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分類:彩雲國物語本傳 (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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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暗處輕輕擺動著一抹紅色。她穿著一身舊式的巫女裝,優雅的收起紅傘。穿過那永恆的寂靜,來到已經熟睡的瑠花面前。原本應該守護在瑠花身旁的‘傀儡’,不知為何一個也沒有出現。

巫女將手停放在瑠花的喉嚨處。很長一段時間後,用手指輕輕的撫摸著瑠花的白髮。瑠花那剛強的容顏,在這一刻也稍稍緩和下來。

“......瑠花直到現在都很努力呢…。作為一族初代的我的下一任。長久以來,卻從未逃避過。即使妳的身心已經扭曲。”

巫女抬頭閉目,平時的她只是躺在神木裡淺睡,在此時,卻被強烈的意志所動搖。像現在以這個樣子出現真的很難。大多數時間都是渴望得到別人的幫助。明明什麼都做不到,卻徘徊在此。一直注視著瑠花。背負著縹家的一切,這樣的她稍稍發生著改變。孕育出那份歪曲的樣子。

瑠花的改變,是因為無法得到想要的愛所造成的呢,還是說是因為那份孤獨造成的呢。即使如此右手依然在救助他人,而左手去冷淡的扼殺著一切………這就是所謂的全部嗎?

自從羽羽離開後,就在也沒有人能阻止她了。強大的神力和那份孤獨不斷侵蝕著她的精神。可是那與自己有著血親的弟弟,從什麼時候開始不再愛慕自己了呢?即使沒有什麼希望,精神上還是想得到點安慰。總是將一切以璃櫻為中心。一族和外面的事情全都視而不見。就好像是不停圍繞圓環旋轉一樣,將一切停滯不前。

可是像現在這樣熟睡的瑠花,好像又回到的從前呢?所以

“妳是誰!”

珠翠的聲音讓巫女回過神來,微微笑著。

是呀,瑠花產生了變化,大概是在少女(原文:娘)回到縹家的那一刻開始的吧。恐怕,只有一個人。那就是憑藉自己的意志回到瑠花面前的少女。不論被拒絕多少次,卻還是和瑠花見面了。

這讓珠翠有了點變化,一個人守護著縹家的瑠花是孤獨的。只礙於那份榮耀,然而瑠花在這幾十年的孤獨中一直無法遵守。不過最後瑠花還是恢復了正氣,雖然那只是表面的,但對她來說這已經是至高的榮耀了。這點紅秀麗和璃櫻應該也擦覺到了吧。

“……真沒想到妳能從時之牢出來呢?珠翠。瑠花那時應該也想到了吧。”

珠翠看著紅傘巫女,有些吃驚。雖然聽秀麗和楸瑛說過,紅傘下的這個巫女。但在縹家幽靈也不算上什麼稀奇。但是她卻和那些東西有著本質上的不同。

“珠翠,成為守住縹家弱者的最後壁壘吧。就好像那邊的大巫女一樣。決定的話就請不要逃避堅強是必要的。並且盡可能不要使用那份神力,即使那看上去很難做到。因為那些想要尋求幫助的‘孩子們’是無法捨棄的。

珠翠有些吃驚的看著巫女和已經昏昏欲睡的瑠花。‘母親大人’她一次都沒有逃脫嗎?

“時之牢”本身即是一個試鍊,最強的試鍊。自己怎樣的艱辛。而到最後就算是守護誰又如何。不放棄那份對生存的強烈欲望又如何。就算現在拼盡全力也無濟於事。結果只有神力得到擴張。在這迷宮與外界救出的必經之路上。

成為帶領的巫女的話心裡會很痛苦的吧,一直都是這樣。所以說,如果可以有人在適當的時候拉自己一把。如果就這樣死了的話,原本能做的事情也做不到了。

瑠花從“時之牢”被棄置不顧,也只不過是7歲的年紀。瑠花回想若那時死了的話,一邊是與生俱來得神力,一邊是法術和洗腦等事情。……瑠花和弟弟經過劫難才從神木中逃出。

“……這都是真的,珠翠。想要成為縹家的大巫女,就必須要有自我犧牲的精神。縹家的女人特別是巫女一生都會被束縛在天空之宮中無論怎麼的風都無法傳達到。不同的事物,從一出生就被分類的人。為了誰對接受這必要的幫助,我是縹家興盛的指標。有著別人所沒有的“異能”,外界是不可能知道我的所在地的。誰也找不到“自己”,就好像一直在出門在“外”一樣。……因此,要是被發現了就會覺得很困惑。

珠翠開口想要說什麼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來。就好像一切都發生在夢境中讓人頭暈眼花。

“即使方法不一定是正確的,但是瑠花卻一直在守護縹家。可是……我想那已經是極限了。

想要提早結束這一切,想要盡情的享樂。還早的很哦。”

巫女嘆息著,就好像對著熟睡的瑠花所說的獨白一樣。

“……是啊!如果一直這樣下去的話,妳的能力可能並派不上什麼用處。接下來要好好努力了哦……”

巫女撐開紅傘,走向珠翠,開心的笑著。就好像看到了珠翠那可憐的樣子似的,想是應該很高興吧。可是,卻什麼也看不到。

“謝謝妳,珠翠,沒有殺死瑠花。如果殺了她的話。就沒有辦法打開真正的通路了,那是我唯一的信念。但是,請小心。一切都有還沒有結束。今後一定會──”

……當珠翠再次醒來時,那裡已經沒有半個人影。而珠翠似乎也忘記了自己剛剛有和誰說過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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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州----紅本家。空曠的本家,來了一位訪問者。

前來接見的女性,在看到那個壯年男人後,並沒有做過多的詢問就將其請了進去。

將此人帶到門前,女子深深的低下頭。

“這邊請,紅州州牧能在百忙之中,大駕光臨。不勝感激,劉志美大人。……兄長就拜託你了。”

並沒有被拒絕的劉志美進入到室內。黎深發呆的看著庭院,並沒有回頭。不是無視,而是真的已經入神。那是黎深嗎?

志美無奈的嘆息著,回想起那場十年前的國試,而如今被稱為“惡夢國試”。 和黎深可是從那個時代就開始相識,果然一點也沒有進步。

既然如此,志美重拾態度。沒有做過多的寒暄而是切入主題。

“……黎深,你啊。我從那時就說過吧。“和他連絡時記得叫我”可是你好像那裡搞錯了吧。讓悠舜頭疼的事還是少做。”

似乎是對悠舜這個名字有了反應,黎深從發呆的狀態回過神來,終於將視線回到現實。

“……志美。”

“都聽說了。你在王都時全然不理會自己的工作,而讓悠舜都覺得頭疼?笨蛋。沒用的東西。”

“吵死了。你不也是五十多歲的大叔了嗎?有什麼不明白的嗎?”

志美把頸部的頭髮揚起,高明的化妝技術。沒有禿頭,沒有半點贅肉的腹部。並且對現在的女裝也沒什麼不適的。但,隨著年齡的增長食量也有所以增加。說話的語氣也變的強烈了一些。

“那有什麼的嘛。這樣的說話方式才有趣嘛。州牧的時候也有好好的盡我大叔的本能啊!該發牢騷的人應該是我才對吧。向這樣的經濟封鎖真讓我頭疼呢。沒想到在這忙的要死的時候州府內的紅姓官員卻接二連三的辭職。這種時候就不能體貼一下我嗎?──小子,不是想讓我現在就在這裡把你給埋了,瞬間就投出了飛刀。”

哼,最後那句近似玩笑的威脅,相當認真的傳到了黎深的耳裡。可以窺視到士兵出身的劉志美的另一面。

“作為萬惡之首的你,不論被埋多少次都不會怎樣。……可是已經夠吧。不論怎麼你都會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給我聽著。悠舜有在做什麼吧。”

黎深的表情顯得有些僵硬,志美聳聳肩。

“……果然如此。看樣子你還是沒明白啊。他已經今非昔比了。為什麼你到現在還是這樣,怎麼樣做才能讓你明白啊。悠舜已經不是那個時候的悠舜。

但是,那個與黎深印象中截然相反的悠舜。悠舜是絕對不對聽黎深的,這樣的想法是從來都沒有想過的。不論是誰都會屈膝追隨在黎深的周圍,但是悠舜不同。在最後卻是黎深做出讓步。如果說那是相反的,那為什麼悠舜一直沒有對黎深採取任何行動,而是一個人默默的承擔著這一切。 現在也是如此這和兄長邵可多少有點相似,但是兩者有這本質上的不同。那就是毫無血緣關係的人。

“看吧,因此聽到那些意義不明,說了和沒說一樣的話。”

黎深什麼也沒說,不是不想說,而是真的無話可說。不知道要怎麼做,混亂中的沉默。無言以對了嗎?所以志美第一次聽到說如此黎深的洩氣話。至今正確的行動操控擺設的人偶,而其散亂的壞掉的理由也一目了然。

不,從成為人偶的那天起,就把自己和其他人給區分開了嗎?

黎深的冷漠與傲慢,其他人是怎麼也想像不到的。完全不去關心他人的,一個人在那頑固的世界裡結束這一切。因此黎深的世界是完美的。沒有什麼誤差。而如今卻出現了問題。到底發生了什麼卻不知曉。

可是悠舜卻將這個人--

的確,只要黎深開口事情就會有所轉機,但是如果被拒絕就是向著其它方向發展。已經沒有任何辦法了。真是無可救藥的態度啊。志美揉了揉手腕。

“……那個黎深,你覺得我為什麼要在這個關鍵時刻還特地來找你,知道嗎?”

“............”

“那是因為我覺得在我們只中能改變悠舜命運的人只有你啊。” 黎深的前髮輕輕擺動了一下。

“這不是很奇怪嗎?悠舜的堅持己見,而並不是你啊!”

的確黎深因悠舜的這個改變,有點無精打采。但最後的最後。

可是,這並不是黎深一個人的問題。志美,鳳珠,飛翔,大家都是一樣的。那隱藏在微笑背後的,是比任何人都強的意志保持者。這是一開始就決定的,絕對不會讓給任何人。曾經的茶州一行,同期中誰也沒有出面阻止。志美有些犀利的自言自語著。

“……黎深,在得知悠舜做尚令時。就在想,屬於他的時代終於來臨了。因為已經下定決心不再回頭,所以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了。

從漫長的人生休假中,終於選擇回來。

“……由於悠舜接受尚書令一職。稍稍覺得尚書終於誕生了。那麼接下來不論是州牧也好,尚書也罷都將成為歷屆之最,不但如此老了以後還可以有不錯的退職金,這樣的俗不可耐的高官真的是悠舜想要的嗎?──難道不是為了完成什麼才決定回來的嗎?那徹底的,絕不讓步的覺悟。也就是說有想做的事情才回來的嗎?

那麼悠舜接手宰相的話,至少扳回一局。

一旦決定就決不會放棄,不回頭。這回一定要將一切結。

最後的最後。

……志美想,現如今那麼真誠又為何?承蒙悠舜的正面影響,聚集在年輕的王身邊的人們這回又有何做為。那些讓人失望的善後工作,在悠舜回貴陽的這半年,為了收視王所留下的爛攤子。終於明白了黎深會讓悠舜辭職的原因了。

被譽為史上難度最高的國試狀元。而且如果說他是第一位平民狀元的話,那麼對於國試派就有著特別存在的意義。正因為如此,在他接受尚書令時,從國試開始終於誕生了一位平民宰相。這樣的話,在王的身邊國試派也有了一席之地,考慮到這點可能也是,與貴族派之間的爭鬥比較有利的最強一步棋了吧。但實際上,就連紅州州府內的貴族們,在剛得知悠舜回來的消息時,也是全部大吃一驚。可是逆轉這一切的正是被譽為鬼才的鄭悠舜,為王承攬所有的言行,漂亮的完成所有的事物。就好像不沒有半絲灰塵一樣。

“……對與比黎深還要笨的年輕人,難道還有別的用意嗎?……”

特別是認清國家的未來完全沒有被召回的打算,先王為休要將此玉一直隱藏在茶州,“為什麼比黎深強百倍的人。”會不被召回想不明白。從春天開始,貴族派就有如危機感的來臨不斷發起兇猛的公式,如果只是過於安心的態度還好說。但事態卻轉向了最壞的地方。

就好像在繪畫時不知道誰動一下。

在朝廷之中,能將紅氏一族慢慢利用,有如此驚人頭腦的人又是誰呢?不出什麼意外此人應該和悠舜不相上下。悠舜緊緊的抓住手中的一切,離勝利也越來越近了。沒有進行地方上的人事變動,所以志美和在和藍州的姜文仲也不必回來。這樣便可以阻礙紅藍兩家了。

說實在的已經行不通了。

“……在此時如果在加上旺季手中的兵馬大權的話,這一切可能就會結束了……”

那樣說不定也不錯。志美知道旺季的為人。那唯一的一次在其手下從軍。雖然最後戰敗,但在當時的形勢下也是沒有辦法的。與對手十倍的兵力之差,而且是根本不把子嗣之死放在心上的先王,敵人則是成群結隊地有著惡名昭著的破壞魔神之稱的司馬龍,宋隼凱,霄瑤璇,只是為了能吃飯這樣的理由就參軍的志美。那個時代不愧是讓人脫層皮的牛頭馬面軍團!成天叫著叫嚷著!不要犯規。已經死在這裡了。絕對會死人的。先從軍的人毫無疑問,已經抽泣著寫好了給家人的遺書了吧。

(現在想來,還好沒有選擇死了算了。)

打了敗仗,活著回來時,覺得自己並沒有什麼很了不起。如今旺季和孫陵王做了指揮官讓我總算想明白了。那時對手過於強大。而我方只是戰敗可以說已經是奇蹟了。

如今戩華王已經不在了,而且紫劉輝並不是紫戩華,朝廷是誰的,也並不重要。

……在那,擁有壓倒性魅力掌握重臣的先王之後。經歷了數年,好不容易。

可是,現在,如果想讓尚書令的辭令被接受並回到原點,也是悠舜自身才能決定的不是嗎?。

悠舜到底下了怎樣的決心才回來的呢?

明明有在考慮什麼,自己的身體、性命等,已經無法回頭了嗎?

悠舜好像已經決定如何去使用自己的性命了。

“……悠舜的決定是沒有辦法去改變的。可是,改變悠舜命運的事情也許可能做得的到。”

黎深拿起扇子,輕輕的晃動著。也許已經注意到了。

“既然如此,話我就說到這了。我作為你的舊友和你見面大概僅此一回了。再會了,黎深。”

志美背對這黎深往回走。就在要出房門的瞬間,聽力好的志美卻沒有聽到那句私語。“從悠舜奪去雙足的人,可能就是我。”好像人偶般不帶有任何感情的聲音。然而志美沒有回頭,也不會再有過多的安慰。

“所以,想要在現在的紅家之中爭取時間,大概要下大概要下一番功夫了吧。

紅州州牧那冷淡的扔下這些話後,就走了出去。

黎深啪的一下闔上了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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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都







時間稍早,絳攸為了拜訪那間屋子的主人。迅速處理完手中的文件,而這一天大部分的時間都用在了公文處理上。觀察了周圍情況確定已經沒有什麼人時才起身。

報上姓名後,就請進吧。聽到門的另一端傳來了那久違的聲音。

絳攸進入到室內,看到屋子的主人。從聲音中看可以感覺得到他已經相當疲憊。

“……很抱歉,打擾你了。有一件事情想請教您,悠舜大人。”

悠舜就好像已經知道他所問的內容似的,微微一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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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像這種小女的情報在不徹底的情況下,被洩漏出來之類的情況,確實不是什麼好事……。連實際上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像現在這樣,在什麼人的眼中,也只是映出秀麗拋開敕使工作,隱藏了行蹤的樣子。還是做好心理準備比較好啊。”

 對於採用秀麗,並將其作為敕使派遣出去的劉輝,湧起新一波的批判與不滿的情形。

劉輝咬著唇低頭不語,僅是輕輕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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霄太師站在仙洞省旁的池畔,眺望著緊閉的仙洞宮。

 “那邊的壞心眼臭老頭,現在開始能回答我的問題了嗎?”

 霄太師沒有回頭,像是故意的那樣彎下腰去,搖搖晃晃地將手抵上耳朵。 

“啊,你說什麼?最近有點耳背了啊……上了年紀啦……嗚~咳咳” 

“請不要只在不合時宜的時候,才裝出一副癡呆老人的樣子,我現在立刻把您暗殺掉吧。” 

以惡鬼般的形象,發出“黑狼”的聲音,霄太師總算回過了頭,奸笑起來。 “嗯~你總算給府庫的頹廢生活打上休止符,打算工作了嗎?邵可。”

 “您可真煩人呢。您只要乖乖待在劉輝陛下身邊,竭盡全力工作就行了吧!”

 “你才是明明這麼嫩,居然還想讓老夫工作。” 

“哦?您現在還是,只為了那個混賬戩華王行動吧。”

 在王位之爭時,還猶豫著重理動蕩國政的霄太師,在劉輝即位的同時,就放開一切實權,退居作為名譽職的朝廷三師之位。之後,他有為劉輝做了什麼的話,也僅有將秀麗作為貴妃,送到劉輝身邊這一次。

此後,霄太師一次都沒有說過,要為劉輝和絳攸他們做些什麼,只是沉默地看著。邵可認為,等到霄太師為劉輝行動之時,就是他認可劉輝之時。

只是,深入思考就會發現,這與戩華王一模一樣。

那個僅限一次才會將皇子們從窘境中解救出來,卻不會二度施予援手的先王。

簡直就像從戩華王那裡,得到了相同的遺言一般。

說道──只是一次的話,幫幫他們也沒關係。

即使只是作為名譽職,因霄太師的存在而讓人安心這點,是毋庸置疑的。在心底的某處,總覺得到了萬不得已的時候,他還是會伸出援手的吧。

不過,臭老頭就是臭老頭。 

──霄太師才不可能會這麼天真。 

“……無需假設,您不可能是在等我就任紅家宗主的吧。”

 霄太師的眼中閃現頗有興致的神色。

 “你可真是個自大的混小子啊。就算如此,總覺得比起老夫來,應該另有他人哦。” 

“啊?” 

“──對了,你要問些什麼?” 

邵可露出像是咬碎黃連般的表情。再也沒有比這個臭老頭,更能令人火大的事了。 

“現今,有通往縹家領地的可能性嗎?”

 霄太師似乎大吃一驚,呆愣地來回掃視著邵可。 

“……你不會打算親自去吧。” 

“我不能去。既然當上了紅家宗主,就已經不能連去向都一聲不吭地行動了。真是的,這還真是讓人討厭的絕妙對策呢。因為當上了宗主的話,小女就失蹤了啊。──就算我想去找她,也已經不能自由行動了。”

 無論選擇哪種方式,對策似乎都常常陷入被動。宗主交接推遲的情況也好,秀麗失蹤也好──這些如果都是計算之中的話,真能稱之為駭人的神機妙算了。

霄太師像是讀出了邵可的想法,輕撫著雪白的鬍子。 

“怎麼樣?“鳳麟”是個很善於動腦的人吧?“ “

除去一點的話,的確如此。” 

“哦?”

 “做法太過正經了。如果是紅家“鳳麟”的話,就會用些更齷齪的手段。雖然無孔不入的,毫不給予對方喘息之機的地方很相似,不過格外的正面攻擊法,就讓人覺得實在是太可疑了。” 

“因為至今為止,全都在侍奉著大笑聲說道“紅家的紅就是血淋淋的顏色。突擊──!”的白癡宗主吧……。轉手到了有人情味的正直主人身邊,所以說不定性格也變溫順了呢。”

 “就算有被別人這樣說的可能性,我也不想那個人是您!”

 霄太師忍不住笑出了聲。邵可用一副在妻子去世的同時,自己也跟著死去的臉,整整十年都閉居在府庫裡。明明只是以告別人生的狀態,混沌度日,不知為何卻會被年輕人們擅自誤解為“遠遠看來,真是跟仙人一樣厲害的人”;未經四十,卻已和老頭子一般模樣,過著發霉的隱居生活。

就這樣一直告別人生,生鏽下去,像木乃伊那樣混日子,邵可明明就是這樣想的。 

──總算,走出來了。露出了歷經二十年未見的,邵可本來的真面目。

(……還是應該說被拖出來的才對呢?)

即使是那個紅黎深出馬,都不為所動的男人,被全力拉出正面的舞台。

這是就算先王或是霄太師都做不到的事。對於擁有搞定此事的手段的“對手”,實際上連霄太師都要脫帽致敬了。

 “你那比起愛女,還是以國事為重的寒冰般的理性,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啊。──老夫放心了。” 

“不可能不在意的。我會被亡妻打死的。──那麼?” 

“縹家現在完全掩斷了一切通信手段。能從這邊強行突破的術士,除了羽羽大人之外別無他人。連這也恐怕僅限一次。只有出發的單程票。” 

“也就是說回來就要自己想辦法了吧。這個建在冥河(日語原文:三途の川)裡的礙事之家,還真是一成不變呢!算了,看在明白至少能去一次的份上,還算不錯的了……縹家發生了什麼?”

 “啊?老夫怎麼可能知道啊?” 

“是說呢!就算知道也不打算告訴我吧。我只是想問問您。你這個沒用的臭老頭。” 

“嗯──?你剛剛在最後小聲嘟噥了些什麼?” “這只是您的錯覺。耳背了吧?您不可能聽得到的啊。是吧?”
 
“……真~~的變得有精神了啊!”

 “那麼,還有一事。是有關跟據說跟秀麗一起消失的,仙洞令君璃櫻的。我一直都很在意。關於他的母親。難道說,璃櫻的母親是──

“ 對於邵可報上的名字,霄太師的笑意更深了。 

“……你很清楚嘛。正如你所說。雖然在那種混亂當中,基本沒有人知道她出嫁的事啊。如此一想,就會發現他們很像吧?”
 

“……是啊。怪不得讓人覺得,哪怕父親不是個打算“放棄做人了”的混蛋,居然會生了個過分正經的公子啊。母方的血統比較濃吧。真是太好了。”

 你也沒什麼兩樣吧!霄太師在心底激烈地指責道。雖然邵可絕對不可能承認,但其實這兩人不管任何地方都相似到了極點。

所以才會變成一生的天敵。因為基本不認為,能被那位紅仙所傾慕的,興致惡劣的人類,在這世上會存在兩個。怎麼可能嘛。 

“……這樣就能理解“他”與縹家的切點了。怪不得瑠花會把小璃櫻送進朝廷了……瑠花的手段完全沒有衰弱呢。真是敗給她啦……要是公開小璃櫻的血統的話,就會引起很嚴重的後果的啊……。這個時期,小璃櫻回縹家也許是件好事啊。“ 

霄太師轉向邵可。他也有打算問邵可的事情。 

“老夫也想問你。為何去年,不阻止秀麗小姐的茶州之行?你內人離世的時候,難道沒有跟你說嗎?說盡量不要讓秀麗小姐出貴陽比較好。”

 邵可沒有問道,為什麼你會知道?在這數年間,略微察覺到的,有關霄太師的情況是事實的話,那他會知曉這些也並無可疑之處。邵可閉上了眼睛。 

“……嗯,她跟我說過了。說了,貴陽乃是神域。──封印的力量不會鬆懈。” 

妻子離世之後,邵可一次都沒有讓秀麗出過貴陽。這就是,真正的理由。

“那麼,為何你讓她去了?” 

“妻子也跟我這樣說了。她說,但到了秀麗期望的時刻,就不要多顧慮地送走她吧。” 

“邵可,與你一起度過的,僅是不足十年的時光。即使如此妾身也很幸福了。總有一天,妾身會再次於沒有你的世界中醒來,與無止盡的光陰和永遠的孤寂如影隨形般,相伴而行。在漫長…甚至過於漫長的生命中,也許妾身時而會哭泣。即使如此,妾身也不願否定與你的邂逅。不願否定妾身所知的愛情、有限的幸福、以及這份寂寞。妾身想讓秀麗活下去。想讓她得到幸福。想要讓她覺得,能出生在這個世上,實在是太好了……。所以邵可──”

 說道,並非封閉的愛,而是想要愛著如同彗星那般,自由劃過天空的女兒。 

“…我已經替她做到了哦。不要跟我說你做不到啊。”

 做不到之類的話,邵可怎麼能說得出口呢。監禁、束縛在安全的場所,唯恐失去般愛著的,並不是幸福,證明了這些的,並非他人,而是邵可自己。

秀麗如何想當一名官吏,如何想要當上官吏支助什麼人的,邵可比任何人都了解。在此數年間,女兒無數次哭泣,卻也同樣程度地展現出笑顏。

雖然成為官吏後,遇到了很多困難的事情,不過……我很幸福哦,父親大人。謝謝你。

這一次次笑容,一句句話語,深深埋進了邵可的心中。與所有的秘密相伴。 

“……這是與妻子最後的約定。是賭上性命的約定。我絕對會遵守的。哪怕是對自己說謊也好。”

 霄太師略帶苦笑。邵可還真是像傻瓜一樣,符合紅家的男人的精神。連自己的心願都棄之不顧地,疼愛著女兒,遵守著與妻子的約定。

冰霜般堅固的理性,與沉溺般的深情。

 的確,秀麗的命運注定了,不知為何總會給深愛她的男子帶來厄運。然而,只有邵可在知曉一切的情況下,還默默守護著秀麗的使命,以及女兒所期盼的道路。被解開過一次的封印,再也無法還原。 

“……只是,去了縹家的話,會花費一些時間。那是比貴陽更神聖的領域啊。就連在九彩江,身體都相當輕鬆了。薔薇姬的身體,本來就是源於只知曉乾淨空氣的縹家之女,與“外面”相性不合。秀麗小姐,也跟縹家領地比較合得來吧。不過……恣意驅使得也太過分了。王過度依賴秀麗了。就算是強壯的男人,在這一年間,如果工作量和秀麗小姐相當的話,會倒下也不足為奇。……即使從縹家回來,此刻也許就是人生的終結。”

 解開封印,遮隱她的薄紗就會日益剝落。如妖魔鬼怪般“與人類不同的地方”,會接連不斷地遭到貴陽的排斥。過不了多久,對她來說,連貴陽都算不上神域了。 

“不過,永遠都不出縹家領地的話……作為人類的壽命就……” 

“如果小女覺得自己幸福的話,我就能夠接受。哪怕厭惡到死,就算要讓我拎著一盒難吃的點心,向瑠花跟璃櫻低頭也行。即便回來也只能被安置在後宮的話,那樣的人生也沒太大的差別。不過,小女一定會回來的。哪怕是孤單一人。” 

(譯者注:日本人有拎一盒點心,去人家家裡謝罪、拜託人家做事的習慣。)

為國為王鞠躬盡瘁,縱然知道,宛如櫻花花瓣飛舞飄零般,伴隨著永恆的休憩。

然而,邵可看得出,女兒與先代黑狼的生存法則重合了。 

“……縹家的話,也許可以找到延命之術。如果秀麗小姐希望,並且瑠花許可的話啊。”

 然而,邵可的臉上並無顯現半點喜悅。他領悟到霄太師早就察覺到這個方法了。沒理由察覺不到的。自己可是個與縹家對手鬥了十年的,娶了“薔薇姬”的男人啊。

 “……如果想要像瑠花那樣,無論用什麼方式都要活下去的話?” 

“是啊。對瑠花來說是有理由的。秀麗小姐要是也想活下去的話,理由應該要多少有多少的吧。”

 “……我認為,並沒有錯。這個方法是對是錯,並不成問題。現在我也想通了。擁有活下去的理由什麼的,不用辯解也沒什麼關係。想要活下去也好,想要祈求神明保佑自己活下去也好,這都是理所當然的。所以,就交給小女自己了。” 

但是,總覺得霄太師像是能聽到似的。預測到似乎過不了多久,邵可就會明白女兒所選擇的道路。 

“小女……是完成了所有的工作才消失的。我也不得不進行我的工作了。”

 “你覺得,劉輝陛下就行了嗎?” 

邵可目不轉睛地盯著霄太師。想不到霄太師會詢問他人的意見。

 “是啊。我選擇了他。雖然不知道您在顧慮些什麼,因而停滯了前進的步伐,但比起戩華王,劉輝陛下不是要勝過千倍嗎?”

 霄太師露出了莫名的表情,陷入了沉默。不久,僅是低聲細語了一句。 

“……所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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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月懸於浩瀚的夜空。不可思議地,給人一種大於平日的感覺。

打開通往露台的門扉,蟲鳴聲就伴著秋日習習的夜風,一齊流泄進來。

正當悠舜愜意地閉緊雙眼,身後便傳來輪椅的嗒聲。

 “……蟲子的顏色或是能聽到的音色,都很奇妙的與茶州有所不同呢,相公。一入夜,就變得寒氣襲人了。夜風讓您的身體變差。請坐到輪椅上來。”

 回過頭去,妻子凜正微笑著站在那裡。在工部協助新貨幣的鑄造之後,也被懇求著各種各樣的協助而留在工部,現在也在外廷露面了。從為茶州瘟疫研發可折疊的手術小刀那刻起,似乎就被工部的技術官員盯上了。

悠舜坐在輪椅上。閒適地傾聽著蟲鳴之聲。 “貴陽金鈴子的叫聲,妳聽了作何感想?凜?” 

(譯者注:金鈴子──又名唧蛉子、金蛉、蛉,屬直翅目蟋蟀科的小鳴蟲。因其身體閃亮如金,鳴叫的聲音清脆,猶如金屬鈴子的響聲,故被飼養者稱為“金蛉子”) 

“聽起來有些裝腔作勢呀。說的也是,茶州府雜草叢生的,所以叫起來毫不矜持啊……” 

“……那是因為要說茶州府的主人是人類,還不如說是蟲子啊。” 

在貴陽,朝廷的庭院一直都被井然有序地管理著,蟲鳴聲也只能有限地聽聞。 

“……凜,娶妳為妻以來,才過了一年呢……” 

在皎潔明朗的滿月之下,悠舜聆聽著蟲鳴聲。

只是一年。對悠舜來說,卻彷彿已是遙遠的過去。 

“……我都沒給妳一起相處的時光呢……。” 以嘆息般微弱的聲音,悠舜低聲細語道。察覺到悠舜用了過去式的瞬間,凜感到一陣寒意。只是一年。是啊,就任尚書令以來,才剛過半年。儘管如此,卻目睹悠舜憔悴消瘦下去。即便是同樣繁重的工作,壓向精神與肉體的負擔,卻也與茶州之時有著天壤之別。原本就因為在茶州的長期幽禁生活,使悠舜的身體急速衰弱。悠舜就像削木頭那樣,將這個身軀──削減性命般盡著尚書令的職責。

要是別無他人,那悠舜就只得擔下所有的一切。聽聞紅黎深激怒的瞬間,凜就對這種心境能體會。王聘請悠舜之時,就發自內心地認定,悠舜從人事到立案,都能為他迎刃而解的吧。就如同依靠楸瑛或是絳攸那般,所有官員的不滿在此刻則轉向悠舜。

這份重擔,全都加注於悠舜之身。黎深怒道“別開玩笑了”也並非蠻不講理。連置身事外的凜都感覺到了,朝廷官員不可能察覺不到,王對於王座的這份淺見與不負責任。

所以,黎深才肯定會想到要對他說,退下宰相之位,亦或是──依賴自己。

如果悠舜投其麾下,也能進行工作。不管是動搖對悠舜來說不可動搖的紅之一族,還是憑自身的權利,將其變作同伙。

然而,悠舜並沒有點頭。王的尚書令,沒有必要向一個地方貴族低頭──
就如同沒有對茶家屈服那樣,對於紅家,悠舜也沒有選擇認同國王威嚴掃地般的做法。王親近絳攸與楸瑛,畫地自限地借助紅藍兩家的結果,正是人心叛離。

 要是向紅家低頭,其他六家也會要求相同的待遇。王就會將王位看成擺設,增加貴族官吏的數量,對國試派官吏不予理睬,王的命令及話就無人聽從了。

正因為如此,悠舜才會連同割捨黎深一起,採取讓紅家正面低頭的策略。對於一連串的變故,凜是這樣看待的。故而正面攻擊法,是至今任何人都無法斷然實行的難題。 

……正因為如此,悠舜的身心,才會被加注更多的負擔。

此刻,悠舜坐在輪椅上的時間也增加了。讓人不禁覺得,這並不是因為繁忙,不會是連拄杖行走,都已經使身體無法負擔而耗盡全力的證明吧。

悠舜通透的目光,給人一種總在遠眺世界的感受。一想起他不會連自己餘生,也已盡收眼底了吧,凜一想到這就不由得感到害怕。

凜伸出手,用雙手緊握住悠舜的左手。如寒冰般的手掌,讓她的胸口感到苦悶。 

“……哪怕只是一點也好。請您務必要休息。請珍愛您自己。“ 

“……其實呢,應該反過來才對啊,凜。”

 在凜的手心中,悠舜的手掌無聲地仰向。骨節分明的手指,反過來握住凜的手。因這溫暖的體溫而閉上了雙眼,悠舜深深嘆了口氣。 

“……至今,我似乎一直都處於漫長的假期中。漫長……漫長的休憩。就如同呆望著灑向世間的雨那樣,遙望了自己的人生。所以無論何時都讓自己微笑。赴任茶州的十年間,即使被關在裡面也是格外的平穩、無憂無慮,真的很愉快。”

 凜瞪大了雙眼。……平穩?

十年間,正因為如此悠舜才會毫無閒暇地工作。陸續砍下腐敗官員的腦袋,連根拔起斷絕與茶家的勾結,為了從根本改變官民的意識而廢寢忘食地奔走。凜親眼看著,悠舜毫不誇張地賭上自己的性命,鞠躬盡瘁的模樣。

這也算是,平穩、無憂無慮。……真的很愉快?

如同聽聞凜心中所想那般,悠舜悄然微笑。 

“……真的很愉快哦。不,確切的來說,應該是,輕鬆。在那種偏僻的地方,在那個什麼都趕不上時代的場所,一切事物都單純地棲息著。我沒改變真是太好了。能讓我喜歡的那個自己存在。所以,休假,過了。……那是如夢境般的休假。” 

宛如,嘆息一般。 

“休假總有一天會結束的。還原自己人生的那天會來臨。明知會變成這樣的……” 擔心什麼?是因為沒怎麼陪伴過自己?還是因為繁重的工作?凜總覺得,不管哪個都有點不太對勁。有些什麼更加本質上的,根源上的。

在“我沒改變真是太好了。”

 這句話之中。

悠舜無精打采地,凝視著兩人相握的雙手,僅是用了一次力。

 “……要說只有一件事的話,就是無知不覺間,將妳帶進了自己的人生。……正因為如此,也許妳是我最後的良心也說不定。既是控制我的棋子,也是牽制我的枷鎖,是我的弱點吧。對做這種工作的我來說,真的,還是不存在為好。”

 說是不存在為好。

伴隨著嘆息般的私語,鬆開了緊握的手指。凜瞬間握止了離去的指尖。 

凜感覺到,如果在此放手,連更重要的東西都會一同離去。

凜皺起了眉頭。沒有經過大腦,話語就脫口而出了。 

“存在為好。” 

“……啊?” 

“存在為好。不是我也沒關係。對你來說,還是存在絆腳石比較好。不這樣的話,肯定就像斷線的風箏那樣,朝哪個遙遠的地方飛去了吧?”

 “……斷了線的風箏……”

 總覺得,用的是像小孩子一樣的措辭。但浮現的微笑,卻是屬於成熟女性的。 

“……不過,能辦到這些的,也許並不是我。等到了您覺得不想讓我成為你的絆腳石,想要割捨我變得輕鬆的時候,請您就這樣說出來。我會毫不猶豫地放手的吧。你可以去你喜歡的任何地方。不過,我不會追上來的。也不會等您的。要是您覺得我蠢到會纏著你到天涯海角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哦。……因為我想要相依相伴的,並不是個連弱點和良心都扔掉的,完美的典雅之人。”

 悠舜並沒有立刻領會,此中涵意。經過數遍反覆咀嚼──悠舜猛然張開雙眼。 

“凜……”

 不知是哪邊,先打算放開纏繞的指尖。但能感覺到,是悠舜這方想要追回逃開的手指。突然,地板──整個房間都劇烈搖晃了起來。偏離重心的凜向後倒去,兩人的手如同被命運扯離般鬆了開來。 

“凜!”

 即使伸出手去也無法觸及,凜狠狠地撞到了牆邊。聽得到書籍紛紛從書架上落下,花瓶響起被摔碎的聲音。室外也此起彼落地傳來慘叫聲。

凜擔心會被書籍砸到,立刻用手臂護住頭部,閉上雙眼忍耐著。覺得砸到了的瞬間,卻被什麼人強行拉過去。能就近聽到打到什麼的咚咚聲。不久,震蕩平息了,睜開雙眼的凜,注意到是被悠舜保護著,大吃了一驚。 

“相公!!怎麼這麼亂來──腳呢!沒受傷吧!” 

“……我沒事。只不過是有點小小的碰傷和擦傷。比起這個,我能拜託你替我巡視一下城內、城下,確認被害情況和通知官吏們嗎?真是相當劇烈的地震。特別是要防範火災。因為是深夜所以不必擔心……但要小心餘震。”

 對其他一些指示也點頭稱是,凜拾起滾到一旁的拐杖交給了悠舜。 

“我明白了。……但是貴陽發生地震之類的。真的很少見啊……。”

凜出去之後,悠舜想要站起來──卻辦不到。劇烈的暈眩和模糊的視線,讓他忍不住閉上雙目。渾身冒出惱人的冷汗。從世界的遠處,傳來眾人和衛士們四處奔走之聲,聽起來就像是無關於己一樣。因為讓凜傳言道沒有必要確認宰相的安危,所以暫時誰也不會到這個房間來。僅此就安心了。暈眩消除後,匍匐挪走到牆邊,如同貼在牆上那樣靠上脊背。房間呈現出毫無立足之處的淒慘景象,朦朧間只能映照出濃重的陰影。

 放下抵著眼睛的左手,只見手指微微顫抖著。最近覺得連走路都嫌麻煩,貧血也變得嚴重了。憑著這種破破爛爛的身體,居然還能趕赴凜的身邊。 

“……不過,能辦到這些的,也許並不是我。” 那時,先打算鬆開纏繞的指尖的,是哪一方呢。 

……無論哪一方,都是一樣的。結果都是在激烈的震蕩之前,輕易地分離了。

簡直就像是,在暗示兩人今後的命運似的。

悠舜抬起了頭。自從接受尚書令的職位──回到貴陽以來,人生都沒感到過一絲一毫的輕鬆。強行驅使的身軀中,彷彿每日都有些什麼流逝而去。發出如同失敗作那樣損壞的聲音。即使沒有被璃櫻說顯現出垂死之貌,也早就心知會變成這樣。即便如此也還是回來了。因為能夠實現悠舜願望的,除了現下不作他想。

就算不輕鬆,對於還原自己人生的現在,悠舜確實……感受到了愉悅。並非遠眺自己的人生,而是將選擇的人生作為自己的一切而生,沒有比這更能讓人產生高昂感的了。黎深也好,紅家也好──隨著多餘的事情削落,發出一點點回復自己本色的聲音。

視野的一角,有什麼輕巧地跳躍著。悠舜俯下視線,就看到一只蚱蜢。在月光的照耀下,染上了一層暗褐色。暗褐色。悠舜的雙眸,被冷峻所佔據。

(譯者注:蚱蜢──原文為蝗,但總覺得,貌似作者想表達這裡的蝗蟲和一般蚱蜢的區別,比如說總是在強調它的顏色,所以我就暫時翻成蚱蜢了。反正本來就有這個意思的。) 

(……蟲子的顏色或是能聽到的音色,都很奇妙的與茶州有所不同呢,相公。) 

如同在茶州度過的每一年,與凜一起聽到的蟲鳴聲。

悠舜的拐杖無聲地移動。下一瞬間,悠舜就面無感情地敲碎了蚱蜢。

就算堵上性命,也有想要的東西。反過來說的話,就是說即便割捨除此之外的一切都無關緊要。

這之中,不久前,也把凜放了進來吧。

對你來說還是存在絆腳比較好,凜這樣說道。用快哭出來的表情。

 “……不過,能辦到這些的,也許並不是我。” 

能夠牽制住悠舜的枷鎖。

看似無底沼澤般的黑暗。仰望著這片宛如人生的黑暗,悠舜忽然呢喃一句。

“……凜。如果妳不行的話,就沒有任何人能夠制止我了。”

 等到凜的手毫不猶豫地鬆開之時──悠舜就一定會恢復真正的自己。

眼睛被汗水沾染,悠舜閉上了雙眼。之後,能夠為凜做到何種程度呢?

聽到了來報告被害情況的官吏們,匆忙的腳步聲。是變回尚書令的時間了。抑制住暈眩,拭去汗水。扶著牆壁,用顫抖的雙膝直起身來的時候,早已將有關凜的事從思緒中不留痕跡地抹去。被拐杖擊碎的褐色蚱蜢。地震。悠舜像是疲倦地,深深嘆了口氣。

 “……哈……又要……變忙了啊……” 拖著雙腿拄起拐杖,肺部就傳來一陣針刺般的疼痛。……最後也許不是被凜也不是被任何人,而是死神制止了悠舜也說不定。已經成為永遠的絆腳石了。

即便如此也好。成不了有用之物的身體,就只能盡量使用了。比起凜來說,自己的身體什麼的,沒什麼需要愛惜的。然而,這只是說存在比她更值得珍惜的事物的情況下。

不知如何摸索到椅子邊。整頓著呼吸的同時,悠舜無意間想到王而露出苦笑。

王最大的弱點,就是這個了吧。無法捨棄珍貴的事物。

 ……無論是誰,都會割捨一切,向高處攀登。這些一切,決不是因為不愛,或是因為不珍視。為了比這些更值得珍惜的的事物,只能沉默地放開手,直到各自爬上最高的官位。

他們將秀麗作為攻擊目標,並不是因為她是女子。而是對為了不想放開秀麗,而無數次交錯耍小聰明的王的質疑。擺在眼前的,是王的覺悟。比如說,到了逼不得已的時候,能否擁有就算犧牲她也要治理國家的覺悟。

(……到了最後的最後,也要選秀麗小姐為妃的吧……)

想娶紅家直系千金的話,就應該選紅玖琅的千金世羅小姐。需要讓女人進入朝廷而讓秀麗成為官員的話,就應該將這點貫徹到最後。並非選擇世羅而是選擇秀麗的瞬間,就等同於在說因為是喜歡的女人所以才讓她成為官吏。公布之後,王露出愁眉不展的樣子,也是因為自己注意到什麼了吧。並不是上了晏樹花言巧語的當,而是將晏樹的話作為辯解──對以輕鬆的方式將秀麗放在身邊的情況。

不管是靜蘭、楸瑛還是絳攸,都從心底的某處認定,就算秀麗不當官,那就在後宮陪在王的身邊就行了吧。連這份輕率的想法,被大官們看透了都不知道。悠舜僅是嘆了一口氣,就用平常的樣子迎接快步走來的官吏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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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羽羽認識的人之中,從未有過像她這樣堅強美麗的人。 

“‘外面’因戰亂而荒蕪了。法術也好,知識也好,多少都總是必要的,你出去好了。雖然縹家一支不問政事是鐵則,但不要變得毫無興趣。絕對不要忘記。我們就應當不參戰事而守護人民啊。到“外面”去,親眼看看世間與世人,好好想想,最後做你認為正確的事就行了。不要忘記縹家一支羽家的驕傲。”

 正如此言所說,她接連不斷地將優秀的一支送往荒廢的世間,讓他們竭盡全力守護人民。尚且年幼即斷然對一族實行血統肅清,幽禁身生父親掌握實權,對外面腐敗的政事也只是沉默地觀望,不皺一下眉頭地率領著“暗殺傀儡”的姿態,將她變作了“流血的女王”。但在羽羽陪伴她的十年間,她從沒有違背過自己所說的話。

一支中的每一個人都畏懼著冷峻的她,卻同樣發自內心地敬愛著她。

並不是對其父遺傳的絕大神力,而是因為她給予榮耀,明示道路的這些話語。

即使自己不在,她也理應不會改變的。

所以羽羽跪在了她的面前,請求辭別。他也要為完成縹家一份子的工作而盡己所能。 

“請將黃昏作為再會之時吧。”

 因為跪著,所以看不到那時她的表情。 

“無法出這個天宮的,我的公主殿下。所以,我將代替您出去。然後假若完成應做之事,我就會回到您的身邊。請您千萬,要等到那個時刻。直到于遙遠的黃昏,能夠重逢的那日為止。”

 我的公主殿下。請千萬不要逝去,要等待著我──羽羽呆然呢喃道。 

──因撞起般的震蕩,羽羽猛然從沉思中回過神來。 

瞬間,纖小的雙手和雙膝就撐在了地上。由於站在仙洞省的最高處觀星,搖晃程度比下層還要來得劇烈。但在這貴陽中,幾乎不會有地震發生。

能明白樓下的神器開始以淒慘的聲音發出共鳴。鳴響簡直就像是回蕩在耳際一般。羽羽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這種感覺,最近也能感受到。

(這──並不只是單純的地震……!?)

與九彩江的寶鏡被破壞之時,發生了同樣的現象。不過,那時並沒有波及至此。因為安置在寶鏡山之外的其餘十一件輔助神器平安無事。然而,這種衝擊是──。

安置在最上層的九個祠堂之中,有一個祠堂破裂成了細小的碎木片。並不是源于地震,而是從內部崩裂開來的。收納其間的神器破碎飛散,滾落到了羽羽的身邊。九個祠堂,各自對應著八州以及縹家。破敗的祠堂的位置是──

 碧州。

(難道說……安置在碧州的“羿之神弓”,遭到了破壞──!?)

是誰?進入禁域,明明就連在縹家,也是除卻屈指可數的術士之外,無人能及的。

羽羽立刻從中央半球形的水瓶中,汲取純淨的清水,灑到確切的說應該是潑到地上。艱難地走到因地震而以半傾狀變作細碎木片的祠堂邊,並列地摔上咒符。左手結起精致復雜的咒印,念起咒文,許久身體正中能感受到如火般炙熱的團塊。感覺的到吸引力。正覺得身體要被從挺直的腰部中拉扯出來的瞬間,這次就如皮球般被從旁邊狠狠地踢飛吹跑了。這種感覺簡直就像是變成了被拉滿弦的弓箭一般。

(離魂──)

在既能認為是永遠也能看做是一瞬的下一個瞬間,所有的聲響都平息了。

展現在羽羽眼前的,是與仙洞省截然不同的風景。率先映入眼簾的,是被雕刻在懸崖峭壁上的引人嘆服的摩崖造像。巨大的岩壁上,浮現般雕鑿著雙龍與鳳凰、麒麟等祥瑞神獸還有神仙。即使在深夜,靈體的羽羽的雙眼,也還能看清那鮮豔奪目的色彩。無法讓人相信是人類所雕的流暢與優美,精致的,擁有宛如活靈活現般打動人心力量的摩崖雕刻。

(碧州神域、幽門石窟──)

是與破損祠堂位置相對的碧州指定神域。貌似是因為羽羽打算進行應急處置,卻反而被牽扯過來了。餘震像是仍舊持續著,石塊滾下岩壁,接連發出不和諧的聲響。

咚、咚,羽羽的體內如同與什麼產生共鳴般起伏波動。這代表著特殊的含義,也是不應該發生的情況。保持著靈體狀態飛向產生共鳴的方向,就如想象中那樣,供奉在幽門石窟最深處的神域中的“羿之神弓”被從正中一折兩半。

幽門石窟的神體,是號稱曾將九個太陽射落下來的“羿之弓箭”,與當時使用的九支破魔箭。因為貫穿過九個太陽分別棲息的火鳥,而被稱為“射殺火鳥之弓”。但九支破魔箭被封印在了其他的場所,實際被安置在這個幽門石窟中的,只有解下了弓弦的“羿之弓箭”。這被殘忍地折斷了。

(是,誰──)

為什麼。

能輕易破解代代力量強大的巫女術士的封印,破壞“羿之弓箭”的人是有限的。

 幸虧被驅飛到這裡,能夠保持靈體狀態嘗試修復封印。結束應急處置的同時,視野變得昏花。時間到了。抵抗著想要回歸身體的靈魂,羽羽最後像“羿之弓箭”伸出了手指。破壞前發生了什麼──被誰破壞的?打算“看”,卻被強大的引力牽扯住了魂魄。簡直就如同,被什麼人妨礙著似的。

彷彿繃緊的弓歸位那般,靈魂因驚人的力量而恢復在空中的飛翔。

許久,連自己睜著雙眼,都沒有注意到。──完全出神了。並不經常使用離魂之術,也因此加注于身體極具的負擔。

羽羽長久凝望著深夜的天空。有星星,劃過。

 ……被殘忍折斷的“羿之弓箭”。

一旦破壞就會發生什麼?即使在縹家一支與仙洞省中,也是鮮為人知的。連封閉的仙洞宮,並不是真的打不開,而是不能打開這點,知曉之人也似乎是有限的。即使是各州的神域,也為了不讓各家知曉太多而付諸于嚴密的提防。

那陣地震。星體特異的運行。被蓄意破壞的碧州神器。最重要的,是與縹本家長時間斷絕了聯絡。被掐斷了一切聯絡方式。

即將發生什麼。……不,有些不對。是即將終結什麼。總覺得原本應該早已起始的事情,似乎開始朝著盡頭轉動了。







                                                第一章               完

kids87417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

秀麗和璃櫻失蹤了?這是怎麼回事!!
被召見的葵皇毅,快速確認了在這個場合的人。正坐在輪椅上的,是看似同被召見的悠舜。還有剛當上紅家宗主的紅邵可,與作為護衛武官的茈靜蘭。就連現在處於無職狀態的李絳攸和藍楸瑛,也肯定在什麼地方專心傾聽吧。
最後,皇毅以冷淡的目光,冷漠地看著王驚慌失措的模樣。被無言睨視著的王,也注意到了這種冰冷的視線。就如同被蛇盯上的青蛙那樣,漸漸變得溫順,句尾的語氣也衰弱了下去,接著沮喪地癱坐在了執務室的椅子上。嗯哼地清了清嗓子。
這是怎麼回事?請給孤……幫孤……好好報告一下,葵長官。
劉輝不自覺地用了敬語,就算慌忙改變了說話方式,卻不知怎的,總覺得很彆扭。下旨,該是這個樣子的嗎?明明身為王,卻被這樣瞪視、欺壓,明明很畏懼,卻無論如何都不得不竭盡全力地裝出一副很了不起的樣子。對於每天處於這種極度的欺壓下,卻還能持續工作的秀麗,劉輝從心底表示敬意。
在足足三拍的冰冷沉默後,皇毅面無表情地開了口。
雖然之前就打算報告給陛下了,但陛下是從哪裡獲得這個情報的呢?與御史台有關的事務,都是極度機密的事項。除了臣和尚書令之外,還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劉輝被驚訝得說不出話,靜蘭把頭轉了過去。得到情報的人,正是靜蘭。
靜蘭?
因為我是被告知,有事就得像王啟奏的傳令使。
皇毅和悠舜,瞬間交換了一個眼神。
情報洩漏了啊……”
的確如此呢……”
簡直就像盡是在責備靜蘭做了多餘的事一樣的說法。讓靜蘭怒上心頭。
即便如此,這也不是王知不知道都無所謂的事吧
皇毅如冰霜般的視線瞪著靜蘭。
不要多嘴,只要在問你的時候回答就行了。只不過是跟一個小小御史有關的情報之類的,哪有什麼讓王一一在意的必要。你少多管閒事。無能之輩。
無論是劉輝,還是如同皇毅猜測那樣,正躲在桌子底下聚精會神傾聽的絳攸和楸瑛,都被這種對靜蘭過於粗魯的發言愣住了。雖然聽過傳聞,但這個上司該讓人說些什麼好呢。與他面面相覷的,被說成是無能之輩的靜蘭,一時間無法理解他對自己說了什麼。
人生中,從未有過被這樣俯視著痛罵的經歷。
露出一副忍不住想要咋舌似的表情,皇毅的眼神變得越來越冷漠。

雖然陛下吩咐臣匯報,但現階段,臣沒什麼可以上奏的事情。

絲毫不留情面的說話方式,讓劉輝又縮回身子。不過,即使如此,劉輝卻也毫不放棄。

那麼,現在連剛剛開始搜索都說不上,又是怎麼回事呢?失蹤的只是紅御史和璃櫻嗎?那燕青和蘇芳的行蹤呢?

“……搜索?

皇毅露出藐視的眼神,繼而發出嗤笑。

很不幸的,御史台沒有閒到這種程度,要是是陸清雅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現在的御史台,沒有為一個小小的御史行動的打算。

靜蘭咬牙切齒地瞪著皇毅。

一個小小的御史?紅御史可是紅家的千金,是被認定要進王的後宮的!

深深的怒氣,在皇毅的眉間刻下了皺印。

是紅家的千金又怎麼了?就因為是要進後宮的小丫頭,所以要特別對待?夢話等睡著了再說吧。那個小丫頭是官吏。既然隸屬我的部下,那不管是平民也好公主也好,我都會一視同仁。──最不把紅秀麗當官吏來看待的,就是你們這群小子吧?

並沒有大聲呵斥,卻能產生大喝一聲般,震動空氣的效果。

陛下要是想命令臣執行搜索紅秀麗的指揮工作的話,臣照辦。但既然直接召見了臣和尚書令,並下達敕令,那就讓臣等聽聽陛下對於寧可將其他國事置之不理,也要將紅秀麗案件當做最優先事項來處理的解釋可以嗎?

躲在桌下的楸瑛和絳攸,驚訝地吸了口氣。……的確,如此呢。

召見作為統領朝廷百官的悠舜,和御史台的長官,讓他們報告的話,的確是有著這層意思。如果部下發生異變,決定要怎麼做的應該是皇毅,劉輝並沒有過問的權利。在劉輝召見御史大夫,說道:去給我找回來。的瞬間,這就成了王的聖旨。即便是將對偽幣、劣鹽,以及兵部侍郎遇害,還有經濟封鎖的事後處理,拋諸腦後,置之不顧。

劉輝緩緩握起了拳頭,低下頭。

“…………是孤輕率了,把它忘掉吧。
皇毅一動不動地望著邵可,以眼神示意。

小女乃是赦史。既然被任命為王的代理,那就要承擔起像解除經濟封鎖這樣的國之重事。然而,卻在半途失去了行蹤,這種行為實屬中途放棄職責。要是我不回貴陽,此事應該會遲遲得不到處理。給委託小女重任的葵長官的臉上無光,同時也使陛下顏面盡失。不管有何等理由,也是作為官吏所不能容許的。除此之外,因為擔憂所以希望去搜索這種話,就算撕破了嘴也不應該說出口。不如以放棄職責的戴罪之身,尋找並將其捉拿歸案就足夠了。

冷靜卻又嚴厲的話語。就連靜蘭也被震懾住似的閉口不言了。

比這裡的任何一人,都要更想知道秀麗發生了什麼事的人,應該正是作為父親的邵可啊。但是,卻比任何人都更將秀麗當做一名官吏對待。是啊,就如同皇毅那樣。

與此同時,放棄職責這句話,讓此處陷入了沉寂。表情不變的,只有悠舜和皇毅兩人,

此事,劉輝明白了此二人也與邵可一樣,將放棄職責的比重看得比失蹤大。

被任命為赦史的御史,沒有完成任務就在中途失蹤了。這是嚴重的失態。不論對王,對皇毅,還是對秀麗來說都是如此。。然而在這種還沒確切實情的時候,得知這樣的情況的話──

比起其他任何人,在劉輝和秀麗會被一起彈劾這點上是不會錯的。

被因情報的洩漏,而交換了眼神的悠舜和皇毅。
皇毅與邵可的視線交集。皇毅在三拍之內,放鬆了冷峻的嘴唇。

比起女兒的安危,更重視的是官吏的身份。皇毅回想起在紅姓官吏拒絕上朝的那個時刻,如烈火般激怒的紅秀麗。真的很像呢。大概就像是有其父必有其女所說的那樣吧。
“……原來如此,比起前任吏部尚書父子來,可真是個強得多的宗主呢。
聽聞此言的絳攸,下巴都快掉下來了。因為是父子,所以就被不分青紅皂白地混為一談了。

(
等等!同類!?喂,喂,把我跟那種人看成同類嗎──)
絳攸化成雪白的灰燼。好像一吹就飛走了啊,楸瑛這樣想道。

陷入了數拍詭異的沉默。隨後,皇毅開了口。

以現狀來看,御史台沒有行動的打算。因為其他還存在堆積如山的工作,需要優先解決。

就這樣,皇毅連句告辭的話都沒說,如此無禮地走出了房間。

劉輝緊咬嘴唇。連作為上司的皇毅,都沒有任何搜索的想法,既然這樣說了,雖然也同樣不能理解他的毫無所動,但要是劉輝在此命令他去找的話,也會變得如同剛才皇毅所言那樣。

忽然,傳來一陣擲地有聲的輕笑。靜蘭皺起了眉頭怒視著悠舜。

“……悠舜大人,您怎麼了?

就算被瞪了一眼,悠舜也還是微笑著,以羽扇輕掩嘴角。

沒什麼,我只是在想,不愧是邵可大人啊。連從那個葵皇毅大人那裡,都能套出這麼多情報來。

拖著處於呆滯狀態的絳攸,從桌下爬出來的楸瑛,大吃了一驚。

啊?什麼都沒有告訴我們吧?

“御史台沒有行動的打算,他剛才是這麼說的吧?總之,沒想過要去找,也就是說沒有逮捕的打算。他不像是個會把中途放棄職責的屬下,放在一邊不管的男人。作為掌管百官監察的御史大夫,對於御史粗心大意的處分,比起其他部署都要來得嚴格。因為御史台聚集了公正嚴明的優秀御史,不這樣做的話,就無法生存下去。所以,御史台的官員總體實力很高,即使官位低也能被所有人認可。即使制定超出法規的措施,官吏們也會遵從,正因為他冷酷的處分,總是率先適用於自己人。”
皇毅擁有與被比喻為秋霜烈日相稱的,處於絕對冰點的嚴明。就算是自己人的御史,也絕不寬恕。
(譯者注:秋霜烈日──秋霜是指秋日寒冷的冰霜,烈日是指仲夏毒辣的太陽,代表能使草木都枯萎的嚴酷事物。常用來比喻刑罰意志權威等極為嚴酷強硬。)
正是這份公正的冷酷,才保有御史台的權威,成了在朝廷中正常運作的依據。
“我認為這樣的他到現在都沒有行動的打算,就代表秀麗大人明確地盡了職責。這說明秀麗大人是在確保減輕哪怕是一點的經濟封鎖,與紅州州牧和葵長官聯絡之後,才失蹤的可能性很高。”
除了邵可之外,所有的人都驚訝得目瞪口呆。只有邵可,輕輕點了點頭。
“是啊……。要是在進行赦史工作的中途放棄,當然要受到嚴懲。如果葵皇毅大人說了不會這麼做的話,恐怕是在州境的關塞,確認我解除經濟封鎖,也已經寫了任務完成的報告了吧。這樣的話,小女就是在完成赦史工作之後,才消失的。”
“啊?什麼?你是說秀麗可能是為了完成其他的工作,到別的什麼地方去了嗎?”
話題轉向了意想不到的方向,劉輝陷入混亂之中。御史台的話,有什麼極密的任務也是理所當然的。自己只想著秀麗身在何處,所以才沒想到的……
“……誰知道呢?如果小女是被委以其他的任務,或是去了什麼憑著我們也能找到的地方,那就不能稱之為‘失蹤’了?只不過是葵長官知曉小女的動向,才下了不做行動的判斷也說不定。那麼,是不行動,還是不能行動呢……?要是跟仙洞令君一起消失到御史台無法出手的地方的話,去向就……”
邵可因突然察覺到了視線,而抬起看頭。悠舜正用一種看似略帶玩味的眼神,打量著他。
簡直就像是,在看著邵可能順著僅有的線索,牽引到何處一般。

“感覺上去了擁有治外法權的縹本家的可能性很大,您認為呢,悠舜大人?”

(譯者注:治外法權── 一國國民在外國境內不受所在國管轄,如同處於所在國領土以外一樣;本文指縹家擁有不受彩雲國朝廷約束的特權)



有這個,可能。


悠舜並沒有否定。與平時一樣沉著柔和的聲音,簡直就像在劉輝等人驚慌失措之時,就早已有答案一般。


聽起來,如果邵可不在的話,似乎一直都沒有開口的打算。


不過,秀麗大人姑且是名御史。我們也不能輕易侵犯其作為御史的獨立權、搜查權以及保密義務。在並不小的限制下,不可能強制葵長官,對他說,給我說出隱瞞的事情。在一無所知的局限下,公開搜索也很難……礙於葵長官沒有上奏,我們無法做出與她相關的行動,請您務必要諒解。


這些話雖然是對邵可說的,聽起來卻像是在對劉輝所說。


代替無言以對的劉輝,靜蘭試著做了最後的掙扎。


我並不認為,可以存在王所不知的事情?


當然,你說的很對。不過,這就意味著,請無論何時都要捫心自問,這個優先順序是否正確。請公平對待、公正看待每一名官吏。請對葵長官所說的,另外還有堆積如山的工作需要完成,請先處理。


邵可制止了仍想回嘴的靜蘭。


無需多說了,靜蘭。


老爺……”


看來你真正想知道的,是別的事啊。拐個彎找答案,可是種壞習慣啊。要是想問、想說些什麼的話,就要把這些好好傳達給悠舜大人。


靜蘭彷彿被擊到痛處般,噤聲不語了。


我並不是認為悠舜大人方才所說是不對的,葵長官的話也是。


這是不含雜質的真摯心情。即便剛才,還說了句那樣的話。


邵可雖想著悠舜就不能讓人看看,哪怕是一點點他驚慌的樣子嗎,卻也只是不改平日那般禮數週全地鞠躬,與邵可所知的,至今為止的他並無任何不同。


“……──。算了,讓他去吧。


在邵可返鄉回紅州的時候,悠舜應該也察覺到了,自己是鳳麟這件事為邵可所知之事。所以甚至都不顯現稱得上出彩的舉止。對在鳳麟不利之時,見死不救的紅家之人。如果這樣想的話,要是悠舜不說出一切都已是過去的話,那反而是邵可應該感到慚愧並向其謝罪了。然而,這只是在邵可沒了解到,歷代鳳麟都會說謊,全是無藥可救的惡徒,很不幸地不存在例外,的前提下。如此一想,絲毫不顯現態度的完美微笑,就能看出別有一番深意了。


雖然靜蘭似乎也產生懷疑,邵可卻巧妙地擱置一旁。刺探悠舜的想法,就算對峙之時總會來臨,這應該也不是邵可的使命。


邵可換了方式思考,看著皇毅走出的門扉。與他當面交談還是第一次。


這位就是,據說是幫我直接把小女領回御史台的,葵皇毅大人吧?


悠舜的雙眸閃現一絲興味。


給您的印象,如何?


似乎是位完全繼承了,前御史大夫旺季大人的理念和資質的人物呢。如果小女此後也能繼續在他身邊擔任御史的話,說不定因是女子而受到的一切指責,都總會走向終結的吧。


悠舜僅是微笑著。然而,不動聲色地聽聞此言的絳攸,卻注意到了。


皇毅直接將秀麗領回御史台,對她下達的不合理要求到了殘酷的程度。



悠舜說過,作為御史台官員幸存下來,其實力會被每一個人認可。


要是秀麗沒進後宮,而是可以就這樣作為御史繼續下去的話──


當然皇毅會領回秀麗,絕不會是出於良心吧,盡情地利用被稱為秀麗的存在也是事實。然而,能夠幸存下來的道路只有一條。在葵皇毅手下,不被驅使到崩潰而殘留下來的話,就算地位低下,朝廷百官中的任何人也不會質疑其實力。就如同陸清雅那樣。


即使沒有通過國試,即使年輕到什麼地步,多半──即使作為女子也是如此。


然而,已經不存在這條道路了。秀麗拼命連結的小小的道路,卻被毫不留情地捏碎了。在並非他人,而是劉輝等人的手中。


最不把紅秀麗當官吏來看待的,就是你們這群小子吧?


……絳攸心頭一震。


邵可也好,悠舜也好,多半是最深有體會的吧。對於劉輝決定的真正含義。邵可並沒有指責他。因為到現在並不存在說些無用之言的人,只是覺得有些惋惜。對並非劉輝,而是秀麗的願望也許無法實現的可能性。


絳攸打算開口──卻又語塞。該說些什麼好呢。


(能說什麼)


事到如今。


此時的絳攸,明確地有了自己並不是以秀麗,而是以王的願望為優先的覺悟。


絳攸了解王的孤獨。也明白這不是現今能夠填埋的。不過是這種想要在讓人窒息的重壓中,只是回後宮的一時就好,在哪個信得過的人身邊,享受安寧的心願,應該就算實現也沒問題。如果這只有捏碎秀麗的心願,才能實現的話──那也是沒辦法的,絳攸這樣認為。所以絳攸並不覺得,劉輝的決定有什麼不妥。


絳攸察覺到的事情,在不久前,即使劉輝也再次注意到了。


邵可用手撐著下巴,如同陷入沉思般,瞇起了細長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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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之彼方,虹之所向,乃幸福之所在——
(
譯義:山的另一端,就是彩虹的所在,也意指幸福的所在)

她帶著弟弟,攀爬着凡人不可觸及的深山。
......“幸福嗎?)

她撇了撇嘴角。是誰說的呢?不管是誰,那人肯定是知道的吧。知道自己歷盡千辛萬苦也永遠到不了山之彼方,虹之所向。

知道自己悲惨的命運,無論何時都不會改變。

她牽著弟弟的手,偶爾也會背起他,撥開樹叢開闢道路,一心一意地持續著登山的路程。早晨才剛穿的巫女服,布滿塵土和被樹枝劃破的傷口,讓人不堪忍睹的淒慘。只是光腳穿著草鞋的纖足,盡被些利草割傷,鮮血從幾個磨破的水泡裡滲出。從咽喉中發出的吁吁喘氣聲。出生至今,她從未有過這樣行走的經歷。

......
不知不覺中,霧氣彌漫開來了。

沙沙,山間傳來了令人恐懼的聲音。與樹梢搖曳的聲音相反,是如同動物們屏著呼吸,虎視眈眈地窺視著什麼般的寂靜。

──
總覺得有什麼在那裡。它們正透過無數雙眼睛,無數道視線,不知在何處一動不動地盯著幼小的姐弟──她連這樣的情況,也感覺到了。

在霧中快要失去知覺似的跟弟弟一起走著──正當手臂和雙腿的知覺以及時間感都消失殆盡的時候,似乎是有什麼人在前方開闢了道路,霧散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棵如同連至天際般聳立著的,巨大的槐樹。

 
粗壯的樹幹需要五個成年人伸長手臂,才能勉強將它合抱起來。就算抬頭仰望,也望不到天空。給人感覺,簡直就像是創世之初即存在於世一般。這棵樹比起別的,都要充盈著什麼。帶著點畏懼,也帶著點神聖的什麼。她連被這威嚴的姿態所震懾住了的自己,已經驚訝了的狀況都沒有注意到。甚至就連出生至今,從未有過任何事物能動搖其內心的弟弟,也慢慢抬起了頭,對著槐樹眨了眨眼睛。 

槐樹被稱為黃泉的分界線,通往天界的第一門。

 
因為槐樹過於巨大,而忽略了樹下潺潺湧出的泉水,還有泉水邊獨自佇立著的,一個仿佛被時間所遺棄般,陳舊窄小的祠堂。

讓人油然而生跪拜之心的樸素祠堂,是槐樹守護著它免受風雨的侵蝕,所以才會顯現出毫髮無損的跡象的吧? 她背著弟弟,挪動著雙腿向泉水靠近。對著祠堂,接著是泉水,行跪拜之禮。 

神聖的山神和泉神啊......請允許我們在此短暫地休憩。

 

餵弟弟喝下泉水,用擰乾的布將他的臉頰和手足擦拭乾淨,盡可能地替他整理凌亂的頭髮和衣服。這期間,要說弟弟有什麼反應的話,也只是眼睛眨了幾下而已。

 

夕陽西下,將四周都鑲上一層金黃色。究竟是何時,已到黃昏呢?帶著弟弟逃走,不過是今晨發生的事吧?在迷霧中,卻讓人覺得似乎已經行走多日了。

 

然而,即使是一天也好,還是已經時隔多日也好,在追兵增加了這點上,是不會錯的。

 

父親應該知道,女兒逃到外面去了吧? 

……逃到外面去的話,就連我也能夠開闢另外的世界和命運的嗎?)

 

就像山之彼方,虹之所向,乃幸福之所在──”此言所說的那樣?

 

落日,將她全身都染上了一層緋紅。她閉上眼睛,莞爾一笑。轉過身去,違背了養育自己的宮殿和族人,她回到了弟弟身邊。

 

將幼小的弟弟抱在膝間,優雅地坐到了泉畔。

 

“......讓你走了這麼多路,你一定累了吧。抱歉了,璃櫻。雖然今天不能拉二胡給你聽,不過可以換成唱好多歌給你聽哦,就原諒我吧。

 

她像是在講悄悄話似的,在璃櫻耳邊輕輕哼著搖籃曲。璃櫻一副似聽非聽的模樣,僅是撲閃著雙眼。即便如此,她也為他唱了無數首歌。

 

時處區分晝夜的薄暮,槐樹婆娑搖曳,泉水泛起漣漪。 

世間,回蕩著詭異的聲響。就算如此,她也還是抱著弟弟,繼續為他哼唱溫柔的歌。 

黃昏──乃逢魔之時。

 

不知從哪裡傳來振翅的聲音。抬頭仰望,只見一只與暗夜同色的巨鴉,棲息在了槐樹枝頭。巨鴉貌似長著三只爪子,這大概是錯覺吧。

 

薄薄的夜色中,忽然有一名男子站在姐弟的面前。波浪般的黑髮,渾身裹著漆黑的衣衫,仿佛能窺探永遠的虛無般的漆黑雙眸,看不到一絲的友善。

 

面對簡直就像是暗夜之王般的男子。女孩毫不驚訝地停止了歌唱,禮數周全地行跪拜之禮。

 

“.....請原諒我們擅闖禁域。黃昏之門之主,主宰黑暗的狹間之君......”

 

似乎對瑠花輕聲道出的這個稱號,吃了一驚似的,男子緩緩眨了眨眼睛,露出了苦笑。

 

“......這可真讓人驚訝啊。已經相隔幾千年了呢?想不到還會有人不稱我為黑仙,而是這樣叫我啊。

 

男子用冰冷的指尖,抬起了瑠花纖細的下巴。

 

小姑娘,來這裡幹什麼呢?如果是想要逃脫父親和妳的命運的話,這可完全是反方向啊。

 

“......我並不是想要逃脫才來的。

 

出生之時即遭父親憎恨的姑娘啊。無人疼愛的姑娘啊。就算如此,你也不恨你的父親,寧願選擇死在這裡嗎?和你的人偶弟弟一起?

 

璃櫻眨了眨烏黑的雙眼。瑠花摸著被說成是人偶的弟弟的頭。

 

......比出生之時還要面無表情,沉默寡言,不哭不笑。據說連出生時的第一聲啼哭都未曾有過。拉他的手他就走,給他水喝他就喝。只是,也僅此而已。簡直就像是拒絕生存般,那漆黑的眼瞳中映照不出任何事物。這個被捨棄的弟弟,只有瑠花慈愛地對他。餵他喝牛奶,餵他吃三餐。為他拉二胡,給他講述被遺忘的故事。

 

與不為父親所愛相應的,是只能屈居於宮中的角落,要是能就這樣跟弟弟平穩地生活在一起就好了。

 

可是,並非他人,而是瑠花自己注意到了。總有一天,這樣的日子會走向終點。

 

就這樣,知曉這天來臨了的那一刻,瑠花帶著弟弟逃出了天宮。

 

並非為了逃脫,而是為了結束。 

 

“……這位偉大的大人,除此之外,您能做些什麼嗎?為我的父親大人。

 

被父親幽禁,被封印了法力,被無數次洗腦,被灌下毒藥弄得死去活來也沒有死去的姑娘。就算如此,你還稱那個瘋狂男人為父親?” 

瑠花邊輕撫弟弟的頭,邊斷斷續續地低語道。那至今無數次思考過的,真實的話語。

父親就是父親。就算再怎麼被他疏遠,那也是這個世上,我和璃櫻唯一的父親啊。

隨著的一聲,瑠花感到男子身上冷漠的氛圍,如同潮水退去般消逝了。

“.......
因父親犯下的罪,伴著過人的異能,與弒父宿星而生的姑娘啊。

女孩由於擁有強大的異能,還有被預言過的那顆災星,從出生的那日起,被父親所憎恨。

這並不是女孩的錯。不過是父親的所作所為而形成的因果循環。只是因為父親擁有過於常人的慾望和貪戀,這股慾念扭曲地存在著,輪迴轉換,然後幻化成瑠花和璃櫻的形態,降臨於世。

女孩自己,也知曉這件事,況且──

就算如此,妳也愛著你的父親嗎?

女孩剛說了,是這個世上唯一的父親。

“……
如果父親大人讓我去死的話,無論何時我都會伸出脖子讓他砍的。但是,父親大人一次都沒有來到過我身邊。

一次也沒有想過,要將她當做女兒對待。

被幽禁的時候也好,被封印住異能的時候也好,被洗腦的時候也好,都是命令其他的術士做的。就算瑠花沉默地接受這一切,父親都沒有想過揣測一下花的內心。

哪怕是去見他,也是連打罵都省了,只是恐懼著女兒,一味地逃避。

“……
都沒有,活著的,意義了。就連雙親中僅存的父親,都不期望我活著。

瑠花的目光變得通透,斷斷續續地呢喃著,梳理著弟弟的頭髮。

“……
只是我的話就算了。但是父親也注意到了璃櫻是長生不老的體質。

年齡馬上就要接近八十的父親,似乎越來越執著壽命,不知怎的注意到了璃櫻特異的體質。沒有異能,如人偶般的弟弟,從出生起就擁有能停止流動時間的體質。

父親渴望這個稀有的肉體。

所以瑠花帶著弟弟逃出了宮殿。

為什麼不逃走呢。不管哪裡都好,往遙遠的地方去。朝著山之彼方,虹之所向去。──外面去。

瞬間,瑠花的淚水彷彿會流盡似地滴落下來。回憶中,從未有過哭泣的記憶。

“……是為了什麼呢?我是知道的。不管逃到天涯海角,幸福也不會存在的。──只能到這裡來了。養育自己的家,瘋狂的父親,扭曲的一族,我那被緊閉的天宮。就算這樣,那也是我的一切啊。就算知道自己不為任何人所愛也好。就算弟弟一次都沒有看過我也好,那也是我深愛的弟弟啊。我的幸福,只能在這裡尋找了。

 男子瞇起了雙眼。這個稚嫩的女孩,的確是注意到了,多數人都沒有注意到的真理。

山之彼方,虹之所向。就算逃到世界的盡頭,也不存在幻想中的世外桃源。

只有在手心冰冷的現實裡,才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明明知道幸福的所在,女孩也一直否決著這個地方。

已經不能待下去了。再這樣下去我──肯定會殺死父親大人的。

除了殺掉外別無他法,這樣想的日子,總有一天會來臨。總有一天,自己會對瘋狂的父親埋下殺意。就像被預言的宿命那樣,弒父的那天會到來的那一刻,讓瑠花深感恐懼。
“......
被預言會弒父的女兒,會被父親憎恨是理所當然的嘛。這是沒辦法的事。為了不殺害我們唯一的父親,那我只能先消失了。

不能逃跑,也不能留下。扔下弟弟一個人走也辦不到。

人偶般的弟弟。被父親斷言跟死了沒什麼兩樣,利用他的身體又有什麼不好。

……
父親跟一族的年輕姑娘間,生下了許多像璃櫻這樣的白子。然而,大多數都很短命,出生不久即刻死去,就算存活下來,能撐到二十歲的也很稀有。

恐怕這就是以凡人之軀,硬將仙女從碧空之月上扯落下來的禁忌的代價。

即便如此,擁有異能的孩子的出生率,也的確是從前不可比擬的高,父親就繼續讓女人生孩子。如同人偶般的姐姐們,更是被當做“薔薇姬”的身體,利用到直至崩潰。 

父親的話也許是對的。弟弟是活著還是死了,連瑠花也不清楚。空有軀殼的弟弟。對他再慈愛,也不會有一點反應。也不會看著瑠花。

就算這樣,對於父親的話,瑠花也不會認同。

“──你,做不到的。”

男子冷冷地放言道。

“妳不會自殺的。正因為如此,才來爬這座山的吧。因為自己死不了,所以才想選擇被殺吧。被野獸、妖魔,或者是我。話說,我原本是想對妳抱有期待,在旁邊看著妳的,現在我改變想法了。──妳沒聽到嗎,呼喚妳的聲音。”

 

古槐樹的枝葉搖曳著,沙沙作響。 

 虛無縹緲的聲音乘著風,傳到了璃花的耳中。

──……小姐,……大小姐……
──我們的公主殿下……您在哪兒呢……請快回來吧……
瑠花明白,是誰在呼喚自己。隨時都能聽到虛無縹緲的聲音。瑠
花 小姐,請拉二胡給我們聽,請為我們唱歌,請跟我們一起玩。請對我們說話……
請聽我們講話,請看著我們,謝謝您,我們的公主……
瑠花的臉色刷地變得蒼白。男子從喉嚨深處發出了笑。帶著些許的憐憫。
是的,妳不會死。因為無法捨棄。無法捨棄那個瘋狂的父親及一族,那個弟弟,親近妳的其他的可憐的白子們。那個妳引以為傲的,所深愛著的一族。
沒有比這裡,更幸福的地方了。這是自己的全部。
儘管不為父親所愛,但卻能為一族而生。自己能做到的,只有這些了。
要是下山的話,妳被封印的異能,就會對一族進行毫不留情的血統肅清。妳選擇的不是父親,而是縹家,總有一天對妳父親的愛也會消失。一族都畏懼著妳,世人也畏懼著妳。就算得到一切,也不會被任何人所愛,繼而陷入永遠的孤獨中。妳要知道,不管多麼慈愛地對待他,妳那三餐都親手將筷子遞到他嘴邊的弟弟,都不會看著妳。因為哪怕是總有一天,會出現填補妳弟弟那空缺內心的人,那人也不會是妳。過於常人的異能,沒多久就會侵蝕妳的心靈。回去了,也只能走向跟父親一樣瘋狂的命運。即使如此,……妳也要回去吧。
無法逃走。無法捨棄。所以,才以這座山為目標,而並非外面
槐樹的沙沙聲。黃昏之門。能將姐弟從扭曲的命運中解救出來的,唯一的門扉。溫柔的死亡。──然而。
“──我不能為妳敞開黃昏之門。是在這裡勒緊妳和弟弟的脖子,還是回去,就看妳的了。
女孩陷入了沉思。向長達永遠的空白──邁開了步伐。
向著被緊閉的天宮。向著自己的命運。
男子冷漠地微笑著。
這雙手所選擇的,是比甜美的死亡更殘酷的,血淋淋的生存。
“……讓我看看吧。妳與妳父親唯一的不同。因為這份高貴的驕傲,無論何時都會帶領妳走向孤獨的,瘋狂的──與妳父親相同的命運,妳能守護自己的內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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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廢話:總算有圖了(被眾人毆)
                      這是好心的網友彩吧雪心兒大人提供的(版主的悲哀.....沒錢)
                      廢話不多說了進入主題吧!





劇透:

皇毅露出藐視的眼神,繼而發出嗤笑。

“很不湊巧,御史台沒有閒到這種程度,要是是陸清雅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現在的御史台,沒有為一個小小的御史行動的打算。”

靜蘭咬牙切齒地瞪著皇毅。

“一個小小的御史?紅御史可是紅家的千金,是被認定要進王的後宮的!”

深深的怒氣,在皇毅的眉間刻下了皺印。

“是紅家的千金又怎麼了?就因為是要進後宮的小丫頭,所以要特別對待?夢話等睡著了再說吧。那個小丫頭是官吏。既然隸屬於我的部下,那不管是平民也好公主也好,我都會一視同仁。──最不把紅秀麗當官吏來看待的,就是你們這群人吧?”

並沒有大聲呵斥,卻能產生大喝一聲般,震動空氣的效果。

“陛下要是想命令臣執行搜索紅秀麗的指揮工作的話,臣照辦。但既然直接召見了臣和尚書令,並下達敕令,那就讓臣等聽聽陛下對於寧可將其他國事置之不理,也要將紅秀麗案件當做最優先事項來處理的解釋可以嗎?”




劇透:

蘇芳想到了秀麗病情的嚴重性,中途改變了說法。看著那種馬上快要斷氣似的臉色,無法成為她的代理之類的,就連蘇芳也說不出口。燕青訝異地瞪大了雙眼。總覺得如果是不久之前的狸狸,縱然是改變說法,也只會斷言道絕對辦不到而已。

“不過,這麼說來,燕青的想法,恐怕,小姐無論如何都不同意吧?”

代替“猜對了”這句話的,是燕青的苦笑。不愧是狸狸,很清楚嘛。

“是啊。實際上,任命小姐為敕使,就是因為她是紅家直系的千金啊。別人的話,弄不好就被拒之門外連面都見不上也說不定,這是強加於小姐的。小姐也很清楚這一點,特別是現在邵可大人正趕回紅家。現在的話,通過父親會見紅家宗主的可能性也很高。所以沒必要著急。冬天到來前,還禁令流通不把榖物運過去的話,就會變成白州和黑州生死存亡的問題了。也能明白固執己見地說不回去的小姐的主張。因為我跟璃櫻都很猶豫,所以才磨蹭到了這地步啊。”

蘇芳看了看燕青。然後小聲詢問道。

“……只是這樣?不過我聽說小姐,結束這份工作的話就要進後宮、還會辭官。”

蘇芳真的能夠一針見血地點到尖銳的部分。洞察力實在超群。

雖然帶著點敷衍,但燕青老實地回答道。

“看來是這樣呢。……大概是看著說道‘完成這份工作之前,絕對不會貴陽’的小姐,連我都覺得不想回貴陽了呢。所以才沒把她帶回去吧。”

隔了一會之後,蘇芳死命地抓了抓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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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到有什麼人拉過椅子,徑直坐在了身邊。

秀麗緩緩睜開沉重的眼皮,就看到了蘇芳。璃櫻和燕青並不在這裡。

蘇芳托著下巴,凝視著秀麗。已經好久沒有見過,這樣的舉動了。

秀麗微微一笑。一看到蘇芳的臉,就會不同於看到燕青或是靜蘭般安心。

“……狸狸……不要跟我說些,快回去,或是代替我之類的話……“

蘇芳愣住了。目瞪口呆肯定就是指這種情況吧。雖然話還是能說的。

“……用一副看起來快死的表情,邊笑邊說的就是這個啊……妳啊還真是毫無改變呢。”

“拜託了。這可是最後的工作啊。是很寶貴的工作啊。想到黑州和白州的話,做不到什麼的是不會被原諒的。在中途替換導致對應方法延遲之類的就太兒戲了。能被容許在任務中途交替的,可只有在死掉的時候啊。如果我死了的話那就隨便你們好了。但只要我沒死,就讓我好好履行我不得不做的事情吧。拜託了……”

蘇芳目不轉睛地俯視著秀麗。不會是熱度又上升了吧,秀麗的臉通紅的。蘇芳重新擰了擰放在枕邊水盆裡的布,放在秀麗的額頭上。

“……妳啊──,因為實行經濟封鎖的是妳的故鄉紅家,所以備感到強烈的責任感吧?”

秀麗沒有回答,但看到她此刻的表情,就一目了然了。對於紅家採取這樣的手段,秀麗感覺到的深切哀傷與責任感。這是一半。剩下的一半是──。

蘇芳看了看放在臉盆旁的堆疊的書信。也許是經濟封鎖的影響遍及每一個角落吧,從燕青那兒聽說通過關卡總會得到報告,秀麗意識清醒的時候就會瀏覽一下這些書信。

“看著小姐,連我都覺得不想回貴陽了呢。”

總覺得看起來大喇喇的燕青,果然是最了解秀麗的。

“不知怎的總覺得比起‘死也沒關係所以工作’到不如說是,‘還不如工作到死’比較好。”

“……狸狸。”

狸狸拿過幾張書信。一般情況下,他是不會做到這份上的。即使為了這個女人也是。儘管如此他還是做了,那是因為……

“你看起來像是想要逃避工作,只是一瞬間也好,想把其他不想考慮的事情都忘掉。”

秀麗驚訝地睜開因高燒而濕潤的雙眼。秀麗自己,似乎也沒有想到蘇芳所說的那份上。隨後,眼瞳如動搖般流轉。

“這是“最後的工作”了吧。說是結束敕使的工作回到貴陽的話,就要辭官入後宮了?”

用簡直就像是步向監獄一般的口氣說道。但其實狸狸覺得這對秀麗來說,並沒有什麼不同。

“雖然在工作中領先這點,很像妳。但我是絕對辦不到的。不過,妳用一副世界末日一樣的表情,好像在說‘不知道什麼情況但總覺得有什麼地方出大錯了。但是不知道是什麼地方,不想考慮了。’必須要逃避現實,一般是不用做到這份上的。就算是妳也不用。那樣會比較簡單易懂。妳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而已。”

秀麗通過朦朧意識的另一端,意識模糊地聽到了這些話。與因高燒而濕潤的不同種類的淚水,從眼角滲出。總覺得被狸狸所說的話給當頭棒喝。狸狸仍然那麼毫不留情、誠實、敏銳尖利。然而,這次反而是秀麗這邊不太明白了。逃避現實?

比起‘死也沒關係所以工作’來說,‘還不如工作到死’。並不了解理由。只是……被這樣說道,注意到了。也許,正如此言所說。

熱度升了上來,心神都亂作一團,秀麗如昏厥般陷入了沉睡







據說這張圖片是龍蓮以藍仙的身分把楸瑛和迅送到秀麗身邊
秀麗靈魂快出竅時,小璃櫻心想有誰來幫忙壓住秀麗,原以為是龍蓮,還想說龍蓮怎用粗暴的方式對待他。




看到右下方的老鼠了嗎

那是縹家以法術換化而成的迅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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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内容情報】(「BOOK」データベースより)
監察御史・紅秀麗が、任務半ばで姿を消した!その報は瞬く間に朝廷を駆け巡り、国王の紫劉輝は心を痛める。秀麗の安否は気になるが、一官吏の彼女を特別扱いできない。そんな王の心を汲み、側近の藍楸瑛は、密かに秀麗を捜すことを決意する。一方、秀麗と同行していた榛蘇芳が帰還。彼が語った驚きの事実に劉輝は絶句する。秀麗の身に危険が、劉輝の治世には暗雲が立ち込める!?人気シリーズ第15弾、怒涛の最終章開始。




 
靜蘭似乎情緒激動呢,不曉得為什麼

 
內文似乎有提到逃避現實,究竟是誰逃避現實呢?)

 
(不要誤會喔
那是劉輝把秀麗的信燒掉,而十三姬想把信奪走的畫面)

 
這一幕有點令人匪夷所思,這一幕是小璃櫻為了防止秀麗的靈魂飛走而才壓住秀麗,至於楸瑛和迅的行為就不曉得了

 
(秀麗似乎無法脫離險境了.......)

身為彩雲國迷的我當然不能錯過最新消息啦


最重要的圖當然是劉輝和秀麗啦

但是......他們居然不能相見(這是怎麼一回事啊?)

這一張圖的下方好像是縹瑠花

果然令人期待

希望不要是悲劇才好

秀麗が、任務途中に行方不明になった!! 国王の劉輝は、その報に動揺する。そこに、秀麗と一緒に行動していた蘇芳が帰還した。そして蘇芳が語り始めたのは、秀麗の身に起きた、驚くべき出来事で…!? 

秀麗竟然在任務途中下落不明!!  國王劉輝獲報後開始心生動搖。在此時,與秀麗一同行動的蘇芳回來了。然後從蘇芳口中道出,發生在秀麗身上,令人驚愕的事會是…!?



話說

原本彩雲國物語正傳第15集篇名是



『紫龍は雲に隠され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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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個月後

天空,隨著夏天到秋天,變化萬千。

有人往銀狼山前進。燕青躺在稻草堆中,仰望天空。

一張臉卻倒映入眼簾--原來是茶鴛洵。

“徒弟要是這麼無精打采的話,南師傅也會沒精神的喔。”

“嗯............能聽到老爺說話,真是太好了。”

茶鴛洵看到燕青擺出一副猙獰怪異的表情,二話不說就先給他一拳。

“我不是說過,遇到危險就要逃走嗎?為什麼不聽我的話而擅自行動?!”

據說,茶鴛洵用少數人偽裝而集結的軍隊,正是阮小五所說的“難以置信的最強軍隊”。

由宋隼凱(宋太傅)、黑耀世(黑大將軍)、白雷炎(白大將軍)、司馬龍,另外還有許多可說是“超級厲害人物”組成的一支軍隊。

確實,見到宛如怒濤般的船隊蜂湧而來時是足以令人驚訝的。而且,因為看起來茶鴛洵對於“依賴水軍”這事頗有自信,於是眾人便紛紛推測有機動部隊。

(巧妙地把部隊帶到這裡也是略見一斑)

而且,據說,這全都是茶鴛洵的一封書信召集而來的,憑藉一己之力。

他們用數個月的時間重新組織東華郡府的軍隊,徹底重新進行鍛鍊。周圍村落及街道上的襲擊事件屢次慘敗,沒有其他原因,正是軍隊不斷變強的原因。

當然,除了阮小五之外,還有許多間諜被分配到梁山進行探測,那時也做好了迎擊的準備。

然而,燕青卻太過於相信自己的實力,不信任茶鴛洵而擅自行動,結果......親人和朋友,兩者都沒能保護到,失去一切。

“燕青,那時打架是不對的。但沒有傳達消息給你是我的失誤。”因為指揮其他部隊而離開此地的茶鴛洵,回來時從阮小五那聽到只剩下燕青一人時已經早上了。

茶鴛洵頓時臉色慘白,帶領軍隊攻向山上之際。

所有一切,都已結束了。宋隼凱(宋太傅)、黑耀世(黑大將軍)、白雷炎(白大將軍)、司馬龍,面對此情形感到啞口無言。剩下的,只有堆積如山的屍體和充斥耳際的哀號。

只有一天,梁山便淪陷了。

此後,燕青處於消沉狀態。日復一日,他在梁山及梁山周圍尋找那個被認為消失無蹤的朋友。

“茶老爺,有什麼消息嗎?”

“沒有......很抱歉。”

倒是從某個關塞那傳來一份類似少年的消息,但其中提及少年和父母親及小女孩三人在一起,應該是認錯人了。

“這倒不錯啊。師傅說‘要是沒有找到屍體的話,那一定還活著。’所以我相信,一定還可以再見面的。”

然後,不會獨自一人。

不會再次......

“我說,茶老爺,有什麼事嗎?”

“對了......燕青,從今天開始就以當官為目標視著學習吧,以文官為目標......”說完這些話,茶鴛洵便決定了。

“要是有決心的話,我就會栽培你的。我偶爾會回來,到時候回來看你的表現,如何?”

“嗯!我要做。我會的!”

成為文官的話,便會像茶鴛洵一樣,能夠用很大的權利守護更多事物。這樣就不會有任何傷害,便能守護自己重要的事物。

而且,成為武官的話,便能幫助二哥。這也是和二哥的約定。雖然繞了遠路,但還是回到那個地方。

“我雖然很笨,但是我會努力的!”

“沒關係。即使很笨也能提供可靠的輔佐。最重要的是現在這樣的你。”

......老爺,這話怎麼說?”

茶鴛洵暗藏笑意,拂袖而去。

“燕青,你去阮小伍那玩吧”

“又要去?為什麼?”

“去借錢啊,應該沒問題吧.....

自從和阮小五上街用錢買東西之後,師傅便對“商店”產生濃厚的興趣。好像是因為人們都笑的對彼此對談,不管是誰都會買東西的人微笑以對。

然而,在商店買東西視需要付錢的。於是,南師傅便學會了“借錢”。

我說,師傅。借了錢得還錢的吧?還有,蘋果的話,一旦摘了下來吃完之後把種子埋進土裡。樹木便可以有很好的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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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離清所在的地方越來越近了,但不知道為什麼,卻是一種可怕的寂寞。

像是為了要除去夏天沉悶的熱氣一樣,風從山上吹來一股刺鼻的臭味,燕青詫異的睜大眼睛。

濃烈的血腥味混著死屍的臭味--好不容易抵達的燕青,最先映入眼簾竟是一片怵目驚心的景象,屍體堆積如山,血流成河。

清半跪著,在這些悽慘和靜寂的死屍中,全身染上腥紅的鮮血。

“--清!”

隱約之中,清苑看起來似乎有些反應。

燕青跑向清,一看便知受了致命傷,正確的說是滿身傷痕,腹部雖然受輕傷,不過,出血量很多。

“清--笨蛋五郎,到這種地步為什麼還要戰鬥,為什麼沒有逃走?”

清緩慢的眨了一下眼睛,看到燕青,於是便放下心來鬆開手中的劍。在附近茂密的草叢猛烈地搖曳著,燕青轉頭看到一個小孩子,顫抖著蹲在那裡。

“小孩子!?為什會出現在這種地方--”

“--怪物!!”

孩子臉色慘白,大聲哭喊著。

“這傢伙不是人,是妖怪!那樣的東西才不是人!父親就是被那個妖怪殺死的!!把笛子還來!”

孩子的胸前有個似曾相識的笛子搖晃著。跟燕青交給清的笛子是一模一樣的,那孩子還緊握著沾了血的匕首,手指用力到僵硬的程度。

“在明白發生了什麼的時候--眼前感到一陣暈眩,燕青險些想打死這個孩子。

你知道在之前是誰保護了你嗎?這傢伙就算是自己被刺傷也還是想保護你到最後!甚至變成這樣......

身心都已經滿是傷痕,也還在保護你。

沒有對孩子動手,而是緊緊抱住了清,燕青淚如雨下。他更想打自己一頓。

“對不起............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來晚了。留下你獨自一人,只想到自己的事,卻無法來得及保護你。”

燕青一邊抽泣著,一邊把清苑的頭輕放至自己的肩膀上。

“一起走吧,清。”

一起吧。

“和我還有師父一起。即使你討厭我也可以。我心胸寬闊,完全不介意喔。因此一起走吧,我不忍心把你一個人扔在梅太郎下面睡覺而不管呢。”

清苑腦中響起燕青的聲音。

在燕青的身邊感覺很好。

在這裡清苑可以不用戰鬥,也不會受傷。只要抬頭,超越燕青的肩膀就可以看到藍天。

簡直把話當真一樣,以至夏日蒼穹,萬里無雲。映出的便是燕青的青天。

......全部......都結束了嗎?”

“都結束了。已經沒關係了,別說了,現在得帶你到師父那裡療傷才行。”

清苑想想,接著斷斷續續的說道

......先帶我到中央要塞去......

“中央要塞!為什麼?”

“那裡面......
有止血藥和繃帶。”

清苑故意這樣說道。

“原來如此,要止血啊!我們到處放火,只剩那裡沒燒。好,出發!”

清苑用盡全身力氣將胸前的笛子扯下,遞給孩子。孩子的臉頓時扭曲,他不覺得有誰會像自己為父親的死而哭泣那樣為清苑流淚。

和自己最小的弟弟同樣年紀的孩子啊。不知怎麼的,總覺得他的臉與劉輝相似。

因為保護了他,所以感到很安心。

“無法讓你有殺死我的機會,真是抱歉啊。”

孩子緊咬嘴唇,一把奪過笛子。燕青想要打他,但想了一下還是停住了。

燕青心裡也很明白。

這孩子的憤怒,憎恨和殺意,全都是清苑應該承受的。

不過,燕青也有權利糾正。

“小子,是清拚命守護你的,換作是我也會把你藏在身後保護你。但是如果你還是想要刺殺這傢伙的話,那麼我會一直保護他到底。”

燕青把清苑背在身上,轉身離開那孩子的時候,聽見斷斷續續的聲音。

“其實,我知道的。父親並不擅長吹笛子。但在聽著笛聲的時候,我卻能感覺到他還活著。本來不是要去尋找,只是聽笛聲就好了,但還是忍不住見面了。”

這才看到拿著短笛的人不是父親,事到如今也沒有辦法了。等清醒的時候,手裡已經握著這把小刀。
“對不起......
真的很對不起。你不能死啊。”

清苑在燕青的背上,聽到那孩子的聲音。

燕青回頭看著那孩子。這傢伙正努力接受父親已死的事實,卻偶然招來了如此的不幸。

燕青從孩子的手中拔出那把短刀,怒氣彷彿銷散一般,離開了。

燕看快到中央要塞,燕青被眼前的情景嚇了一跳,中央要塞失火了。

“喂,等一下,這是誰放的火?!”

清苑好不容易睜開眼睛。是“智多星。”

“還有事情要完成”。智多星曾經這麼說過。

最後的工作。但是,那個人的話,總是優先考慮別人,死亡自然不是他的目的。

火焰。黑煙--黑煙。

狼煙引來官兵。同時,在每個人的眼裡都清楚的看到“殺刃賊”的末日。

這就是那個人的最後工作,但是他沒有那雙火焰燃起時能夠逃跑的腳--會一起同歸於盡。

“清,在這裡等一下。火焰還沒有蔓延到倉庫,那裡大概還有藥和繃帶。”

燕青忽然看到那把短刀。

刀,復仇。

已經不能再想了。再這樣下去,清便會面臨死亡,暫且把仇恨都沉至心底最深處。

......
清,我......不想和晁蓋成為同樣的人。清,讓你遠離死亡如此的近真是不好意思。我左臉頰的傷,給我消失吧。”


清苑慢吞吞的看向燕青。這是一種少有的,相當壓抑的表情。

清苑想起經常自言自己很失敗的燕青。

在月光下,可以看見右手沾滿鮮血的劍和按住右臂的燕青。

(和晁蓋是一樣的?)

這個笨蛋到底想到哪裡去了,他和晁蓋完全不一樣。

清苑沒有說話,卻一把奪過短刀,手腕使勁的劃過,燕青臉頰上的一字型變成十字型刀疤。

鮮血直流。

“你還真狠!連我的眼睛也差一點被你劃掉!”

“哼......我有那麼遜嗎?”

“精神很好嗎--明明一副奄奄一息的樣子,在這等著,我馬上回來。”

清苑只是挽留了燕青一下。

......唉,去......晁蓋臥房的......床底下......有一道通往地底的暗門......從暝祥那聽說的。”

清苑隨意撒謊,燕青打算前往察看。聽起來確實很可疑呢。晁蓋的確是完全沒有使用過自己的臥房。也許那裡是暝祥放置物品和做壞事的證據的地方。

“好。那我去啦。”

燕青頭也不回的飛奔而去。

......又是獨自一人了,清苑看向天空。

純境而深藍的天空。安靜的山。

老鷹的叫聲在遠方回響著。

“一起走吧。”

......看是是不行了。

在那傢伙的身邊,感覺太美好了。好到連自身的罪孽深重都忘的一乾二淨。

“ 殺人犯。”

清苑已經陷入深淵之中。雖然一再的被稱讚肯定。但是,自己的罪孽只有自己清楚。

.......小孩的父親是赤手空拳,清苑承認那時殺了他。

就這樣,那時用這雙手殺了很多人。不是暝祥奪去的,而是自己捨棄一切。

無論是榮譽、自尊還是人的內心,或許可能帶來幸福的事物自己都不配擁有......就連和燕青一起走的資格也沒有。

清苑這時第一次體會到,以前的自己有多麼自私,冷酷而傲慢:是一個毫不在乎傷害他人的畜牲。

因此也被藍家棄之不顧了。

誰也不幫自己。猜疑、輕視他人,沒有寬容慈愛之心的自己怎能適合當王呢。

正是這種人間煉獄,才適合清苑所在之處。

(燕青。)

是個與自己個性相反像太陽的人。

燕青就算嘗足苦頭也要一而再再而三回來解救清苑,就像是給已經枯萎的植物拚命澆水一樣。

一起去吧,去一個能讓你開心的地方。

這裡只留下那如同笨蛋般的話。

清苑慢慢的站起來,只回頭看了中央關塞一眼。

然後,清苑的身影便消失在夜幕中。

平靜的等待直到最後的“智多星”,在一陣熱鬧的喊叫聲中睜開眼睛。

“哇--火勢太大無法控制了!”

智多星張大眼睛。這個聲音是......伯夷大哥?

經常有人說,自己的聲音和大哥相似。

......可是,大哥已經不在了。

那天,智多星--浪叔齊因為領取準試以首席及第報告而晚歸的時候,家已不像一個家了。

那麼,這個聲音莫非是......
燕青?

剛在思考是誰突然'闖進來,那人一頭撞上棋盤停了下來。

......叔齊沉默了。

的確是燕青沒錯。可是,行為還和五歲時完全沒變。

對面的少年站了起來。

“好痛啊!為什麼棋盤會放在這裡--”

感覺到背後有人,燕青便轉過頭看。

看到那身影,叔齊笑了。真的長大了。“智多星”差點哭出來。

最初,燕青只是眨著眼,好像在哪見過這張臉,回頭才注意到,與洗臉時看到的自己很相似。

而且,在那之前。

在燕青的腦海中浮現幾幅畫面。

家裡每增加一個孩子都會請畫匠描繪肖像的父親。燕青每天遊玩的時候都會看到那些排列在迴廊裡的畫像。那之中的--

心臟忽然不停跳動。應該毫無理由活下來的。

應該都被晁蓋殺了。

......對了,那時到處都是七零八落的屍骨,燕青確實沒有確認全家人的臉。

再次回家的時候全家人已被埋葬,也立了墓碑。

二哥微笑著。與那時畫像上的表情一樣。

“燕青。”

那瞬間,燕青理解了。在那遙遠的夢中,而且是在銀狼山的時候,一直呼喚著燕青的聲音。

在看見二哥沒有雙腿的時候。

燕青的表情扭曲。緊咬著牙。兄弟姊妹中頭腦最好的二哥。

在任何人的面前都不表現出真面目的參謀“智多星”。

沒有詢問過他為何這麼做,所有兄弟姊妹中最善良的、正義感最強的二哥。

二哥成為“智多星”的理由。

“二哥......”燕青輕輕的呼喚著,也那樣確信著,“是為了我,才來到這裡的。”

叔齊語塞,本來以為燕青會問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可是燕青卻打破沉默。

“不......不是,我是為了自己,才和晁蓋做交易待在這裡。”

“什麼交易?”

燕青帶著一種悲愴的表情試著努力冷靜下來,彷彿已經知道了答案一樣。

“為‘殺刃賊’謀劃策略,稍有一絲怠惰就痛下殺手......所以我......

“哼......不過那個,如果說有疏失的話,正確的說是“若有一絲鬆懈就殺了浪燕青吧。”

叔齊這次無言以對。燕青閉上眼睛,憶起往事。

“二哥......那天,你是什麼時候回家的?”

......

“不是公佈準試結果的日子嗎?因此,二哥也晚歸了。”

......不是......

話說那一天將結束的時候,晁蓋在等一個人。他那時可是說“總算等到你了。”

的確,燕青回家的時候,晁蓋就是這麼說的。

“最後一個終於回來了嘛......哼!”

二哥你注意到我還在別的地方貪玩而沒有回家。因為只顧著玩的就只有我。

因此二哥才和晁蓋做交易。

趕盡殺絕的晁蓋,是不會有倖免任何一個人的。因為二哥明白,以自己的死來作為交換放過燕青,即使這樣做還是沒有意義。

叔齊想起自己所說過的話。

雖然被毆打,和家人一樣砍斷雙腳,但既然知道了弟弟還活著自己就絕對不能死。

“我為殺刃賊工作,為你引誘獵物,絕對不會逃跑也不會手軟,更不會自殺,所以......

所以,不管怎樣只要你放過燕青。








叔齊擠出一絲笑容,看起來有點勉強。

什麼啊......當時我甚至連你的是否還活著都還不確定。本來晁蓋那種人能否遵守約定就很令人懷疑。

燕青也明白,當時晁蓋鋼本部把自己的死活不當一回事。

嗯,二哥的確不能確認晁蓋是否放過我。

“大概......那時二哥你已沒了雙腿,所以也不能確認。”

燕青的眼裡浮現出血腥的那一幕。

在那被被血淹沒的府邸的某個房間裡。被斬斷雙腿平躺在那的二哥,聽到我回家時開門的聲音。

“然後是我被晁蓋折斷手腳絕望的叫聲......還有二哥你一定邊流淚邊祈禱著。”

“晁蓋對你說放我一條生路,二哥當時只能相信晁蓋所說的話。”

因此......二哥成了智多星。

雖然不知道弟弟是否還活著。但是,在叔齊違背約定的瞬間,說不定在某個地方還好好活著的燕青,會再次被晁蓋殺掉。

儘管只有微乎其微的可能性,叔齊並沒有放棄,所以謀劃策略時一次也絲毫不鬆懈。

身為“智多星”在這裡活了八年。

只為了燕青。

有著比任何人都還要有正義感且溫柔善良的二哥......捨棄自己。

叔齊終於放棄了掩飾自己。

如果茶鴛洵行動的話,“殺刃賊”就結束了。

為了彌補自己所犯下的錯,主動把殺刃賊的幕後主謀揪出等著被逮捕。

最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偏偏在這時看到了自己的弟弟,而弟弟也沒有料到會遇見自己的哥哥。

在燕青面前,叔齊的表情鬆懈下來,閃過一絲微笑。

“是啊,既然你還活著我很高興,我真的很高興。已經不需要遵守那個約定了。所以,沒事了,燕青......即使不為了你而活......也可以了......

即使不為了你而活也已經沒關係了。

燕青的表情驟變。

“二哥身體那麼虛,而且那些奸吏肯定有很多計謀,根本應付不了。所以,我一定要成為一個武官來幫助二哥。

二哥就算是被抓住了也會保護燕青。

......無法保護,也無法幫助二哥。

燕青卻日復一日只想著復仇。

於是,問也問夠了。

“燕青你也殺了晁蓋,現在的我只想在梅太郎底下睡一覺。我好累,已經疲憊不堪了。”

想要好好的睡一覺,在一個沒有殺戮的地方。

--不過,二哥所承受的痛苦,是燕青無法體會的。

燕青緊抱著二哥。

沒有雙腿的二哥,看起來比燕青的身軀還小。燕青抱著纖細的二哥放聲大哭。

叔齊也緊抱著燕青。總覺得看到了久違的夏日的天空。

“永別了......燕青。”

燕青抽泣著,同時又吸幾口氣,只為了回應二哥的話。

“你很累了吧?已經足夠了。可以好好的睡一覺了,好好休息吧,二哥。”









叔齊微笑著,回應道--好好休息吧。






(版主廢話:看完這一篇我也忍不住也想哭。覺得燕青的二哥犧牲了很多,替二哥感到不捨。對了,還有第十章,也就是終章,請大家還要耐心等候。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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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見燕青失去棍子,爭先恐後的把燕青團團圍住。

燕青沒有去撿掉在地上的棍子,而是用手擦汗,並在那極短的時間內調整呼吸。

......你們說打敗誰不費吹灰之力?”

他突然壓下身段。

沒了這些累贅我就所向無敵。我最拿手可是全世界最令人懷舊的格鬥技。

他迅速如疾風地衝向對手,下一秒,那男人已經被他一拳打飛。

“這又稱“男人的必需品!!”

“不就是打架嗎!?”

話才剛說完,有東西從身後直飛而來。

燕青接住一看,原來是竹筒,裡面裝滿水。一瞬間,燕青變回動物,毫不猶豫的喝光。然後,他大吃一驚。

“哇!清!?這不是水嗎?”

已經太晚了,於是一切都亂了。

清苑撿起燕青的棍子,在那一瞬間猶豫著該不該告訴燕青“智多星”的事情。

(.....現在,時機還未到。)

反正他不能行走,那麼就會成為負擔。等一切都完成之後--

“我來幫忙。早點解決他們。”

“我說的話你還真的完全沒有聽進去啊。”

“我不用劍,這樣總可以吧?”

“難道你也打算赤手空拳上陣嗎?”

“笨蛋,要我用那種粗俗的招數,倒不如讓我進入補給隊伍。”

唉,怎麼這樣?燕青有些生氣,那可是我的拿手好戲耶。

你的棍子借我用。使用棍子可是武術的基本,雖然許久未用,但總有點作用。

片刻之後,燕青笑的燦爛,如同陽光。

清苑和燕青背倚著背嚴陣以待。

“--那好,我們上吧。”

沒有棍子的束縛的燕青可以盡情一展所長,他一拳就打得對手毫無招架之力。而拳頭所不及之處則有清苑揮棒助他一臂之力。兩人合力,一舉攻下八座關塞中的六座。

還剩下兩座關塞。

清苑擔心“智多星”。

“燕青,我們分別行動吧。這樣比較快。”

......怎麼不見暝祥。真奇怪。”

應該在剩下兩座關塞中的其中一座吧。

燕青眉毛上揚。......對清而言,這樣敷衍的回答也太漫不經心了吧。

然而此時的燕青也與往常大相逕庭。

他抬頭仰望梁山山頂,心中的浪洶湧澎湃。雖然不清楚晁蓋和“智多星”的藏身處,但是燕青可以確定晁蓋一定在那。對一切袖手旁觀,一邊冷笑著等待燕青。等待他爬到自己的所在之處。

燕青一直都在等待著這一刻的到來。

--絕不會讓別人妨礙自己。

事實上他心中的某一處明白應該先抓住暝祥和“智多星”,......然而與冷靜相比,年僅十三的焦躁卻占上風。

“......好,知道了。我們分別行動,我去山上的關塞。”

“那麼我去山下,待會見。”

於是,兩人向著相反的方向分道而行。

......事後,燕青不只一次感到後悔。為什麼,當時沒有和清一起。為什麼,要把那個笛子給了清。






和清苑分別的燕青,一鼓作氣攻陷位於梁山最高處的關塞。

為了不使那些人逃走,他將他們綁緊並且讓他們倒在地上,這時,他的心臟,“撲通”的跳了起來。

呼吸不再順暢自如。

(......來了。)

那個猶如魔鬼般的男人。

燕青看了地面一眼,一把劍映入眼簾,寒意懾目。

.....一直以來,

和那個男人決鬥時,他既不用拳頭也不用棍子。沒有狠狠地揍他一頓的必要。

--殺了他才是自己唯一的目的。

拿到劍的瞬間,周圍頓時鴉雀無聲。燕青眼裡的情感頓時消失不見,只剩下黑暗的深淵。

有腳步聲響起。

這八年來,一直控制著燕青的男人。

通向山頂的門開了,如山一樣高大的男人出現在眼前。即使不再記得親人的容貌,但只有這張臉燕青不曾忘記。

這個猶如影子的男人。

我依照約定前來了,晁蓋。我可受不了你忘了我和我的親人。

記憶中的男人,表情仍與記憶中一樣毫無改變,微笑著揚起嘴角,由衷的感到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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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山下的關塞而去的清苑陷入了'苦戰。失去了燕青的掩護,平日鍛鍊不足的缺陷就暴露出來。不習慣用棍子也是原因之一,而且原本清苑也沒有足夠頑強的意志一對多打拉鋸戰。即使如此,他憑藉智慧和速度也解決了不少人。

靠目測他確定差不多解決掉半數的人之後,終於能喘一口氣。只在極為短暫的一瞬間,他的精神稍有鬆懈。

身後的樹叢忽然颯颯作響。

他轉過身去,不見任何人影--就在他如此認為的時候,出其不意地,他的側腹忽有一陣劇痛。

清苑低頭看去,有一個小小的黑色腦袋,到他的腰部的高度。對他而言,這種感覺實在太熟悉了。

他的幼弟,一直如此。

(小孩......?)

那是個年齡不過五、六歲的年幼少年。

“把爹爹還給我,你這個殺人兇手!!”

清苑看見少年胸前掛著小小的笛子。

和清苑胸前的笛子一模一樣。

孩子咬緊牙關,拔出短刀,再一次的刺向清苑。

眼神裡充滿怨恨。

“一到晚上就能聽到笛聲,所以我想爹爹還活著!我本來打算救爹爹的,為什麼這個笛子會在你這裡。為什麼你還拿著它!把爹爹還給我。”

燕青的聲音從遠方傳來。

“因為那是為了活下去。如果是那樣的話--我認可。”

......不對,燕青。我無法原諒自己。

清苑所做的,和晁蓋曾經對燕青所做的事情並沒有什麼區別。奪走他的父親,摧毀他那幼小的心靈,將他推入贈恨的深淵。

突然,一個“殺刃賊”出現在孩子的身後,高舉著大刀,向他和孩子一起砍來。清苑竭盡全力將那人擊出去。同時,他的側腹傳來一陣劇痛,一時頭暈目眩,像是有血噴湧而出。

大刀飛了起來,插入清苑腳旁。

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陷入包圍之中。

剩下的人如同潮水一樣從四面八方不斷的聚集而來。清苑凝視著顫抖不停的孩子。就算讓他一個人逃掉,也無法活著抵達山腳下的村子。他會被新加入的嘍囉解決掉。

用棍子,無法保護。

清苑看著插在身旁的大刀。

“不要拔劍!”

他和燕青有過約定,不會拔劍。

“殺刃賊”吶喊著已起衝了過來。孩子一聲慘叫。

如同受到哭聲驅使一般,清苑親手選擇了命運。

一瞬間,清苑的臉極度扭曲。

“一起去吧。”

......已經,無法和你一起去了。

(不能去了。)

下一秒,清苑突然丟掉手中的棍子,一瞬間,他拔出身旁的大刀。

全身頓時不寒而慄。

眼看著即將返回那地獄,不對,一開始就不曾脫離過那裡。

然而燕青卻讓他看見了天空。

.....因此他產生錯覺,認為兩人處境相同。

也許兩人能夠一起走,他曾如此想過。

然而,刀光一閃之間有兩人命喪黃泉,此時,他發現自己又聞到來自那無底深淵的味道。









“燕青。”

燕青回過頭來,剛才清似乎呼喚著他。......清?

夾帶著嗚嗚作響的不吉祥的聲音,兩把斧頭忽然飛過來。燕青反射性的快速後退,嚇出一身冷汗。

(--好強!)

對這份強大的力量他印象深刻。僅僅是為了殺人的強大。和燕青的劍完全相同。

“你是來見我的吧?別東張西望。我可是一直在等著你呢。”

燕青閉上雙眼。他自己也有著相同的瘋狂,所以能夠完全理解。

“你......一直以來都活的不輕鬆吧。”

燕青是因為劍而瘋狂,對於晁蓋來說殺人卻是人生的意義。他不可能融入任何一個地方。彷彿生為人類這件事是錯誤的。然而他並不值得同情,只要能夠說的出口,既能得到理解也能夠抑制自己。只是這個男人一開始就放棄努力,任憑自己被慾望控制而活,捨棄了成為一個人類。

燕青吸一口氣,再次舉起劍來。不眨一眼緊盯著眼前這個猶如影子的高大男人。

晁蓋似乎很開心似的揚起嘴角。

--對了,就是這雙眼睛。

除了暝祥和“智多星”以外,已經好久沒有人能夠直視著晁蓋和他說話了。也沒有人前來拜訪他。沒有人敢直視著他,和他說話。任何人只要看到他就立刻逃之么么。明明有著眾多手下,晁蓋卻僅僅是獨自一人。

他感覺不到自己活著,他可望著有人能坦然面對,證明他還活在這個世界上。那個人一定要從內心深處認真地看待他。

自己沒有白費等待,晁蓋很滿意。

“--很好,來殺我吧。”

那一瞬間。

晁蓋舉起斧頭往下砍。燕青揮劍以對。將其中一把斧頭彈開。劍也因此脫手。隨後他躲過另外一把攻過來的斧頭,一拳打在一擊不重的晁蓋的手背上,他降低身形向晁蓋衝去,晁蓋的五臟六腑遭受燕青拳頭的重擊,力道穿透前胸至後背,振碎了他的內臟。晁蓋踉踉蹌蹌的站穩,卻又不由自主的跪了下來。

燕青脫手的劍從空中直落下來。燕青完全沒有抬頭看一眼,一把就抓住了劍。

晁蓋不由自主的放聲大笑,鮮血從他嘴裡不停流出,他似乎是發自內心的高興,狂笑不停。

.......真有本事。你真的變的很強,小鬼。這八年,你一定是每天都只想著要殺了我才過來的吧。”

此時此刻,燕青的腦海的確是一片空白,清的事情及其他的事情,早已拋到九霄雲外去了。

酷熱之夏,眼前是一片赤紅。一切又重回八年前。連同他的心。

你和我沒什麼兩樣。力量強大到這種程度,已經不能被稱為人類了。你再也不可能回到安穩平凡的生活去了。在你被別人殺掉之前都只能不停的活在殺戮之中。

如同自己一樣。不然的話天也實在太不公平了。

他不可能像一般人一樣活著。那也太讓人不服了,因此晁蓋詛咒燕青的命運。

“你一定會重蹈覆轍。就像你殺了我一樣,總有一天你也會被其他的怪物殺掉。-這就是你的人生。”

燕青一拳擊飛晁蓋。

晁蓋直到最後一刻仍然不停地笑。

燕青低頭看著鮮血淋漓的劍。

只能殺了他。只是為什麼聽起來像是藉口。

自己明明想扔掉劍,然而卻猶如被劍牢牢吸住一般,無法離手。--燕青的心頓時涼了。

視野裡逐漸變紅。明明已經打倒晁蓋,卻沒有任何改變。一切都沒有變。

師父不可能會在這種地方。但在此時,有人從燕青的背後重擊一拳。猶如野獸鬃毛般的銀髮在風中飛揚。

燕青右手手指一根根被扳開,劍掉落在地。眼裡的赤紅之色消失了。

南師傅安撫著燕青,好言勸他。

......別再這樣做了。這和你一點也不配。你不是晁蓋,這一點也不適合你。”

燕青涕泗縱流。

幸好自己被棄置在銀狼山上,被扔在銀次郎和南師傅在的地方,真是太好了。

“是男人的話,就活下去!燕青。”

清醒過來的燕青一下表情變得面無血色。現在不是做這些事的時候。他轉過身來,師父已經消失了。

燕青不由得目瞪口呆。雖然他一直覺得師父不是普通人--果然沒錯。

“他是不可思議的山中師父。”

於是整理情緒之後,燕青向清所在的地方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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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上)的人是靜蘭的母親,(右上)的人是靜蘭與劉輝的父親。

下面則是童年時期的靜蘭與劉輝



童年時期的靜蘭與楸瑛



(左上)的人是燕青的二哥、燕青與靜蘭



靜蘭教燕青寫“姮娥”(嫦娥)的名字



燕青的二哥(好像楸瑛喔>///<)把小布包還給清苑



年輕時的薔薇姬與邵可



左上的人是年輕時的縹璃櫻、薔薇姬與邵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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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在等著你呢。是來拿回這個的吧。能即時趕上真是太好了。”

“智多星”的手伸進衣袖。從裡面拿出了什麼,朝清苑丟過去。他的手上是一個小小的布包。是以前父親送給他,他與劉輝各有一個。

但是清苑始終站在那裡,臉色蒼白,毫無動作。

他目不轉睛的盯著“智多星”。這個人很年輕,看的出來才二十多歲。長相與他那柔和的聲音一樣清秀。除了這些還有就是--(他的聲音。)

由於和那個人的口氣完全相反,因此他不曾把兩者聯想在一起。但現在清苑明白了,他呆呆的問了一句,自己的聲音像是從遠方傳來的。

......你的名字是...........叔齊?”
“智多星”沒有點頭,反而用淡淡的微笑代替。這種表情,像是除自己以外已經被人淡忘的名字,過了很久至今又被人提起似的。

......嗯,是的。”

用與燕青相同的聲音回答。

一樣的眼神,一樣的嘴唇。

“智多星”在點頭承認之前,已用相似的外貌證實自己是燕青哥哥的身分。

--但是,有一點不一樣的是

......他的雙腿,膝蓋以下什麼都沒有了。

本來應該在那裡的雙腳,像是被斧頭砍下似的,什麼都沒有了。

連逃跑都不可能的待在地獄最深處。

這位身處於地獄最深處的智者。








“一定要活下去,即使在地獄的最深處。”

曾經無數次對自己這樣說,要是找到他一定好好揍他一頓,竟敢說出這種話來。

--你知道那種地方嗎?骯髒險惡的人間煉獄,無止盡的深淵。

在那種地方,究竟是為了什麼才活下去。

......是的,自己原本是想這樣對他說的。



然而,無法說出口。怎麼可能說的出口。與清苑相比,這個人在無底深淵度過的歲月較清苑過的長,久到已經麻木不仁了。

雙腳被砍斷,關在這有如人間煉獄裡,太陽、天空甚至是夏天的微風都無法感受到。

即使如此,“智多星”還為滅他一家的敵人效命。

......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都成了這樣還能繼續活下去。

“智多星”並沒有回答。只是將小布包輕輕的放在他手中。

無論前方有怎樣殘酷的命運在等著他,只要有這個絕不會丟棄的小布包就能活下去。正因如此,“智多星”才將他拿走。這樣,清苑一定會為了取回這個小布包而保住自己的性命。

......快走吧。去到這個小布包的主人那裡。即使現在無法去,總有一天一定可以的。你並沒有失去任何一切。暝祥無法從你那裡得到他想要的,任何一樣都無法得到。所以,你一定要活下去。你還有比你更重要的人還存在,只憑這就有活下去的理由。而且,這也是為了那個人才對。為了那個一直等待著有一天和你重逢的那個人。”

清苑用雙手緊緊握住那個小布包。

他將其緊緊貼於胸前。儘管他咬緊牙關,可是眼淚還是像斗大的雨滴一樣落了下來。他從未這樣哭過。


清苑的頭被那纖細的手指輕輕的攬在懷裡,這種感覺如同驗輕的溫度一樣,暖暖的。

他哭泣的聲音縈繞在耳中。

.....很、很寂寞。”

為什麼?

只有這個理由就足夠了。

還想再見他一面。所以不能死。想活下去-- 一直想活下去。無論是怎麼樣的人間煉獄,無論要殺掉多少無辜的人。

還想,再見劉輝一面。

即使沒有資格,清苑也還是僅憑著這個願望活著。

“智多星”輕輕地搖了搖清苑,說道:

......好了,你應該走了。現在梁山已無人在,只要你別管晁蓋的事就能逃脫,對吧。”

清苑止住淚水。

......梁山空了?”

“智多星”回答“......
那些首領們應該是照我的指示,向東華郡府出發了。”

清苑躊躇一下,對他說:

“燕青現在正獨自一人要去阻止他們......


“--那孩子怎麼能做傻事!”

沒有雙腳的“智多星”著急的想要站起來,身體卻無力的倒下去。棋子四處散落。清苑急忙扶他。

“智多星”急忙握住清苑的手,對他說:

“請你快去阻止他。快。就算是拿刀抵著他的脖子也要把他給我拉出來。逃出去之後--好好的活著。”

看著清苑要反駁的樣子,“智多星”伸手制止他,說道:

“我不會走的......你也知道”

用來逃跑的雙腳,“智多星”早已失去了。

“我還有事情還沒做完。況且我也沒有辦法逃走。雖說是‘約定’,但是我已經犯下的罪罄竹難書。但是燕青還好好的活著......
因此我不後悔。我會負責的。”

約定?

那一瞬間,清苑的腦海裡像是受到啟發般的閃過一個念頭。

燕青一直認為自己的家人全都死了。依晁蓋的手段,不會留下活口。然而,燕青不知道的是,那次的殺戮中,活下來的是兩個人。

--兩個人,然後有了“約定”。

清苑被嚇到了,難道--

(協助殺害自己家人的仇人為虎作倀,儘管墮落仍堅持活下來的理由是--)

“以此為交換,讓燕青活下去?”

在燕青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的時候。

為的是一直守護著燕青。

“智多星”突然笑了一下,說道;

“不,我是為了自己喔。”

多麼美麗的謊言啊。

“好了。快點走吧。”

清苑的意志像是被眼前的這個人的意志壓倒一般,他站了起來。

“智多星”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問道“燕青他,長的怎麼樣了?”

燕青又笨又蠢,而且總是橫衝直撞。......無論何時都與青空隨行。而且一次又一次的向清苑伸出援手。

直到最後,簡直就像是--


.....是個堅強,溫柔的人。就像‘浪子’燕青那樣。”

“智多星”聽了,微微點點頭。

燕青。這個名字並不是父母取的。而是他們四個哥哥姊姊聚在一起商量的名字。

伯夷和叔齊,娥皇和女英。這次並沒有幫他取古代聖賢的名字,而是取一個大家都喜歡的名字。

那位堅強溫柔,對弱者伸出援手,被大家深愛著的民族英雄。

希望他能像“浪子”燕青一樣。

清苑第一次看到他穩重的神情裡泛起一思愁容。看起來像是要哭泣,卻又像是在笑。那樣子簡直就像是這世界上他所盼望的一切都實現了的樣子。

“你還有比自己更重要的人存在,光是這點就足以成為活下理由。”

讓美夢得以成真。

這是清苑最後一次與他見面了。






附近的樹叢颯颯作響,心不在焉的走著路的清苑回過神來。
抬頭一看,太陽已到頭頂的位置。......燕青他,可能已經死了。清苑發呆的想。

無論清苑說什麼,燕青都會在這裡等茶鴛洵直至最後一刻。

“那應該不可能吧。”

茶州等待的是能匡復正義、驅逐邪惡,將賊寇一網打盡並能守護茶州的國家的力量。

並非如此,賊寇還是層出不窮,令人畏懼。

因此燕青才沒有去找晁蓋,也沒有當場殺掉暝祥。現在也是憑一己之力拖延時間,堅持到最後一刻。

援軍大概快到了吧。除了“智多星”以外,“殺刃賊”裡無人認識茶鴛洵。

......但是,燕青大概等不到那時了。

“去吧。”

這是清苑有生以來第一次,不經深思熟慮就行動。以致於他轉身跑出去的時候,沒有發現身後的樹叢再一次傳來颯颯作響,也沒有發現從那個地方有一個人影悄悄溜走。









-----第七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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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kids87417/46/1008653273.jpg_###} 角川ビーンズ文庫 - 2009年5月刊

月刊あすか5月号 より

角川ビーンズ文庫

5/01発売

彩雲国物語 黄梁の夢 【著:雪乃紗衣/絵:由羅カイリ】

消息來源   http://ranobe-mori.net/

                   http://www.kadokawa.co.jp/lnovel/bk_detail.php?pcd=200804000119



彩雲國物語

 

黃粱の夢

 

あの說の短編を錄した外登場!! 書き下ろしは謎多きあのお方…!?

 

[ 著者 ]

 

雪乃紗衣

 

イラスト:由羅カイリ

 

[ 內容 ]

 

靜蘭と燕青。秀麗を支え続ける二人に秘められた、悲しい過去と運命の出會いとは…。(「鈴蘭の咲く頃に」、「空の青、風の呼ぶ聲」)大反響を呼んだ中編の他に、書き下ろし番外編を收錄した、豪華外集第4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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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面、南面和北面的糧草庫失火了!正趕上滅火,把火藥、油和硫磺還有硝石零散的。

正忙於滅火的時候,將他們的船底鑿破,讓水流進來。在稍大一點的中型船隻上放油壺,再將火箭射出,這樣的話即使用一支火箭就能讓船大範圍的燃燒起來,致使沉沒。

到了晚上,將巴豆混入乾草堆裡,導致數百匹馬全部倒下。殺刃賊如果沒有了船和馬,別說是襲擊東華郡府了,即使是行軍、聯絡和補給也沒辦法進行。

接二連三的失利讓暝祥的眼前像是著火一般。

(--浪燕青!!)

讓首領擅自放走的那個小鬼,沒想到竟然還能活著來到這裡。

--已經過了八年了!

“副首領,我們應該怎麼辦--?”

即使調動全部人員,可能早晚也會被“小棍王”一一擊退吧。但是,為什麼呢?沒有理由為了那小子而調動所有手下。如此沒士氣、沒前途的戰鬥根本就沒有心情去打。

(是時候到了嗎?)

暝祥在做出適當的指示之後,去了幾個地方。然後又千兩匹馬到船上。現在對於暝祥來說,“殺刃賊”等等一切已經無關緊要了。



---------------------------------





“之後就是攻陷那八個關卡,還有與那些人對抗了嗎?”

不是因為孤軍奮戰,是因為對勝敗毫不關心,即使是戰鬥也一樣。燕青一直在思考著“在這之後”要做什麼。

不管是晁蓋、暝祥、‘智多星’,還是他們的手下,我一個也不會放過--之後可能還會重複做著同樣的事。

.....使用不以勝敗為目的的方法,這是只有文官才會做的事。

(.....討厭,自己只是個徹底的笨蛋,怎麼會想到文官那裡去了。)

要是有個有能力的人在一旁輔佐的話就另當別論。

燕青朝清苑的臉扔梨子,說道。

“對了,清,你就到這裡吧。之後的事我一個人去做。你絕對不能來喔。”

“......無緣無故撿到梨子就成為笨蛋裡的天才了嗎?不吃更好。”

“你給我認真一點,五郎--!!”

“誰是五郎呀!!”

“給我聽好了,你這傢伙還不能拿劍。”

燕青一臉嚴肅的表情。這和他本人並不相配。

“這是我的戰鬥,像你這種人毫無理由可以一起參加。現在要是你拿劍的話,便會失去理智為了殺戮而殺戮。”

燕青的語氣簡直就像十分了解清苑似的,繼續說道。

“所以,千萬別這樣。不要為了殺人而殺人,直到出現什麼直得你去守護的事物出現的時候,否則絕對不要拿劍。你還來的及。”

清苑的表情瞬間消失了。

一瞬間,感覺像是又被鐵的腳鍊重新銬上似的。血腥味、腐臭味還有暝祥那張臉一下子又浮現腦海中。胸前掛著的小笛子變的冰冷又沉重。

(......這到底是誰的笛子?)(來得及?)


清苑答道“已經太遲了。”

“說什麼太遲了啊!”

“太遲了!!我已經為了殺人而殺人了!事到如今,我還能怎麼做!”

“你怎麼這麼蠢!!”

燕青抓起清苑的衣領,說道:“那時你是為了保護自己而殺人的啊!!不管對手是誰,只要你不殺他,就會被殺死的。你還不明白嗎?你即使這麼做,畢竟你還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麼,你捫心自問。不過,無論是為了什麼,只要是為了活下來。為了這點--我是可以理解的。我會載你身旁支持你的。”

燕青的臉距離清苑近到幾乎快碰到鼻尖,如此看著燕青的雙眼,是清苑從未感受過的距離。在這之前從未有人能近距離的跟他說話,也從未有人如此接近他。

清苑的睫毛震動了一下。

“別說得好像你什麼都知道似的......!”

燕青就像太陽,能融化任何一切。然而清苑的自尊心如寒冰。如果被融化,被會消失不見。什麼都不剩。對清苑來說,就等於什麼都沒有了。他的名字,他的自尊心,他要守護的東西,一切的一切將會遠離他。還有那天親眼見到母后被殺的下雪的日子。

“你知道什麼!我跟你不一樣。”清苑說道。

你能照亮地獄的底層和無盡的黑暗,去尋找明亮的住所,我跟你是不同世界的人。

遠處傳來了馬蹄聲。燕青轉過身去。能聽到一些火把燃燒和馬蹄的聲音。

將馬集合起來,在夜裡對山腳下的村子進行突襲,大概是為了籌得糧草的軍需用品吧。

燕青拿起棍子,被對著清苑,似乎稍微猶豫一下,轉過身來。

“我很羨慕你。不惜付出一切代價只為生存,對你來說,一定有更值得拚命的事物存在。--你自己好好想吧。”

燕青話才說完便消失在黑夜中,清苑聽了他所說的話,神情凝重。

有一個他不得不去的地方。

在那朦朧的記憶中,究竟是誰在對他說話。

.....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一直都想問這個人。

他應該在那個地方沒錯。




---------------------------------



燕青在夜色中像風一樣的奔馳著。

(不殺人的話,該怎麼做才最好呢?)

不管自己是否有能力做到,他只能硬撐下去了。應該還沒有搞砸。

--現在,還沒有。

“是‘小棍王’,快追--!!”

這場終結之戰開始了。

“大哥伯夷,二哥叔齊。弟弟浪季札。還有我浪家三男,浪燕青。記起這些名字的我都要打,記不起來我也打。該是還清債務的時候到了,覺悟吧!!!”

“小棍王”的襲擊十分快速,更別說阻止他了。到了早晨。八個關卡有三個已經被大火燒毀且被攻陷了。

各首領們知道有三個關卡在一瞬間被攻陷,嚇得全身發抖。州府的內線將州軍引進的傳聞不斷擴大,逃兵接連不斷的出現,沒有暝祥的下落。

“對了,有‘智多星’啊。我們根據他的指示來挽回局面吧!!”

“智多星”所參予的戰鬥從沒失守過。即使不用親自出馬,只要有他,多少會幫我做些什麼。快點下令把他叫來。

“智多星”的表情變了。是什麼人的腳步聲在臺階上突然中斷了。

這個人可能不知道他住在什麼地方。

像幽靈似的沒有腳步聲的主人,小心翼翼的將門打開了。

看著站在那裡的少年,“智多星”心中的一塊大石終於放下,似乎帶有一點歉意的表情。

“太好了,你的傷痊癒了。”“智多星”對清苑微微一笑。




-----第六章完-----
























http://hiphotos.baidu.com/wintan/pic/item/2ea68db1981faf4c092302fa.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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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青看向阮小五。

阮小五面無膽怯。

“聽說你以前是州府裡的官吏嘛......在‘殺刃賊’裡忍辱負重了兩年也艇有能耐麼。”

燕青一時膽顫心驚。州府的官吏!?要是那樣的話,他得必須通過那難以對付的會試而且上榜才行。

(頭腦真聰明啊,大哥!!)

燕青張大嘴巴一臉傻樣,這樣一來,起碼在場的人相信他們不是一夥的。

“不過,還真可惜呢。”暝祥接著說,“你的一舉一動早在‘智多星’的掌握之中。”

聽聞此言,阮小五才神色大變。

“莫非.....我得到的情報是假的--”

“你做的不錯嘛,短命二郎。不跟你囉唆了,現在就把你解決。”

說完,暝祥揮刀襲擊。

阮小五自始至終沒有看燕青一眼。

(......大哥他,知道我的事嗎?)

若說阮小五真與州府有關聯,那麼茶鴛洵很有可能將自己的事情告訴他,所以,燕青才不能被牽涉進來。然而,現在又說不用管他,自己先逃,燕青閉上雙眼。

暝祥的刀突然落下,燕青身體一蹲,用棍子擋住,暝祥被棍子的力道反彈回去。

就在這一瞬間,暝祥與燕青四目交接。看到燕青雙眼的同時,暝祥一下子回想起來,這雙桀駑不馴的眼睛的主人--浪燕青,冒充畫師去浪家時見過的--

(--浪家三男!!)

燕青將暝祥一下子反彈到屋子另一側之後,一把抓住阮小五。

“--快逃,大哥!”

他們轉身向外跑時,一個手下與他們擦肩而過的跑進屋子。

“不好了!西邊的倉庫著火了!”

燕青聽了嗤笑一下,就這樣,拉著阮小五逃離中央要塞。





“是清做的嗎?真是幫了忙--”

燕青正在想的時候回到自己家中。不知是因為糧草庫急忙滅火而忙不過來,
還是他們沒有想到燕青會堂而皇之地回家。

阮小五怒不可遏,叱道

“三郎,你這白痴!你叫我怎麼說你--”

燕青掏掏耳朵,以為自己聽錯。

“我說大哥--誰是白痴啊,怎麼會被暝祥識破了呢?”

“這下好了--兩個人的身分一起暴露了!”

“那種情況已經不適合讓你當間諜了,暝祥不也說過嗎?不跟你囉嗦了,暝祥到底在打什麼鬼主義。”

阮小五低頭沉默片刻,語重心長的說道。

“茶鴛洵大人正在召集隊伍,準備在東華郡府會合......由於不能使用州軍和茶家軍隊,恐怕只能召集各郡的有志人士組成少數精銳隊伍而已。”

現今的茶州州牧已經對茶家和“殺刃賊”唯命是從。正因如此,阮小五才脫離州府。不能指望州軍或茶家,暝祥擅長安排自己的線民,那些內情他老早就知道了吧。

“在討伐被召集於東華郡府之前,暝祥早已在周遭的村落安排他的襲擊部隊,打算一網打盡。這樣一來,東華郡府由於救援而不得不分散。”

東華郡週遭的各個村落及街道距離較遠,即使能夠鎮壓,要在集結起來還需要一段時間。況且東華郡經常與殺刃賊抗爭,已經身心疲憊了。

“也就是說,救援會導致東華郡府缺少人手,然後晁蓋的手下們再趁機偷襲嗎?那麼,大哥所透露的假情報上是什麼時候?”

......對呀,是......十天後嗎?”

“也就是明天行動嗎......那還真夠嗆。”

十天。東華郡府無論人手還是裝備都算不上精良。十天算夠了。別說是人手,東華郡府就連準備工作都還沒做好呢。

......大哥,茶州的郡府有沒有可靠的水軍隊伍啊?”

“水軍?沒有。慘的是‘殺刃賊’的水軍有著最嚴格、密集訓練的隊伍。”

他們行船猶如操縱戰馬般的熟練,有時會運送軍需品,有時會找回逃跑的夥伴,然後解決掉他。梁山之所以會久攻不破,最大的原因在於敵不過他們巧妙的水路策略。

聽到這些話,燕青由不得發牢騷。這樣的話,好歹也得想出方法來應對才行。

“大哥,我師父早已準備好了。你就早一點去鴛洵老爺子那邊吧。”

“啥?做什麼準備?把你留下卻自己走,這怎麼可能。”

在這個梁山上的殺刃賊從首領到手下總共有一千人,一個人留下來這怎麼可能。

“我留在這裡牽制住首領,東華郡府的任何一個人都不能放過。兩天,我會堅持兩天,到時候,我會將所有困難解決等你來。”

阮小五聽了差點動手揍燕青。

“說什麼蠢話!鴛洵大人會讓像你一樣的小孩去送死嗎?絕對不可能!!”

(確實說過如果情況危急,一定要先走......)


我還有事要做,而且......聽到的聲音
......

一直以來,燕青一直聽到有人在呼喚著他。似乎有什麼人在等著他。

所以燕青非留下來不可。

“師父,大哥就交給你了。”

“你說什麼--三郎--啊!”

阮小五話還沒說完,南師傅就從他身後出現,將阮小五打昏。接著就像是背貨物般的將燕青的大哥甩到肩上,然後看了看燕青。

燕青會心一笑。

“快走,師父。”

直到現在,有不少人希望能拜託南師傅去做一些事,這些事有好有壞,只有燕青沒有這麼做過。

想做的事如果不靠自己去努力辦到的話,對燕青來說是毫無意義的事,所以也不能勉強燕青不能做。南師傅儘管心不甘情不願似的,但對燕青說一句:

“去吧,與你的宿命相會吧。”

在南師父消失不久之後,門口傳來聲音。燕青轉身一看,清站在那裡。遂說:
“嘿!清,辛苦啦--幫忙把糧草庫放火燒,真讓我省時又省力。”

“你真的打算獨自去面對那一千人嗎?”清苑說道。

“你真是超--愚蠢呀!”

“不是一般的蠢,是愚蠢至極啊!”

“你聽清楚了,老弟。”燕青說。

“誰是你老弟!”

當務之急的兩件事是攻下在這山上的水路的八個要塞以及逮住那些首領。

清苑瞇起雙眼思考。確實,擒賊先擒王,只要能將指揮官抓到,戰力就會減少一半。接著,如果這八個關卡失守,那麼主要的城池就不在存在。這麼一來,別說是攻佔村落,就連襲擊部落也不得不從中途折返,然後鎮壓軍也可以反過來追擊。

“在我看來,鴛洵老爺也不會盲目的相信大哥的情報.....

清苑像是被挑動哪根神經似的看向燕青。

鴛洵?茶鴛洵來了嗎?

清苑陷入沉思。在貴陽被捕時的時候,茶鴛洵才剛回茶州,即使回茶州花了兩個月的時間,那還剩四個月--

但是,只憑燕青一個人能做什麼

......我可不會幫忙的”

“嗯,你逃離這裡吧。”

一瞬間,清苑的神情凝重。

“你說什麼傻話!笨蛋!人手和時間都不夠了,所以幫個忙吧,老弟。”

清苑頓時感到無力,這算什麼啊。

“你這傢伙吃的好睡的飽,也稍微有點感恩的心對我有點回報吧,當豬當也該適可而止了吧!”

清苑一聽火冒三丈。豬!?但是這是燕青第一次有事求他。清苑感到有些不可思議,就像是從父皇那接過他手上的那塊玉的時候一樣。

話雖如此,但清苑是個個性彆扭的人。

“哼!給我壞掉的粥,誰會想對你懷有感激的心,有事求於人就得把態度好一點。”

“拜託啦--可以走了吧,搭檔。”

“搭檔......?”

燕青拉起清苑的手腕,到靠在屋頂的梯子。清苑聽從遠方傳來吵雜的聲音,混雜著大量兵器的聲音,是追兵。

爬上梯子,看到夏天的天空,近到彷彿可以伸手可觸。並沒有要一起去的理由,但燕青想都沒有想似的對清苑豁然一笑,說


“走吧!”

一起走。

只為了這句話,清苑握住他的手。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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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一旦到深夜,燕青似乎每晚都會溜出去。有一天晚上,清苑跟蹤他。毫無理由,只不過有些擔心。然後,他發現燕青坐在樹枝上,緊按住自己的右臂。

清苑感到驚訝......他應該沒有受傷才對。

突然間,燕青閉著的眼睛緩緩睜開。顯露出的那雙眼睛,是深不見底的黑暗,清苑屏住呼吸,不由得汗毛直豎。

凍結著闇黑之色的眼神,以及陰森逼人的氣勢,籠罩全部。

燕青的表情前所未見。

不知為何,清苑感覺到似乎看見他右手握著劍--連劍柄也沾滿鮮血。

燕青極其緩慢的抬頭望向天空。如同祈禱一般沐浴在月光中。晚風將燕青的頭髮吹起,隱藏那張毫無表情的臉。

“據說月亮上,有座長著月桂樹的宮殿,裡面住著一位美女,是吧?”

剎那間,清苑並不明白他說什麼。回過神來的時候,燕青已經面對著他朝他笑。表情與往常一樣。

“那個傳說,是真的嗎?”

燕青緊按著手臂。表情和往常一樣,然而,那只不過是他試圖露出一如往長的表情罷了。即使隔著一段距離也能感受到一觸即發的的緊張,刺的讓人火辣辣的疼。

燕青為了不讓清苑靠近才和他說話。清苑卻滿不在乎的走向他。

“不睡的話腦袋會變笨喔。”

“我也沒辦法,睡不著。”

很想問他是否每晚如此,卻沒有說出口......這和自己又沒有什麼關係。

這麼想著,清苑將樹枝折下,用尖銳的部分在地面上寫字。

“姮娥,這就是住在月亮上仙女的名字。”

(嫦娥原為“恆娥”,俗稱姮(ㄏㄥˊ)娥, 古代講究避諱,不能直接稱呼或書寫皇帝的名字。漢文帝名劉恆,為了避漢文帝的名諱,所以漢代不能用「恆」字,「恆」和「常」意思相同,,恆娥要改稱「常娥 」,後又稱女字旁的「嫦」娥)

“唉--是這個字啊?我本來還很自豪姐姐的名字和天上的仙女一樣。”

對於“姐姐”這個稱呼,清苑眉毛揚起。實在不太像平常的他......不,也許不是那樣。

清苑試著問道:“你姐姐叫什麼名字?”

“娥皇和女英......大概。”

清苑不禁目瞪口呆。“娥皇和女英?”他寫下漢字:娥皇、女英。

......

......這是神話,傳說中嫁給舜帝當妃子的一對姊妹的名字,兩人皆是著名的賢后。”

“咦--那我的名字呢,有什麼典故?”

清苑陷入沉默。

“浪子”燕青。遠古神話和英雄傳說皆無記載,卻是人們最樂於親近的名字。

精明能幹、風流倜儻,射弓箭則百步穿楊,握拳則萬夫莫敵。待人誠懇、文武雙全,亦是好琴之雅人。目如點漆,一朵鮮花斜插入鬢,腕間玉鐲晶瑩剔透,可謂英姿颯爽。不求榮華富貴,只一昧的鋤強扶弱。

這就是“浪子”燕青。

心中突然有一把無名火的清苑,選擇一個正確無誤,卻相當敷衍的說法。

“那個人以什麼都能幹聞名街坊。”

“啊,老爹是怎麼回事啊,只有我的名字這麼偷工減料。”

不過,銀狼山的保鑣對於附近的村民而言就是萬能勞力,老爹太厲害了。

“你家裡的人到底是做什麼的?”

燕青的父母不可能是一般的平民百姓,為何燕青會待在這種地方?

“他們睡著了。”

燕青笑了,他自己也如同快入眠一般閉上雙眼,並且再一次強調。

“大家都睡著了。”

彷彿天亮就會醒過來。

清苑從燕青身上移開視線。

他雖聰明,但並不擅長顧慮別人的心情,不曾有任何人值得他如此做,因此他也從不曾出言不慎而後悔過。

“為了殲滅殺刃賊啊。”

......燕青的親人慘遭殺害,無一倖免。恐怕就是“殺刃賊”幹的。

就算了解這樣的事,他也一句話說不出來,只能一直站在那裡。

清苑現在總算明白燕青剛才那種冰冷的眼神。同時,也有無法理解的部分。

“......對於你來說,那種事情你已經能做到了吧。”

燕青已經具備復仇能力。然而,為何至今為止仍然沒有任何舉動。

燕青睜開雙眼。

“是啊”他點頭。“我辦得到。但是,那樣是不行的吧。”

清苑訝異的皺眉。

“殺了晁蓋、殺了暝祥。見誰殺誰,就算殺到精疲力盡,藉此滿足的......不也只有我自己嗎?”

意識到這句話的含意的清苑,一下子睜開眼......,不知燕青是否察覺,他那句話的真正價值。

“因為我.....會失控。一旦拿起劍,大概連你也會被我殺掉。我頭腦並不好,只能像這樣活下去。只要失控一次就在也不會恢復原狀,因此,我決定了,只要失控一次就好了。只有這點,不能說是錯的。”

清苑想起剛才燕青的眼神。那是深遂的黑暗,以及埋葬於深不見底的最底端,不容許任何人發現。還有,那被緊按住的右手,他如同祈禱般抬頭仰望著月亮。

就算身處深不見底的黑暗中,燕青仍舊是太陽。他決不會對任何人敞開心房。他會藉堅強的意志緊閉心房,若是有朝一日最後一絲力氣用完......他大概會在別人毀了他之前先毀掉自己吧。

這種人,清苑無法理解。

“我說,清,你撿到的那個弟弟--”

清苑的心突然抽動一下。

“他一定在等著你呢,所以你要快點回去。這裡不是你能待的地方,對吧。”

看著清苑的表情,燕青笑了。

“不過,如果你真的無家可歸,那就跟著我好了,走吧。”

......去哪裡?”

“能讓你再次笑起來的地方,能讓我熟睡的地方......不需要殺任何人的地方。”

去尋找如夢境般的樂園。

一起去。

既然燕青這麼說了,即使是如此荒謬的夢,似乎也能實現。

清苑很想笑,然而卻笑不出來,不知道為什麼。

清苑吹起掛在胸前的小笛子。

那是一首簡單卻優美的搖籃曲,燕青閉上眼睛,意識開始朦朧,長時間以來,他都不曾沉浸在如此令人心情愉悅的睡意中。

“吶,清......

聆聽著笛聲,燕青喃喃自語。

......要是能一起去就好了。”

在清苑聽來,彷彿不是在說他,而是在說燕青自己的將來一般。



清苑的身體復原了,即使如此,他依舊什麼都不做。然而,只要燕青提出,他雖然一臉嫌惡還是會幫他吹笛子,燕青就在他的身邊睡著。

燕青對清苑毫不隱瞞。滿不在乎的在他身旁描繪要塞的點陣圖,寫下人數、配備、兵糧、武器及裝備,向清苑請教簡單的漢字。不久之後清苑恢復健康,燕青對偷偷前來的南師傅自作主張介紹“這是新弟子”

南師傅對燕青完全毫無幫助。南師傅隨心所欲的在梁山閒晃,不知會何拉著清苑四處跑已鍛鍊他。清苑難以忍受而提出抗議,燕青因而大笑。

“是不是感到臭氣相投?我覺得你們是同類,不善交際,也沒有朋友。”

清苑頓時無法說話。

站在燕青的身旁偶然抬頭仰望,透過繁密的林木間的縫隙,可以看見碧綠的夏空,如同置身於深井一般。就算同樣置身於十八層地獄,待在燕青的身旁卻不可思議的能夠看見天空,而非黑暗。

“要繼續活下去。”

冰冷的內心,思考著那句話。

......一旦移開視線,燕青似乎就會死去。一切結束之後,燕青並無意活下去。因此,自己也許是為了見證這一切而留下來的。

清苑時常在搜索說出那句話的人,卻無跡可循。

不久之後,幹部似乎在搜查內奸的消息也傳入清苑的耳裡,同時,燕青和被稱為“短命二郎”的大哥一起被暝祥傳喚。

暝祥嗤笑著“總算來了,州府的走狗。”

“‘短命二郎’王小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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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斷地,有誰替自己在溫柔的擦試傷口,隨即小心翼翼的包紮傷口。清苑略睜開眼,習以為常的血腥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溫暖的陽光味道,映入眼簾的,是不曾見過的簡陋樹頭。
他試著動動手指。然而,"哇"的一聲大叫,那個正在包紮傷口的人慌慌張張的躲開。

"三郎!他醒ˋ醒ˋ醒來了。"
燕青踏著輕快的腳步進來,他隨意看看那張清苑躺著的床,毫無防備心,而那位二郎大哥則以公事為理由而逃之夭夭。

"喲,你還好嗎?能不能坐起來?要不要吃點什麼?鍋裡還有些粥。
清苑盯著那張炯炯有神的臉,雖然對方手裡沒有棍子,然而清苑卻記得他左臉頰上的那到刀疤。
"為什麼?"
和那張俊秀的臉一樣,他的聲音也相對好聽,然而話卻毫無情感,就像是從地底冒出來的一樣。
{好像幽靈--)
明明人就在那裡,卻感覺不到生氣。
"沒有殺了我。"
燕青稍微花了一些時間才把他說的支離破碎的話拼湊起來,理解到那句話的意思,燕青揚起眉毛。
你又不笨,自己稍微想想吧,要是還不明白就由我來告訴你。
宛如幽靈般的少年火大的皺眉。那副表情彷彿在說有生以來沒有人敢說他笨。
"你要是想死在我手裡,那就給我好好的吃飯,勤勞鍛鍊。總之,很久以前就有人對我嘮叨說絕對不能欺負弱小。
突然,燕青安靜下來。
(是誰說的?)
剎那間,燕青突然露出一副哭泣的笑臉。
燕青此時的表情,給清苑留下極為深刻的印象,那表情彷彿找回記憶中某段失落已久的寶貴片段。
正在清苑即將聯想起什麼時,燕青重新調適好心情後問他。
"你叫什麼名字?"

已經開啟一點細縫的心門又再度緊閉起來。清苑面無表情的轉過頭去,明顯地表示拒絕一切的表情。

燕青並不介意。

"沒有名字嗎?那麼,就由我來幫你取名好了。叫你五郎怎麼樣?很好,以後你就是五郎了。"
五郎!?他無法再保持沉默了。

"什麼?你在耍我嗎?竟然取那種名字。"

"我可沒耍你。梅太郎,銀次郎,大哥叫我三郎,而四郎聽起來不吉利,所以才叫你五郎。"

"不要。"

"怎麼?難道你想要綽號嗎?那叫"一跳十尺高五郎"怎麼樣?

前太子殿下覺得自己才想一跳十尺高,有生以來第一次受到這種恥辱。

"我到底哪裡像五郎了!"

"要不然叫"逃家五郎"。"

"不准再叫五郎!"

無可奈何的情況下,燕青又提出不少名字,例如"小芥子"、"豆芽寶寶"、"青葫蘆"、"大少爺"等等。全被清苑否決了。

("小芥子"是日本東北地區的一種圖案的木製人偶。)
"你這傢伙到底是什麼人啊。既然這樣,就叫你"不可一世"。"

清苑不禁有些畏懼。有覺悟之後還敢當面和自己說話的傢伙,他還是頭一次。

"囉、囉嗦!話說回來,你這傢伙有什麼權力擅自替我取名字。"

"沒有嗎?我沒有選擇"殺了你就獲得獎賞",相反地,是得到你的所有權。

清苑的態度逐漸的強硬起來。

"誰會服從你這傢伙。"

我對這點不抱任何期待。但是,既然你成了我的小弟,我會供你吃住,也會替你療傷。現在你就好好地睡吧。"

"......這對你有什麼好處啊?"

"好處?沒有什麼好處。你有沒有撿到麻雀或狗之類的?"

“小炫風”不自覺的喃喃自語。

“......弟弟的話......倒是有撿到過。”

“弟弟!?難道是從天上掉到你家的嗎?”

真不愧是一跳十尺高五郎.......不過.......算了。

“對於像一頭受傷的野豬那樣的傢伙,會有誰期待他報恩。等他傷口復原之後,我一定大呼小叫的把他趕回大自然。”

“--回去?”

無處可去。

清苑不禁自嘲。如今的自己的確沒有任何利用價值,但是,他也不會愚蠢到去相信這種天真的話。到目前為止他都有這樣的信念。

“--有誰會相信你說的話?”

“無所謂,隨便你。
“回答乾脆的讓他失望,清苑反而有些不知所措......這是怎樣?”

“叔--齊?”

突然間,燕青說出一個名字。連他自己也嚇了一跳。這個名字是--

“......就叫你清吧。不願意的話就告訴我你的本名。我叫燕青,浪燕青。”

(清和齊的日文發音相同)

被賦予“清”的名字的第二皇子眉毛揚起。他的父母知道那個典故才幫他取這名字嗎?

總之,我先幫你盛點粥吧。大哥是負責伙食的,飯菜好吃是理所當然的。

燕青往廚房方向去盛粥。清苑感覺自己的胸前好像放著什麼東西。往下一看,他發現自己的脖子掛著一個和小拇指大的笛子。

這笛子是那個被他殺掉的無辜村民隨身攜帶的。然而,燕青對此不發一語,眼裡也不曾流露出絲毫的責備。

“......我來實現你的願望。”

......連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如今還有什麼願望,難道說,燕青他知道嗎?

“喂,粥來了。我重新熱過了。”

“清苑緊盯著遞眼前的粥。喝了這碗粥,就意味著要活下去,在這如同人間煉獄的地方繼續活下去。如果不吃的話,總有一天會死去。”
“你要是端不住的話,那我來餵你?”

似乎死不掉了,了解到這一點的清苑馬上把粥搶過來。看著把粥喝的一乾二淨的清苑,燕青笑了。對了,自己的親人也是像這樣把飯菜吃的乾乾淨淨的。

“要不要再來一碗?”

清苑一言不語的把碗遞給燕青。他還真不是一般的目中無人。算了,只要還有吃飯的力氣就行了。

“你看起來很聰明的樣子,會不會寫字?”

雖然一點都不想理這種傢伙,但是被他當成白痴,絕對是莫大的恥辱。這麼想著時,清苑從燕青手上奪過杓子,用杓柄在地上寫字。

雨合羽。

燕青目不轉睛的盯著清苑,不停的點頭。

就是這個,不是雨和河童。

(大哥果然頭腦不好。)
“太厲害了,真不愧是有讀過書的。”

“不會寫的人才是笨蛋。”

清苑冷淡的吐出一句話之後,凝視著燕青。燕青實在單純的令人難以置信。

“你......為什麼會待在這裡。”

燕青的答案非常明確。

“當然是為了殲滅"殺刃賊"囉。”





--第二天,清苑因為肚子痛,在床上整整折騰三天三夜。來源就是在夏季的一直放在鍋裡的粥,然而,身為罪魁禍首的燕青竟然還說“那是因為你沒有免疫力。”。於是,清苑下定決心,在狠狠的揍燕青一頓之前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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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得到"小棍王"的稱號了嗎?”

得知這個消息的“智多星”笑了。

暝祥很不高興。燕青打敗了“小炫風”,當場就得到那個稱號。贏者可以獲得他所想要的獎賞。如果新人都希望得到獎金或地位,難免會引起糾紛,然而,他的願望只不過是“小炫風”而已,任誰也不會嫉妒--除了暝祥。

“‘小炫風’理應被處死。”

“事到如今你才說這種話?要殺的話早就該趁他還被羈押著時就殺了他。而且,我照顧‘小炫風’可不是因為他是你的玩具,說到這裡小炫風是不能殺的‘客人’吧。聽說他是‘暗夜’交給你和首領代為保管的。”

暝祥的臉不由得抽搐了一下。關於向殺刃賊提供大量資金的‘暗夜’一事,只有晁蓋和暝祥知道,排行第三的‘智多星’也只不過是知道有這個人的存在而已。

“他也沒說不能殺了他,只是隨我的方式去飼養。”

那語氣根本就像是把小炫風當成手下去使喚,智多星在心中冷笑不已。

“回到正事,暝祥。.....山寨里有內賊。”

暝祥眼中的急躁瞬間消失了。

“確定?”

“很有可能......最近各地部眾遭受州軍掃蕩的機率急遽增加,有可能情報洩漏了。”

“尤其現在正當茶鴛洵回鄉之際,也收到他前往銀狼山的情報。”

“剛好在這節骨眼上。我有些在意。”

“......銀狼山嗎?”

“那還不清楚。不過,和州軍有所關聯的事的確有。麻煩你查一下。”

暝祥緊盯著“智多星”,不放過奚落他的機會。

“你已經徹底淪落為‘殺刃賊’了嗎?”

“因為這是我和首領定下的‘約定’。”

暝祥的臉有些扭曲,“智多星”是首領晁蓋帶回來的人。他的出身、姓名全都是謎。兆蓋曾說過,只要他敢輕舉妄動的話就格殺勿論,然而,“智多星”至今仍然活著。即使如此,待在“殺刃賊”近十年,也無法讓這個男人溫和沉穩的眼神有所改變,暝祥至今都沒辦法相信他。

“最近你好像完全沒有做事嘛。如今茶鴛洵正在附近,你也該發揮你的能耐了。你是排行第三的軍師耶。”

暝祥純粹是出於諷刺罷了,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智多星沉思片刻後,點頭答應了。”

“明白了。等我和首領商量過,只要他同意,那麼,我就會親自指揮這次任務。”

如果一切順利,那麼,在隔了一段長時間之後,這會成為智多星親自執行的一項重大任務,由他策劃的偷襲至今為止不曾有過一次失敗。如果能夠擊敗茶鴛洵,這將成為“智多星”的功勞。然而,事到如今已經無法撤回前言了。暝祥略顯焦躁的轉身離開。最近這段時間,沒有一件事情能讓他稱心如意,不管是對“殺刃賊”漠不關心的首領,還是“智多星”,還有“小炫風”“逃掉”一事。

這一切都讓暝祥感到不爽。

暝祥離開之後,空氣中隱隱飄來一陣酒香。“智多星”抬頭一看,一個高大的男子如同影子般突然出現在那。他總是心血來潮想來就來,而且每次的出現都無聲無息,只用酒香告知他的來訪。

“歡迎,首領。”

晁蓋將酒瓶隨手一扔,突然間悄聲無息的來到“智多星”眼前。這個男人有如厚重的暗影,他的影子比他的臉更讓人印象深刻。

“要不要來下一盤棋?”

晁蓋沒有回答,而是直接在棋盤另一側坐下,“智多星”用手指將凌亂的棋子一個個撿起來。


“看來快要開戰了。這不是一般的小戰吧,讓我來策劃就好了。”

晁蓋緊盯著“智多星”,那雙眼睛由於酗酒故顯得有些混濁,然而眼神猶如刀劍般銳利。

“......好啊,不過,你可別忘了‘約定’。如果你敢耍一點花樣--”

“智多星”的目光與晁蓋交錯。“智多星”的眼神從來不曾流露出絲毫屈服,他也用此眼神盯著晁蓋。

“明白了,我不能死。所以,我也不會手下留情。”

因為“約定”而在此苟且偷生的男人。

晁蓋愉快的笑了。

真是個聰明的軍師。‘殺刃賊’裡最可怕的殺人魔鬼是誰,你知道嗎?

棋子相互撞擊的聲音從‘智多星’的手中傳來。

“知道。”他答道。“--是我”

晁蓋開懷的笑了。因為這位軍師的對策而葬送性命的人,遠比超過死在晁蓋手下的亡魂數量。即使他沒有離開過這間狹小的房子半步,仍舊是‘殺刃賊’裡最強悍的殺手。

罪孽最為沉重,身處十八層地獄的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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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中,燕青突然睜大雙眼。

又來了,似乎有誰在呼喚自己。

不知道為什麼,這呼喚聲,一點一點的喚醒自己遺失的記憶。

“我想起來了.......兩位姐姐的名字,娥皇大姐和女英二姐。”

腦海中回響起曾經遺忘的願望。

“你要成為一個勇敢而溫柔的孩子喔。”

對不起,燕青無聲的流下眼淚。

對不起,二姐。

我一定無法實現您的願望了。






-----第三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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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鴛洵大人行動了嗎......"
在"殺刃賊"巢穴---梁山的最深處,男人聽完瞑祥的報告。這名排位第三,憑著出類拔萃的頭腦在談笑間即可派遣兵將的男人,被稱為"智多星"。
"智多星"的聲音溫柔至極,到哪裡的沉靜自如。雖然與他相識有十年之久,但暝祥還是不喜歡這個男人,因為捉摸不透他在想什麼。不過,即使如此,暝祥也承認他的確是少數幾個可以正常談話的對象。
"那麼,就算那個叫茶鴛洵什麼的傢伙去了銀狼山,那又如何?你想不過去了小小的銀狼山又能成什麼氣候?"
確實曾經預謀搶劫被銀狼山的保鑣妨礙了好幾次,但是,那不過是蝦兵蟹將罷了。
"智多星"沉默片刻。
"......只是有點`,有點介意罷了。請大家不要鬆懈警覺心。"
暝祥輕挑了下眉頭,輕易地放棄反駁,反而讓火氣上升,暝祥粗暴地扔來竹的捲軸。
"這個月新進來的。"
看到這麼厚的捲軸,"智多星"不禁皺起眉頭。
"......新進的人,好多啊。"
不補充點沒辦法,因為每天都有人陸續不斷被"小炫風"砍了啊。"
"智多星"的眼神第一次變成淒厲的眼神。暝祥的嘴角微微揚起,稍稍冷笑。
"不是我哦,向大家承諾能斬掉"小炫風"的將被提升到首領等級,以及賞黃金一百兩的可是首領啊。
確實如此。不過煽動所有人,然後又像看雜耍的袖手旁觀並且樂在其中的卻是暝祥。
暝祥退下後,他又重新閱看捲軸,在某一點上停下視線。
在年齡欄裡,記載著一個令人不禁懷疑是否寫錯的異樣的年齡數字。
---十三歲,而且是從最難的一關---武藝們進來的。也就是說他是輕而易舉地戰勝十名中等幹部的猛者而脫穎而出的。
"出生地是......有梅太郎的地方?
他不由自主的笑出聲來,名字是,浪燕青,他口中默念著這個名字。



"暱稱?" 燕青跟在這個帶路兼大哥的男人後面走著。
"嗯,哪有閒功夫去記每個人的人名,蠢蛋多的不得了。昨天也不知道是誰多吃一條魚,造成大衝突啊。結果讓我說了一句,笨蛋,明天看哪個人大便大的較多不就一目了然了嗎?!"就解決了。本大爺可算是智慧派的啊。
"說到智慧派,那就非智多星莫屬了。"
"智多星?"
"排行第三的幹部啊,好像因為腦袋靈光而取了這個暱稱,名字忘了。看吧,暱稱多方便?忘不掉。"
確實如此,為了這個首領,暱稱是有必要的存在。燕青開始覺得自己是"智慧派"的了。起碼比沒注意到自己是笨蛋軍團的其中一員的這位首領而更適合當"智慧派"。
"也就是軍師,聽說大筆的買賣全都是"智多星"計劃後實施的喲!" 燕青佯裝對此並不感興趣的試探的問道。
"真強--是怎樣的人?"
是個謎樣的人。雖然是老手,但首領等級的人也沒有見過他本人。大概智慧派考慮太多心情不爽躲在家裡吧?我也有過這樣。下雨天穿的雨斗篷有吧?在得出--它的由來的正確答案是"雨和河童"沒錯--這歷史性的一刻發現時的結論之前,我可是一整個晚上沒睡好啊!
(備註:雨斗篷的日語發音是amagappa,雨的一種日語發音是ama,河童的日語發音是kappa,所以某個笨蛋把這兩樣東西湊在一起)
燕青左思右想......是ˋ是這樣嗎?
(不是......別的漢字嗎?)(備註:雨斗篷在原文中用的是假名,沒用漢字(中文))
總覺得不像是雨河童,但是光看字的話又覺得是這樣沒錯的確是這樣沒錯。
被這"雨與河童之爭"弄得頭昏眼花,差一點把"智多星"的名字忘了。這個人真可怕!果然是智慧派的!
老大你也有暱稱嗎?
"廢話,本大爺的可是超酷的喔!說出來嚇死妳,本大爺的暱稱是--" 這個人傲氣十足的宣布--
"短命二郎!"
"短命二郎!?"
燕青聽了嚇一大跳。
短命二郎!?
(我ˋ我該接什麼話才好呢!?)
姑且說很強?確實很強......
誰給他取這名字的確很讓人好奇,姑且先鼓掌?起碼可以混時間,姑且說很酷?演技最重要啊。
"短命二郎"誤以為燕青感動的說不出話來,所以心情大好。有這個可愛的小弟。
"好吧好吧,遲早你會作為我的小弟,到時我會賜給你"短命三郎"這個暱稱的。"
燕青嚇得差點跳起來。
才不要呢!那種笨的要死又不吉祥的暱稱!
"老大!我和老大不一樣,我還想活久一點,所以我想要別的暱稱行嗎?"
"混帳!少咒我短命!是"遇到我你就完蛋了,你的死期到了!"的意思!短命的是碰到我的對手!是對手!"
"真容易混淆對手!"
"少囉嗦!你不能說這是別出心裁嗎!"
"砰"的一聲,燕青被揍了一拳。不管怎樣,這是個與智慧派還有些距離的暱稱,果然智慧派不過是老大的自稱而已,重要的是老大只是負責料理的怎麼會用那種暱稱呢?
"不過,聽說不立下一些大功勞的話,是很難有好的稱呼的啊。比方說,打倒"小炫風"之類的。" "小炫風?"
老大突然嚴肅地回頭看著燕青。
"咦?"
你這小子的確很強,擺平了十個中等的頭目確實了不起,不過,別靠近"小炫風"!曾經有上百個為了賞金而去挑戰他的勇者被他殺個片甲不留。現在也是這樣。那小鬼是魔鬼......不是人!"
老大冷冷地敘述這一切的同時,強風吹過,樹梢劇烈地搖晃起來,燕青望向蒼穹.......為什麼,總感覺有人在呼喚我呢? 從銀狼山的時候,一直




"活下去。"
是誰,在耳邊如此喃喃細語。 全身身受重傷,是誰在為我溫柔的治療、用繃帶包紮傷口。
"活下去,哪怕墜落到地獄的盡頭也要活下去。"
......為什麼?為了什麼?
--清醒之後,他幾度思考著這個話的含意。
地上放置著五具屍體。
又有誰被押了進來。
與那五具屍體不同,臉色蒼白,不斷的顫抖。粗俗的穿著,身形纖細,好像是被抓來的村民。
村民一邊顫抖,一邊看向地上的五具屍體和眼前的小孩。還不過是個少年,雙腳腳腕被上枷鎖,而且還被鎖鏈所在鐵床上。
只要殺了這個孩子就可以回家--那個叫暝祥的首領是這樣說的。
村民緊緊握住手中別人給他的柴刀。
慢慢逼近後,少年抬起頭來。在那如同魔鬼般沒有感情的雙眼注視下,村民手中的柴刀掉落。少年的手腕機械式地運動,一瞬間,村民身首異處。少年連眉頭動也不動。只是從身首異處的村民身上有東西掉下來時,少年的視線稍稍轉動,是一只僅有小拇指粗的笛子。
隨即下一個犧牲者被押進來,屍體瞬間成為八具,就算是"小炫風",現在呼吸變得不規則了。 暝祥冷笑著袖手旁觀,小心翼翼的站在劍無法達到的地方。
暝祥的右手迅速動起來。
雖然潛意識反射的舉劍,但還是慢了一步,刀刺入右肩,雖然沒有刺穿,但足夠使"小炫風"的意識與腳步搖晃。他跪了下來。
聽見暝祥走過來的腳步聲。
聽見模糊的意識深處,聽到了一個聲音。
"活下去。"
為什麼......為什麼呢? 腐爛的血腥味與死亡的氣味,與光鮮亮麗的朝廷有著相同的惡臭。但是,這裡是更加赤裸的呈現,一股腥味,如同陰暗的水溝一般,暝祥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這個無人能比ˋ毫不留情地蹂躪ˋ折磨ˋ踐踏他的自尊心以此為樂的男人。
身處這如同人間煉獄,說"即使如此也要活下去"的意義為何?
緊握著劍的手累積力量,注意到這情況的暝祥停下腳步,這頭野獸就算只剩最後一點體力都會比火藥還危險。
就在此時。
"喔--原來這就是傳說中的"小炫風"啊?"
暝祥轉過身去,怒上心頭。
你這隻該死的小猴子,又是你!又來搗亂!
一般來說對於副首領的暝祥是不可能會記得新人的模樣,但只有這隻小猴子例外。
剛近來不到半個月,對暝祥想怎樣就怎樣。既不可愛,又不懂什麼叫尊敬,每次都觸怒暝祥。最重要的是,一看到這小鬼就怒上心頭。
暝祥忽然想到一個計策。
"要挑戰看看嗎?小猴子。"
燕青看到地上的八具屍體,又看了"小炫風",只見"小炫風"衣服沾滿乾掉的血漬,腳腕被枷鎖鍊住,一一看清這些之後,燕青又看到少年緊握的劍被血汙和油脂因腐蝕而卷曲起來。
"我說啊"燕青吸了一口氣道:"你還是早點脫離那把劍比較好喔。還是說,你離不開它嗎?"
第一次,小炫風抬起頭來。
兩人的視線第一次交接。
小炫風的表情略帶些驚訝的皺眉頭。在這少年的眼中,毫無責備ˋ憐憫ˋ嘲弄和侮辱。只是靜靜的站在那裡,用堅強而直接的眼神注視著他。
這是自從他出生以來的第一次遇到的眼神,沒有任何的心機。不過他無法理解那句話及眼神的意義。
除了唯一的弟弟之外,決不向他人敞開心扉的他不能理解。
燕青也留意到了這件事,隨著一聲嘆息,他纏繞其中一撮變長的頭髮。
"真的是沒辦法啊......,無法離開那把劍的話,我來幫你好了。"
拿起棍子,輕輕揮動。
"小炫風"睜大雙眼,好厲害!和至今為止的對手完全不同。這個人正統武藝的基礎登峰造極,一副武藝滲透骨隨的泰然自若。
此時,燕青的老大"短命二郎"由神情愉悅忽然臉色大變的飛奔過來。
"喂,三郎!你竟然跑來見"小炫風"!你給我安分一點好不好!
如果誰能殺了"小炫風",就能得到一件大獎賞。聽到此消息的人,一個接著一個來嘗試,就連"殺刃賊"中的人也是。
燕青輕聲嘀咕著。
"差不多該恢復理智了吧......,我幫你,我可是很厲害的喔。你絕對無法將我殺死,不賴吧?
這時,小炫風在無意識的心中稍稍放心下來。
"活下去--"不曉得是誰說過的話。
並不是要遵守這段話。
只是,能聽的見。
"我,很寂寞。"
--那聲音,給了他揮劍的動力。
在如同人間煉獄的地方,也要活下去,自己也覺得不可思議,每天不斷殺人,直到手無法舉起,一旦無法動彈便只能任暝祥擺佈,想餵狗一樣的餵法將食物丟進嘴裡。
(為什麼?)
在這如同人間煉獄裡,仍不自覺的想活下去的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
但是......,已經結束了。
這樣就不用在去殺任何人了。
突然,隱約中聽見弟弟的哭泣聲。
好像與心中的思緒背道而馳似的,神經變的敏銳,手腕不由自主的動起來,又一如往常地從體內湧出一股求生慾望。
燕青彷彿看見自己似的苦笑一下。
"你的願望就由我來幫你實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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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八年後---
燕青單手持棍,在山裡健步如飛的追趕著野豬。
"喔啊啊啊,正好有機可乘!"
扔出的棍子正中目標,野豬一不小心倒栽蔥倒在地上,準備立刻上前捕獲獵物的燕青,卻被一匹巨大的狼擋住去路。
"喂,別擋路,銀次郎!這傢伙可是我和師父的晚餐。"
被名為銀次郎的狼是山的主人,即使對現在年齡十三歲的燕青來說,其身軀大小如當年絲毫不減。
"怎麼了,銀次郎......哦哦(嘿---)!" 看過去,倒在地上的野豬身旁,有幾頭小野豬漸漸聚集過來。
"大概是野豬媽媽吧......"
之前還一直拚命四處逃竄的野豬媽媽,現在卻為了守護孩子而和燕青對峙。
"可惡,竟然連小野豬也跟著跑來......算了,放你一條生路吧。"
與此豪言壯語相反,燕青的肚子有如雷鳴。原本想今天可以飽餐一頓可是現在只覺得肚子快餓扁了。咕嚕咕嚕的響,燕青肚子裡的蛔蟲叫的響亮,就連銀次郎對此也不禁畏縮。"
"可惡,晚飯又要吃魚了。我要吃肉---"
冷不防銀次郎用鼻尖靈巧的一頂,燕青砰的一聲落在牠的背上,牠就這樣駝著燕青疾馳而去。燕青正當不解時,野獸的咆哮聲傳入耳中。而且還有一個是......
(人的氣息---)
燕青重新握緊棍子,與此同時,銀次郎跳躍起,燕青的下方出現一頭熊的身影,以及與熊對峙的人影。薄暮之中,隱約可見男人手中的刀刃閃著白光。
"笨蛋,怎能跟熊拚呢!!!快退下!"
燕青從銀次郎的背上一躍而下,將高舉過頭的棍子即向熊的眉心,手心傳來熊的頭蓋骨碎裂的震撼。
熊仰頭朝天倒在地上,同時背後傳來收劍的聲音。


"多謝相救。"
燕青回過頭來。
"喂!"住在山腳下的村長大叔應該告訴過你吧,太陽下山之後不要進到這山裡。
一眼就能看出這個男人是高貴的人,站立的姿勢也無可挑剔。雖然不像是本職,不過對於用劍似乎頗有架勢。所以說,怎麼會笨到對熊拔劍。


正當那時,有什麼東西突然從男人的身後走出來,燕青不由得瞠目結舌。
"......這不是小野豬嗎。是剛才那頭野豬媽媽的小孩吧?走散了吧---"
燕青臉部一陣抽搐。難不成---
"......難道你是為了救這一頭小野豬才對熊拔劍嗎?"
男人撓著頭,目光游移。
"你不也是為了救我而和熊對戰嗎?"
"我沒關係啊!我很強又很年輕!老年人就別勉強自己了!"
男人有些難為情的轉移話題。
"剛才那匹銀色的狼是這座山的主人嗎?"
"銀次郎?啊,可惡!我都忘了。那傢伙居然扔下我就走了。"
明明是如此巨大的野獸,卻擅長融入空氣中一般消失無形。
"銀次郎?銀我能理解,可是為何是次郎呢?太郎又在何處?"
了不起的貴人竟然鄭重其事的詢問這種事情,對此燕青覺得很滑稽。真是個奇怪的傢伙。
"過去我家所種的梅樹叫梅太郎,所以那傢伙排行第二叫銀次郎。"
燕青將以死的熊橫扛在背上,從背面看上去彷彿他的頭被熊一口咬住似的。男人正準備問他打算如何處理那頭熊時,燕青的肚子咕嚕的教了起來,猶如鼓聲。
"大概是要當晚飯吧......"
還未問出口他就明白了,因此他不再過問。總覺得像見了友人宋隼凱,不知不覺的笑了起來。

"真是的,你到底是來幹嘛的?"
"我是來拜訪傳說中的武術名師南師傅的"他回答道,然後自我介紹:
"我的名字是---茶鴛洵"


"太好吃了!老頭子做菜真有一手!"
在銀狼山的家裡,燕青使勁的吃著茶鴛洵所做的熊肉火鍋。這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麼美味的熊肉火鍋。
"我還以為官吏終於來逮捕師父了,啊,太好了!"
對於自己實際上是"中央官吏"一事,茶鴛洵還是覺得保持沉默較好。
"為什麼,師父做了什麼?"
"不,師父只是稍微缺乏一些常識罷了......"
實際上可不只有"稍微"。
燕青已經算是相當的粗枝大葉了,然而師父就基本上而言不懂得做人的常識。對於金錢極其沒有相當的概念,擅自竊盜山腳下的村子裡飼養的牛羊,拔走田裡的蘿蔔,像猴子一樣將蘋果樹園的蘋果隨意糟蹋。還說:"聽好啦---燕青,今天我就教你怎樣快速學會在山中舒適的生活。"認為理所當然要跟著師父混的燕青聽了,不由得深受打擊。
(又不是山賊!!!)
說什麼山中舒適的生活方式!
山腳下的村民以村長為首,大多是無憂無慮的人。"燕青小哥,沒關係啦。這座山原本就不是我們的,我們只不過是暫借住在山腳下而已。一切的收穫交由山的主人來決定",諸如此類,把銀次郎和師父當作地藏王菩薩來供奉,放任不管,雖然如此,最後還是有人忍無可忍的請來官吏了吧。 "附近的村民,全都對南師傅和你感激不進哦,感謝你們將盜賊一掃而空"。
"啊...這樣......"
"怎麼愁眉苦臉的。"
燕青放下筷子,一臉悶悶不樂。
他說服師父不要像山中總是讓人添麻煩的猴子一樣任意妄為,要多多助人為樂。於是他們開始了保鑣的工作,這已經是之前有一段很長時間的事了。
的確,附近的村子裡已經看不見盜賊的身影了,然而---
"還不是什麼都沒有變。官府和盜賊相互勾結,就算被捕也很快就會被釋放。如果不能改變官府的觀念根本談不來。
鴛洵稍微睜開雙眼。
"燕青......你多大了?"
"嗯?十三。"
他的回答讓鴛洵想起了同齡的另一位少年。不由得露出一絲苦笑。
"......還真是完全相反呢。"
"咦?我嗎?和誰?您孫子嗎"
"不,是這個國家的第二太子。"
"太子?那是什麼?"
鴛洵微微地笑。和燕青相反,冷如冰霜的太子,優秀過頭的第二太子。
......然而,他也不在了。突然湧上心頭的痛苦回憶,讓鴛洵緊咬雙唇。
鴛洵只有一個,即使無法阻止第二太子被流放,至少也得必須達成返回茶州的目的。
"我來此是有事委託銀狼山的保鑣。"
燕青從碗裡抬起頭來,到此為止,燕青還一如既往的無憂無慮,輕鬆愜意。直到他聽到下一句話之前。
"委託內容是殲滅"殺刃賊"。"
一瞬間,燕青的表情驟變,親眼目睹這一切的鳶洵,頓時不寒而慄。
如陽光般的晴朗已經消失無蹤,如同取下面具一般,所有的感情都消失殆盡。
幽深的雙眸而虛無,那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地獄,瞬間沉入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
鴛洵察覺到自己無意中打開沉眠於他內心深處,絕對不能開啟的箱子。



燕青突然看向大門。隨其視線看過去的鴛洵,對於有人出現而大吃一驚。
"師父!真稀奇,您竟然回來了。沒有滿臉通紅的逃走。"
"你在說什麼。我也要進步啊。我是師父,比起你這個身為弟子的,我可是以進一步退三步的成長著。
"那不是退化了嗎!"
鴛洵才一眨眼而已,男人已經隔著熊肉火鍋坐在他的對面。他是個讓人印象深刻的男人。高大而勻稱的體型。一雙眼睛讓人聯想起野獸的,長及腰部的銀髮裡,僅有一縷緋紅。年齡無法判斷,無論說是三十多歲或是五十多歲,都不會讓人感到驚訝。
"啊,師父!好不容易才有的熊肉火鍋,您不要一下子一掃而空啊師父!"
咦?鴛洵看向鍋裡,前一秒還份量十足的熊肉火鍋一瞬間已經不剩一滴湯汁了。怎麼可能,他才剛就座。
燕青忿然用湯杓敲著空空如也的鍋子。
"我是無所謂,但是鴛洵老椰子,連一口都還沒嘗過啊!這樣對客人太失禮了吧!"
"是嗎?那麼,承蒙款待,我回去了。"
"師父!這麼晚您還打算回去啊!這個人是前來委託辦事的。"
南師傅有些厭煩的掏耳朵。
"燕青,你去外面和銀次郎一起玩。"
然後他用單手抓起燕青的頭,將他像皮球一樣從窗口扔出去。燕青"啊---"的一聲慘叫,連同自己隨身攜帶的棍子已起飛了出去。
鴛洵冷汗直流。雖然已經從友人宋隼凱那裡聽說了,不過還真是個下手毫不留情的師傅。
南師傅甩動有如鬃毛般的銀髮,一旦被那雙眼睛直接盯住,彷彿真的面對一頭野獸。
"真是不速之客啊。不過你既然救了小野豬,那麼你就成了這山中的貴客。沒辦法,我就聽聽你的請求好了。
如果說銀次郎是山的主人,那麼他就是山神。鴛洵這麼想。



被扔出去的燕青躺在乾草堆上,枕著銀次郎抬頭仰望夜空。
"委託內容是---"殲滅殺刃賊"。"
撲通,心臟跳動不已。視野裡是一片血染的赤紅。渾身微微顫抖著。
左臉頰上的疤痕已經很久沒有如此痛過了。燕青深深的吸一口氣。
冷不防地,銀次郎突然起身,把燕青從牠的雪白肚皮上甩下來,臉埋進乾草堆裡。將他拉起來的那隻手,並非來自師父。
"鴛洵老爺,怎麼了?"
銀次郎不知往何處去了。銀次郎也和師父一樣,一旦有人來,便消失無蹤。
"沒什麼,南師傅說如果要睡就去外面的乾草堆睡。
"師父真是的!我把床讓給你睡!"
"不ˋ不用了。這裡很舒服。"
鴛洵和燕青一起,在乾草堆上隨意躺下。乾草堆散發著陽光的味道,鴛洵閉上雙眼。
"......委託撤回,忘了這件事吧。"
有很長的一段時間裡,燕青一句話也沒說。正當鴛洵覺得他是不是已經睡著時,耳邊傳來有些不自然且略沙啞的聲音。
"......你從師父那裡聽說了吧,關於我的過去。謝謝您,鴛洵老爺。但是我會去喔。"
鳶洵看向燕青,他的側臉有如砂石般脆弱的不堪一擊,帶著一張哭泣的笑臉。
"......我啊,還真是愚蠢。就算忘記親人,但那個男人的臉和聲音,以及所有的一切都依然記得。我是笨蛋吧。和別人完全相反。但是,愚蠢的我現在還擁有的,也就只有這個了。所以我會接受你的委託。現在該是我離開這座山,返回屬於我的世界的時候了。
已經變得完全模糊不清的"親人"的記憶。
甚至連在睡夢中,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的臉再也不清晰可辨了。曾經以為只有這一點是自己一直不願釋忘懷的。
連親人的臉都遺忘了的現在,那已經不是為了任何人了。僅是為了自己。燕青要離開這個比任何地方都還要安全,但也毫無意義的世界。
燕青無聲的笑了。鴛洵從未見過如此悲傷的笑容。
"就算你阻止,燕青應該也會去吧。就算只有他一個人。因為他察覺到了,不是你,而是命運在呼喚自己。
突然後悔也來不及了。鴛洵無話可說。只能緊緊的抱住燕青。
在那溫柔的懷抱中,燕青閉上雙眼,一滴淚水自眼角滑落。
在這座山中,與師父及銀次郎共同度過的八年,保護了燕青,然而,這並非屬於他的世界。不,是他無法把這裡當作他的世界。
對於自己曾經立下的誓言,燕青始終無法背棄。一度冰封的憎恨依然無法融化。燕青的內心一隅,始終潛伏著被凍結的黑暗。就算裝作遺忘,到最後一刻也不曾消失。
(對不起,師父,銀次郎。)
沒有選擇他們的燕青,離開這座山,回到自己的世界。連同最後也無法忘懷的憎恨。



南師傅在懸崖頂端看星空。一頭銀狼無聲無息的隨侍在旁。
"銀次郎,你為何要將燕青帶來這裡?"
銀次郎本名並非這個名字,然而現在幾乎所有人都這樣叫牠。
片刻之後,響起渾厚的聲音。
(因為他很可憐。)
這的確發自銀狼的內心話,那聲音彷彿迴響在腦海中般令人不可思議。(所謂可憐,究竟何種感情,大概在那時,屬下才第一次有所了解,我的主人。)
"一覺睡醒就向正在燒烤的烤全牛飛奔而去,一口咬了上去,接著屁股著火,哇哇大叫四處亂竄,最後一頭栽進水裡,然後頭撞到河底暈過去。這種小孩哪裡可憐了?!"
(......是啊,的確那時我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再次把和魚一起在河裡的燕青從河裡救上來的是銀次郎。這個實在笨的可以的小孩讓他目瞪口呆,只眼睜睜看著,事後才發覺不由自主的救了他。
然而,那並非錯覺。
(......燕青即將完全崩潰之時,屬下遇見了他。在他完全崩潰的前一刻讓屬下記住他有多麼幸福。因為他自己也許會忘記。)
那時,銀次郎窺見了,年幼的少年被憎恨覆蓋全身的那一瞬間。
也許當時殺了他比較好。直到今天。質問牠為何要救自己。如此一來就只能活下去了---他這樣說道。
只能活下去了。如此說著,燕青有如陶器變回單純的土塊般,無聲的崩潰著。
(將他帶來這裡......我也許為此後悔。)
"......銀次郎,事實上,燕青的壽命也就到那天為止。
(是我.....改變了這一切嗎?)
不,改變命運的一直以來都是燕青。將呼喚你到那也是,改變你的想法也是。(燕青)太陽之所以能照亮並改變四周,但卻沒有人能夠改變太陽。"
然而,準確的說燕青的命運是命運的脫軌。
這八年,燕青依靠自己能力逐漸變強。尤其對劍有著無與倫比的執著。
一開始看到劍,他就會變的面無血色,不停的抽搐並且嘔吐不已。即使如此他依然一次又一次地拿起劍來。雖然一天中只有相當少的時間用於練劍,然而他似乎把所有身心皆投入其中一般,進步神速。不對,正確來說並非劍術,僅是殺人技術一日千里。
練習完之後他趕緊將劍塞進稻草裡,飛快的偷瞄一眼之後就一腳將其踢開。即使如此,他每三天仍要在這稻草上睡上一晚。
燕青這八年,就是如此度過的。
劍就是燕青所謂的"瘋狂"。
明明覺得是錯的,明明很厭惡,卻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放棄的東西。
南師傅仰望著滿天星斗。那裡有一顆黯淡的星,像是僅留一縷殘息,明滅不定。
"呼喚我弟子的,是那個嗎......?
如同燕青呼喚銀次郎般,也有人在呼喚著燕青。若是燕青現在不下山,那顆星就會隕落。然後終其一生燕青都無法再愈見那顆星的主人了吧。
去了也好,但是,之後呢?
"師父......我的眼前一直是一片赤紅,好像血流不止一樣。"
僅有一次,無論如何也沒辦法放下手中的劍,燕青邊哭邊問。
"我知道我錯了,我是如此的痛苦。但是不這樣還能怎麼做呢?"
從極端痛苦中得到的答案,他也知道是錯的,這樣的孩子,八年來幾乎都在陽光下笑著度過。只有那拉長的影子,染上暗夜的黑。
又有誰能說這是錯的呢。與燕青那即將崩潰的心具有相同份量的"正確答案",又有誰能夠告訴他呢。
南師傅無法回答,不管哪一點。
只有,許下承諾。
"......若是有一天你失去了自我,我會親手讓你安穩的沉睡死去。將你埋葬於你家的那棵梅樹下,在你化為塵埃之前我每天和銀次郎一起去。
於是,彷彿內心的枷鎖被打開似的,燕青笑了,放下劍沉睡過去。
......只是,如果你不在了,我和銀次郎都會非常悲傷吧。
南師傅如此喃喃自語著。

第一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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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章 像是從遙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那是他無法忘卻的兄長們溫柔的聲音。
"你這孩子真是調皮。真不知道長大以後會成為什麼樣的人。"
"呵呵,不如跟我一起做官怎麼樣?"
聽到二哥這樣問他,燕青點頭,道,"好啊,一起做官!這樣我就能夠保護二哥啦!二哥身子那麼弱,那些壞心眼的官吏肯定有很多心狠手辣的打手,根本對付不來,所以,我一定要成為一個很能打架的官來幫助二哥。"
大哥聽了像是很吃驚似的抬頭,然而一向穩重的姐姐卻告誡他:
燕青,你是淘氣大王就算了,但一定要成為堅強又溫柔的人,去守護自己重要的東西啊。"



若說幸與不幸只有一線之隔,那轉動命運齒輪之神啊,你再次捉弄這齒輪的時候,是否對眼前的幸福光景露出你那不屑的嗤笑? 然後讓它繼續轉動起來。 --啪撘,奇怪的聲音傳來。聞聲望向地板,眼前所見竟是---兄長和姐姐的首級滾落在血泊中,雙眼空洞無神。 緊接著,夢幻般的一切都結束了,隨之而來的是,比惡夢還悽慘的"如今"。 隨著"哼"的一聲嗤笑,他驚醒了。
"十年,我只記得你十年,有這麼多的時間應該足夠吧?但是十年之後我就會忘了你,浪家三男,浪燕青,到你十五歲的時候。"



------------------------------------------------------- 序章

(我要殺了你!)

眼前被一片鮮血染紅。
燕青拖著他那滾燙的身體,用下顎和肩膀奮力地向山下匍匐前進著。
他的四肢由於全部骨折而無法用力。渾身上下由於汗水似乎還冒著熱氣。
汗水流過他左臉頰,被浸濕的傷口像是化膿般開始疼痛。
那片鮮紅的血色像是黏在眼睛裡一樣,久久不能離去。家族的慘景ˋ屍骸ˋ被當成玩物般扔掉的母親大人的首級。 剩下的,只有燕青和他臉上的刀疤。

(我要殺了你!)

他咬緊牙關,唇齒間還留有鐵銹味。

(要成為一個堅強又溫柔的人喲。)

對不起,姐姐,我無法成為妳所說的那樣了。 "我不想忘記。"
無論多麼悲慘的場面,對燕青來說,他擁有的只有這片記憶了。如果想帶著這段記憶活下去,他需要支柱,那就是復仇和憎恨。
有這些支撐他---他會死去。然而現在真想一死了之!
(真想一死了之!)
突然,野獸的呼吸聲近在咫尺。抬頭望去,不知何時一匹銀色的狼在數步之外對他虎視眈眈。
那是一匹過於巨大而美麗的狼,因此燕青以為自己身處幻境。
(如果是這頭狼的話,被吃掉算不錯吧!)
突然間,腦海中閃過這樣的念頭。
這一瞬間,他覺得疲憊至極。
(我,乾脆死掉算了!)
仔細想想,本想一死了之,為何想拚命地爬行。雖然說想像那個男人報仇,可是連山都下不了。況且又是獨自一人,又四肢骨折。
要說報仇比登天還難。還真想有被狼吃掉算了的想法。
(話說回來,我畢竟才五歲啊!)
是啊,才五歲而已。那個像鬼一樣的男人也說:『會等你到十五歲』、開什麼玩笑,再過十年我也不過才十五歲,若他不過是十五歲的哥哥那種程度,即使是我也能夠取勝。如果不拜傳說中的武術師傅為師,復仇根本就是天方夜譚。
(好,決定了。還是死吧。我的人生將在今天結束。讓狼吃了吧。)
然而看到狼很快靠近自己時,他還是嚇了一跳。靠近看才發覺它還真是龐然大物。
狼開始嗅燕青的氣味,接著用鼻尖將燕青身體翻過來。燕青現在躺在地上,與狼四目交集,冷汗不由自主地流下。 (嚇ˋ嚇死我了---!!!) 自從燕青被遺棄在山頭上到現在,這還是他第一次確實感受到自己仍活著的事實。恐怖ˋ太恐怖了。儘管對那個男人燕青有說不出的恐懼,而眼前這個存在卻是壓倒性的,強烈地讓他連想要自殺的念頭都忘記了。
看到牠那張開的ˋ鮮紅色的嘴,燕青下意識的閉上眼睛。緊接著牠伸出舌頭,舔了燕青的臉頰。然後用舌頭舔遍了燕青全身。
燕青無法忍受,終於一躍而起。
"你ˋ你這傢伙---!你要吃就快點吃!我可是很害怕的啊!咦?!"
燕青看看自己的身體明明四肢就被折斷了呀?!
"我怎麼有辦法站起來啦?"
狼卻像是完成使命一樣,悠悠地向某個地方打算離開。燕青急忙撲上去抓住狼的尾巴。
"等等,你這傢伙!想走的話吃了我再走!你這蠢貨,我ˋ我本來是想死的!沒說讓你把我治好---!你治好了我---渾蛋,我不就只能這樣活下去了!"
喊著喊著,燕青開始啜泣。
死去的理由已經蕩然無存,燕青流著淚。雖然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但自己的身體已經好了。這個身體現在已經可以走路ˋ下山ˋ找尋那男人了。已經不能死了,他不得不活下去,在這個沒有親人的世界上,孤獨的或下去。
若是死了就能一如既往的陪被在他們身邊了,可是已經不行了。
已經不行了。
燕青把狼的尾巴揉得亂七八糟,將鼻涕眼淚隨手一抹。狼不奈煩的想要將自己的尾巴抽出來,可是燕青卻抓住不放。這都是它惹出來的,抹點鼻涕又算什麼。
"你這傢伙要負責---!聽到了沒,你給我記好!因為我頭腦不好,可能會忘。我的家族是最棒的家族,過去的我很幸福。每天都過的無憂無慮,我喜歡父親大人,也喜歡母親大人,最喜歡哥哥姐姐們,儘管總是惹他們生氣。妹妹很可愛,雖然弟弟長的像隻小猴子,可是也漸漸長大成人的模樣ˋ變可愛了。絕對不會有哪個五歲小孩能像我一樣每天都充滿了幸福!"
說著,燕青突然倒在地上。
是啊---自己是何等的幸福啊!
"但是,對於如此充滿著幸福的自己,今天就要說聲再見了。" 腦海裡閃過那男人嗤笑他的面孔。
他明白,那剛開始消失的仇恨甦醒了。
在心裡的某一處,他似乎聽到自己轉變的聲音。那是一種斷絕的聲音。隨之萌發與那和善的家族即將分道揚鑣的一種感情。
---好吧,那就去殺了那男人吧。
"哼"地一聲,燕青的嘴角微微上揚。是至今為止不曾浮現在燕青的臉上,略顯陰暗的笑容,若是在此之前的燕青,絕對不會露出這種陰險的笑容。
我要讓你後悔留下我這一條命。
"......等著瞧吧......十年後,我一定殺了你......"
他昏昏沉沉的叨念著,緩緩的閉上眼睛。
---復仇的序幕開始了。
那就是自己的人生,燕青覺悟了。
在力氣還沒完全喪失之前,還可以再哭一下子。
為了和摯愛的親人永別,以及,哀悼那個再也無法回到過去的自己。
狼看到他這個樣子,不久後彷彿要守護他一樣,將這個悲傷的男孩緊緊擁入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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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歲那年的夏天,燕青全家慘遭殺刀賊晁蓋的毒手,然而存活下來的卻不僅僅是燕青一個人,還有他的二哥叔齊。

為了保護弟弟,叔齊同晁蓋約定留在其手下做軍師,從此他便被稱為殺刀賊中的“智多星”。
被晁蓋斬斷四肢的燕青奇蹟般地被一只神秘的銀狼所救,並拜銀狼的主人-傳說中的武鬥神人南老師為師傅學習到高超的武術本領。
八年後,朝廷派茶鴛洵肅清殺刀賊這個惡勢力團伙,鴛洵特地拜訪南老師想要加以委任,得知委託內容的燕青彷彿一下子記起了一切,其實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都沒有忘記過自己家族的深仇大恨,晁蓋在當年曾和他約定給他十年的時間,燕青因此而在潛意識裡拼命地磨練自己。
此後燕青混入殺刃賊內部,結識了帶他的大哥阮小五,但阮小五其實也是官府的臥底。
另一方面,命運讓他和紫清苑相遇,當時被殺刀賊控制幾乎淪為殺人魔鬼的清苑皇子“小旋風”在潛意識中一直是為了再見到弟弟劉輝而掙扎在死亡線上。
從“法場”上救下清苑,燕青和清苑也就此結下特殊的緣分(雙玉),也許彼此並非真正了解對方,但是卻有著走到一起的理由。
阮小五的身份早被暝詳看穿,因此他所匯報的錯誤情報導致殺刃賊的肅清行動陷入危機。
燕青不想讓已經棄劍的清苑再次牽扯進來,但是清苑也執意幫助燕青,最後兩個人就一起前往巢穴殲滅殺刃賊。
不過在分頭行動的情況下兩人最終失散了,因孤身戰鬥而奄奄一息的清苑也就是在那時被路過的邵可一家收養了,改名為靜蘭。
燕青在殺了晁蓋報家仇的同時也見到自己八年沒有見的哥哥叔齊,叔齊見到已經長大的弟弟頗感欣慰,不過他也覺得自己犯下不可挽回的罪孽,為了贖罪,叔齊和弟弟約定成為官吏,奮戰在復興茶州的一線上,而與此相連的另外一個代價是,兄弟二人不再相見。

那是從遙遠的過去傳來的聲音,小時候的燕青像大多數男孩子一樣因為過於頑皮而被兄長們數落,在被問起將來到底有什麼志向的時候,燕青的二哥提議兄弟二人一起為官,於是燕青毫不猶豫地表示將來要當一名武官,保護柔弱的哥哥不受到惡官的欺負,對於如此志向的弟弟,燕青的二姐只是冷靜地告誡他,關鍵是要有一顆堅強善良的心。
命運捉弄人,幸福總是伴隨著不幸,神靈以一種愚弄世人的態度撥動命運的齒輪,注視著人類所謂的幸福,當命運之輪轉動的時候,出現在燕青面前的是全家人倒在血泊中的屍體,好像噩夢一般的現實,卻不得不接受這樣的命運,那個男人對著年僅五歲的燕青說,十年,我對你的記憶只維持十年,想報仇的話,十五歲之前我等著你。
燕青有想過死,徘徊在死亡邊緣的自己還可以做什麼呢,染紅的視線中家人被殺的慘景無法揮去,同樣無法抹去的還有臉上留下的傷痕。
(要報仇!)在年幼孩子的腦中只有這麼一個念頭,姐姐,很抱歉,我無法做到善良待人,的確,因為他只是個普通的孩子。
狼,一匹從未見過的的狼,有著美麗的銀色毛皮,像和宿命之神約定好了來到燕青的身邊,倒在地上幾乎不能動彈的燕青心想著如果就這麼被吃掉倒也不錯,但卻始終沒有放棄報仇的念頭,“等你十年”,耳邊又回想起那個男人的聲音,十年?!渾身的傷仍然無法抑制住苦澀的微笑,開什麼玩笑,那時才十五歲的我怎麼可能報仇呢……除非是……算了,我還是死了算了……
即便內心那無意義的反覆掙扎,燕青卻還是下意識地反抗著,於是他奇蹟似地獲救了,是銀色的狼……也就是後來被自己稱為銀次郎的這座大山的主人。
原本手腳盡斷的自己如今找不到尋死的理由了,燕青哭了,本來擁有的幸福在瞬間被摧毀於無形中,比悲傷湧起得更快的是男孩心中的仇恨。
將一切看在眼中的銀狼好像守護者一樣留在男孩身邊。
之後燕青便遇到了銀狼的主人,傳說中的武鬥名師南師傅。

如果說銀次郎是這座山的主人的話,那麼南師傅就是山的守護神。
對於將燕青救回的銀次郎,南老師在質疑的同時心裡也在自問,為什麼要把那孩子帶回來呢。
銀次郎起初的回答是,覺得他可憐。
可憐嗎……那個時候看到那個孩子的時候第一次知道憐憫為何物,是錯覺嗎,本以為是錯覺,銀次郎這麼想,當那個孩子對著我發愣的時候,不由得就去幫助他,但這並不是錯覺,這孩子在遇到我們之前也懂得幸福為何物,可是他似乎是忘記了,我窺視到幼小少年的心已經被仇恨覆蓋。
如果能夠報仇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銀次郎時至今日也會這麼想。南老師自問自己和銀次郎是否改變燕青本來的宿命……也許他本該死去,不過南師傅又認為,改變自己命運的是燕青自己,就好像銀次郎本來也不叫銀次郎,但是自從燕青來了之後,它就被賦予銀次郎這個名字,比喻成恆星的話,燕青的身上就仿佛具有太陽的光芒,照亮改變了別人,可是卻沒有人能夠改變太陽本身。
在和南老師、銀次郎相處的這8年,燕青確實變強了,尤其是對用劍變得意外得執著,還記得最初那個看到劍光就會嚇得臉色慘白的5歲男孩,但是即使重復著嘔吐和痙攣,卻還是執著地握住劍柄堅持練習,劍技也意外地突飛猛進,可是與其說是劍技提高,不如說是殺氣提升。
即使厭惡卻總也不離手的劍,白色的劍光折射出燕青的狂氣。

殺刃賊中有一名被稱為“智多星”的軍師型人物,在殺刃賊中除了兩個頭目,排行第三就是他了,不過在首領晁蓋的心裡,殺刀賊第一殺手其實是“智多星”,為殺刀賊出謀劃策從未失手,殺人與無形中的他才是最可怕的,晁蓋如此認為,然而,“智多星”自己也清楚這一點。
雖然相處將近八年,但是暝祥卻從打從心裡對“智多星”懷有不信任,雖說如此,但“智多星”卻也是暝祥唯一能夠認可的少數人中的一位。
當智多星向暝祥報告茶鴛洵的行蹤後,暝祥表面上似乎並不以為然。另一方面,自從清苑皇子陷身於殺刃賊的地獄中後,頭目晁蓋便公告眾人“誰能殺了他誰就能晉升並獲得賞金”,雖然這個命令是晁蓋下的,但真正實施並且樂在其中的卻是暝祥。
別號“小旋風”的清苑公子淪為殺人機器,因為不殺別人自己就得死,殺刃賊團伙因為太多人命喪“小旋風”的劍下而不得不補充新進人員,在一大堆的新進人員資料中,“智多星”注意到一個熟悉的人名,當他意識到那個人是誰的時候,不禁在口中念出那個名字,浪燕青,為什麼“智多星”會對燕青那麼在意呢……
混入殺刀賊內部的燕青被帶領他的大哥取了個看起來很可笑的別名“短命三郎”,因為大哥自己叫“短命二郎”,所以便給他順勢取了三郎,燕青當然不滿,你才壽命短呢……誰願意被叫這種別號啊,理所當然便和大哥爭執起來。想要讓自己聲名響亮的話,就去打倒那個“小旋風”吧……大哥這麼說道。
自此,小旋風和小棍王的世界便交織在一塊,其實或許兩人的命運從一開始就是聯係在一起的吧。

俗話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不過這句話用在當事人清苑公子身上實在很諷刺,因為頭領晁蓋的懸賞而引來無數的人前來向“小旋風”挑戰,但對於清苑來說不過是為了生存下去而拼命掙扎於死亡線上而已,數百人死在“小旋風”的劍下,人們稱他為怪物。
“活下去,哪怕落到地獄的最深處。”耳邊一直回響著這句話,但是清苑不記得它來自何方,即便如此卻在潛意識一直支撐著自己堅持下去。
暝祥是真的非常沒人性,不僅把清苑的雙腳帶上腳鐐鎖在鐵台上,還變相逼迫村民自殺,在我覺得,讓那些村民去殺清苑等於讓他們去自殺。
村民一個個倒在小旋風的腳邊,小旋風被血浸染模糊的意識深處卻還回蕩著那個聲音“活下去!”,是誰,為什麼,我為什麼要活下去。
燕青出現了,當兩人的目光第一次交集的時候,明明思維已經機械地只剩下求生意志的清苑卻詫異了。
那個少年的目光既不是責難也不是憐憫更不是侮辱,看著被稱為怪物的小旋風握在手中那滿是鮮血的劍,少年只是平靜地說了一句“你,最好快點和這劍斷絕關係!
要不然是扔不掉嗎?”他的目光令人很安心,可是我不明白,清苑這麼想著,從小唯一能敞開心扉的對象只有他的弟弟劉輝。燕青注意到對方的反應,嘆了一口氣“真沒辦法啊,扔不掉的話我來幫你一把。”
一邊說著一邊甩棍擊開清苑手中的劍,和迄今為止交手的下三濫對手完全不同,眼前使棍的這位少年散發的是正統的武學氣質。
於是人們都來看熱鬧,來看看究竟是誰有本事降伏那個怪物。
燕青湊近小旋風低聲說道“趕快清醒過來吧,我會幫你哦。
我可是很強的,你絕對不是對手。明白?”那一刻,小旋風的心裡確實感受到小小的釋然。
在這仿佛地獄最深處的地方生存下來就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每天殺人殺到精疲力竭,像畜牲一樣撕咬著扔來的食物。
為什麼……究竟是為了什麼而在這地獄的最深處堅持地活了下來。
不過這一些,似乎已經全部結束了,在遇到燕青之後。現在的我誰都殺不了了…… 突然,仿佛又聽到那個孩子的哭聲,從遙遠的皇宮深處傳來的弟弟的哭泣聲。
和迄今為止的無數次反應相同,身體不由自主地燃起求生的意志。燕青苦笑著看著清苑“我會幫你實現願望的。”

清苑醒來的時候傷口已經被包紮好,走上前來的是一臉爽朗的燕青。
清苑注意到那張漫不經心的臉上有著一道一字疤痕。
“為什麼…不殺我…”清苑毫無表情地吐出這樣的話語,明白意思的燕青立刻不爽起來“你小子是笨蛋嗎!自己也稍微動動頭腦!要不然就讓我來教教你!”幽靈般的少年皺起眉頭。
< “想死在我手裡,就給我多吃點鍛鍊得壯實點,老子我從小就對欺負弱者的行為嗤之以鼻。”說到這裡的燕青,腦中仿佛拼湊起什麼重要的片斷,臉上露出了似哭非哭死笑非笑的神情,將一切看在眼裡的清苑開始企圖回憶起什麼,卻被回過神的燕青拉到別的話題。
詢問清苑名字的燕青因為得不到清苑的正面回答,所以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自行給清苑取別名……“五郎”清苑無語,這算什麼爛名字。
但是燕青卻很滿意,自家的樹叫梅太郎,給狼取名銀次郎,自己被大哥喚作“短命三郎”,四郎太不吉利了,那麼就叫五郎囉……聽起來還蠻有道理的
清苑自然是大為光火,(五郎在日語的發音和無賴很類似)誰無賴了……接著燕青又發揮“才智”提了一堆匪夷所思的名字= =什麼小木人豆芽菜小不點小可憐小豬之類的…… 全部被駁回……燕青最後發飆了,說了“你這算什麼啊,就叫你小橫橫了…”清苑生氣了“憑什麼幫人亂取名字”因為他的命是燕青救回的,本來可以殺了他獲得頭目的獎賞,卻提出把清苑的性命作為獎賞而讓他免去見閻羅王。
清苑困惑“你到底有何用意…”
“用意?沒有。不過你是不是丟棄了什麼麻雀小狗之類的……”清苑喃喃自語“弟弟,我扔下弟弟…”那就趕快恢復健康回去吧,回去?回到哪裡去……現在的自己已經沒有任何價值……清苑苦笑。
“清苑”從清苑口中遲疑地吐出這兩個字,卻被燕青漏聽一個字誤以為那是清苑的名字,從此燕青就喚清苑為單名一個“清”。
“你叫清啊,那也不嫌棄地告訴你我的本名,燕青,浪燕青。”這算是兩人初次交流名字。清苑低頭看著自己胸前掛著的手指大小的笛子,那是他所殺死的村民的東西,燕青對此並沒有投射任何責難的目光,只是重覆那句“我來幫你實現願望。
”願望?就連清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麼心願未了。


“喂,粥重新熱過了。”不想死的話就要吃下去,清苑拿碗。燕青看著吃起來很斯文的清苑不禁笑了,想起來以前家裡人也是這麼吃飯的。
“要不要再來一碗?”清苑毫不客氣地把碗遞了過去,不愧是第二皇子……超級清高啊。
“你為什麼在這裡?”“為了殲滅殺刃賊。”面對清苑冷冷的發問,燕青的回答十分明瞭。
值得一提的是,第二天我們“柔弱”的二皇子就肚子痛,整整痛了三天……顯然是因為那夏天的粥可能餿了吧= =
罪魁禍首燕青吐嘈得毫不留情面“你真是弱得一無是處的。”
自尊心極強的清苑下定決心,在打倒燕青之前絕對要撐下來。
另一方面,自從在“法場”上“救”下清苑後,燕青便在殺刃賊當中獲得“小棍王”這個爛俗的稱號= =

對於沒有爭奪名利反而以“小旋風”的性命作為獎品的“小棍王”,殺刃賊眾人無人有異議,只有一個人十分不爽……那就是對“小旋風”抱有執念的那個性格扭曲的暝祥,暝祥後悔當初沒有殺了小旋風,反而被“智多星”冷言嘲笑。
不過“智多星”卻同時質問暝祥,當初“暗夜”(朔洵?!)把小旋風送來這裡的時候,似乎是吩咐過“他是客人”,不能殺的吧……聽聞此言的暝祥反應很不安,那個在幕後為殺刀賊提供莫大資金援助的“暗夜”,為什麼“智多星”會知道得那麼清楚……
“智多星”同時還告訴暝祥,殺刀賊內部有奸細,因為近來州軍的討伐率突然上升。而且茶鴛洵還沒有回朝廷,事有蹊蹺,情報訊息表明他和銀狼山有聯係。
聽了匯報的暝祥倒是很不以為然,反過來譏諷“智多星”不愧是殺刀賊的軍師,有履行他和晁蓋的約定。
暝祥離去後,晁蓋和“智多星”把酒言歡……晁蓋提醒“智多星”不要忘記兩人的約定,一次都不能手軟。
“明白,我沒死,所以就不會手軟。”晁蓋似乎對這個回答非常滿意,也就在這時,晁蓋稱讚“智多星”為殺刀賊第一殺手,不用出馬便在後台指揮殺刀賊犯下滔天罪孽,地獄最底層的賢者。

燕青獨自站在夜風中,耳邊仿佛又聽到誰的呼喊。
他還記得兒時姐姐對自己的期望“要成為一個善良堅強的孩子”,眼淚悄無聲息地滑落在臉龐,對不起,姐姐,我還是無法回報那樣的期望了。

燕青每天深夜都會隨意跑出家門,清苑也會每次都尾隨其後,毫無理由,只是對此很在意。
於是清苑和燕青兩人在談心,順便,燕青透露出自己兩個姐姐引以為豪的名字“娥皇”和“女英”(遠古傳說-堯的兩個女兒)說到自己的家族……燕青埋怨自己的父親給自己取的名字不如姐姐們的含義深遠 兩人的對話頗有意味……燕青在抑制那個隨時可能崩壞的自己,他可以殺了所有人,滿足報仇雪恨,僅僅是那樣的話毫無價值,崩壞的自己根本無法存活下去,這一點他自己也很清楚。
可是燕青覺得清苑和自己不同,他還有一直等待他回去的弟弟,這裡不是他應該待的地方。
清苑露出的表情讓燕青不自覺地補充說到“不過真的沒地方去的話,和我在一起也行。”
燕青笑說兩人一起尋找夢想中的地方,在那裡沒有殺戮,能令清苑展開笑顏,能讓自己睡一頓好覺。
清苑笑了……吹起胸口掛的那只手指大小的笛子,只是一曲簡單的搖籃曲,卻讓燕青感到一種久違的睡意。
“我說,清,能夠相遇真好。”

之後在清苑恢復的時間裡,燕青只是默默地在他身邊獨制定殺刃賊的圍勦計劃,對於清苑他什麼都不想隱瞞。
面對前來探視的南師傅,燕青只是介紹說這是他新的弟子,不擅長講話沒什麼朋友,清苑對此很無語。
不過,和燕青在一起的時候,清苑覺得天空不那麼暗淡了,就像那時他被燕青救回來,從狹小的天井裡看出去的一樣,天空一直都那麼藍,只要在燕青的身邊。


在清苑幾近冰冷的心裡,一直在思考著什麼人在什麼時候留給自己的這句話“活下去”,清苑時常去尋找這句話的人的足跡,卻始終沒有結果。
殺刀賊的頭目終於發現燕青身邊的大哥其實是官府的臥底,他的名字是“阮小五”。

被暝祥識破身份的阮小五意識到自己早在敵方的算計當中,那麼之前獲得的軍情恐怕也是假的。
性命攸關的時候,燕青救了阮小五,同時,暝祥也想起燕青的真實身份。
因為軍情誤報導致情況陷入危機,燕青讓阮小五立刻趕去茶鴛洵的所在地,自己決定留在梁山孤身戰鬥。
梁山有殺刀賊爪牙至少一千人,一個人如何對付。
阮小五自然是拒絕燕青的要求,就算是茶太保也絕對不會允許還是孩子的燕青命喪在此。
可燕青明白,這裡有長久以來等待自己的人,所以他要留下。
燕青把阮小五託給自己的師傅,南師傅明白徒弟的用意,把阮小五打昏後毫不遲疑地離開。
按照計劃清苑負責點燃兵糧庫,不過燕青卻執意要趕清苑離開,但是清苑自然是不肯離開的……
最後燕青真得低聲下氣請清苑離開這裡。
“走吧”一起走,清苑拉住那雙手。

大部分兵庫糧倉都被點燃,局勢一片混亂,但對於暝祥來說,其實殺刀賊根本不算什麼,所以關鍵時刻他毫不猶豫地獨自離去。
燕青接下來的對手就是晁蓋以及……智多星。
擒賊先擒王,只要殺了殺刃賊中重要關卡負責人,那麼他們就什麼都做不了。
燕青執著地讓清苑離開,“你沒有必要參與到這場戰鬥中,你不能拔劍,現在的你如果再揮動那把劍的話,就只是為了殺戮而殺戮了。
所以,你絕對不能拔劍,還來得及。”
“來得及?不,為時已晚……”
清苑和燕青繼續糾結……=
燕青殺出一條血路……全勝
同時,像是追尋著耳邊的聲音一樣,清苑到達“智多星”的所在地。


見到“智多星”的清苑終於知道一直回蕩在他耳邊的聲音正是出自眼前這位殺刃賊的軍師,
“活下去,即使跌落到地獄的最深處。”“智多星”看到眼前這位少年後欣然微笑,仿佛等他很久,“智多星”輕輕地把一只小布袋放到清苑手中,那是從父王那裡得到的和劉輝一人一個的小布袋。
清苑居然認出“智多星”,其實他就是燕青的二哥“叔齊”,也許是因為那一樣的雙眸,一樣的聲音……或者他存在本身就在證明自己的身份──燕青的兄長,只是唯一不同的是,眼前的人沒有雙腿,好像和魔鬼簽訂契約一樣被奪去膝蓋以下的部分,感受不到陽光的暖意或者夏日的微風,這麼多年來他就是生活在這地獄的最底層,清苑不明白,這樣的叔齊為什麼還要堅持留在這裡為仇人工作……對方沒有回答只是微笑,叔齊目睹過清苑曾經無論面對怎樣殘酷的命運都沒有鬆開這個手袋,因此他明白這是清苑生存下去的理由,於是叔齊就拿走手袋,只要清苑想要取回手袋就一定能夠堅持下去的。
“走吧,回到手袋主人的所在處。你什麼都沒有失去,暝祥無法奪走你的任何東西,所以活下去,還有重要的人在等你,憑這點你就有活下去的理由。”
清苑雙手緊握住小小的手袋,淚如雨下……叔齊用他瘦弱的雙手安慰著眼前的少年,
“很寂寞吧。”
究竟為了什麼而活下去,只有這一個理由就充分了,想要回到劉輝的身邊……

叔齊把梁山的狀況告訴清苑,殺刀賊的大部隊已經湧向官府討伐部隊集中的東華郡府,清苑躊躇地告訴叔齊,燕青獨自攔截那群人。
叔齊要求清苑帶著傻瓜弟弟快點逃走,自己卻拒絕離開,因為失去雙腿的他已經無法逃離,並且,這些年來一直履行著和晁蓋的約定,自己犯下的罪孽已經無法返回。
約定?瞬間清苑好像明白什麼。
當年浪燕青全家被滅,存活下來的不只有燕青一個人,還有這個為了保護弟弟而和仇人約定效力其下的哥哥叔齊,不過對此燕青並不知情。
叔齊對於這一點並不承認,
“我只是為了我自己。”一個美麗的謊言。
清苑走之前叔齊問了最後一個問題,“燕青,是如何成長的?”那個傻瓜似的整天大咧咧卻能把天空的藍色帶到人身邊的燕青,堅強、善良,就像他的名字一樣。
對於這個回答,第一次,叔齊平靜的臉上掀起波瀾,不知是哭還是笑,就好像完成生平最大的心願一樣,那孩子的名字是他們兄弟姐妹四個人一起取的,雖然不出自什麼古代聖賢,卻是受到百姓喜愛,勇敢善良鋤強扶弱的英雄之名。


清苑回到燕青的身邊,此時的他雖然棍子被打落卻越戰越勇展現出最強的全身格鬥技。
因為答應過燕青不再拔劍,為了幫助燕青,清苑選擇使用棍子。
兩人並肩作戰,之後分頭行動,燕青去山頂晁蓋的老巢找他單挑,清苑則去了山下,但也就是這裡的分開,讓燕青之後萬分後悔。
用並不擅長的棍子作武器的清苑抵擋不住敵人的攻擊,那時,一個五六歲的少年飛撲上來,嘴裡喊著“把父親還給我”,那少年的胸前掛著和自己身上帶的一樣的手指大小的笛子,也許已經忘記了,那笛子究竟來自何處,是的,當初在“法場”上死於小旋風劍下的村民的遺物。
看著眼前這個失去父親的少年,清苑迷惘了,自己這樣做真的可以得到承認嗎,不,奪去別人的幸福,根本得不到原諒的。
清苑始終沒有拔劍,為了遵守他和燕青的約定。
就這樣……在一片悲鳴聲中清苑倒下了,耳邊回響起燕青曾經說過的話“一起走吧”,不,我已經無法走了。
在清苑倒下的那一刻,身在另一處的燕青似乎聽到那個聲音。

接下來就是燕青和晁蓋的宿命之戰……等待燕青八年始終像影子一樣纏繞著他的魔鬼。自然是燕青勝利。
解決晁蓋的燕青飛奔回清苑的身邊……那時倒在血泊中的清苑已經是奄奄一息的狀態了

“清……………”燕青聲嘶力竭地叫喊。
“清,你這個笨蛋,為什麼要戰鬥到如此地步,為什麼不逃走!!!”(清苑重傷,這裡的描寫慘不忍睹= =)
那個失去父親的孩子仍然在清苑的身邊,手裡的刀被鮮血染紅,是的 顯然那個孩子也殺了清苑,一邊哭喊“他不是人,是怪物,殺了我父親的怪物,把笛子還給我!!!”
明白一切的燕青頓時暴怒,險些想送那個孩子去閻王殿報到。
“你到底明不明白究竟是誰在保護你啊?!!這家伙即使被捅也要保護你到最後。”(孩子差點被殺刀賊殺了,是清苑為孩子擋住了。)

對於滿腹復仇心的孩子,燕青最終什麼都沒有做,只是輕輕地把清苑抱起,“對不起,對不起,清,我來遲了,讓你孤身戰鬥,我卻只想著自己,無法守護你……對不起”之類……令人無比心痛的對白。
“一起走吧……”

“都結束了?”清苑用微弱的聲音問道,
“結束了”。已經沒事了,現在就把你帶去找師傅,別說話了。”
清苑明白,沒有時間了,因為在中間要塞還有一個人在等待著燕青。
於是他找藉口讓燕青去中間要塞拿止血劑和繃帶(蒙人的)。
清苑把笛子向那個失去父親的孩子遞過去,可是孩子卻像失去親人一樣再次大哭起來。
這個孩子就和自己最小的弟弟劉輝一樣年紀,不知為什麼,容貌似乎也很像。
能夠守護他了,清苑感到安心。燕青放下清苑,準備獨自一人去拿清苑口中的止血物品,臨走前對著孩子這樣說“小子,清拼了命地保護你,我也一樣會做到。
乖乖地躲好。只不過,如果你再想用那東西傷害他的話,我也絕對會作為朋友守護他到底的。”
之後孩子懺悔……燕青拿走了孩子手中的刀。這時兩人發現中央要塞起火了,是誰做的……清苑心裡明白。
指引殺刃賊走向滅亡是那個人最後的工作,只是在火焰中,沒有雙腿的他無法逃脫。
看著從孩子手裡奪下的那把閃耀著復仇之光的短刀,燕青告訴清苑,自己不會變得和晁蓋一樣。
可是燕青本來就和那魔鬼完全不同,清苑沒有回應,只是一下子把燕青手中的刀奪過來,唰地在燕青那道一字傷痕上又縱向補了一刀……。


望著燕青離去的背影,清苑耳邊不自覺地回蕩著那孩子憤怒的聲音“你這個殺人兇手”,確實,現在的我真的什麼都沒有了,沒有那個資格和燕青繼續走下去。
清苑勉強支撐起自己的身體,走向中間要塞。之後他便失蹤了…………
燕青終於見到自己隔了八年沒見的二哥,叔齊。
當年晁蓋屠殺燕青一家的時候,貪玩的燕青是最後一個回家的,了解弟弟的哥哥便用自己做交易,懇請晁蓋放弟弟生路,晁蓋雖然接受這個交易,但最終被砍斷雙腿的哥哥也沒能確認晁蓋是否實行諾言。
雖然如此,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那就是既然做了交易就必須履行和晁蓋的約定,留下來成為殺刃賊的“智多星”,只要有一絲背叛,那麼自己的弟弟即使存活下來也會再次受到生命的威脅,就這樣,為了守護自己的弟弟,叔齊堅忍八年。
知道一切的燕青,此時的心情絕不能用懺悔兩個字來概括,那個比誰都擁有正義善良之心的哥哥,卻為了自己捨棄了一切,而自己兒時要保護哥哥的夢想,卻也始終沒有兌現,反倒是被哥哥保護八年。
說起來這真的是很諷刺……只能說是命運捉弄人吧。
看到弟弟一切安好,哥哥欣慰地笑了,已經不用遵守約定了,不用再以這樣的理由生存下去,接下來便是贖罪。
燕青緊緊地抱住哥哥弱小的身軀,“再見了,燕青”,叔齊在弟弟的懷中看到久違的藍天。
“累了吧,已經可以了,休息一下吧,二哥。”


一切都宣告終結,梁山陷於一夜之間,燕青每天拼命地尋找清苑的身影,卻一無所獲。
有消息說看到神似清苑的男孩出現在那裡附近,但因為他和一對父母及他們的女兒一家三口在一起,所以應該不是他。
不管怎麼說,清苑的遺體並沒有被發現,所以他一定還活著,某一天兩人一定還會相遇,燕青這麼想著。
受到茶鴛洵的賞識,燕青從此走上文官的道路,同時,哥哥叔齊為了償還自己犯下的罪孽,答應弟弟為復興茶州盡心盡力,但是還附加一個條件,兄弟二人從此不再見面。
在這之後叔齊在銀狼“銀次郎”的幫助下履行官吏職責,鏟除惡勢力,為當地百姓帶來安寧。對於銀次郎來說,曾和燕青約定好要幸福,因此它選擇守護燕青的哥哥叔齊,對於活很長久時間的銀次郎來說,人間短短數十年也只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小說最後一個畫面依然是那片遙遠但不曾改變的藍色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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