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消息很快之間就再朝廷上層部中暗地裡迅速傳開了。

「……聽說了沒有?那個藍家千金的事情……」

「真是可喜可賀啊,這不就等於藍家已經承認陛下了嗎?」

「啊,不過那可是藍家的三胞胎呀,好像說旺季大人也主張採取謹慎態度呢。說不定有什麼內情——」

「不過這畢竟是紅藍兩家的所為……那麼這個時候王妃會出自紅門的可能性也會降下來。」

「說不定這個會成為藍姓官吏回來的契機呢——」



(那個長春頭究竟打算怎麼樣?)

絳攸在吏部侍郎室中一邊做著手頭上的工作,一邊坐立不安的滿心煩惱,最後不得不停下了手。

(……那個傢伙真的打算把妹妹嫁給陛下麼……)

雖然也有想過直接去問個清楚或者寫封信過去……不過真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才好。而且第一,絳攸並沒有干涉這個問題的權利,現在——

「……你這個表情還真是有趣啊。」

原來是作為吏部的精英·蒙面官吏,現在正負責審查秀麗的楊修,把拿過來的工作資料放到絳攸的桌案上。

「如果您在意這件事的話,不管是陛下那裡還是別的什麼地方,都可以去問的呀。您又不是跟他們吵架了不是嗎?您知道朝廷中的人是怎麼說的呀。」

「……我知道的呀,不過你看現在這個樣子,有什麼辦法嘛。」

絳攸說著向堆滿了案頭的小山一樣的工作資料掃了一眼。

本來這種光景是吏部尚書室的專利,現在的話就真的呈左右擴展狀態,已經影響到吏部侍郎室來了。從以前開始黎深不愛做事的毛病就已經不輕,最近這幾個月頗有加劇的趨勢,剛才已經處理了貴族大量處分的工作,接著又幫悠舜收拾了一下工作——實在沒辦法了。那傢伙真的什麼都不幹了,不知道內情的人還以為他怎麼了。絳攸一下子把筆扔在石硯上。

——朝廷中的傳言他不是不知道,而且也十分在意,可是老實說絳攸真的是分身乏術。要是自己一個跑出去的話,恐怕事情還沒有解決吏部已經撐不住了,畢竟現在的絳攸身在吏部代理這個位置上。

「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能去什麼地方!?」

「說得也是,因為別人對於現在您身處的情況可是一無所知啊。可是謠言卻不絕於耳,真是止也止不住,叫人煩惱。這些謠言好像就是從悠舜大人當了尚書令之後開始越演越烈的吧,難道大家真的對於悠舜大人跟在王身邊這件事這麼不滿嗎……還是說……?」

「不想讓您留在王身邊呢?說不定……也許兩者皆有。」

絳攸咬緊了牙關,自己實在無法否定這種說法。

如果在楸瑛不在的情況下,絳攸也走開的話,會產生什麼樣的傳言這一點自己並不是不知道,可是好像有人衝著這一點去似的,突然所有工作都做不了了。

……仔細一想的話好像一直都是這個樣子。在藍龍蓮來參加國試的時候,楸瑛總是會被召回藍家,而絳攸則總會被黎深捉住動彈不得,同時被人從王身邊調開,現在也是這種情況。

而楸瑛和絳攸總是無法擺脫這種情況,而且還對這種情況絲毫不抱任何疑問。

離開王身邊之後絳攸發現了很多事情。看到悠舜對王的對待方法和輔助手段,也開始明白了一些事情。注意到很多過往處理錯誤的地方,必須修正的地方,以及值得學習的地方。雖然這樣會讓自己覺得很難為情,但是還是覺得今後可以好好去改正。

——不過以現在這種情況的話,根本連基本也不可能做到。

絳攸這個時候終於意識到「紅家」這個名字對王以及自己所造成的影響有多大了。而和碧珀明一樣對於藍家這個名號懷有高度驕傲的楸瑛來說,應該更容易明白。





被皇毅叫去之後的幾天,秀麗加倍努力工作打算在十三姬來之前把工作處理好,尤其是把要出城辦的工作都集中到一起處理了。

而今天正好就是秀麗和蘇芳坐馬車出城辦理御史的工作。

一起跟著來負責護衛和架車的是之前在虎林郡疾病的時候從楸瑛的部下中拉出來帶到茶州的皋韓升。臉上長著淡淡的雀斑,雖然看上去象稚氣未脫的少年,不過實際上是左羽林軍的精銳武官。雖然有時候也會是別的武官過來,不過他來的次數是最多。

蘇芳一邊隨著馬車搖晃一邊靜靜地眺望著街景。

「狸狸,記得今天也要好好追查一下那個『在牢獄中死去的幽靈』的事情喔。」

「是,不過還真叫人吃驚啊,一問之下想不到竟然出乎意料的還有目擊證人。比如說『看見本來應該死在獄中的某某人回到母親家中』等等之類的,可是一追查的話就會發現明明已經處刑了的。」

「就是啊,即使去問當時負責的官員——」

這個時候,大路上傳來一聲大嬸的悲鳴。

秀麗連忙探出頭,只見一個大嬸倒在地上,一個男人從她手上搶過提著的袋子就跑——跑的方向剛好是向著這邊。

秀麗不管三七二十一從正在飛奔的馬車上一下子跳了下來。

「給我站住——」

然而那個搶劫犯突然在秀麗面前撲通一聲倒下了。下一瞬間有人衝了過來,一手拉著搶劫犯的手臂拉了起來。搶劫犯發出了一聲悲鳴。

「——要是不想這雙手斷掉的話就快點把搶來的東西還給人家!」

來人身穿旅裝,臉被緊緊包住,所以看不清長相,不過從那嬌小的體格來看,應該是女性,而且還很年輕。秀麗不禁瞪大了眼睛。

少女從搶劫犯手上把袋子搶回來之後,往他的脖子上一記手刀下去,搶劫犯昏死了過去。

「哼……竟然敢在我面前搶劫,你還真是倒霉啊。好了,這下終於有錢了,剛好我的盤纏都快用完了呢。」

少女把搶劫犯就這樣攤在地上之後,開始若無其事光明正大地解開袋子翻了起來。秀麗在她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

「喂,我說你……」

「咦?啊呀,看你這身打扮難道是官吏麼?來得還真快——不,其實我沒有打算黑吃黑的喔。只不過是出於習慣——不對,當然,這種情況是應該交給官府——」

少女把視線移到秀麗的臉上之後,話說到一半突然停住了。由於頭上的罩布一直遮到眼睛上面,而嘴角也為了防止風沙進入用布包住了,所以秀麗只能勉強判斷出她和自己差不多年紀,但是長相就看不到了。

「難道你就是傳說中的紅秀麗小姐?」

「咦?是的,雖然我不知道你指的是什麼傳說,不過我的確是紅秀麗沒錯。」

少女聽秀麗這麼一說,不知為什麼突然緊緊握著她的雙手,然後砰砰地拍著她的背,像是鼓勵,又像是安慰。秀麗完全不知道眼前的狀況是怎麼一回事。

「啊,究竟……」

「竟然不假思索地衝到搶劫犯面前,真是有勇氣啊。這種事不是誰都能做到的,你的性格還真跟我想像中的一樣。那麼,我們後會有期吧。」



不過秀麗並沒放開少女,她伸手抓住少女手中那個搶劫犯的錢包,兩人在無言之中開始了一陣拉扯。秀麗嫣然一笑——

「雖然我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請把這個還回來。即使是搶劫犯的錢包,也不能不問自取呀。」

「……好的,對不起。」

少女滿臉不情願地放手,低頭道歉。

一匹沒有人騎的黑馬慢吞吞地走了過來,在少女身邊停步。

站在秀麗旁邊正在把搶劫犯拖起身的皋韓升看見那匹馬之後瞪大了眼睛。

——這匹馬的確是匹少見的好馬,也難怪他會看呆了。即使是軍馬,也難得有這麼好的。這樣一匹名馬,即使拉出去騙人說是黑白兩大將軍的馬恐怕也不會有人懷疑。

一身旅行裝束的少女,自然而然地伸手抓住了韁繩。

「麻煩你告訴被搶的那個大嬸,下次不要用這種手上提著的袋子,改用掛在肩膀上的袋子會比較好哦,那麼,再見。」

少女輕輕的揮了揮手,然後拉著韁繩,和那匹馬一起消失在人群之中。

秀麗百思不得其解之下,把那個手提袋子還給了大嬸,然後把搶劫犯交給了警吏後,再次回到了馬車中。一直呆在車上的蘇芳伸長了脖子。

「那個是女孩子麼?」

「沒錯,真了不起啊。」

蘇芳沉默了一下,想到兩人現在要去的地方,然後不讓秀麗聽見小聲說道:「……我覺得還是沒有你那麼了不起的說。」





楸瑛正在藍府中做著遠行的準備。平常總是幫忙打點一切的侍女現在不在這裡,一是因為周圍堆滿了雜亂的書堆,連個站腳的地方也沒有,二是楸瑛自己也發出了命令,任何人不得入內。

就在準備快要完成的時候,門的另一邊傳來了家僕的聲音。

「少爺——」

「什麼事?現在我要出門,長話短說。」

「茈靜蘭大人來見。」

楸瑛連忙停住了正在綁頭髮的手,然後露出了冷冷的笑容。

「……把他帶到別室吧。不過不用上茶了,我和他都會立刻啟程。」

——當楸瑛穿著外出用的衣服來到茈靜蘭等候的房間時,發現靜蘭沒有脫下外出用的裝束。

兩個人沒有客套,也沒有虛假地露出笑容打招呼,因為這一切都沒有必要。

靜蘭用沒帶任何感情色彩的雙眸瞄了楸瑛一眼。

「您要出門麼,藍將軍?」

「——我去接妹妹回來。那麼請問找我有什麼事?」

「……看來你沒有帶著『花菖蒲』的劍啊,這下我就放心了。」

楸瑛腰中掛著的寶劍,劍柄上並沒有雕刻著『花菖蒲』的花紋。

「看來您已經有自覺了。」

——靜蘭瞧了楸瑛幾眼。

楸瑛開始在心中進行情報的選別。

即使有經由藍家入手的情報,一旦判斷為跟藍家有關的話就絕對不能公開。

在朝賀的時期,縹家當主和秀麗接觸時也是一樣。

「縹家從政治的舞台上消失,不問世事已經有好幾十年了……」

那個時候聽到楸瑛這麼說的靜蘭露出了冷笑,因為他早就知道那是謊言。

十五年前清苑公子被流放一事,縹家從中有所關聯這件事,藍家是應該知道的。可是楸瑛卻裝作不知道,那個時候選擇了作為藍家一員的立場。

「藍龍蓮」雖然參加了國試,可是卻沒有進入朝廷,過去哥哥們從朝廷召回的藍姓官吏,也還有一大半沒有回去。藍家還沒有完全認同當今的王。

而楸瑛也在無意識之中慎重地區分了自己作為藍家直系子孫和羽林軍將軍的身份。

藍家與王,楸瑛總是根據不同的時期和情況,在這兩者之間作出不同的選擇。一年過去了,兩年過去了,如果縹家不是不知所蹤的話,也許等待也不失為一個好選擇。但是,已經無法再等了。國情時時刻刻都在不斷變化,也就是說關係親密的主從遊戲已經不適用了。而且,如果事情不是發展成這個狀況的話自己根本就不可能察覺到。

藍家已經開始著手行動了,關鍵的事情並不是藍家是否把本家的小姐嫁入劉輝的後宮。

關於這一點自己必須回答的是,藍楸瑛是不是會選擇藍家而放棄王。

「——你打算選擇哪一邊,藍將軍?」

抬起頭來的楸瑛和靜蘭之間,冰一般的火花在飛濺。

「藍家只要有事發生,都會擺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在第二公子被流放的時候,以及王位爭奪戰的時候,紅藍兩家不也是什麼也沒做嗎,這次也只要保持這樣就可以了。」

由於一直被認為會成為下一任王的第二王子被處流放一事,藍家就已經對先王有所不滿,當時身在朝廷的藍家三子以宗主襲名的名目把藍姓官吏全部召出了朝廷帶回了藍州。當時因為霄太師以及茶太保還在任實職,事態在初期已經得到控制,而紅黎深等人取而代之進入了朝廷,事情終於有了著落。不過這一件事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因為藍家退出朝廷,貴族的數量不段增長,引發了王位爭奪戰。

不是只要一發生什麼事就馬上出手相助,而是躲在一旁靜觀其變,這是現在紅藍兩家的方針。

這種情況也不能說不好。比起像先王時代那樣全國國土荒廢,民不聊生的情況要好得多。兩家現在之所以採取這種姿態,也是因為過去的教訓吧。不過,一旦接受了這朵「花」的話,那一切就另當別論了。

「在忠義方面,要是在萬一發生什麼的情況下你們不為現在的陛下出頭的話,那可就麻煩了。如果是我的話根本就不會讓這樣的臣下留在身邊,這種對自己的立場沒有自覺的做法,可是比單純裝出支持者樣子的人還噁心很多。」

靜蘭開始在腦內回想劉輝的臉。王比任何人都要渴望事實的真相。

「……陛下說你可以選擇藍家。對於我來說這種話實在難以說出口。」

「我只要排第二就可以了。」

——能夠說出這種話的王,天下會有幾個呢?如果聽到這種話還下不了決心的話——

靜蘭把仍然插在劍鞘中的劍舉起來指著楸瑛,眼睛象冰一般冷冷地注視著他。

如果劉輝自己下不了手的話,就讓自己來做好了。需要的只是自己人,真真正正的自己人。

不管在任何時候任何地點任何情況下,都會為劉輝著想,絕對不會背叛的臣下。如果不是這樣的人的話,留在身邊只會成為弱點。藍家現在已經打了一個棋子進來,以後還會有更多。現在劉輝的陣地也因為楸瑛和絳攸的離開而變得潰不成軍了。

「如果你選擇的是藍家的話,我也不介意,只要你快點回藍州去就行。把『花菖蒲』的名譽以及暫時的忠誠全部還回來。」

這個時候砰的一聲,房間的門被打開了。

「……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子欺負我哥哥?即使你曾經貴為公子殿下,可現在也不過是一般庶民不是嗎。就不能對哥哥他多一點敬意嗎?說話的方式會不會太過居高臨下了?而且楸瑛哥哥他從小時候開始就是個軟弱又粗心的人,即使是不能逃避的事情也一定會逃啊逃啊逃啊逃啊,逃到沒地方逃了才無可奈何地面對。他就是這種性格,不可能那麼簡單就改變的啦。你不也對自己喜歡的女孩相處了十年遲遲不肯告白,一直保持著不清不楚的關係麼?這個跟他也是一樣的啦,你覺得自己有資格正氣凜然的向他說教麼?」

走進來的是一位身穿旅行裝束的少女,她伸手把頭上擋風用的頭巾一下子拉倒腦後。

看到少女的臉後,楸瑛和靜蘭都不禁倒吸一口氣。



楸瑛看到進來的少女之後不禁驚呆了。

「十三姬……嗎?」

「沒錯,進入了貴陽之後經常在路上被人認錯,所以我把臉遮起來了。」

少女想起了剛才碰到的秀麗,的確,這樣的話被人錯認也是難怪。

楸瑛也不由的從頭到腳打量起這個已經許久未見的同父異母的妹妹來……他不禁驚愕了。

「……背影簡直一模一樣啊。臉形長相雖然不太像,但是氣質實在太相似了。不過胸部的大小不一樣就是了。長大了呢,十三姬。」

「……哥哥你就會看這種地方嗎?不過算了。這麼說來因為胸部的大小被人發覺不是她的機率也的確很高……」

如果光是論外貌的話,妹妹看上去要漂亮好幾級,但如果被汗水和沙塵弄得臉上像花面貓似的樣子也算得上去的話……

「看來你想跟哥哥說的話也已經說完了吧?沒事的話就麻煩出去。不好意思,我們兩個想單獨聊的話題可是多得要命呢,現在沒時間招呼你。」

「……的確,我想說的都已經說完了。那麼,我先告辭,失禮了。」

——靜蘭走出房間之後,楸瑛滿臉驚訝地注視著妹妹。

「……你竟然敢對靜蘭說那種話啊。」

「基本上我不喜歡臉蛋漂亮的男人,因為太多人的性格都差勁,那個男人的性格也不好惹。一般來說,不管對方是誰,竟敢這樣子對哥哥你窮追猛打,我怎麼能給他好臉色看。即使他所說的話徹頭徹尾都正確和我內心所想的一模一樣沒有半點虛詞也不行。因為我覺得藍家的五位哥哥中最人模人樣的就是楸瑛哥哥你了。」

「……我說,十三姬,其實我從剛才就覺得——你對我說的話不見得好聽多少啊……對了,怎麼不見你的護衛?」

「就是啊——都忘了在什麼地方走散了啊——」

「還有,我聽說你在路上曾經追擊盜賊然後還黑吃黑把贓款吞掉了?」

「既能懲治壞人又能得到鄰近村民的感謝,還能賺些盤纏,簡直一石三鳥呢。」

「十三姬!」

「沒事沒事。一個人對付不了的我就用馬把他踢倒,然後交給路過的正義使者,自己一個人逃出來。這麼說來最近騎馬技術差的男人還真是多啊,真是的,不好好鍛煉怎麼行呢——」

「有多少個男人的馬術能夠跟得上你啊!你難道不知道自己——」

楸瑛說到這裡突然打住了。

「……不好意思。」

「沒關係啦,不要露出那麼苦澀的表情嘛。比起這個,剛才聽你們說話的時候——」

十三姬沒有脫下旅行裝束意思,瞄了同父異母的哥哥一眼後說道:

「……似乎你沒有跟那個前任公子大人說過那件事呢。我聽三位哥哥說的是『進入陛下後宮』和『嫁給茈靜蘭』,兩者二選其一喔。」

「我沒有考慮過後面那種情況。」

「啊呀,那麼能不能告訴我理由?」

「我完全不覺得你嫁給茈靜蘭會幸福,而且更不願意的是讓他當我的妹夫,死也不行。今天我再一次認識到了,不管發生什麼事,只有這個我絕對敬謝不敏。有個龍蓮這樣的弟弟人生已經夠多災多難了,我不打算親手選擇未來一片黑暗的人生。」

「呵呵,哥哥你說話真饒舌啊。現在是不是精神一點了?」

楸瑛凝視著妹妹,雖然不顧別人感受這一點還是一點點也沒有變,可是這個妹妹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古今東西無所不曉,是個名副其實的才女,跟秀麗比起來自然是一點也不遜色。

性格上雖然比秀麗要淡泊一些,但決不至於感情冷淡。楸瑛伸出手去抱住她的時候,十三姬反射性地顫抖了一下,不過很快就主動伸出雙手,抱緊了楸瑛。

楸瑛終於有了多餘的精力來為這個異母兄弟姐妹中最要好的妹妹的來訪感到由衷的高興了。

「……你終於來了。雖然說的話句句帶刺,不過還是謝謝你保護我,十三姬。」

「你好歹是我哥哥嘛。」

「……我沒想到你真的會來。」

藍家的第十三位千金。

看到她總會讓楸瑛想起曾經失去的東西對自己來說有多麼重要,即使現在回憶起來,心中還是會感到分外沉重。

——那個時候自己也沒有想到,竟然有一天會把這個妹妹送進陛下的後宮。

「不過現在想起來的話,不覺得我當陛下的妃子真是太合適了麼?」

楸瑛抱著十三姬,皺起了眉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恩,合適得不能再合適了,一切都無可挑剔。對你來說是,對陛下而言也是。再沒有人會比得上你的條件。如果是你的話,一定比任何人都更為瞭解陛下的想法吧。哥哥們他們也實在是費了一番思量。」

「不過我早就知道了,那三個哥哥可取的只有臉蛋而已。」

「……也許吧。我當初的想法也太過天真了。」

「這個也不是現在才開始的。」

「……十、十三姬……」

「哥哥就是這樣,有什麼辦法。」

十三姬像是安慰似的用力拍了拍哥哥的背。

「你也知道,異母妹妹中遲早會有一個要來的吧?可是你卻竟然粗心大意地接受了那朵『花』,還去傻乎乎的支持陛下的戀情。楸瑛哥哥你是藍家的直系子孫,對於陛下的絕對忠誠根本是不可能實現的。尤其是像你這種說什麼生為藍家人死為藍家鬼的人。」

楸瑛埋下了長長的睫毛。

「真是的,你從以前就不會認真的考慮人生,一有什麼討厭的事情就會選擇逃避,盡量耍一些小聰明來逃避困境,所以才會變得這麼沒有頭腦的啦。當初你接受那朵『花』的時候,肯定也是給陛下說了什麼好聽的話,然後覺得自己好像也蠻了不起,一時大意收下了吧?」

「……不、這個……」

「我也覺得陛下很可憐,可是再這樣拖下去的話他一定會更可憐。楸瑛哥哥你難道能拋棄藍家麼?「

楸瑛閉上了眼睛。

這個問題在自己回到藍家之後,已經考慮過千百次了。

……得出來的答案總是同一個。

從生下來開始,就已經把一切交給了藍家和兄長的人生。

龍蓮和自己不一樣,這條路是楸瑛自己願意才去選擇的。

「……不。如果從我身上取走『藍』這個姓氏的話,那我就一無所有了。」

「……哥哥你真是沒用,結果只會讓自己悲傷而已呀。不過我知道,即使這樣的楸瑛哥哥你到最後還是會選擇這個吧……畢竟你是藍家的人。」

十三姬用雙手在楸瑛臉上輕拍著。

「我必須進入後宮才行,就是為了這個我才會來這裡。我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當陛下的妃子了,不要期待我最後會說『算了,還是不要了』之類的話喔,因為這是我跟三胞胎哥哥的交易條件。」

「……這個我知道,如果是你的話,絕對會在來之前就說不幹了。」

「不過,現在還有一點時間,我也還有些事情要做。有些事令我很在意,楸瑛哥哥應該也是吧?你就利用剩餘的時間還有我,好好想一下吧。」

看到楸瑛驚訝的表情,十三姬不禁笑了。

「我不覺得楸瑛哥哥你會笨成那樣子了拉,雖然那個前任公子大人好像這麼想的。」

「……從以前開始這樣了……」

「哥哥,我說,你知道嗎?其實有個簡單的方法。只要殺了我就行了,然後隨便找個地方埋了,跟別人說是失蹤了拉,或者跟別的什麼人私奔了拉之類的,這樣的話這件事就可以當作沒有發生過。陛下會高興,楸瑛哥哥也可以繼續猶豫下去。就算他們要另外選一個異母妹妹送過去,在找到一個和我差不多條件的人之前,也要花上不少時間吧?」

楸瑛凝視著十三姬,雖然聽上去像是玩笑,但是楸瑛知道,這個妹妹在來之前就已經做好了這樣的心理準備。因為她就是這樣的一個女孩子。

「——這個你可以放心,絕對不會有這種事發生的。」

十三姬露出了苦笑。

「哥哥你真是笨蛋,普通人都會這樣做的啊,因為我們是有替代品的嘛。就是因為楸瑛哥哥你總是這個樣子,所以三胞胎哥哥他們才會不管發生什麼,都不願意把你讓給陛下的說。陛下給你那朵『花』的時候,一定也是這麼想的。」

也就是因為楸瑛這種性格,所以才會煩惱到這個地步。

十三姬換了個表情,說道:

「——那麼,在半路上派兇手來殺我的人不是哥哥你了?」

「不是。」

聽見楸瑛這麼回答之後,十三姬鬆了一口氣似的笑了。

「……途中你送過來的信我已經看了。」

十三姬的表情第一次罩上了隱晦。

楸瑛把妹妹緊緊抱在懷中。

「……這邊也已經有了動靜了,兵部侍郎正在想方設法保護你。他好像已經向御史台那邊遞交了文書,要求把你暫時藏在後宮的離宮之中。」

十三姬陷入了沉思。

「……那麼,哥哥你怎麼想?」

「的確,我也不可能一天到晚待在藍府守護你的安全。雖然如此,我也會到那離宮之中做私底下的調查——或者派人過去。」

「我明白了。紅家的小姐也會過來是吧?」

「我覺得應該會。所以你還是跟她在一起會比較好。秀麗小姐應該也有危險。」





秀麗他們到的是紫州府內的某個角落。

「啊,歡迎前來,紅御史。」

秀麗微微點了點頭。因為已經來過這裡幾次了,所以在這裡認識的人並不少。

「今天我是來調查獄中的衛生環境和設備的,請帶我們到牢內去吧。還有,麻煩把犯人們的所有訴訟狀都拿出來,尤其是有上訴要求的案件,還有判決還沒有決定的未解決案件,全部拿出來吧。」

「是、是的。」

獄吏連忙應聲道,不知為什麼顯得異常興奮。秀麗那冰冷的聲音以及態度並不是針對他的,不過似乎他相當喜歡這一點。

「呼……今天我也不輸給他的喔!」

「不,我看他蠻喜歡你的……」

蘇芳小聲嘀咕著,皋武官也苦笑著曖昧地表示肯定。

——他們首先向關押著輕罪犯人的地方走去。

就在秀麗打開門,毅然地邁開步伐踏入的瞬間,立刻響起了一陣歡笑聲和口哨聲。

「喔,來了——!嘩——嘩——穿得性感一點過來嘛,難得都夏天了!」

「我們都在等你喔,大姐!今天也很可愛啊——來,看這邊——」

「蠢材笨蛋!你們忘記了貴陽的大哥怎麼吩咐你們的了?!不要問這位小姐這麼下流的話!要有禮貌的迎接知道不!否則到時候出去了會被大哥給宰掉。」

「是——大姐,今天好麼?!」

「排便通不通暢啊!?」

「那種冰冷的表情還是一點沒變啊,太有味道了!」

「真是讓人眼前一亮啊,太棒了。等我從這個豬圈出來了之後收我當僕人好不好?」

各種雜七八糟的打招呼方式衝著秀麗去,一浪接一浪。誰是大姐啊!

「——給我安靜一點!!我可不是來陪你們玩的!對於監獄有什麼不滿,或者有其他什麼想說的快點趁現在說出來。能聽的我都會聽,不過不要跟我說這裡沒有可愛女孩之類的抱怨!狸狸,交給你了!」

——聽到跟他們說話的不是秀麗,而是男人的蘇芳時,犯人們發出了不滿的起哄聲。

蘇芳當作沒聽見(比起靜蘭的形象來說已經好很多了),然後蹲下來開始準備記錄。秀麗則調查設備和衛生環境去了。

「……很快就到夏天了,打掃方面要做足工夫,一旦有人生病的話要立刻轉去病牢徹底進行看護。犯人穿的衣服也要經常清洗,已經用舊了的牢具要立刻廢棄,只要沒有人貪污的話應該是有足夠的預算的。如果覺得真的不夠的話就寫申請書吧,進行會計審查之後會把必要的資金批准下來。當然,這個要在你們把可以省掉的地方都省了之後。」

「是、是的!」

因為之前秀麗把對關押的犯人和獄卒為所欲為的獄監炒了魷魚之後,秀麗在這裡就顯得十分有威勢,也得到了大家的擁護。

本來關於監獄監察方面,很多御史都不想接手。一般來說幹這種活都不會對自己的仕途有什麼幫助,所以雖然名目上是輪班制,但是在秀麗進入御史台之後就以「新人的工作」為名被人全盤推到頭上來了。於是她便經常在貴陽的幾處監獄,以及偶爾會到紫州城內分散的監獄中巡視。紫州城比較遠,當晚一般都要在那邊留宿。秀麗總是一處不漏的去巡視,進行嚴格的審查,然後使用御史的權限把那些橫行霸道的獄吏一個接一個開除或降職,工作上一絲不苟,所以只用了一個月左右監獄中極其惡劣的環境就得以改善了。而且由於是年輕少女,所以在犯人之中經常會受到一些帶色的歡呼,成了他們之中的「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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