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被人看見,就只有殺人滅口一途。

於是,子美絞殺了那名為救自己飛奔而來的溫柔少女,

 

那名他初戀的女孩。

 

「我殺了她,因為那是命令。對士兵而言,無論多不合理的命令都不能違抗。因為絕對服從就是士兵的天性。」

 

子美在戰爭中立下大量的『功勳』,但……他就是一直忘不了那名少女的事情。

 

或許讓他注意到『自己搞不好有哪裡不正常』的,就是那個瞬間也不一定。

 

「一出生就碰上戰爭,注意到的時候,已經是從早到晚與死亡相鄰,不是殺人就是被殺,只要銅鑼聲一響就立刻跳起來備戰。像那樣,就是人家的『日常生活』。當然,偶而也會有停戰的時候,但那也只不過是不知何時又將面臨戰爭的程度罷了。從小時候開始就是這樣,一直是。

 

但某天卻突然被人告知,

  不用再過『那種生活』了,去過些『幸福』、『安穩』的日子吧。

  給你一點點的錢,然後就跟你說再見。

 

  可是,只知道『那種生活』的我們,到底該如何是好?

  拜託在開除我們之前,先教教我們要如何去過所謂『幸福而安穩的生活』吧!」

 

悠舜靜靜地側耳傾聽。

 

而子美則是斷斷續續地陳述著,彷彿像要整理自己的心情一般,不流暢、緩慢地陳述著。

 

「……拿到的錢一下子就見了底,又不懂作戰之外的謀生技能, 同伴們幾乎沒多久就沈淪下去,變成惹人厭的一群,像是流氓、盜賊之類的。和黎深一樣,因為心煩意亂而到處惹事生非,結果就變成前科犯,接著又做出更惡劣的事情,就這樣一直淪落下去了。」

 

「那你呢?」

 

「……我有朋友在。我雖然只是個士兵,但他卻是個書記。頭腦很好,一邊從軍,一邊讓人教他寫字,也會向人借書來唸。戰爭結束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但他卻有目標,一直不斷努力、不斷努力地唸書,終於以第二名通過紫州州試,名字就叫劉子美。」

 

聽到這裡,連悠舜也不禁睜大了眼睛。

 

「劉子美……」

 

「對。雖然都是無依無靠,但他和人家完全不同,真的是非常了不起。可是,他卻在通過紫州州試之後沒多久,就……自殺了。」

 

「…………」

 

「……人家我啊,一點都不覺得驚訝呢,也不認為是某個人殺了他。因為呀,人家的同伴有一半以上都自殺了啊。我只覺得『啊……就連子美也……』,如此而已。」

 

子美看了看自己微微顫抖著的手。

 

「戰爭結束後,人家有一段時間還是正常的……

  雖然這麼認為,但身體的某處漸漸就開始變得異常。

  同伴們也一樣,就像壞掉的馬車那樣發出了喀噠喀噠的聲響。

  可是醫生卻說我們沒有任何不對的地方,這到底是為什麼?人家完全不懂。

 

  那時候子美雖然安慰我說沒關係,

  但現在想來,子美大概也和人家有一樣的感覺,

  而我,卻只顧著一個勁地說自己的事情。」

 

子美的臉扭曲,露出像是哭泣般的笑容。

 

「他一定……是逞強地逼著自己要努力,但最後……還是覺得不行了……」

 

雖然不知道那最後一根稻草是什麼,但他一直拼死保住的線,就這麼斷掉了。

 

因此,子美也覺得自己撐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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