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已是黎明,溫度卻急速地降低,雪開始飄下。美麗而整齊的庭院很快被染上了一層銀白。

大璃櫻細瞇著眼,凝視著這飛卷的‘牡丹雪’。

“父親大人!”

他的兒子──小璃櫻急匆匆地破門而入,跌跌撞撞地跟在後面的是一位不熟悉的青年。看起來這青年是第一次穿過“門”、正驚疑地環顧四週。

“哈?我們怎麼突然就來到這裡了啊,璃櫻?到現在為止為了尋找珠翠小姐我曾數次嘗試打開那扇門,但怎麼也開不了它啊?!事實上我嘗試去破壞它,它卻完好無缺,而且即使打開了門,也絕對進入不到這座宅邸裡面啊?!”

“你未經許可就擅自要破壞人家的門嗎!這是一個具有門之形狀的類似‘通道’的東西,──父親大人在這裡閉門不出,有了這樣的通道,奇怪的人就進不了這裡了啊。”

“奇怪的人?喂,璃櫻,那邊是你的父親嗎?為什麼他那麼年輕啊,還有那副容顏!他不應該是個老人嗎?如果你早告訴我的話,我絕對要先將髮式和衣冠好好修理一番再過來啊!!”

“怎麼看上去你倒像是把他當做對手了!夠了,你給我安靜一會兒!!”

真是難為情。小璃櫻並不理會楸瑛嘀嘀咕咕的抱怨,徑直走向他的父親。此刻他的父親正凝視著璃櫻和楸瑛。璃櫻窘迫極了,臉如同火燎了一般的灼熱:在這之前,他從未在父親面前上演過如此的鬧劇。

“抱歉打擾到您了。”

“你從‘外面’交了朋友嗎,璃櫻?在縹家幾乎是不可能有這種男人的。”

朋友?不,他誤會了。只不過璃櫻不確信是否應該說出口。

大璃櫻仔細地觀察著已走到近旁的楸瑛的臉。

“……有濃厚的藍家血統──是直系吧。這可真不尋常,彩一族中的直系男人居然會跑到縹家來,雖然未婚的女子經常會被送到這裡。”

僅僅是看了他臉便能言中要害,讓楸瑛不禁有些畏縮。可事實上,除去那銀髮,他看上去也只是大概和楸瑛差不多的年紀。

“我叫…藍楸瑛,見到你很高興,璃櫻大人。”

似乎在楸瑛作出回答的瞬間璃櫻便失去了對他的所有興趣,他隨即將目光轉向了他的兒子。

“…嗯?你給我送早餐來了嗎,璃櫻。到那個時間了吧”

楸瑛很意外的發現,這樣看他真的很像一個老年人。楸瑛的心中又生出了一股優越感。

“不是的!!我來這裡是有些話想對您說,父親大人。”

“不行”

“我還什麼都沒有說啊!”

“即使你什麼也沒有說,我也可以猜得到。”

大璃櫻疲倦地嘆著氣,展開了一把扇子,他的銀髮也隨扇風搖擺著。

“…羽羽跟你說了些什麼吧?”

“是的,所以我請求你聽我說完”

小璃櫻握緊了拳頭,望向父親那昏暗、空洞、毫無情感的瞳眸。

“蝗災爆發了,羽羽請求將縹家所有的門打開。他是說,毫無保留的打開。”

“……那又怎樣?”

“請下令讓所有縹家的神社打開它們的門,並對九族發出救濟的指示!請與朝廷協力,公開所有有關對付蝗災的知識。按照縹家的危機標準,蝗災被指定為第一級的災害。如今──在蝗災才剛剛發生之後,我們或許還有些時間,損失可以被制止被控制在最小的限度,我在縹家沒有任何權力,但父親大人你是縹家的宗主,神社都服從你。就是這樣父親大人!”

“…我告訴過你,璃櫻。那是不行的”

雙肘倚在長椅上,璃櫻聳了聳肩,彷彿這是極為棘手的事。

“這縹家是受女人支配的,他們只會服從擁有靈力的大巫女的命令。縹家一門的術者、巫女、‘暗殺傀儡’、神社、和其他,縹家的統轄權都掌握在姐姐手上。盡管我被賦予一定程度的自由,但未曾到可以顛覆姐姐的命令的程度。看起來你在回來之前被‘外面’影響了呢,縹家是一個男人沒有任何決定權的場所。”

“……呃”

確實,父親所言都是事實。儘管父親是宗主,但到現在為止他對縹家的事務都是漠不關心,也從未捲入任何事情。璃櫻也知道重要事項都是由伯母瑠花決定。特別因為先代宗主是個男人卻在政治鬥爭中輸給朝廷,使得對縹家的評價落入谷底,最終又被瑠花肅清。他朦朧地察覺到,縹家人認為一旦由男人當權,縹家便會衰落。就算父親被默認成為宗主,那也是因為他‘無所為’,每個人都知道他僅僅是在那個位置上,而實權在伯母手中。那便是為什麼他們會覺得安心。但是,現在不同。


“但…即使是這樣,父親,您是宗主啊?!您與伯母的命令的優先級別不是相同的嗎?”

“問題在於,璃櫻,族人並不那麼認為,順帶說一句,我自己也不那麼想”

千年以來,什麼也沒有改變。他們也未曾嘗試著要去改變。小璃櫻意識到,是這個家族自身,把一切事情都留給它的巫女們去承擔。是的,也包括小璃櫻自己。

“那麼,請告訴我伯母在哪兒!我要去──”

“你?”

璃櫻仔細端詳著兒子。確實,他與以前的樣子截然不同了。他曾經像人偶一樣惟命是從,做瑠花讓他做的一切,而且和縹家的大多數男人一樣安分守己。

“如果只能是伯母,那我就去她的所在。如果她聽到關於蝗災的事──”

“不,我想她是知道的。”

手裡把玩著扇子,璃櫻的目光投向不斷落下和積聚著的雪。

“…她知道?!”

“應該知道。只要有非正常的事態發生,無論是氣溫、氣候、地盤的變化、流行病、收成……神社都會聯絡她,此外用天象預測也是有可能的。既然通過蝗蟲的顏色變化很容易就能知道蝗災要來的話,她就應該已經知道了。”

“哎,她知道,但是伯母什麼也不做?”

“也許是做不了。羽羽也並沒有去做些什麼,你沒有覺得奇怪過嗎?現在的事對姐姐和羽羽來說都不在話下。很有可能她並沒有餘力去向各神社發出號令。”

“這、這是什麼意思?……”

璃櫻的表情凝固了。他曾經想到過在縹家發生了什麼事情,然而──

“…這很難說清楚。之前一些佔星術和八卦中顯示的徵兆,我大概講給你聽,從中你應該能弄明白很多事情。首先,在藍州,一陣子之前出現了水的卦象。這個情報在消息中斷之前就已傳來,據它看,從夏季開始,這裡會有持續的暴雨。”

楸瑛臉色大變。在擁有“水之都”之稱的藍州,長期的降雨和洪災是直接相關聯的。

“蝗災在碧州出現。那裡出現了土的卦象。也許蝗蟲就是由於土象的存在被更早地引誘出來了。而碧州的土象真正意味著的,是地震。最近已經發生了數起地震,大量的損失已經造成了。”

“……父親大人──”

“在茶州,象徵縹家的星辰已經墜落,似乎英姬已經遭遇了不測。茶州世世代代人運不佳,曾經有一段時間由於英姬嫁入茶家而被抑制住了,從而獲得了一定的安寧。那是在茶鴛洵的時代。但星辰已經墜落,安寧也隨之崩塌。茶家就要因為內部爭鬥而癱瘓掉的吧。”

楸瑛不禁目瞪口呆。確實楸瑛也學習過天象這門學問,卻根本沒有當回事。但事情被解釋地那樣合理自然,彷彿本應如此。

“紅州的風象和土象目前還沒有異常。秋季風象土象變強,因此會大豐收。不過在今年那會是再糟糕不過的事情。蝗群會隨風由碧州到達紅州。碧州的兇運會乘著風象,與蝗群一起湧入紅州。或許紅州不會被完完全全摧毀掉,但也不遠了。之後就看他們的運氣了。前往紅州的那人將直接左右他們的命運。”

璃櫻繼續冷漠地說著。

“在黃州,金象的異變引起了一些騷亂。藍州的洪水、碧州的地震、紅州不祥的豐收……由於這一切,價格開始飛漲,經濟滑坡的徵兆已經出現了。為了避免這點,金象在變強。如果在商業之都黃州的金相太強的話,那一點好處也沒有。它會轉變為武器的金氣,侵入北方的兩個州。而從一開始,在黃家宗主的星象中金象就超出了正常的範圍……”

楸瑛敏銳地察覺到了他想要說什麼,臉色變得愈加蒼白。武器流入北方二州的武門世家黑家和白家,用意再明顯不過。黃家的第一別稱可是──

“父親大人…。您是說有人蓄意製造了這一切?”

小璃櫻的語調彷彿凍結住了一般,楸瑛轉過頭來,小璃櫻也正看向他。

“夏初的時候我曾看過王的星象,但沒有那些事的預兆。至少在那段時間裡,我們已經進入了夏季星圖,卻沒有顯示出在藍州方位有洪水或長期降雨的前兆。那就是當我聽說你們之中有人打碎了九彩江的寶鏡時,我會發怒的原因,但從另一方面,我覺得這件事很奇怪。”

“也就是說……異常的降雨是因為寶鏡碎了?”

儘管有龍蓮這個弟弟,楸瑛卻無法笑出聲來。在九彩江的那場怪異的暴雨依然記憶猶新。

“…。是的,但也可能在某個地方有什麼東西沒有弄清楚。根據你所說的,我的伯母的靈魂前往了九彩江。當時的那面鏡子肯定是碎了。但如果那並不是寶鏡山的寶物呢?仔細想想的話,她確實並不非要借助寶鏡山的寶物才能使離魂術。”

將所有的情報匯合起來看的話,當時面對他的伯母的很有可能是“黑狼”。伯母和“黑狼”都是智謀上的高手。當時他們兩人都知道被打破的僅僅是一面普通鏡子,這樣似乎更能說得通一些。

“可是,那之後的傾盆大雨……絕不普通啊?”

“不,還有別的理由可以說明那個,但我不打算談它。”

羽羽曾經說過“雨伯”進入了秀麗的身體。同時它的力量也變弱了。在貴陽時就已經如此了。很有可能那場暴雨是雨伯在保護著秀麗,而不是因為寶鏡打碎了。

“當時的暴雨只是一時的,之後由于龍蓮的龍笛,雨‘停止’了對嗎?而這一次雨下個不停的原因是不同的。真正的寶鏡毫髮無傷……到那個時候為止。”

“……那個時候?”

“不錯,鏡子再度被打碎了。在你下山之後,寶鏡的本體被毀了。是什麼人故意打碎了它。然後,向仙洞省遞上了再造一面神鏡的請求。同時開始了不尋常的降雨。那樣一切就恰好吻合了。我曾認為是你打碎了它,還對你發怒,真對不起。”

“‘什麼人’,你說那會是誰?”

小璃櫻垂下眼簾,搖了搖頭。是的,問題是,是誰做了這一切。

“…父親大人,如果災害通過天象和佔星術預測出來,那麼羽羽和伯母大人應該已經了解一切,然後會採取應對措施。如今,他們二位都沒有現身──那是因為有什麼東西是佔星術‘預測之外’的吧?像變數因子、妖星一樣的、能夠改變天時的人是十分罕見的。是有什麼人故意在幕後暗中操縱嗎?”

“啊,是的,好像有些烏合之眾把縹家攪地相當亂。羽羽和姐姐各自壓制著他們。如果在其他地方的神器也被破壞,所有一切就都會壓到守護著關鍵之地──貴陽和縹家本家的那兩人身上。我說過藍州的洪水和碧州的地震,但由于那兩位用他們的整個生命壓制著,令損失降低到最小。盡管蝗災是第一級災害,對縹家來說,現在的事態緊急程度要在其之上。大量巫女和術者從本家出動是前去各州保護殘存的神器。唯一可能代替姐姐位置的人英姬,也被先下手擊潰了。他們預謀的相當充分吶。所以,現在姐姐可沒有閒暇顧及蝗災。”

 “等……請等一下,父親大人──您是說,要我們不去管蝗災──”

 璃櫻抬起他那不存一絲情感的雙眸,打量著努力地拼命的兒子。

 “…。真奇怪啊,璃櫻。去年,你遠在朝廷和茶州府之前就知道了茶州石榮村疫病的事情,你沒有專門去告訴他們,也沒有為此做任何事。既然你當時什麼也未做,這回又為什麼操這麼多心?”

 小璃櫻不禁打了個寒顫,他知道楸瑛正震驚地望著他。是的,他當然會從縹家的神社之中得到報告。所以,璃櫻在紅秀麗來之前便潛入石榮村之中。漣也知道了疫病的預言,所以他才能夠利用這疾病來煽動百姓。在那段時間裡,璃櫻確實什麼也沒有做……。當時他也沒有任何感覺。 

“就算你不去管蝗災,它也會自然終結的。是的,如果經過十年的話。十年幾乎算不了什麼,無需擔心。人口僅僅會減半。即使這種事發生了,那也不是你的錯。” 

“──父親大人!不,那樣不對。那是絕對不可以的!”

 璃櫻喊道,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他依然記得秀麗是怎樣帶著醫者和醫書飛奔向石榮村。大概,璃櫻從朱鸞哭著說“謝謝你沒有拋棄我們”那一刻起就已經明白了。這就是璃櫻之所以違背伯母和父親,最終幫助了秀麗和石榮村的理由。 璃櫻曾經認為既然在縹家,他是男人而且“無能”,那他就是一個無用的人,所以什麼也不做。但事實上盡管他沒有異能,也是有用的。從那時起他開始意識到人可以為別人做些什麼。

 “羽羽──羽羽說過,擁有異能不是作為縹家人的證明。同樣的,它也不是縹家獲得民心和被人們信任的原因。父親大人,盡管您和我都沒有異能,那並不意味著我們什麼也不能做啊。我──我成為仙洞令君,在羽羽身旁看到了許多‘外面’世界的事情,盡管只有半年時間。如果您認為那是被感染了,我並不介意。羽羽讓我打開所有的通道,是因為他認為我能辦到。術者們有術者的職責。但是縹家的工作也可以由我們‘無能者’來做。這裡有我們可以做的事,羽羽一遍又一遍地對我這樣說。父親,我是令君。作為縹家中的人,我有必須對‘外面’履行的職責。如果羽羽和伯母大人無法行動,您又不願做什麼。那麼我來完成它。要對付蝗災,異能不是必須的。哪怕是一句話的命令也好,去幫助每一個需要幫助的人一把,這才是縹家之所以為縹家的證明。這是它存在的意義。父親大人──請給我縹家宗主之位。然後,我要去見伯母大人!”

 下一秒鐘,楸瑛的劍已指向大璃櫻的咽喉。

 “──另外告訴我珠翠小姐的所在。否則我們就要使用武力了。”

 璃櫻瞥了一眼架在他脖頸上的白刃,隨後,又看向那扇“門”。 那邊傳來了有什麼人在叩門的聲響。小璃櫻吃驚地轉過身,司馬迅的身影在那裡出現,剛剛敲門的正是他。不知為何,秀麗在他的背上背著。 

“啊,迅!!之前你都去哪兒了!你對秀麗小姐做了什麼!?” 

“什麼也沒做。我背著她只是因為一起跑過來的話就太慢了。嘿,小姐,可以放你下來了嗎?”

 “雖說我慢,可是迅你也太快了吧!” 

小璃櫻看到秀麗如往常一樣,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將秀麗一個人留下時──而且還在他還察覺到了白鼠是伯母大人的情況下,他就擔心著,不知道秀麗是否打算去面對伯母大人。但他必須先去見父親,所以心中某處一直忐忑不安,不過看來她並沒有受到傷害。 

“……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還有那扇‘門’。那扇‘門’應該是不會對縹家以外的任何人打開的啊。”

 迅晃了晃手中的“莫邪”,和秀麗交換了下眼神。 “不啊,我們是循著這個的鳴響的方向來的。它和‘幹將’在共鳴著的。” 

“只要劍鳴響了,一般門就會打開的吧。” 這雙劍是由縹家打造出來並獻給王的。由于造它的是縹家人,亦或是由于它們之間的共鳴,使門敞開了。雙劍似乎比他們所想象的有更多不可思議之處。 “嘿,小姐,你是官吏啊。快工作,工作。” 

“官吏”和“工作”這兩個詞立刻對秀麗起了作用。秀麗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 

“我有話要對您說,盡管打擾到了您。啊,我還沒有自我介紹就冒昧打擾真是失禮了。初次見面,您一定就是縹家宗主了吧。”秀麗嚴肅地看向楸瑛劍鋒所指的銀發男人。 “我是紅秀麗──哎?” 秀麗第一次真切地看到大璃櫻的臉,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不是因為他看上去太過年輕,也不是因為美麗的外表。 而是因為這張臉她以前曾經見過。 

(這個人……就是去年冬天我在朝廷中遇到的那個……?!)

 對,在她作為茶州州牧前去朝賀的時候,曾經在朝廷中遇到過這個人。 當時,由于父親的干涉,什麼事也沒發生,然而── 

(這個人,竟是縹家宗主?!)

 被永恆的虛無一般的雙眸所吞沒,秀麗仿佛雙足被定住了一般的無法動彈。只覺得心髒怦怦劇烈跳著。 那個時候,也感覺到了。感到了那個人的──恐怖。盡管在看向她,卻全然沒有看到她。她就確確實實站在他的眼前,然而有一種在這個世界上 “紅秀麗”並不存在的感覺。不──對這個人來說,“她”根本就“不在那裡”。 他認為她是不應該存在的人。 心中有什麼東西正蜷縮著痛著。那是從很久之前就存在的一種感覺。 自從明白母親為了代替自己而去世的時候起,取代母親生命的不可原諒的罪惡感,那種顫抖的感覺。在這個人面前,竟全部湧了出來。 

“小姐?怎麼了,振作起來啊。”

 像要給予支持般、迅搖了一下其兩肩之後,秀麗回復了自我,拼命地將頭抬起。

 “……我是紅秀麗。在朝廷中……擔任監察禦史的職位。”

璃櫻只是無精打採地眨了眨眼。甚至懶得回應。

 “如果有什麼方法可以使蝗災的損害控制到最小,請協助我們。此外,珠翠應該已經回來了,我想知道她在什麼地方,以及花姬的所在。” 三拍的沉默之後,璃櫻喃喃說道。 

“……如果你能立刻死掉的話,我就告訴你。” 小璃櫻擋在秀麗身前,意圖要保護她。 “父親大人!!”

 “由于她令你活下來,所以我失去了重要之人。盡管那樣……,我也一直在尋找著她,等著,等著……我所等待著的人,並不是你。” 

聽到那輕聲的呢喃,不知為何,淚水奪目而出。 在心中某處,有什麼人在哭泣。那是得知母親不存在于這個世界的任何一處時,年幼的自己的哭泣吧。與這個人一樣──她曾每日偷偷流淚,因為母親為她而死。這就像昨天剛發生的事一樣歷歷在目,仿佛胸口堵住了一般的窒息。不,也許對這個人來說這件事亦如昨日。就像觸碰了永遠也無法愈合的傷口。 

見到那止不住的眼淚,璃櫻悲傷地輕聲說道: “就算這樣,如果她讓你活下去……那也沒有關系。我會再等的久一點。不是為了你的緣故,而是為了那個我愛的人。大概就是為了那一天,我才會被賜予長壽的生命。”

 ……他眼中真正看到的“那個人”是誰,秀麗覺得自己已經明白了。 一直懷有生存的負罪感,甚至是現在也是。但現在這些話不可思議地滲入到秀麗的內心。 如果只是需要等得久一點的話,那就好了。

 “對不起……

 如果是對父親或靜蘭,她是絕對說不出這樣的話的。 但如果只是需要等得久一點的話,那就好了。所以她活下去也沒有關系。 

“請原諒我,讓你等那麼久。”

 為了活下去。 這句話並不只是對他說的,大概也是想要對給予自己生命的母親所說的話。 于是,秀麗最終明白了自己想要活下去的願望。 盡管也許並沒有什麼用。但如果她可以活下去的話,那麼她就想要活下去。 大璃櫻擺出了一副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秀麗的樣子。那雙眼睛,似乎在看著什麼,似乎又沒有。這是第一次,秀麗的樣子映入了那漆黑的瞳眸之中。他隨後將目光從秀麗身上移開。 

“……璃櫻。”

 “是。” 

“即使你成為了縹家的宗主,什麼也不會改變。……至少現在不會。族人只會聽從姐姐──大巫女的命令。如果你想要為蝗災做些什麼的話,……你必須找到珠翠。” 

小璃櫻顯得很困惑。 

“珠翠?”

 “……就算是我也不知道姐姐在哪兒,因為我並不關心那個。有了珠翠的‘千里眼’,你們也許可以‘看’到姐姐的所在。現在,在這座隱宮裡,幾乎沒有任何擁有異能的術者或是巫女。但是……她也許可以打開通路。如果沒有太晚的話。”

 這一次,楸瑛終于收回了他的劍。 “珠翠小姐在哪兒?要是晚了的話──” 

“在‘時光之牢’……被關進那裡的人都毫無例外的失去心智,成為了廢人。姐姐現在的身體支撐不了多久了。有可能她打算強迫‘珠翠’消失,成為下一個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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