫做百合。”
 百合松开了手,轻摸着绛攸的头。
 “这个家的主人,好像做了让你觉得很痛苦的事情,对不起呢。”
 “咦——?主人?难道姊姊你是那个可怕的人的夫人吗?”
 百合眨了一下眼睛,随即大大的吐了口气,哈哈哈的边打着枕头边狂笑。
 “夫人?!夫、夫、夫人……?呜哇哇哇肚子笑的好痛。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真的发生这种事的话人生会跌到谷底的。啊哈哈哈哈!”
 百合跟绛攸分析红黎深这个人,形容黎深为“超鬼畜野郎”,而且发现到绛攸的方向感不是普通的差(笑死)

.话说某天小绛攸吃饭的时候对百合说“黎深大人是个亲切的好人”,并且表达对黎深收留自己的百般感谢,让百合手上拿的筷子掉下来。小绛攸认为黎深和百合应该互相喜欢,“要让黎深大人得到家的温暖(笑倒)”所以实施爱妻便当大作战。拿着做好的便当,百合跑到了黎深住的‘第十三号宿舍’,看到了开门的悠舜,不过悠舜表示“黎深和凤珠两个今天轮到洗衣服所以不在”之后百合呆住了,还以为找到了同名同姓的人频频道歉。悠舜让他看他们的宿舍,发现上面贴满了“恶鬼退散”、“安产康泰”的符咒。


.洗衣服回来的黎深被告知百合姬来过便追了过去,发现百合正抱着小刘辉还亲昵的用脸擦着鼻子立刻摆臭脸。百合告诉他说做了黎深最喜欢的昆布包梅子饭团来给他之后心情转好,不过悠舜怯怯的补一句“…黎深…那个,在你追百合姬的不恰当时机飞翔刚好回来…拆开了包着饭团的包裹,也许那些饭团…全部都在飞翔的肚子里面也不一定…”。悠舜看着黎深的表情冷汗直流。
 管飞翔的死因→郑悠舜说了不该说的话。
 百合表示他下次会再带来给大家吃,不过黎深耍起脾气说“才不要!谁想要吃你做的东西啊!”啪,响起了巴掌声,不过不是百合姬出手的,是悠舜。
 “——快道歉,黎深。”
 “不要!”
 “黎深。”
 “对百合不管怎样都没关系,我绝不道歉!”
 就在悠舜连环巴掌二发下去的瞬间,百合替黎深挡了下来。打了女性的悠舜连连的道歉。
 这个时候突然有条沾湿的手帕朝百合塞了过来,百合感激的接受。
 “非常谢谢,请借我一下。”
 受到那阵声音影响,凤珠回过头来。
 因为那张脸在国试会场引起大骚动,所以凤珠现在心情显得很不平稳。
 (百合在看到凤珠那让人晕眩逃不开的美貌后,仅仅只是呆了一下。)
 “考试请加油喔,请好好照顾身体。”
 百合对凤珠微笑着,深深的行礼之后便回去了。
 看着凤珠的悠舜突然生起了讨厌的预感。现在看起来凤珠没有任何反应维持原来姿势,不管是摸他、推他拉他头发还是在他的眼前挥来挥去。连动也不动。
 为什么全都是些难缠的问题一个接一个冒出来呢———?
 悠舜将回头的刘辉抱起的同时,冷汗直直流。

.当天晚上绛攸听到团子被人吃掉还以为是有女生喜欢黎深所以才吃掉了,感到很失望,不过立刻打起精神。百合姬虽然用着遗憾的语气跟绛攸说黎深暂时还不会回来,不过内心其实还蛮高兴的。绛攸表示今天学会弹琵琶曲‘苍瑶姬’,让百合想到她决定去胡蝶的酒楼里精进琵琶的技艺。

.另一方面和管飞翔撕破脸的黎深,因为打的难分难舍两败俱伤正在被悠舜上药。凤珠还是呈现恍惚状态没办法恢复。悠舜觉得凤珠因为那张脸此身可能会跟女人无缘,所以就善良的问起了百合和黎深的关系想要替凤珠牵线,不过黎深只是轻描淡写的表示‘主从关系’(←悠舜不信)。因为管飞翔说了花街出了一个名为‘倾国的琵琶姬’,所以黎深拖着悠舜和凤珠准备去妓院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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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潮起的時候了,他想。

“你,來當次任的茶州州牧吧——浪燕青。”

回歸故里的茶鴛洵,正在巡視準試的學習現場,他以柔和且含糊的聲音這樣對這個十六七歲的少年說道。

啞然之間似乎被這樣那樣巧妙地哄騙了,正想著“啊?”的時候已經點頭答應了。

算起來,已經過了十年了。

……有時候會想,這一切難道不是夢嗎?

十年是長是短——這很難說清楚。只是,在收到茶鴛洵的弔喪文時,首先想到的是“啊啊,已經過了那麼久了啊?”,屈指算起,然後陷入沉思。然後,同時也想到——這個夢,完結了。

茶太保去世的时候,茶家遲早會把自己以莫須有的罪名從州牧的位置上彈劾下来。當察覺到這一點時,……稍微安心了。

若說州牧的工作非常困難,其實不然。也從來没有覺得討厭或者想要逃避的時候。只是——是的,只是,恍然大悟:自己的工作總算完成了。自己已經再也没有擔任州牧一職的必要了。

跟那對商人姐弟的約定,也已經快到了第十年了。之后所必須要做的事情只是——以自己所作的為基礎,面臨與茶家的最終全面對決,然後讓下一任茶州州牧能順利繼任——僅此而已。

  若是這樣的話——自己就能自由了。
  “——你還會再回來的吧?”
  為了將象徵州牧身份的證明玉佩還給國王,一個人踏上貴陽的旅程,那一天,對於副官看來平靜的詢問,燕青没有回答。
  只是笑笑。
  然後,踏上旅途。那是作為州牧,也是作為官吏,決定最後的旅途。
  ——對於前來為他送行的州府的全體官吏,他不再回望。
  倒在這座府邸前,真的只是偶然。
  “嗯,悠舜所說的地方究竟在哪啊?——”
  雖然盛暑是在未計算到的之外,但是他还是大致根據預定的行程到達貴陽。只是在擊退晝夜不停追趕的茶家刺客時,他把地圖弄丟了。之後就只能憑藉記憶了,這讓燕青覺得人生真是不可靠的東西,常常得到上位三位的獎賞。現在,從副官那裡聽來的話大多都忘記了,所以只有片段的——而且記得的只是相當難解的情報。比如說——
  (若是迷路的話,就跟居住黃區的人詢問:“戴著面具的男人住在哪裡?”——……但,“戴著面具的男人”究竟是什麼東西……)
  不管怎麼想,“戴著面具的男人”怎麼也不可能跟國王有什麼關聯啊!
  “啊……好像還有一個來著的……記得是在紅區……啊,這里的確是紅區吧?就在附近吧?……啊啊,肚子好餓……。啊,總算發現一家没有看門的府邸了!就讓我在這裡休息一下吧……”
  現在的燕青渾身灰頭土臉,又長滿雜亂濃密的鬍鬚和頭髮,連他自己都覺得糟糕,自己在別人看來肯定是可疑人物。在貴族居住區的彩七區中晃到現在,各個府邸的看門人都舉槍相向來驅趕他,以至於他連借個休息一下的地方也没有。這時候能夠發現一家很奇怪的破落宅邸,這讓燕青十分開心,迅速溜進那門的陰影中。為了忘卻飢餓,燕青決定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在這涼爽的陰影下睡一覺再說。
  ——究竟要吵到什麼時候啊?他被不知道是誰發出的用力的聲音搖醒了。
  “喂,起來!你、你没死對吧?起來!”
  睜開呆滯的眼,不知道什麼東西碰到了乾裂的唇,然後涼水流進喉嚨。——注意到的時候,燕青已經在無我夢中將一碗水都喝乾了。
  “……哦哟?”
  “太、太好了……!”
  眼前的少女皺著小臉,幾乎要哭出来了。
  燕青注意到不知何時有人將一塊濕毛巾放在他的額頭上。
  肚子裡的蟲子卻在這時不安分地大聲地叫了起來。
  “…………”
  “…………”
  少女對這個熊男只有一瞬間的躊躇,——然後決然地拉起了燕青的袖子。   “雖然不是什麼大事,進來吧!就算是強盜也不要緊,因為我們家没什麼值錢的東西,所以就請不要抱有期待了!”
  這就是他與她的初遇,以及與十年未見的那個男人的重逢。
  (總覺得變得很不可思議啊!)
  身輕如燕地在夜晚的街道上奔馳,燕青放蕩不覊的鬍鬚舒展著。
  原本以為該偷偷潛入宫城的,誰知道卻因為成為了黄尚書的臨時下人,所以得以堂堂正正地登堂入室。若是因此的话,大概也可以調查到國王的行動以及寢宫的位置之類的事情了吧?
  “黄尚書……嗎?”
  燕青不自禁地回想起跟著秀麗所遇到的“出其不意”,不由得深深嘆息。……在遇見那個人的瞬間,他不自覺地打冷顫。
  没想到副官的熟人“戴著面具的男人”居然就是戶部尚書!
  “……你說你叫浪燕青?”
  隨著李絳攸的介绍,很明顯地面具尚書的聲音發生了變化。一邊的景侍郎也稍稍地瞠目。原本心想:微不足道的茶州地處偏僻,而且以自己這一頭雜亂的鬍鬚和頭髮,就算報上本名也不會有誰注意到的不是嗎?但是為什麼一下子就被識破了?而且是被兩位中央大官識破。
  (……看來只有我没記住面具情報—……)
  為了不給人添麻煩,就算是悠舜的熟人,他也没想過要去投靠,所以是聽話只聽到一半的自己不好,但是,即使如此,這世上誰能推測出“戴著面具的男人=戶部尚書”啊?!
  夜晚驅散了一些令人揮汗如雨的鬱熱暑氣,下街——還有日落後才綻放的美麗花朵,引誘著人們走向歡樂的夜晚街道。
  不知道是否是因為連日的酷暑,即使有著明亮的燈光,但是路上的行人數量還是非常地少。然後與之形成鮮明反比的是,這裡那裡的各處都有頻繁發出的喧嘩騷動聲。大概是因為這暑熱而焦躁了吧——
  “……又來了……嗯嗯,不過那又不是我的錯——”
  映入眼簾的是絲毫不遜色於大貴族的宅邸的漂亮的宅樓,那騷動就是來自於那門前。稍嫌骯髒的衣著,雖然蠻橫狂妄,但是怎麼看都只是以外地人的落魄組成的烏合之眾,高聲喊叫著真令人厭惡。不管怎樣都想要爭先恐後進入的擁擠狀況。
  雖然是茶家雇用來追殺燕青的,但是卻被王都的繁華炫目,完全忘記了之前的任務了。不愧是王都!
  燕青一邊捲著瀏海,一邊拾起了棍子。
  ——同时,再也忍受不了這無禮且鄙俗不堪又纠纏不休的喧鬧騷亂,姮娥樓的幕後女主人胡蝶正要帶領手下前往驅趕的時候,只見門前,身上被綁滿了繩子的茶州落魄戶被丟了出來。
  看到這一切,被譽為“一笑倾國”的貴陽第一名妓胡蝶,不禁瞇起了風情萬種的眼。
  “……哼?雖然聽說從茶州來的盡是些飯桶,……但是每天都看到這些茶州人被綑綁著丟出來,總覺得這有什麼内情的樣子吧?看來又不需要我們出場了呢……不過——”
  胡蝶仔細地掃視那些人,如同嚴冰初融一般的微笑洋溢在臉上。
  “身手不錯呢。如果下手的話連藍將軍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哪!”
  “……唉,又天亮了啊!今天還是睡眠不足啊!”
  為了收拾到處添亂的茶州盜賊,燕青今天也忙碌直到晨曦初綻時分,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此了。更何況,在返回邵可府邸的路上,在樹上發現兩個睡得很香的小孩,不由得感到事出突然。
  (啊,真是的,其他的就算了,這兩個家伙該怎麼處理啊……)
  途中,這兩人總能以最正確且確實的方法追踪自己,燕青好幾次抓住了他們,想要把他們送回茶州時,每次都被他們逃掉了。從父親那繼承來的腳力以及查知危機的能力,連燕青也自嘆不如。
  現在也没什麼關係,況且也没多少空閒來管他們,不如就放任這兩個傢伙好了,燕青就這樣無聲響地返回了邵可的府邸。然後,今天也可以看到秀麗的房間裡依舊點著明亮的燈光……燕青的臉上露出了複雜的神情。
  他以不讓人發覺的動作靠近窗邊,發現端正地坐在書桌前的身影似乎正在出神思考。偶爾也可以聽見輕微的翻動書本的聲音。
  燕青粗魯地撓了撓腦袋,悄悄地坐在窗子下面。
  ——每天,都可以在近處看着在戶部辛勤勞動的秀麗。她心裡有什麼想法,不明白才奇怪呢。
  那是……絕對無法實現的夢想。
  如同湖面上映著的月亮一般,不管如何伸手,都無法搆到的幻影。
  

……她很聰明,而且是非常現實的少女。不去考“假如”之類的事情。明白什是無法的事情。但是即使如此──也法制止自己翻開書本。就如同明明知道那只是湖面的月亮,但是是情不自禁地想要伸出手去摸的強烈的嚮往。

 

 

──成為官吏。

 

 

燕青力地俯下眼。

 

 

理應決定的心意因此動搖著。

 

 

每次回來的時候,從這間屋子發出、映入眼簾的燭光,也照亮了燕青的心。她不管再如何嚮往、不管再如何努力,都無法入手的東西,現在,正握在燕青的手裡。

 

 

……那是燕青為了某些原因,而躊躇著想要放開的東西。

 

 

與秀麗生活的這段時間之後,這手卻再也放不開了。

 

 

十年了。原本是他的監護人的茶太保之死。想著“是潮起的時候了”。從此,茶家失去了宗主,就該進入了混亂時期了吧?相對而言,州府的陣容則更為整齊。而在最後,整頓州府並且進行指揮的,卻不可以是連準試都未合格的州牧。

 

 

是到了歸還那被授予的東西的時候了。沒錯,……但是。

 

 

自己是否連不可以丟棄的東西都想要捨棄了呢──心中的某處發出了如此的聲音。

 

 

“──你還會再回來的吧?”

 

 

面對親愛的友人們的心,自己卻什麼都沒有回答,只能沉默相對。

 

 

那翻動書本令人懷念的聲音。

 

 

那聲音喚醒了以前的自己,並向自己如此地問詢著。

 

 

“有沒有忘記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之類的。

 

 

──若非如此,那為何這令人難過的夢中的聲音,卻讓自己感到如此地愧疚?

 

彷彿是四顧週圍,秀麗房間的燭光無聲地熄滅了。

 

 

燕青抬頭望向漸漸明亮的微藍天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燕青,燕青……真是的,你又調皮過頭了!你將來到底做什麼才好啊!

 

 

遙遠的地方傳來了溫柔的兄姐們的聲音。

 

 

“淘氣大王也就罷了,但是做武官可不成哦!因為太危險了呢!”

 

 

“是呀。雖說不指望你能乖乖待在家裡,只要不做危險的事情就好了。喂,給我乖乖的,我好幫你治療!”

 

 

“但是就算如此,不管怎麼想,你也不適合做個繼承家業的商人啊……”

 

 

“呵呵,但是因為燕青很聰明,所以若是長大了,與我一起去當官如何?因為你是強大且溫柔的孩子,所以一定很合適的哦!”

 

 

一起成為官吏?……最喜歡的二哥溫柔地撫摸著自己的腦袋,燕青開懷地笑著點頭。

 

 

“好!因為二哥很弱啦,所以我可以保護你。因為有很多做壞事的壞官吏,所以二哥一定要把他們逮捕歸案的說。我一定要成為一個武官,這樣就可以幫助二哥了!”

 

 

大哥不禁撫額,姐姐們也好像很擔心地嘆著氣,但是燕青卻很明白,自己其實正被他們深愛著。

 

 

二哥呵呵地笑著,很是開心的樣子。

 

 

“謝謝你,燕青。呵呵,你是我最驕傲的弟弟哦!所以現在你就好好地玩耍去吧,再過不久,  “谢谢你,燕青。呵呵,你是我最骄傲的弟弟哦!所以现在你就好好地玩耍去吧,再过不久,你得跟我一起念书哦!”
  伸出手抚向燕青的脸颊,——发出了“叩”的一声奇怪的声音。看向地板,却发现兄长们的头颅睁大了眼滚落在血泊中。
  令人窒息的血的气息、被鲜红浸染的世界。淋漓的红色水声之中,如同尘埃一般急转落下、被斩切得零落破碎的家人们……
  那许多、无法实现的温柔的约定。
  “燕青——……”
  即使这样,也可以明白自己是如此被深爱着的,家人们的呼唤声、以及那种种不同的却同样令人心旷神怡的声响,再也……听不到了。
  燕青突然睁开了眼。那双眼眸中,却没有丝毫泪水。
  到底梦到了什么呢?却如同纺出来的丝线一般松开并消失了去……
  只是,唯有心,为着那些残留着的温柔的、悲伤的记忆而哭泣。
  今日事今日毕!秀丽今天也忙碌地劳动着。
  燕青在一边直直地注视着她,一边不禁开口询问。
  “小姐一直很努力哪!很快乐吗?”
  “嗯!”
  放开那不假思索的回答的小脸,燕青的意识突然转向后方。
  (……还在哪……)
  燕青最近常常可以感到背后有一道关注的视线,让他头皮不禁发麻。
  很容易就可以发现,这是以秀丽为目标的视线。不过却感觉不到其他什么恶意,虽说没有对他们做过什么坏事,但是还是让人觉得非常奇怪。静兰曾经拜托自己要好好保护秀丽的,而且燕青凭借自身的意志,马上就发现了对方的身份,并试着向黄尚书确认。
  ——吏部尚书?红黎深。
  ……不管怎么想都想不通,为什么像这样一个大人物会整天无所事事地围在秀丽身边打转?真的是个非常可疑的人物哪!
  但是,黄尚书沉默好久之后——
  “……就当他是讨厌的蚊子好了。不管怎么赶他、他都会嗡嗡地绕来绕去的,所以无视他才是最好的办法,若是冒冒失失下手的话反而会继续作祟的啦!不过我保证他绝对不会伤害小秀的。”
  ……第一次看到那么漫不经心的黄尚书。不管怎么说他的话总是可信的,……但是,吏部尚书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来做这种事情的?果然朝廷真是非常地不可思议!
  “你曾经想成为州官吧?还是文官?”
  不经意地话题转了回来。
  “考过试吗?还是放弃了?”
  迎上秀丽直率的眼神,他不自觉地避了开去。与其说能够参加考试却放弃了,倒不如说其实是突然当上了州牧了。
  “遇到很多很多事情,最后嘛……”
  (……啊,这样说起来我其实曾经也是想去当州官的啊!)
  心不知道被什么牵引了过去。是的,自己曾经——
  如同闪光一般,已经被忘却了的梦这时候鲜活地苏醒了过来。
  “跟我一起去当官吧?”
  想起那……无法成真却温柔的约定。
  ……完成复仇的时候,是不是也曾想过无论如何也要成为州官呢?
  十三年前亲手手刃那个杀死自己全家的男人之后,他就一直在寻找,自己究竟还留下了些什么?
  残留下来、缠绕在那染满鲜血双手上的重要的约定。
  (因为,能够实现约定的人,只剩下我一个了。)
  所以才握住了茶鸳洵的手,翻起书执起笔。翻起家人曾经一定翻过的书本,紧随着兄长的步伐,踏上了那条道路。
  只为了将曾经一度断绝的道路,再一次地连接起来。 A
  ——这一次、一定要实现这约定。
  在茶州出生,与挚爱的家人们一起生活的地方,沉睡着重要的记忆的地方,这些都是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就算再也没有谁跟自己抱有同样的想法也好,就算是只剩下自己独自一个也罢,不管需要付出多少都行——
  成为茶州州官。
  某一天、肯定会成功。
  (……是啊,所以我才——)
  秀丽的视线离开了燕青,少少垂下了头。
  “就算从今天开始也好,若是能接受考试的话就好了……”
  ……觉得呼吸是否都要停止了。
  总算看到了自己想要舍弃的东西……
  对于十年前的自己来说十分重要的想望。
  曾经渴盼到甚至不惜与不习惯的书本为敌,每天晚上战斗到很晚的程度。
  “你,就来当下一任的茶州州牧吧——浪燕青。”
  接受那乱七八糟好乱来的请托,从而成为了州牧。即使那是特例,但是若非因为在中央有大人在从中周旋保护的话,也是无法成功的。虽然经历很多的事情,但是自己还是想要成为州官。
  即使如此,只当了十年的州牧而已——只看到一点点的前方的自己,难道就这样满足了吗?“自己的任务到此为止了”?
  还是觉得从今开始学习、然后参加准试很麻烦?
  这、怎么说都是很傲慢哪!
  自己错把如同意外飞来的好运一般的州牧职位当作自己的东西了。
  当自己刚刚幡然醒悟想要拿起它的时候,却也是把它全部都丢出去的时候。
  这问题若是拿来询问以前的自己的话,肯定会被自己打飞的吧?
  燕青轻抚秀丽的脑袋。——或者该说是在抚摸梦里面那时候的自己。
  “你想要成为州官吗?”
  ……曾经想过。如同那沙沙作响翻动书本的声音一般令人怀念的渴切想望。
  那么,现在呢?
  “……也是这样吧?”
  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仿佛滞留在梦中一般的十年。之所以会那么想,是因为觉得这并非自己紧握在手中的东西,而只是隐藏在心的某处。
  虽然那曾经是借来的安心之所,但是那一开始却并非仅仅是假象。
  那是,只要伸出手,就能够抓住的现实。……与她不同。
  再想想吧,在他们回到户部之前、在去与国王见面之前,一边与这个少女一起工作时,一边来确认自己的真心好了。
  “——你还会再回来的吧?”
  对于这句话,自己总算可以不再逃避,终于找到了可以确切回答的答案了。
  就如同在那个少女直视前方的眼中可以清楚发现的事情一样。
  “我,也是这么想的。”
  对于那脱口而出的话语,不禁想着“啊?”。
  (……莫非、自己已经回答了?)
  也好啦!因为小姐做的饭很好吃,所以暂时就再留下来一阵吧!
  只要再一阵也好,暂时就留在这里吧!
  ——数天之后,燕青悄悄地造访了邵可的房间。
  “那个——邵可大人。”
  “哦哦,是燕青呢!有何贵干?”
  “……呃,虽然我知道我不是那块料,但是,我想借些书来看看,不知道是否可以?”
  邵可并未感到吃惊。只是温和地笑着,马上从各处堆积的书堆里挑选了几本书。
  “当然,只要你喜欢,随便拿哪本都成。虽然你很合适拿着棍棒,但是你跟书本也很相衬哦!好了,给你。”
  从邵可那里拿到的书是自己十分不擅长的诗集。
  (……为什么他会知道啊……?)
  燕青扭过脑袋,一边十分感激地收下书本走出庭院。在凉爽的月光下漫步,然后坐到了秀丽的窗子下面。
  “……这里不对。可以吗?——”
  可以听见那时李侍郎的声音。今天是四天一度的授课之日。
  自己也可以每四天休息一下不去抓贼吧?
  翻了很久诗集,却发现好多不明白的地方,所以不由得想要逃避这现实。
  “嗯,不管怎么说,果然还是当个武官来得好嘛……”
  “……你在说些什么啊?真是奇怪的组合,比给猪以珍珠还要奇怪的组合!”
  “这话真是失礼啊!正好,喂,静兰,若是有空的话你教我念书吧。” '
  “空闲?即使再有空我也不要教你念书!”
  “那你来这里干吗?我可没空,所以才不要跟你多唠叨呢!啊,你若是不懂的话就该说嘛,我不会对别人说的!”
  “给我等等!你这个米虫!你说谁是白痴啊?”
  对于杀气腾腾的静兰,燕青可是深切赞赏。……真好哪,居然成了那么个感情丰富的家伙。会生气那可是有精神的证据嘛!
  “给我!……这是什么嘛!这样的东西就算是五岁的小孩都看得懂好不好?”
  “你在说什么啊!你看我就不懂噢,即使是二十六岁也不懂啦,真的假的啊?”
  “你只是个真真正正的大傻瓜!你到底哪里不明白了?”
  嘴巴坏也是精力十足的证据,特别是静兰。
  抬头看往群星开始熠熠闪烁的星空。
  偶然倒在这个府邸门口,然后在这家人家里度过的短暂的夏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可能会被回想起来。
  那、被当作与命运邂逅的瞬间。
  ……不知为何,总觉得、那就在不怎么遥远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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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下雨了。」 

和著淅瀝而柔和的雨聲,秀麗嘆了口氣。窗外是半夜的夜幕降臨,開始漂浮的霧靄,在黑夜中到處冒著白煙。
 
「不是挺好的嗎。慢慢來吧。這樣的夜晚可是很少有的呢。」 

聽了蝴蝶的話,秀麗害羞地笑了。——正是如此,今天還真有很少見的人在場。 

回過頭,看見珠翠和香鈴正在一起泡茶。對於最近被一群男人包圍的秀麗,還真是一個能夠治癒心靈的空間。
 
「嗯。今天,不管是爹用父茶把房子吹跑還是靜蘭來接我,我都不回去了!」

蝴蝶笑起來。取出一小撮散發著馥郁香氣的香,放進香爐裡。啪地瀰漫起甘甜的味道。 

「那麼,礙手礙腳的男人們也不在,果然這正是一個雨夜評定調侃的好時候呢。」 

(要是男人夾在這之間一定會哇哈哈地笑的闔不攏嘴吧。) 

被美女和美少女包圍著的秀麗本應高興才是,然而圍聚過來的大家似乎對秀麗有什麼意圖。 

「那麼秀麗,對女人來說男人大概能分成四種。試著說說看吧。」 

「種,種類這種,蝴蝶姐……咦?啊啊,年長的,年小的,能賺錢的男人,和不能賺錢的男人吧!」 

「不及格。沒一個對的。你已經失去了同齡人該有的心情了。那麼,香鈴。」 


「是。想當戀人的人,想當丈夫的人,想當朋友的以及討論以外的,對嗎?」 

秀麗對這個比自己小的美少女辛辣的處理方式而驚歎。……啊啊那是什麼啊!? 

(還有那「討論以外」是什麼啊香鈴——!) 

「合格,全部正確。不愧是在後宮待過的呢。正是如此。」 

「咦!?但是蝴蝶姐,什麼正是如此,稍微那個——」 

「唉呀,如果男人的話這時候一定會坦然地列出『想當愛人的女人』吧,首先就由秀麗來談談這四種吧。」 

秀麗失去了接話的能力。然後第一次瞭解了自己的立場。……是最差的。 

(我,我最不擅長的事——!?) 

但是無法反駁。 

「那麼秀麗,對這幾點有異議嗎?」 

「……不,不太明白想當戀人的男人和想當丈夫的有什麼區別……」 

「啊!秀麗小姐!」 

右邊的香鈴發抖著向後退。 

「那可是基本中的基本啊!」 

(連,連基本都不知道的我——!?) 

秀麗受到了強烈的刺激。對於勤奮刻苦的秀麗來說那真是相當大的打擊。 

「……完完全全的基本哦。好好聽著。對了,就拿藍大人來說你是怎麼想的?」 

不知為何珠翠的眉毛抽動了一下。 

「藍將軍?......嗯,有錢,相貌頭腦和家世都是最好的。就算來我家吃飯,展現的也是和陋居不相稱的優雅和品格,而且總是掛念我們,和龍蓮流著相同的血液真是太不可思議了......啊,仔細想想的話那應該是完美無缺了吧?」 

「但是他經常到後宮來,和這裡那裡的女人混在一起哦。」 

好像回想起什麼似的香鈴添油加醋地說著,珠翠露出極度不愉快的表情。 

......現在也毫無改變哦,香鈴。每次要趕走那個男人總是很麻煩。」 

蝴蝶伸出優美的手腕,嘗了珠翠所泡的香味異常的茶。 

「是啊。藍將軍確實是不可多得的好男人,但我可不想把他當戀人呢。要是動了真情的話,就會變成如此悲慘的一方呢。」 

蝴蝶艷麗的嘴唇露出一絲苦笑。 

「藍大人確實擅長戀愛,是個本來就不會成為一個女人的男人哦。但是自己卻沒有察覺到這點。再加上有一點小聰明,就更糟了。藍大人至今為止都不曾動過真情,要是認真的話女人好歹也會發覺的。」 

沒有人知道,即使一夜也好,只要給予真心就不會後悔,哭泣著的花魁蝴蝶。 

蝴蝶意味深長地將視線投向珠翠。 

「如果是珠翠的話還是有可能的。」 

珠翠險些噴茶,香鈴卻不住點頭。 

「宮女之間也有傳言說藍將軍是為了見珠翠大人來才的哦。珠翠大人在工作以外都不和男人們說話。」 

珠翠決定和這愚蠢的話題一刀兩斷。 

「別開玩笑了。我已經有邵……不,不是,像那種沒有節操的男人,在我的討論範圍之外。」

蝴蝶緩了緩臉色。明知能讓藍楸瑛動真情的女人少之又少。正因如此——

「……哎,藍大人意外的最適合做朋友。但是如果真的認真起來,一定會成為無與倫比的戀人兼丈夫那種數量極少的男人哦。再也不會看上別的女人吧。」 

秀麗嗯嗯地點頭。漸漸的明白了分類的方法。 

「有點不同的是,經常和藍大人在一起的李絳攸大人呢。自命不凡不適合當戀人,但作為朋友‧丈夫卻是特等的。因為討厭女性所以應該和藍大人一樣不會陷落吧,一旦陷下去就絕對不會見異思遷,應該會窮盡一生去愛她吧。」 

「嗯。確實,我也覺得絳攸大人作為丈夫的話會很可靠。非常誠實,冷靜,判斷力超群。通曉萬卷,是最值得尊敬的大人。......就是有點路癡......」 

「沒關係,那也是一種魅力啊。不是挺好的嗎,一起走就可以了。」 

秀麗瞪大了眼睛。......能夠乾脆地說出那麼漂亮的話的蝴蝶姐果然厲害。 

「是啊。雖然絳攸大人說討厭女性,但因為是個會正視別人接納別人的大人,要是真的出現理想中的女性能否真的拋開討厭女性的心理喜歡上她還是是個問題呢。」 

氣氛一瞬間沉默起來,秀麗一邊啜了口茶,一邊瞥著香鈴。 

「影月的話將來一定會成為好丈夫的吧。是嗎,香鈴?」 

香鈴的臉浮現一陣紅暈,轉過頭去。 

「沒,沒那回事。那種酒後作風很差的人怎麼可能會是好丈夫。」 

「唉呀香鈴,什麼時候起和杜狀元已經發展到那種地步了。」 

「不,不是那樣啊,珠翠大人!」 

之後發現珠翠正在偷笑。 

「杜狀元即使是在後宮也有很多傳言哦。說什麼是最成功的人啦,人品又誠實什麼的。要是回到中央的話肯定會有大批的宮女暗送秋波的吧。」 

「呃……」 

「是啊。再過五年影月也十八歲了。與龍蓮相比肯定會成為很棒的十八歲啊。而且影月很溫柔,要是被可愛的女孩們主動追求的話,一定會笑著接納吧。『謝謝你。這樣的我,可以的話』之類的。」 

眼看著香鈴的臉色變得刷白。……非常,有可能。 

「不過那個時候的香鈴,一定會和某位出色的男性在一起吧。」 

「沒,沒那回事!」 

看著面紅耳赤的香鈴,蝴蝶掩著嘴,嘿嘿地笑著。 

「影月小朋友確實是大獵物,讓這條大魚溜走了還真有點可惜。若說他是油炸前的油豆腐,因為鳶鳥也還沒飛過來,趁現在好好加油啊。」 

香鈴一臉狼狽,拚命地改變話題。 

「比,比起那個,我覺得靜蘭大人才更會向好丈夫發展呢!是這樣吧。」 

於是,蝴蝶露出相當微妙的表情。 

「……是啊……靜蘭確實在某種意義上是個超越藍大人的超絕品好男人呢。」 

聽到最高名妓的絕贊,秀麗非常吃驚。 

「咦,是那樣!?」 

「且不說當丈夫,作為戀人也是完美無缺最佳男人。這可是我蝴蝶親筆認證的哦。但是。」 

蝴蝶用纖細的手指彈了下秀麗的鼻子。

「但是,只限於特定對象呢。要讓靜蘭沉陷可是比藍大人還要困難的哦。」 

並非只有溫柔的男人。也不是只有穩重的男人。總是掛著微笑,那樣的靜蘭其實只屬於邵可大人和秀麗吧。 

(……乍看之下很有邵可大人的風範,實際上是正相反的心胸非常狹窄呢……今後要是有其他的女人想撬開靜蘭的心房駐紮進去的話……要有相當的覺悟呢……) 

反過來說,對秀麗來說,正因為是真正完美無缺的男人,像那樣的長年坦然地待在身邊,也難怪無法對其他男人萌生感情呢。 

(我也是因為和靜蘭在一起的緣故,才能把那些接近我的雜魚們都趕走的呢……)

托他的福,對男人的基本分類才變成了「年長、年幼、能賺錢的男人、不能賺錢的男人」。 

「嗯……啊,但是,我也許知道在靜蘭之上的人呢。雖然和蝴蝶姐還不認識,但是個連靜蘭都不知不覺地信賴可靠的人哦。」 

「……那還真是厲害。附帶一提多少歲了?是人生經驗豐富的八十歲嗎?」 

「二十七歲!要是剃掉鬍子的話還是相當帥的,就算站在蝴蝶姐的旁邊……」 

忽然,秀麗目不轉睛地盯著蝴蝶。……咦?咦咦? 

「……嗚哇—,反正也想不出那樣的燕青會有戀人……下次絕對要介紹給妳哦蝴蝶姐。」 

香鈴把那個鬍子臉和眼前妖艷的美女相對比,不覺得臉色發青起來。簡直就是美女與野獸。 

「秀,秀麗小姐……那個,那個,讓那個鬍子熊和蝴蝶小姐在一起實在是……」 

即使是保守地直訴,秀麗仍然堂堂地挺起胸。 

「把鬍子剃了的話就是瘦弱的羚羊大變身哦!絕對會奪走蝴蝶姐的主導權的!」 

聽到這話,蝴蝶的眼中閃爍著挑戰的光芒。

「……那樣的話可不能聽過就算呢。你是說要從我蝴蝶這裡奪走主導權的男人嗎。那個鬍子大熊二十七歲的傢伙叫什麼名字?」 

「浪燕青。」 

第一次,蝴蝶挑了挑眉。

「……該不會是茶州出身左頰有個十字疤痕拿著棍棒的傢伙吧。」 

「呃,答對了。為什麼會知道?」 

「這個……秀麗才是,怎麼會和那個男人認識的?」 

「他是我的副官。總覺得照燕青的性格能夠宣言『比起戀人更適合當朋友』的女性不會很多……。不對,如果是燕青的話一定會好好保護蝴蝶姐的。」 

蝴蝶很難得地像孩子一樣轉向一邊。

「哼。我可從來沒想過要讓男人保護哦。」 

「呀,那是在女人男人之前的問題,那只是燕青的自然。因為蝴蝶姐很可靠,所以大家才都依賴您的不是嗎?但是一個人的話太辛苦了。總覺得需要一個即使不用言語只是能夠讓心靈得到休憩的人在身邊。……大概燕青的話可以做到吧。」 

途中,蝴蝶很少見地有些臉紅。緊緊地捏著秀麗的鼻子。 

「真是的,為什麼對別人的事這麼敏銳,對自己的事卻什麼都不瞭解呢。」 

珠翠和香鈴也聚起來不住地點頭表示贊同。

「……算了,看在秀麗的面子上姑且記住那個鬍子大熊的名字好了。但是在我之前還是先擔心自己吧。在我看來和秀麗最相稱的男人是——」 

忽然,秀麗的眼前浮現起一片霧靄。回顧四周,卻不知不覺間誰都不見了。 

此時霧漸漸變濃,最終就好像站在了雲層之上的樣子。忽然右手不知被誰抓住,秀麗飛了起來。 

「嗚哇,誰,誰誰誰是誰!?」 

「是夢境的帶路人。」 

穿過霧靄,飄動著如珍珠般美麗的黑髮。眼前出現的是不到三十歲的艷麗美女。 

秀麗不知為何,一眼就明白她是誰。 

然而秀麗沒有出聲,只是被牽著手,兩人沉默著一起走著。想起了過去曾像這樣一起散步的回憶。 

「……吶,娘,爹是怎樣的男人?」 

於是,女人發出哈哈的笑聲。 

「邵可嗎?按照順序是討論以外→朋友→戀人→夫君稱霸哦。呵呵,妳也到了那個年齡了呢。嗯,變漂亮了哦。」 

「……騙人。為—什麼,我和娘都不像呢?」 

「說什麼呢。無論怎樣的美女都最難使其陷落的兩個男人,你不是都輕鬆地搞定了嗎。嗯不錯。真不愧是妾身的女兒。」 

秀麗在霧中前傾著倒下,變得有些消沉。 

「……很,很厲害的語病呢娘……」 

「是嗎?哎呀,是怎麼分類的男人?」

那是就算剛才的話題也不敢提出的兩個人。但是好好想想的話—— 

「………………總覺得………………兩個都是討論以外?」 

「哦~那還真是糟糕呢。」 

「……一個是雙刀,另一個做人都不及格當然討論以外。……但是」 

心裡的某處總覺得明白。大概,即使在今後的人生之中,也會有一,兩個只是單純地爭奪,不含雜質,只看見「秀麗」,追求自己的人。恐怕即使被告知要與一切毀滅相交換,也會毫不猶豫地露出無畏的笑容吧。 

「總覺得要是成為爹和娘的女婿的話……會變成很不可思議的奇怪家族……」 

說出來後越發覺得怪異。茶朔洵變成爹的女婿?? 

「……但是我一生都不會忘記的。我殺了那個人。即使如此,就算知道那樣的未來我果然還是無法接受那個人。我有很多無法捨棄的重要的東西。是權衡得失之前的問題。因為如果捨棄了那些,我就不是我了。」
女人慢慢地搖動著睫毛,微微地笑了。 」

「……還有一個人呢?」 

「無法用言語表達啊。本來覺得他像個小孩似的,實際上完全不是。可以確定的是,無論何時都會考慮到我的想法。」 

「即使那樣也不行嗎?」 

「……不想,只是成為戀人或是妻子……吧。如果現在接受了那個人,我,覺得就什麼也做不了了。沒辦法說的很好……不想只是被愛著就這麼結束。因為那個人,在其他的場合非常努力。在那個場合,我想輔佐他。想作為無法替代的存在和他對等。但是現在的我,還無法到達那個人那裡——」 

明亮的光芒,即將到來。 

女人愛憐地撫摸著秀麗的頭。 

「……真的成長為一個好女孩了呢。也不逃向靜蘭,認真地自己思考,很了不起哦。妳一定能找到很好的丈夫吧。到時候可要帶著美酒到墓地來讓我好好看看哦。」 

女人輕輕地笑著。——就像很久以前,一直那樣的樣子。

接著,——秀麗張開沾滿淚水的睫毛,醒了過來。 

「……小姐……我的臉上有什麼東西嗎?」 

「……唔,好像做了個說靜蘭是超越藍將軍的好男人,可以成為完美的戀人和丈夫的夢。但是……但是,到底是什麼……??」 

「啊!?到,到底做了什麼樣的夢?」

「嗯……好像想不起來了……但是好像自己是劣等生……啊,燕青。」 

「哦,早上好,小姐。今天也精神滿滿地加油哦!對了,今天一早被香鈴小姐抓過去,問我什麼作為男人油炸前的油豆腐的時期是到什麼時候,這種聽也聽不懂的話啊。沒事吧?沒感冒嗎?」 

……好像在哪裡聽到過的話,那天秀麗左思右想地度過了一整天。 

「這不是珠翠嗎,今早的你更加美麗了啊。多麼希望那像白百合一樣紅著臉想著的人就是我,這種想法是那麼大的罪過嗎……?」 

「…………你的領子上有口紅,藍將軍。」

「正是今夜,我想拜領妳的口紅……。就像這紅葉一般,我也想早曰在你的心中染上我的思慕。」
 
好像有誰評價這個男人是「極品的戀人兼丈夫」來著,至少對於自己絕對不適用,珠翠如此想到。
 
「浪燕青?很久沒聽過那個名字了呢。有一段時間和『茶州禿鷹』同樣有名的用棍人吧。」 

「……還不到二十七歲是真的嗎?」 

「別說傻話了。掃平心胸險惡的『殺刃賊』的傳言已經是十四,五年前的事了啊。就算還活著也肯定五十了吧。」 

聽說浪燕青的傳聞之時,蝴蝶時而起就幻想著是怎樣強大的男人而心怦怦地跳著。 

「……算了,雖然是夢但和秀麗約定了,姑且記住名字就行了吧。」 

蝴蝶笑了笑,嘟噥著。 

——春天還很遠,但是總有一天一定會來,那秋天的某一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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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輝[拉長聲調]:哈啊~~好寂寞哦~~
絳攸:啊,楸瑛,那副書簡放到再右邊一格的架上。
楸瑛:哦,抱歉,這邊的卷軸呢?
絳攸:放到左上的架上,小心些。
劉輝[強調]:好~~寂~~寞~~
楸瑛[歎氣]:那個,您怎麼了,劉輝陛下?
絳攸:楸瑛,你少樣樣依著他。陛下,我說過書桌請自行整理乾淨吧?
劉輝:因為有絳攸在嘛~別人一旦為孤所折服,對孤說話可都是很親密的。怎麼絳攸就…
絳攸:不,那只是對王不夠敬重罷了。
楸瑛:絳攸!
絳攸:好了,您在寂寞些什麼呢?
劉輝:嗯……最近忙於政事,根本見不到邵可,皇兄……不,靜蘭一面。秀麗也是,春天的時候就算是孤的妃子了,明明都已經甜甜蜜蜜那麼親熱了…
絳攸:哈,你們甜甜蜜蜜地親熱過了?
楸瑛[笑]:看來,你們對秀麗小姐的認識真是相當有分歧吶。
劉輝:總之,不能和可愛的秀麗相見,又是入秋,又是漫漫長夜,不知怎的,突然…悲上心頭~孤是個怕寂寞的人呢!
絳攸:哼,無聊。
劉輝:因此啦,有件事想拜託兩位。
絳攸:啊?
楸瑛:什麼事?
劉輝:那個…秀麗不在朕好寂寞,你們倆,誰都好,哪位來陪朕共度良宵吧?
[書墜落地的聲音]
絳攸:!![快氣炸的樣字]
楸瑛:那個……
劉輝:啊哈哈哈,果然不行嗎……
楸瑛:臣想確認一下,這是令臣蒙受陛下恩寵的旨意嗎?
劉輝:不,朕只是想一邊賞月,一邊把酒言歡之類。
楸瑛:哈哈,如果是那樣的話臣不勝榮幸。你覺得如何?
絳攸:陛下……
劉輝:你生什麼氣啊,絳攸?啊,難不成你不善飲酒。那麼喝茶也可……
[摔書的聲音]
劉輝:哎?
絳攸:不要老說些害人誤會的話,你這個昏君![轉身向外走]
楸瑛:哦呀,你要回去了嗎?
絳攸[火氣不減]:我只是去取酒!
楸瑛[歎氣]:陛下,對絳攸的話,懇請您還是注意措辭,用健全的,最直接的方式表達為好。否則,最糟的情況是,絳攸在當天之內就會遞出辭呈,辭官而去的。
劉輝[汗]:那,那可真叫人為難。
楸瑛:所以,請您今後多加小心。同床,共度良宵,共眠之類容易引起誤會的詞語是不恰當的。
劉輝:原來如此。要直接,健全的表示啊。那麼,為表示朕的寵愛之心,與其說『有你在身邊真是太好了』,不如說成『孤也會像愛這個國家一般來愛你』來的要好?
楸瑛[笑]:真會聊天…關於這個問題,臣想不妨改日探討如何?
劉輝:下次嗎?難道有什麼問題嗎?
楸瑛:……那個,臣想是根本上的認識不同罷了。
劉輝:對了,楸瑛,讓絳攸一個人去沒關係嗎?他會不會在哪裡迷了路,再也回不到這裡了?
楸瑛:啊,您說的是,臣去接他。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TRACK 02
[片刻後]
絳攸:[把酒放下]我說,聽好了,你少許也該對自己的性向有所自覺再發言!
劉輝:朕的性向?
絳攸:你不是公開說你是男女通吃嗎?
劉輝:啊啊,那個啊……
楸瑛:陛下,臣冒昧想問一下,關於此事,是不是有什麼起因隱情?
劉輝:起因啊……
楸瑛:沒錯。
劉輝:那麼孤就私底下告訴你們。其實,清苑皇兄是孤第一次對象。
[兩人噴]
楸瑛:等,等一下,那個時候,您幾歲?
絳攸:[咳]楸瑛、[咳]需要探究的可不是這個![咳]
劉輝:那時的皇兄啊,在朕年幼的記憶裡,一直都是那樣的英俊瀟灑,亭風玉立。
楸瑛:這個麼……的確如此。
絳攸:[喘氣]怎麼,楸瑛你見過他?
楸瑛:以前我還是小孩子的時候,曾跟隨哥哥從藍州出發入宮晉見。那個時候的清苑皇子已是令人歎為觀止的美少年了。
劉輝:沒錯,那可是朕最引以為豪的皇兄呢。
絳攸:然後呢?
劉輝:嗯~~是幾時的事呢,尚年幼的孤,某次承蒙皇兄教導唸書。但念著念著,越來越有睡意……等睜開眼,發現清苑皇兄也支著臉睡在朕的身邊。真是漂亮的睡顏啊~~白皙的四肢宛如凝脂,鼻樑挺直若懸膽,垂下的眼睫在臉頰上投下暗影。孤雖然還是小孩子,看了也不由砰然心動。
楸瑛:那可真是可喜可賀,某種意義上也是難得一見的光景啊。
劉輝:[得意]是孤最引以為豪的皇兄嘛!
絳攸:然後呢?
劉輝:皇兄的另一隻手就擱在書桌之上,朕仔細地觀察起來。但那隻手啊,粗糙而關節突出,在掌心裡還滿是磨出的水疱。
楸瑛:因為在練劍啊,這種情況是理所當然的。
劉輝:嗯……但是,一想到一直都是這雙手在保護著孤,不知怎的,便成了孤最喜歡的一處了。之後就情不自禁地……
楸瑛:情不自禁地?
絳攸:[緊張]之後怎麼了?
劉輝:[噗嗤一笑]孤像這樣用雙手捧起那隻手,親吻了一下皇兄的指尖……
絳攸:哈……
楸瑛:哦……
劉輝:之後啊,那隻手動了一下,摸了摸孤的頭,將孤抱到了自己的膝上。本來還以為皇兄一定是勃然大怒,沒想到只是很溫柔地對孤微笑,孤太高興了,在皇兄的臉上,額頭,鼻尖也親了好幾下。總之,朕的初吻對象是皇兄啦。孤對於比女性還要漂亮的皇兄早已習以為常,之後也除唇之外,常被他親在臉上或手上。孤想啊,即便對象是男性,孤也一定會失去抵抗力的吧?
絳攸:白癡啊……
楸瑛:[咳]關於清苑皇子,臣也有幾句話不吐不快。
劉輝:啊?是什麼是什麼?
絳攸:說起來,春天的時候,你一見到靜蘭,就由他的揮劍動作察覺到他的真實身份了吧?
楸瑛:是啊。所以我曾在揪住他想套出話來,但實在不好對付。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TRACK 03
[回憶]
楸瑛:呦,靜蘭。
靜蘭:藍將軍。
楸瑛:你聽說了今天早上陛下和紅貴妃的事了吧,你怎麼想?
靜蘭:怎麼說呢,沒什麼特別想法,陛下只不過是想填補夫婦之間的隔閡罷了。
楸瑛:靜蘭啊,要填補夫婦之間的隔閡,做法只有一個。
靜蘭:是嗎?讓對方喚自己的名字。這居然是藍將軍填補與女性間的隔閡的方法,真是令人倍感意外。
楸瑛:啊?是麼…
靜蘭:您是為了說這些才入宮的嗎?
楸瑛:說起來,你是昨夜陛下寢宮的護衛吧?
靜蘭:是的。
楸瑛:真是無趣啊。像你這樣的年輕人卻從容不迫得過了頭,一點都開不得玩笑。那個你今年貴庚?
靜蘭:滿21歲了。
楸瑛:咦?真的?
楸瑛:聽說你是13年前被邵可大人收養的。在那之前,你在哪裡幹些什麼呢?
靜蘭:……
楸瑛:而且,像你這樣難得的端正的容貌,卻刻意要用前髮遮掩掉,這到底是為什麼?
靜蘭:您想說什麼?
楸瑛:沒什麼,只是覺得你揮劍的手勢分外眼熟。
靜蘭:是您的錯覺吧。
楸瑛:靜蘭,一個人自小習得的劍法,手勢習慣是不會那麼輕易地說改就改的。我好歹也是身受皇命官拜將軍,想混淆我的……
靜蘭:藍將軍,請不要再說下去了。
楸瑛:但是,我對你……
靜蘭:夠了,我已經是……捨棄過去之身了。
楸瑛:啊……
[回憶結束]
絳攸:大概…他替自己少報了5歲吧…
劉輝:明明就是孤的皇兄啊,為什麼孤卻一直沒察覺呢?是愛嗎?孤對皇兄的愛還不夠嗎?
楸瑛:不,陛下和清苑皇子分開時還年幼吧。如果談到愛的話,臣想絕對是綽綽有餘了。
絳攸:之後呢?
楸瑛:其實,以前曾和皇子交手,但輸給了他。結果在回去的途中被兄長們數落毫不中用。當時我雖年幼,但對自己的劍術極有自信,一時間真的是又羞又狠巴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從那以後,我就拚命練習劍術,所以才成就了今天的我。
絳攸:怎麼覺得…話題好像突然轉變到深入探究人生上去了?
楸瑛:差不多吧。因為初次見面他的第一句台詞便是:「滾開!」我聽見他這樣說的。
劉輝:啊,皇兄才不是說話那麼尖刻的人呢!
楸瑛:他就是會說這種話的人啊。只是陛下不知道罷了,從春天開始,只要那個人跟臣說敬語,臣就覺得脊背一陣發涼。
絳攸:啊!!我現在也想起了令人討厭的事!
劉輝:這,這次是什麼事?
絳攸:老實說左右了我的人生的,歸根到底也應該是清苑皇子。
楸瑛:哎?但是絳攸,你並沒有見過皇子吧?
絳攸:沒有。但是,我被黎深大人收養的起因,正是清苑皇子。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TRACK 04
楸瑛:這,這可是頭一回聽說…
絳攸:嘿…準確地說,不是清苑皇子而是靜蘭。
靜蘭:我做了什麼了?
劉輝:啊!皇皇皇……啊不,靜,靜蘭!
楸瑛: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靜蘭:之前在走廊裡與抱著酒的二位擦肩而過。接受了喝酒賞月的邀約,我便過來叨擾了。
[走近]
靜蘭:那麼,絳攸大人,我做了什麼了麼?
絳攸:不,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靜蘭:請您別那麼說,實在是讓人深感興趣的話題呢。
楸瑛:絳攸,不要推辭老實地說吧。
絳攸:[豁出去]好,我知道了![咳]我長話短說好了。被黎深大人收養的時候,我還是什麼都幹不了的小孩,根本無法反駁那個無視你的爭辯,旁若無人的人。
劉輝:不,朕想現在也是。
楸瑛:或者說,以後永遠都是如此吧。
絳攸:囉嗦,閉嘴聽好!說來,我也一直不知道我為什麼會被收養。那天突然一輛車停在面前,那個人走出來,對我說,「我的養子就是你了」。然後什麼解釋說明都沒有就把我帶走了……
楸瑛:啊……第一次見面就拐帶小孩啊…
劉輝:絕對錯不了是拐帶小孩。
絳攸:之後,我就被仍進一間超大的府宅,每日被灌輸填塞大量知識,換句話說就是接受教育。順帶一提,那陣子我一次都沒見過黎深大人,而且在我心裡,被綁架的印象也完全淡薄了,反而沉浸在對方無償的養育我這個可憐的小孩,一定是位穩重和藹又富有的老爺的妄想裡。
楸瑛:說的也是啊。
絳攸:大概你們想像中接下來八成是讓人激動落淚的再會場景吧!關於這一點詳細的情形我都省略了,你們想聽嗎?
劉輝:不,不用了……真的不用!
絳攸:然後,我雖自覺礙眼,仍尚存一絲僥倖問他,「您為什麼要收養我呢?」
楸瑛:啊,沒錯,把你辛苦培養成才呢。
劉輝:哎~是啊,一定是第一眼看到你,就慧眼識金。
絳攸:[氣得直抖]那個人啊,只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代替」!
靜蘭:代替?
楸瑛:代誰啊?
絳攸:你們真的想知道?我大概13年前被收養的。當時,紅邵可大人府上發生了什麼事你們應該不會不知道吧?
劉輝:13年前?邵可府上?難,難道說……
絳攸:[咬牙切齒]你明白了吧,啊?靜蘭?
靜蘭:那麼?和我有什麼關係?
絳攸:啊~那位大人是這樣說的,『我所敬愛的兄長先前收養了一名少年,我正在想,為了同樣體會那一份辛勞我也隨意地收養一個孩子試試吧?正好在這時,出現在我面前的人是你!』~~那一刻,我的人生一度陷入萬劫不復之中!![呼吸急促,捶桌子]
[沉默片刻]
楸瑛:嘿~靜蘭,你這個人真可謂是攪亂了我們的人生啊。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TRACK 05
靜蘭:哈?您在說什麼呢。
楸瑛:你知道被人說毫無用處的我當時是怎樣的感受嗎?而且,當我想變成有用之才讓對方刮目相看時,說這話的人卻還來不及撤回前言,就如同蒸發般消失人影。
靜蘭:藍將軍,您醉得很厲害呢。
楸瑛:啥?我哪裡醉了?來,坐下,我對自稱21歲的你可是有著好~~~多~~的話要說……
絳攸:我才有一肚子苦水要吐呢!你是被邵可大人,我是被黎深大人,同樣是被收養的孩子,待遇差那麼多這也太不公平了!!而且你知不知道我吃了多少的苦頭!話說回來,也是托你福我才有今天,嗯,謝還是要謝謝你……算了!喝!
靜蘭:絳攸大人看來也醉得不輕。
劉輝:皇兄~~
靜蘭:您也醉了呢,陛下。
劉輝:不要用那種像人偶一般的口氣來說話呀~~皇兄那時侯說過,等孤長大就可以來取。劉輝已經是大人了,親親嘴也沒有關係了嘛~~[飛撲]
靜蘭:哇~~
[掙扎]
等,等一下。
劉輝:皇兄~~
靜蘭:不要鬧了,劉輝。如果你再胡來,我回去後就一五一十地將被你親了的事向小姐和邵可大人稟報。沒問題吧?
劉輝:咦?那個…不,那個是…
[酒醒,傻笑]
對、對不起~請不要告訴他們~
靜蘭:真是的,你們到底在討論些什麼啊!
劉輝:啊,那個…是關於皇兄的隱秘話題…吧…
靜蘭:原來如此,隱秘話題啊,說起來,我也有不少可以說呢。嗯,有了,比如以前藍家三位公子透露給清苑皇子的,如何出賣自己的弟弟楸瑛……
楸瑛:咦?
靜蘭:邵可大人經常提起的,關於紅黎深的養子的做料理話題和評價……
絳攸:咦?
靜蘭:年幼的小姐初吻的對象究竟是誰之類的…
劉輝:年、年幼的秀麗?
楸瑛:靜、靜蘭,啊,不如在這裡邊暢所欲言,邊慢慢喝到天亮如何?
靜蘭:承蒙美意,但我只是個身份卑微的下人,與諸位大人不同,還須早起。
諸位的好意我心領了。
啊,對了,關於剛才所提到的隱秘話題,如諸位有興,敬請光臨邵可大人的府第。
唉,不過……
絳攸:不過?
靜蘭:真是不巧,最近因為籌備過冬物資開銷過大,俸祿已所剩無幾,無以用來款待諸位。
此外,四壁進風,屋子的修繕甚為必要;為了買油,不積攢錢也不行;入冬也意欲增暖寢具。
唉…,難得的豐收之秋,真想讓小姐和老爺品嚐到美味的菇類和水果……哎,我是多麼無能的下人啊~~
絳攸:明白了,我一定攜上禮物而至。
靜蘭:不不,您不必放在心上。
無論何時,我都會掃榻恭迎。
唉,我最近忙得不可開交,健忘的老毛病也日見其甚……
楸瑛:嗯,我明白了。明白一定前來拜訪。慰問的禮物將隨車奉上。
靜蘭:那可真是太感謝了。
那麼各位,飲酒過量易傷身哦,請早點休息吧,恕我先行告退。
[靜蘭離去,一陣涼風飄過]
劉輝:好、好可怕……
絳攸:那、那就是……傳說中的黑靜蘭嗎…
楸瑛:陛下,只有他,絕對不能和他為敵哦。
劉輝:嗯,孤一定銘記於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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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睦溫泉旅行」
那是我紅秀麗爲了錢,以彩雲國國王紫劉輝的貴妃身份進入王宮,過了一段時間之後發生的事。
劉輝:溫泉旅行?
霄:是。秀麗小姐差不多也适應王宮生活了,爲了加深彼此的感情,怎麽樣?
劉輝:加深彼此的感情?
霄:大概還沒有和秀麗小姐同床吧,劉輝大人?
劉輝:唔……
霄:所以才要溫泉。在與平日不同的環境裏,秀麗小姐的情緒放鬆,衣服的胸襟也會鬆開,偶然露出因溫泉變熱的肌膚…
劉輝:偶然露出~
霄:說不定衣服會突然落下來……
劉輝:突然落下來~
霄:怎麽樣?
劉輝:唔,不錯的想法,霄太師。你這個臭老頭~不不,好色老頭~~
霄:我可沒有白活這麽多年~~ (笑……)
劉輝:快點準備,十萬火急。 (笑……)

秀麗:香玲,溫泉旅行是?
香玲:陛下怕秀麗大人在宮裏住的不習慣感到勞累想出來的。
秀麗:劉輝?
香玲:哎。主上真是溫柔啊。秀麗大人很幸福呢。
秀麗:算是吧。
香玲:香玲也會同行。

劉輝:全員到齊了嗎?朕來點名。
楸瑛:真有精神。
绛攸:下流意圖再明顯不過。
劉輝:霄太師、宋太傅、茶太保!
霄:在。
宋:噢。
茶:在。
劉輝:绛攸楸瑛!
绛攸:在。看就知道了吧!
楸瑛:别那麽說嘛。
劉輝:秀~麗~~
秀麗:在。
劉輝:香玲。
香玲:在。
劉輝:全員到齊。那麽,出發!
就這樣我們出發前往貴陽附近的溫泉。這個時候,誰也想不到快樂的溫泉旅行會變成那樣……

劉輝:很好的水。
霄:活過來了。滲入到肌肉裏了。
茶:對這把老骨頭來說太奢侈了。
绛攸:偶爾在溫泉悠閒的渡過也不錯。
楸瑛:要是男女混浴就更好了是吧,陛下。
劉輝:是啊,和秀麗互相搓背~
霄:哎呀哎呀,真是熱情。
(笑……)
秀麗:男浴池那邊很熱鬧呢。
香玲:大家終於可以舒展筋骨了啊。對了,秀麗大人,這裏有包間浴池。
秀麗:嗯?
香玲:待會兒和劉輝大人兩個人一起怎麽樣?
秀麗:和劉輝兩個人洗澡?不不不可以。
香玲:哎呀,害羞了。
秀麗:沒有害羞。 香玲:但是,能一起洗多幸福啊,香玲也想幫某人搓背……
秀麗:香玲?
香玲:啊,沒事。
秀麗:是嗎。
霄太師:來一杯吧,鴛洵。
茶太保:好。美味。此生無憾了。
霄太師:說什麽呢。你不活下去,還有什麽樂趣呢。
茶太傅:滿上一杯。
霄太師:哦。很好喝啊,鴛洵。
茶太保:和朋友一起喝酒,自然格外美味。哦,劉輝陛下去哪裡了?
楸瑛:陛下在那邊洗身體。好像要在和秀麗小姐渡過一夜之前洗得乾乾淨淨。
絳攸:哼,爲了女人這樣那樣,真難看。
楸瑛:哈哈。

劉輝:(唱)胳膊擦擦~~肚子擦擦~~腿擦擦~~
宋:就算是代替秀麗小姐,我來給你搓背吧。
劉輝:啊,不用,宋將軍……
宋:不用客氣。來,坐下坐下。
劉輝:哦。
宋:好了吧,開始了!嗯,嗯。
劉輝:喔。啊,痛痛痛~,稍微輕點輕點。
宋:哈哈哈,這種程度就疼,劉輝陛下還需多加鍛煉啊。
劉輝:鍛煉?
宋:是。看,這樣!看這美妙的肌肉!!小山般隆起的大臂二頭肌!千年老樹般粗壯的大腿肌!岩石般堅硬的腹肌!還有,胸肌,三角肌!人體還有“平目肌”這種愉快名字的肌肉……
劉輝:宋~將軍,已經可以了可以了。
宋:不行。好,立刻開始鍛煉吧!
劉輝:好什麽……
宋:來,站起來站起來。
楸瑛:又開始了。
绛攸:随他去,敬而遠之。
茶:喝,喝。
霄:啊~好喝。
劉輝:就算說鍛煉,光着身子能幹什麽?
宋:光身子啊,正好試試東方島國叫做相撲的武術。
劉輝:相撲?
宋:對。光著身子對抗。
劉輝:東邊的島國的武術真奇怪。
宋:照我說的做。這樣面對面站好,叉開腿,攥緊手。
劉輝:真要光着身子做?感覺很不好意思……
楸瑛:主上和宋太傅,裹著一塊腰布幹什麽呢?
绛攸:很大膽啊。
宋:然後喊著“上啊”撞在一起。
劉輝:要撞在一起?
宋:是的。然後扭在一起,被打倒的一方敗。那麽開始了。
劉輝:哦。啊,等等。朕是為了增進和秀麗的感情才來泡溫泉的,不是為了鍛煉身體……
宋太傅:上啊!
劉輝:啊~~~(水聲)
宋太傅:根本不是對手。受不了。
劉輝:彩雲國裏有人能赢宋將軍嗎?!御林軍大將軍的白雷炎黑曜世也赢不了啊。
宋太傅:嗯,確實一開始就做我的對手有點可憐。好吧,藍將軍
楸瑛:咦?我嗎?
宋太傅:沒有别的“藍將軍”了。你來當他的對手,這是命令。
楸瑛:沒辦法。
宋太傅:好,預備預備。
劉輝&楸瑛:上啊。
劉輝:啊~~~(水聲)
宋太傅:下一個。絳攸。
絳攸:咦,我,我嗎?
宋:命令,命令。
絳攸:但是,我力量上到底贏不了陛下。
楸瑛:絳攸,附耳過來。(耳語)
絳攸:哦,原來如此,還有這一招。
宋:磨蹭什麽,快點!
绛攸:沒辦法。我就來做對手吧。
劉輝:如果對手是絳攸我可就赢了~
絳攸:哼哼哼,想那麼簡單能赢就大錯特錯了。
劉輝:啊?
宋太傅:好,預備預備。
劉輝&絳攸:上啊。
楸瑛:哦,扭打在一起。勢均力敵呢。
絳攸:但是老實比賽我勝不了陛下的力量。那麼!
楸瑛:絳攸把身體湊過去了!
絳攸:陛下~
劉輝:嗚~不要在耳邊說話!
絳攸:像絹一樣光滑的皮膚呢~哦,滑滑的~~
劉輝:在摸哪裏啊!很噁心啊,絳攸!!
絳攸:有空隙!
劉輝:啊!疼。太狡猾了,絳攸。
絳攸:以智取勝。力量勝不過就要用頭腦。幹得好,楸瑛,你的計策成功了。
楸瑛:幹得漂亮。
劉輝:嗚,對絳攸也輸了。
霄:哎呀,劉輝大人在看這裏。
茶:不會吧。
劉輝:霄太師,茶太保,一決勝負吧!絳攸:什麽對抗意識啊?
劉輝:囉嗦,總是輸孤不甘心!
劉&霄:上啊!
劉輝:啊。霄太師,剛剛你做了什麽?
霄:劉輝大人自己摔倒了。哎呀,真危險~。
绛攸:好像陛下的身體在沒有碰到霄太師之前,被看不見的力量摔倒……
楸瑛:看錯了吧?
霄:無意識使用了仙的力量,真是的。
劉輝&茶太保:上啊!
劉輝:疼疼疼。什麽啊,茶太保拉腿很狡猾啊!
茶:呵呵呵呵,老人的智慧。
劉輝:嗚嗚……全敗。相撲不能得勝,有沒有什麽能勝的東西能勝的東西……是啊,孤有能勝過你們的東西。
绛攸:不,根本沒人跟你比。
楸瑛:就聽聽看吧。
劉輝:愛。
衆:愛?
劉輝:是的。想念秀麗的愛,這個愛誰也不輸給。
宋:呵呵。
劉輝:宋太傅,宋將軍?
宋:小孩子,想憑愛獲勝你還早了一百年!
劉輝:什麽?
霄:劉輝大人,您不知道宋初遇夫人時說的話嗎?
劉輝:什麽?
茶:那幾乎已經成為傳說的話語!
宋:張大你的耳朵好好聽著!
劉輝:唔。
宋:我要去打倒邪惡道場,一起來吧!
霄:新婚旅行也是……
宋:彩雲國戰場巡遊!
劉輝:我輸了!
绛攸:什麼“輸了”啊?!
楸瑛:什麼輸了?
劉輝:孤的修行還不夠。
三師:笑……

秀麗:啊,吃飽了吃飽了。
香玲:很好吃呢。
秀麗:這麽奢侈好嗎?
香玲:偶爾這樣也不錯吧。
劉輝:秀麗!
秀麗:劉輝?
劉輝:對不起!
秀麗:怎麼了?
劉輝:孤輸了。輸了~~~
秀麗:好像不一般哪。發生了什麽,說來聽聽。
劉輝:嗯。宋太傅說要鍛煉孤的身體,讓朕相撲。
秀麗:相撲?
劉輝:東方島國的武術。
秀麗:沒聽過也沒見過的武術呢。
劉輝:哦,是這樣的武術……(脫衣服)
秀麗:爲什麽脫衣服!
香玲:啊!
劉輝:不脫光光不行!對手也要脫光光!秀麗也脫吧,朕來告訴你什麽是相撲!
秀麗:笨蛋!脫什麽脫……
香玲:秀麗大人,我還是退下比較好吧?
秀麗:香玲,不用在奇怪的地方在意。
劉輝:不要抵抗! 秀麗:肯定要抵抗的啊!!
香玲:劉輝大人,不要亂來啊,做事要有順序……
劉輝:按順序說的話,必須先說明什麼是相撲。所以脫吧,脫吧,脫了脫了!
秀麗:你給我差不多點,這個大白癡!!
(打擊聲)
劉輝:爲什麽~爲什麽打我
秀麗:沒什麽爲什麽。你腦袋很差勁啊?
香玲:好和睦的關係啊。
秀麗:哪裡啊?

楸瑛:吶,絳攸。你覺得陛下和秀麗小姐這次溫泉旅行能加深感情嗎?
絳攸:不可能吧。
茶:不可能啊。
霄:好像不行啊。
宋:霄,你不會是想在溫泉歇歇老骨頭給陛下提出的主意吧?
霄:呵呵,到底如何呢。
茶:你也真缺德啊。
楸瑛:不要管陛下的事了,
絳攸:難得的機會,吃吧,喝吧!
茶:哎呀,這個櫻肉真是絕品
霄:這個梅乾也極好。 (笑……)
就這樣,溫泉的夜晚熱鬧的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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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jimari no kaze yo todoke MESSEEJI
itsudemo anata wo shinjiteiru kara

ano toki yume ni miteita sekai ni tatteiru no ni
miwatasu keshiki ni ashi wo sukoshi sukumase
dakedo ushiro furimukanaide aruiteyuku koto kimetakara
miageta sora nanairo no niji anata mo mitemasuka?

hajimari no kaze yo todoke MESSEEJI
yume ni kakedashita senaka mimamoru kara
maiagaru kaze yo omoi wo tsutaete
itsudemo anata wo shinjiteiru kara
haba dake mirai e

tatoeba taisetsuna hito wo mune ni omou toki wa
dare mo ga kitto yasashii kao wo shiteruhazu
michi wa toki ni hateshinakutemo akiramezu ni yuku yo

hajimari no kaze yo todoke MESSEEJI
harukana tabiji no sono saki de matteru
maiagaru kaze yo unmei mo koete
negai wa todoku to jinjirareru kara
itsuka mata aetakara ano egao misete

hajimari no kaze yo todoke MESSEEJI
harukana tabiji no sono saki de matteru
maiagaru kaze yo unmei mo koete
negai wa todoku to jinjirareru kara
osoreru mono nadonai anata ga iru kara

はじまりの風よ 届けメッセージ
初揚的風兒唷 為我捎去信息吧
”いつでもあなたを信じているから”
”無論何時我都對你深信不移”

あの時 夢に見ていた世界に立っているのに
那時 明明身處夢境所見的世界
見渡す景色に 足を少しすくませ
面對放眼望去的景色 腳步卻有些許遲滯
だけど後ろ振り向かないで 歩いてゆくこと決めたから
然而我已決心不再回首 要邁開步伐前進
見上げた空 七色の虹 あなたも見てますか?
抬頭仰望天空 那道七色彩虹 你是否也注視著呢?

はじまりの風よ 届けメッセージ
初揚的風兒唷 為我捎去信息吧
夢に駆け出した背中 見守るから
我會守護著 你朝向夢想起步奔馳的背影
舞い上がる風よ 想いを伝えて
飛舞的風兒唷 為我傳遞思念吧
”いつでもあなたを信じているから”
”無論何時我都對你深信不移”
羽ばたけ 未来へ
伸展雙翼 啟程未來

例えば、たいせつなひとを胸に想う時は
就好比 在心中想起珍視的人兒時
誰もがきっと 優しい顔をしてるはず
無論是誰 一定都會露出溫柔的表情
道は時に果てしなくても 諦めずに行くよ
儘管道路有時遙遙無盡 我仍會不放棄地走下去喲

はじまりの風よ 届けメッセージ
初揚的風兒唷 為我捎去信息吧
遥かな旅路のその先で待ってる
我在遙遠旅途的前方 等待著你
舞い上がる風よ 運命も越えて
飛舞的風兒唷 連命運也跨越吧
願いは届くと 信じられるから
願望定能傳達 你令我如此堅信著
いつかまた逢えたなら あの笑顔見せて
倘若有天能再度相遇 請讓我瞧見那笑容吧

はじまりの風よ 届けメッセージ
初揚的風兒唷 為我捎去信息吧
遥かな旅路のその先で待ってる
我在遙遠旅途的前方 等待著你
舞い上がる風よ 運命も越えて
飛舞的風兒唷 連命運也跨越吧
願いは届くと 信じられるから
願望定能傳達 你令我如此堅信著
恐れるものなどない “あなたがいるから”
而今我無所畏懼 “只因有你相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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