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分類:未分類文章 (234)

瀏覽方式: 標題列表 簡短摘要
“……孫陵王大人,直到剛才我都對您曾經與戩華王、司馬將軍和宋將軍三人同時對峙且勢均力敵這個故事嗤之以鼻。今天我為我的無知表示歉意。沒想到幾十年前行蹤不明的黑門孫家的‘劍聖’竟然在這種地方做文官。”

在陵王叫出他之後一會。如同白布上漸漸染開的色彩般,邵可無聲的慢慢從樹的陰影中現身出來。聽到最後幾句話,陵王悶悶不樂地看向他。

“哈?什麼‘劍聖’。我只是一般的庶民而已。我跟黑門孫家完全沒~~有一點關係。”

“只是一般的庶民的話又怎麼能察覺到我的存在呢?本來我是打算就這樣悄悄回去的。”

陵王注視著從樹叢中現身的邵可。他已經聽說他就是當代的“黑狼”。但自己親眼看見還是嚇了一跳。畢竟與府庫那個每天懶散混日子的他相差太多。

(……皇毅和晏樹要是平時也能那樣懶散的話,旺季會很高興的吧。)

那一代人,都或多或少出於一些原因隱藏一些事情,並不只是一兩件……大概是因為他們生於兩個時代的夾縫間吧。那個時代一旦潮流變向,原本會好轉的情勢也會在眼前無情地急轉直下。陵王那時候已經成年了。但,邵可和晏樹他們都還是孩子。情況是完全不同的。

“在這見過的事情,咱們還是都忘了吧。我向你保證,紅家宗主……為什麼會來呢?”

“……跟您一樣,孫尚書。我擔心旺季大人的安危,所以過來找他。”

邵可表情複雜的看著旺季離開的方向。好像要穿過旺季去尋找記憶中的誰一樣。細想來的話,陵王覺得邵可大概從沒跟旺季說過話。畢竟,旺季總在什麼人的保護下,而且作為府庫的主管應該也沒有機會接近旺季才對。就算他有話要跟他說,能遠遠看見他就已經不錯了。當然,作為紅家宗主的話就另當別論了。

“現在來看,他們還不是很像。旺季的姐姐是個美女。雖然,直到他二十歲之前,還是和她有些相似的地方的。──喂,紅邵可。為什麼會對那個少爺宣誓效忠呢?”

邵可轉向了陵王。

“您對我代表紅氏一族向劉輝陛下宣誓效忠感到不滿嗎?”

“倒也不是,只是單純的覺得不可思議。你應該也察覺到了。那個少爺甚至還不能算是王。──那讓我反問你一下吧。為什麼不是旺季呢?”

在這裡所發生的一切都必然會被忘掉。所以邵可決定回答他。

“……是啊,那我就直說好了。我並不是認為劉輝殿下是位合格的王才宣誓效忠的。這大概是紅一族的天性。我臣服於他是因為我想這麼做。我們很難臣服於什麼人。所以,當這為數極少的機會到來,我們是不會計算得失的。對紅氏一族來說,愛和忠誠是一回事。在他是不是有成為王的資質等等問題之前,我所想的是我要保護他,所以我認為‘有’服侍劉輝殿下的價值。”
陵王看著邵可,如同鱗片脫落顯露真身一樣。原來是這樣。他感覺自己已經明白了之前對於自己來說簡直是謎一樣的紅氏一族令人費解的行動。陵王感覺有意思似的笑了出來。

“……嗯?這實在是不錯。我並不討厭哦。特別是不計得失。但是,守護啊,是誰呢?你說他是不是有做王的資質這對你來說無所謂。那就是說你準備守護劉輝陛下的王座直到最後,就算他是個白癡國王?還是說僅僅是劉輝殿下?”

陵王的問題尖銳、毫不留情的揭出了本質。非常漂亮。他本可以適當的繞過這個問題,但是想了一下,他決定正面回答。這樣,邵可就能夠看到旺季和陵王的計劃已經實施到什麼程度了,陵王也是一樣。兩個人都付諸於言語中。

“……劉輝殿下。無論如何,目前是這樣。”

“目前?”

“旺季大人的話,一直做的更像王也說不定。這一點我知道。他很有威望有經驗,也有高遠的志向。他也經常為了國家考慮。反過來看劉輝殿下,他大概幫不上什麼忙卻感覺很急躁。如果是現在這種情況,(如果旺季是王的話)大概損害會被控制在最小的程度吧,這我也知道。我會一直站在劉輝殿下這邊直到最後,但我所要守護的並不是他的王座,而是他本人。但是──”

邵可歪過頭,迷惑的看著陵王。好像這是他第一次在努力嘗試搞清楚自己心中的迷惘。結果卻沒能弄明白。然而,這大概是頭一次邵可將自己意識深處所想的化作語言表達出來。

“……但是,如果劉輝殿下找到自己所欠缺的東西的時候,他會成為比旺季大人更好的王,我是這樣覺得的……那一天是不是會到來,或者是不是能及時到來,就是另一個問題了。”

孫陵王的眼光突然變得尖銳起來,好像瞬間充滿了殺意。

“……哦?相對於旺季,那個少爺更適合?你從哪看出來的啊。說!”

“不,非要說從‘哪’看出來的話,現在還看不出來,所以我也不好說。還只是這樣懷疑而已。”

“你這個笨蛋。幹嘛說的好像白癡一樣。有意思。我喜歡你,加入我們吧!”

“哈?!真是完全沒有邏輯的人!我不是說過這是不可能的了嘛!”

太亂來了。但是,如此坦率,即便現在是敵對的,他也仍然對他產生出了好感。不管是在貴族派、國試派、文官或武官中,孫陵王的深受尊敬和喜愛。

“哼,你啊,如果晏樹在這的話,根本就會二話不說殺了你的。”

“對您的話是有些困難,但是如果是凌晏樹的話,還是我比較強一點,所以沒問題啦。”

“──啊,那我就安心了。好好守護那個少爺吧。就像你飛奔過來保護旺季一樣,我也不想殺了那個年輕的王。正如你擔心的那樣,如果旺季死了,事態就不可挽回了。會爆發戰爭的。全國所有仰慕旺季的人,都已經在開始各地擔任要職。我可沒開玩笑。但是引發戰爭並不是我們的本意。我們只想逼他讓位。到那個時候為止,請保護好這個少爺。”

他如此宣稱。

邵可細細的眼睛飄過一絲不安,然後睜大了雙眼。

“……您說出來了呢。”

“啊啊,是啊,這話是我說的。不是旺季說的,別忘了。”

陵王動作流暢優雅的將煙管轉了個方向,將煙灰倒出來。

“……我一直希望看見旺季的國家。每當我閉上眼睛,那個國家新鮮清晰的景象就會浮現在眼前。但是你有想過要看看劉輝殿下的國家嗎?能想像出來嗎?”

“……”

邵可無言以對。在這最重要的時候。這本來也是一種回答。陵王微笑著。

“我們等著。是吧?將大部分時間浪費在自己的事情上,然後背叛了所有的期望的人,是那個少爺。蝗災才只是冰山一角。從現在開始,還會有更多的問題出現的。那個少爺有沒有決心來承擔哪怕是其中一件事情,然後建設一個比旺季大人還好的國家呢?我話先說在前面,如果這回他又像上次跑去藍州那樣因為承受不住痛苦而逃跑,一切就都結束了。”

在邵可回答之前,陵王的表情緩和了下來。

“……我從心底感謝你為了保護旺季而來。有像你這樣的人在那邊,實在是幫了大忙了。”

雖然很溫和,但卻唐突的打斷了。也就是說,對話到此結束。

兩個人都明白。

雖然已經繼續一點一點發展下去,那個瞬間──那個虛偽的和平時代就要結束了。

……不久之後,布幕將拉起,既是開始,也是結束

kids87417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

絳攸今天也如平日一樣匆匆的趕往位於後宮一角的祥景殿。

祥景殿是御史台為了軟禁百合姬而特意挑選的地方,即使是在邵可宣誓效忠之後,葵皇毅也沒有釋放作為紅家人質的她。邵可和百合也決定不要強迫御史台放人。盡管絳攸也被嚴密監視著,但如果他藉口探望養母百合姬的話也可以來祥景殿。在靜蘭、蘇芳和十三姬的幫助下,收集朝廷的情報也很容易,在楸瑛奔赴縹家之後,絳攸就每天以祥景殿為聚點,專注於情報的收集。

“啊──來了來了,絳攸。今天的朝議記錄,給你。”

當他如往常一樣邁進屋子,蘇芳和靜蘭都抬起了頭。看來今天絳攸是最後一個到的。

“不好意思,幫了大忙了。先來看看吧。”

監視朝議議事也是御史台的工作。因此作為御史的蘇芳可以自由查閱議事記錄。這一點實在是方便,絳攸和靜蘭每天都會通讀朝議的議事記錄。今天也一樣,當他拿起記錄開始看時,如預料中一樣,都是旺季和孫陵王在主持朝議。

“什麼呀,全都是旺季和兵部尚書在說嘛。其次是鄭尚書令。不過,今天主上表現最差。就說了一句話‘一切都交給你了鄭尚書令’?”

“……軍隊的指揮權都全權移交給旺季大人了啊。已經沒什麼可以做的了。自從主上把蝗災的處理全權交給旺季負責以來,我就覺得會變成這樣。如果他把所有權利都交給悠舜大人,而不是旺季的話,情況自然就會有很大變化了……”

“咦?啊,這樣啊。這樣的話旺季就是鄭尚書令的下屬了啊。”

那樣的話,最終的大權都會掌握在悠舜手中,軍權也只是暫借給旺季而已。他也不可能全權掌握住軍隊。僅僅這一點,事情給人留下的印象都將有很大的不同。已經沒用了。這完全是處理人事的經驗問題。對于劉輝來說,從小都幾乎不與人打交道,後來又是絳攸直接做指示。

“對於蝗災,就算是紅家也束手無策嗎?”

“……看來是啊。百合小姐也說過只有在蝗災的問題上沒有任何辦法。一直到現在,好像都是紅家門下的首席姬家在負責蝗災的應對……我不太清楚姬家的事情。而且上一次紅州發生蝗災已經是幾十年前的事情了。邵可大人也和其他人一樣沒有任何經驗。我們只能依靠御史台和旺季大人了。邵可大人應該也已經這麼對紅氏一族做出指示了……不過,這樣的話,旺季大人的名聲就如日中天了。”

“……慧茄大人死了?!碧州代州牧,歐陽侍郎……。悠舜大人提的名。”

絳攸思考著垂下了眼皮,看著歐陽玉的名字。

“……幸好是悠舜大人提名歐陽侍郎來做碧州代州牧。如果沒這麼做的話,歐陽侍郎遲早會提出辭呈然後返回碧州的。歐陽侍郎啊……。……蘇芳,我以前問你的另外那件關於碧州的事,調查的如何了?”

因為絳攸每次都直呼蘇芳的本名(正確的叫出來),所以蘇方好像對絳攸很有好感。他打開了另一個卷軸。

“啊,差不多調查完了。如你所想,從夏天開始,碧姓官吏開始請辭。但也只是很少一部分人離開了。”

只這幾句話,靜蘭就有所察覺了。他看到絳攸輕聲嘟囔‘果然是這樣’。

“我用以前冗官的一些關係進行了一些調查──好像從夏天開始,碧州就給人一種退出朝廷作壁上觀的感覺。但是由於歐陽侍郎,和宗主之子碧珀明都沒有動,所以大部分人拒絕辭官而繼續留下來了。但是──這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嗎?”

“嗯。很明顯啊,有問題啊。所有的都有問題。”

靜蘭瞇起了眼睛,雖然好像在回答蘇芳的問題,但表情明顯是在考慮其他的事情。

“碧家就好像現在的狸狸君一樣。──他們並不是非常精明的一族。”

“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啊!”

絳攸目光左右遊移著,其實他也是這樣想的。

“他說的有點過分,我來解釋吧,不過,也差不多就是這樣。碧家一直以來都是對政事不太關心的一族,也不太擅於政治交涉。正因為如此,讓這一族下達馬上辭官回來暫作觀察這樣的指令……似乎不太合理。而且最主要的,我不認為碧家會去收集王和朝廷的細節情報,他們的官位也沒有達到能做到這點的高度。”

儘管碧氏一族一直壟斷了所有有關藝術和典禮相關的官職,但在權利中樞的也只有工部的歐陽侍郎和吏部的珀明兩個人而已。從夏天以來,他就發現碧珀明有些奇怪。大概這兩個人也收到了辭官的命令了。

“當然,我覺得歐陽侍郎也有些奇怪。有人將朝廷的情報洩露給了碧家。大概是幕後的引導。所以他們寧可違背本家的命令也選擇留下來。”

“啊,那,就是說跟紅姓官吏那時候是一樣的了?有什麼人向他們透露了情報,而且企圖讓所有碧姓官吏都辭官回家?那時候紅氏一族就都輕易的拒絕上朝然後被解雇了,但是碧一族引以為戒所以沒有淪落至此?……難道紅家的人腦子都不靈光嗎?”

絳攸一時間無可辯駁。好像被靜蘭如冰般的視線刺的千瘡百孔。是的,榛蘇芳的話不留一點情面,率直又直中要害。

“好了,也就是說,今天也是這個情況,所以悠舜大人指明歐陽侍郎為碧州州牧實在是幫了大忙了……以目前的狀況來看,唯一能夠留住歐陽侍郎的方法就是讓他去做碧州長官了。”

如果歐陽侍郎提出辭呈的話,那些本來還在因為他而猶豫的碧姓官吏就會集體退出了。雖然在朝廷的中樞幾乎沒有什麼碧姓官吏,但問題是這就意味著碧氏一族已經捨棄了王。如果這一狀況與紅氏一族當時的情況一同出現的話,將是相當大的打擊。絳攸從心底感謝歐陽侍郎和碧珀明。

靜蘭一手抵著下顎,如果彩八家不久同時退場的話,一切就都會崩潰。

“藍家、紅家,然後是碧家……但是時機也掌握的太好了。……真是精明過頭的狐狸。”

“……靜蘭,我呢,比較擔心剩下的那三家。是出于偶然,還是就是如此計劃的……剩下的是最麻煩的三家。特別是黃家。看最近的朝議記錄,黃尚書幾乎沒開過口。”

靜蘭看著絳攸的側臉。……終於展露出‘朝廷第一才子’的本來面目了。如果不在黎深身邊,絳攸就毫無疑問的會變得非常優秀。

“黃家不像碧家那樣,他們時常監視朝廷的動向。黃一族的情報網是彩八家裡最發達的。在現在這種狀況下,他們為什麼會保持沉默,這一點我很擔心。就好像現在這個狀況正在他們的預料之中。”

蘇芳歪著頭。如果是武鬥派的黑白二家發生暴亂的話的確會很麻煩,但他不知道黃家會如何。

“為什麼是最麻煩的三家?黑家和白家還可以理解,但黃家是掌管商業的吧?”

“……啊,但是黃家還有一個特殊的名字。比如黑白兩家是‘武士之家’。”

黃州是商人的聚集地,全商聯的發源地。雖然和碧州一樣是最小的州,但作為全國商人溝通聯絡的重要地段,其經濟實力遠遠超過貴州。精明的商人聚在一起,大量的金錢和人力在全國流動。掌管這一切的就是黃家。但,他們還有著另一面。

“──黃家還有一個別名,就是‘戰爭商人’。

有戰爭,有武器買賣的地方就會出現‘戰爭商人’。那才是黃一族的本來面目。在戰爭來到之時,黃家會很快轉變為情報商,這才是黃家至今為止都保持沉默的原因。

“難道黃家已經開始做前期準備了,大概朝廷裡有人暗地裡已經跟他們有所接觸了。”

蘇芳返回御史台工作之後,靜蘭叉著雙臂看著絳攸。
“……絳攸大人,您之前說他幫了大忙了,但您是怎麼看鄭尚書令的呢?”

絳攸閉上左眼,用右眼看著靜蘭。看來靜蘭已經把悠舜列進了他“精明狐狸”的名單裡了。這是可以理解的。絳攸慎重的誠實回答。

“他作為尚書令來說是完美的。這一點可以肯定。”

“是為了誰。王嗎?”

“……是為了什麼呢。最初我也考慮過這個問題。但這樣的話,就會覺得很奇怪。”

絳攸敲著玉佩上的“花菖蒲”。代替王,他還可以做一些事情。

“我想過一些事……當時機成熟,我會去見悠舜大人的。”

kids87417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

“‘朝廷就交給你了。’旺季大人就好像王一樣哦, 呵呵──”

重臣會議結束後,晏樹一直跟隨著旺季走了出來。一直跟到他為了抄近道而走進一條回門下省的小路裡。發現自己的週圍突然異常安靜了下來,旺季疑惑的轉向晏樹。

“……晏樹,你是不是故意斥退了這裡的人啊?幹嘛,想暗殺我不成?你一直滿身殺氣的黏著我。你是小鴨子嗎?有話要說的話,就快說。”

“小鴨子?!也就只有您能這麼對我了,旺季大人。誒──誒──如果我真是小鴨子就好了。大鴨子才不會因為被小鴨子跟著就責備他呢。”

“這可不好說。”

“但是啊,如果我不這麼做的話,旺季大人您根本就不會跟我說話的,您可是超忙的呀。”

晏樹胡亂地靠在了身邊一棵微微傾斜的樹上。他的笑容並不如平時那般明朗,顏色總是有所變化的茶色雙眸今天也越發深。

“……啊──啊──,旺季大人要去紅州啊。這可真是失算了。我本來以為王會喊著‘孤親自去!’飛奔出來呢,然後什麼都做不了,然後本來就不高的評價就會降的更低了。”

“悠舜已經回來了,他是不會允許這種白癡行徑的。而且我也會阻止他的。他什麼都幹不了。”

“我知道。──他如果說了‘孤親自去’該多好啊。這樣就充分顯示出他的白癡本色了。但相反的,他竟然在公眾面前指派了旺季大人負責。我覺得這可不太好啊。不管您多擔心,旺季大人,以您自己的判斷來說,您的立場都不允許您去啊,但是如果是出於職責的話,您就有充分的理由趕赴紅州。我覺得是這樣的。不管我說什麼,您也不會撤回您的決定了。”

晏樹還在生氣,而且一度回避著旺季的眼睛。旺季擺出了一臉困擾的表情。

“……你啊,就這麼不想讓我去紅州嗎?”

“……就算我回答是,您不也還是要去嗎?”

隔了一會,嘆息著撿起了一片落下的紅葉抵在了唇上。晏樹比平時更深的茶色眼睛慢慢轉向了旺季。如融化的蜂蜜般睡意惺忪的笑臉,透著一絲妖豔,透著甜甜的惡意。

“……旺季大人您不在的話,我大概會做出些什麼不好的事情吧?”

“這樣啊。比如說?”

“嗯,比如說?嗯…為了幫您掃清前進的障礙之類的?很多很多啦。”

“什麼啊。那和至今為止一直做的也沒什麼區別嘛。那就無所謂了。做吧。”

簡單的點了點頭。他小心的為了不踩到落葉走了幾步,然後開始從容的邁著步子。晏樹假裝沒看到,而用眼角的餘光注視著他。很少有人知道旺季會這樣子閒逛。如果沒人知道的話就更好了,但不幸的是事情並不是這樣的。

“你是我的下屬,所有的責任由我來負。”

晏樹的臉上一時間現出了曖昧的表情。好像雖然很高興,卻並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但是自己到底想要什麼樣的答案,連自己也不知道,一臉陰晴不定的表情。曾經,他也時時會露出這種表情。好像渡蝶一樣,他的眼睛總在追尋一些他並不知道的東西。有些時候,當黑色的蝴蝶在晏樹身旁飛舞時,旺季會立刻講起運送魂魄的渡蝶的故事。

每次都是相同的結語:“但是,到底目的地有些什麼,渡蝶本來也並不知道。”

注意到旺季的視線,晏樹避開了他的目光。故意用很輕快的聲音說。

“……是,是。那麼,旺季大人不在的時候,我就稍稍忍耐一下好了。雖然不是像夏天那樣王不在王都那麼簡單,這回是旺季大人的話也可以。想想的話,這樣也很有意思。就算我不出手,事情也在朝著我希望的方向發展呢。”

然而,晏樹的臉上的表情卻全然沒有表現出任何有意思的感覺。

“……旺季大人,陛下的話可是不行的。從王位鬥爭開始,戩華王和霄太師就替他打理了一切,結果到現在他就是這個水準。”

好像為了重整精神一樣,晏樹一邊嘟囔著一邊轉動著手中的紅葉。

“不管他到底有多白癡,如果按照他們告訴他的去做的話,情況也不至於如此。頭腦很好,劍術也還可以,但可惜啊,作為王來說還是無能的。無視皇毅的進言,結果導致了蝗災爆發。而且還把努力工作的官吏們都惹怒了。……特別是門下省和地方的貴族們,都一直是支持旺季大人的。啊~~,但是王今天的表現還是不錯的。一直沒說話,今天表現的最像王呢。託他不說話的福,今天的議題進展都很迅速呢。”

傳來一陣碾碎東西的聲音。晏樹靜靜的將手中的紅葉揉碎,扔掉。

“再稍稍過一陣,時機就將成熟。悠舜也已經回來了。所以啊,旺季大人。舞台已經準備好了。很多人在等著您。……請不要背叛他們。”

他的眼神裡沒有一絲笑意,輕輕低喃著最後的那句話,奇妙的沒有抑揚頓挫。

好像是在說如果背叛了他,就會殺掉旺季,又好像是在說即使旺季背叛了他也沒有關係。他不知道原因。晏樹知道,就算自己背叛了旺季,旺季也不會殺了自己。但是晏樹並不喜歡這樣。自己常常覺得,如果自己背叛了的話還不如被殺掉的好。所以,他並不介意某一天旺季背叛自己,只是如果真的被背叛了,他希望能夠得到同等價值的補償。聽起來好像就是這樣。好像晏樹真正追求的只有一件事。背叛也好,信任也罷,是誰都無所謂。唯一確定的是,他會從別人那裡追求難以置信的高回報。如果沒有達到要求,就將失去一切。

“請不要背叛他們。”

又一次,晏樹輕聲的囁嚅著。好像引誘船員走向毀滅的海之精靈的優美歌聲一般。實際上,聽過晏樹這種聲音的人都已經不在了。僅有少數的例外。但也已經都不存在了。現在在這裡的旺季正是其中的一個。從這以後他會不會仍然是那少數中的一個卻不得而知。從這以後?旺季在心中小小的笑了出來。盡管會有那麼一個人,卻還沒有長久到值得珍惜啊。

在什麼地方,鳥拍打翅膀的聲音傳來。

“──啊啊,我知道了。”

旺季靜靜的回答,好像撫慰無知的孩子一樣。
一時間一片靜寂,只有樹葉飄落的聲音,最先垂下眼睛的是晏樹。

“……這是為什麼呢。那個答案,我在等著。如果真的發生了,我的願望就應該能夠實現了吧。但是,如果旺季大人做了王的話……然後呢?我會不會比現在過的幸福呢?”

他好像一個被遺棄了的孩子一樣咕噥著。

旺季還沒來得及說什麼,突然非常迅速的,晏樹離開了靠著的樹。靜靜地他把手圈在了旺季的喉頭上。手指如冰般冷。瞬間,晏樹的臉上所有的表情都消失了。

“……有些時候我會想。沒有了您的世界會很無聊。……但沒有了您的世界,我也一定可以過的更自由,如我所願。我不能容忍對自己任何的束縛,不管是什麼,即使一點點也不行。所以真的有時候,我很想把您像紙一樣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什麼都不留──把所有的一切都結束掉。”

晏樹的手指突然加了力道。非常迅速的,這個壓力已經不能認為是開玩笑的了。旺季的眉毛反射性的挑起的瞬間,一陣腳步聲打破了週圍的靜寂。

“……喂,到此為止了,晏樹。趕緊回去工作,不然就死在這。”

沉穩深厚,比往常更加深沉的聲音和旺季所熟知的紫煙飄了過來。一邊叼著煙管,孫陵王一邊一步步的接近了。盡管看不出來,但就算是踩在落葉上,也沒有一點聲響。雖然他確實就在那裡,但卻好像走在另一個世界一樣。如果之前的晏樹如同一只優美高傲的野獸,那麼現在的孫陵王就是百獸之王。不管多危險的野獸在他的面前都會退縮。不管是在他的注視下逃離還是不情願的離開,他們都會退下。

晏樹顯然屬於後者。他在看見孫陵王的瞬間,露出了非常憤怒的表情。

孫陵王停住了腳步。雖然看上去還有一段距離,但卻準確的將晏樹包括在了射程距離內。優雅的確認過自己的位置能夠切實阻止他的襲擊後,一口紫煙從陵王口中吐出。就好像看著惡作劇的孩子一樣。然而,現在的陵王並沒有開玩笑。

“旺季已經為你操心夠多的了。你也差不多些趕快恢復正常,回去工作。你還沒強到能打敗我的地步呢。不過我呢,倒不在意陪你玩玩。”

晏樹好像小孩子的惡作劇被揭穿了一樣嘆了口氣。這個動作與平時的他一摸一樣。

“……好好。我知道了。我這就回去工作。嘛~不用操心縹家的事情。他們不會妨礙到旺季大人的。手下人數又增加了……但是,縹家的的怪大嬸,差不多快達到她的目的了。她最後會對旺季大人有多大幫助呢?”

陵王的眉毛跳了一下,但卻什麼都沒有說。或者應該說,他不知道該說什麼。興高采烈的說完他的‘惡作劇’,晏樹轉身離開,長髮飄在身後。

陵王看著晏樹消失的方向,紫煙一陣陣飄在空中。旺季並沒有朝那邊看。

“……喂,旺季。”

他感覺到旺季的驚訝。好像他已經發現自己在發怒。非常正確。

陵王瞬間移動到旺季的面前,連說話的機會都沒有留下,就一拳打向了旺季的臉。這狠狠一拳打得旺季眼冒金星。他從沒想過,在過了五十歲之後,他會死在誰的拳頭下。一時間怒火上湧,旺季朝陵王怒吼起來。

“你竟然敢打我?!我的官位比你高啊。萬一把我的腦子打出來了你打算怎麼辦?!”

“廢話,你個笨蛋!迅這個護衛已經不在了,你應該自己保護自己。如果我沒來,你才真的會死呢。混蛋,醒醒吧!如果你死在我前面,那才麻煩呢!”

“我,我知道了!”

“這就對了。你把迅送到縹家去了!我也不能像以前那樣全天候的在你身邊守著。如果不做兵部尚書的話就另說了!有迅在你身邊守著,我才能安心點。”

“唯一能去的就是迅了。而且,也只有迅才能辦到──現在正是時候。”

陵王看著落下的葉子,開口說道

“……剛才晏樹說瑠花已經沒用了。然後你說現在正是時候。──你把迅派去縹家,就是為了那個原因?”

“……是的。”

“這樣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陵王只是回答了這一句。代替了所要說的,他只是告訴旺季‘抽煙去’,然後又一次往煙管裡填上了煙草。旺季沒有像平時那樣阻止他。打火石的聲音響了起來。

“……那,好吧。但是,旺季,你啊……總有一天晏樹會殺了你的。”

不。不是總有一天,那個時候已經快來到了。

晏樹已經數度離開旺季,但每次都會回來。雖然他說他討厭旺季,他仍然會為旺季工作。而且,一次又一次企圖殺掉旺季。陵王完全理解不了他。

“把晏樹留在身邊,你有你的理由。但是……是啊……他跟你所考慮的方向完全不一樣啊。”

沉默之後,他開了口。風刮著他的耳環劃著美麗的弧線搖晃著,發出綺麗的聲響。

“確實,皇毅無論如何是不會背叛我的,晏樹不一樣。但是,如果他在哪天真的來殺我,那大概──”

在什麼地方,想起了鳥拍打翅膀的聲音。

突然狂風大作,樹枝在風中劇烈的搖動。

被這突如其來的風所打斷,陵王一時被樹和停在樹上的鳥所吸引。好大的一只白鳥。

盡管陵王沒有聽到旺季最後的那句話,但他並不打算要他重覆。如果是聽來高興的話就好了,但如果不是的話就會自尋煩惱了。而且旺季也從不會收回自己的話。

他能聽到衛兵們的腳步聲在一點點接近。他們會來大概是皇毅擔心了。

旺季的表情,一瞬間從面對舊友的輕鬆轉成了平時那張大官的嚴肅表情。

有時候陵王會懷疑,像現在這樣與旺季一起生活在這個城裡的情景,是不是曾經出現在誰的夢裡。

自己和旺季都從那場戰鬥中生還了,而且還活過了五十歲,這可是當時想都沒有想過的。

“現在想來,已經過去了這麼久了啊,對我們兩個來說。”

“……啊~已經活了這麼久了呢。但現在看來的話,我還是期望看到個更好的世界啊。現在開始,讓咱們看看飛燕所做的──是白費功夫了呢,還是有效果了呢。”

聽到飛燕的名字,陵王瞇起了眼,看向了旺季略顯疲憊的側臉。

即使要與最愛的女兒分開,他也有要完成的願望。

而且不僅僅是旺季。誰都有那樣一個願望在那裡。

相比於眼前所愛的,卻注視著遙遠的未來。

……那個遙遠的未來,也將到來了。但願是個好的結局,陵王如此希望著。以最小的代價。

“你說要自己去紅州的時候,我想起了那個茶州瘟疫時的小姐。被她影響了嗎?如果御史台的那個小姐在的話,她大概會第一個說要去吧。”

旺季沒有頷首表示同意,但也沒有否定。

遺憾啊,陵王自己低語。

……旺季與武官們一起離開之後,陵王依然無所事事的留在了原地。抽著煙,然後看向了一棵樹。那站著一個人,一個同陵王一樣為了救旺季而飛奔過來的人。儘管晏樹和旺季都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出來怎麼樣?雖然在那也很好,但是以這個距離的話,我更佔優勢哦。我從迅那聽說過您了。就算您繼續躲著也沒有意義……不如現身出來,讓我好好謝謝你如何,紅邵可。”

kids87417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

朝堂裡的空氣越來越緊張了。

作為災難發生地,碧州全境的農作物已經全部被毀,之前也有報告對此進行了說明。如果他們什麼都不做的話,這個冬天,可以預料的,餓死的人數將超過地震的遇難人數。

當然,在紅州也是這樣的。在紅州,特別是飛蝗,如黑色風暴般席卷而過,將原本的豐收啃食乾淨,不留一粒糧食,紅州的人民是不可能同意將自己的存糧支援給別州的。紫州也是如此,雖然由於風向的關系,飛蝗目前還在紅州境內,但方向改變也只是時間的問題。

然而,歐陽玉還是必須要說這個問題。

“碧州,因為是蝗災爆發的地方,所以沒有時間應對,但紅州和紫州的話還是有可能保存下一些糧食儲備的。尤其是考慮到紅州的糧食產量一向是碧州的十倍。──然而,即便如此,你認為紅州有支援碧州糧食的意願嗎?紫州呢?假設紅州府回覆說他們 沒有多餘的儲糧,我必須在此問清楚,中央準備置碧州於何境地?”

歐陽玉冷靜的說著,但他所說的每一個字在朝堂中回響 著。

“之前,孫尚書說他會去碧州支援。那是到什麼時候為止?”

當冬天到來之時,蝗蟲會冬眠以熬過寒冷的冬季。但在碧州,沒有食物能夠支援民眾熬過冬天。由於常平倉已經被蝗蟲從縫隙間侵入,現在已經門戶大開了。裡面成群的蝗蟲將糧食吃的一乾二淨,連下一年要播種的種子都沒有剩下。在慧茄已經死了的現在,如果歐陽玉不能在這裡籌集到什麼,那碧州的人民在這個冬天 日裡只能如枯樹般一個接一個的倒下。

歐陽玉用他一直以來從未有過的強硬的目光的環視著四週。所有的一切都落在了他的肩上

──他不能退縮。

“能堅持住固然好。如果你說要我去支援他們,我會去,賭上我自己的性命。但是,那是在我能等到中央的救援的前提下。所以,在我得到確切的證據,而不是空話之前,我是決不會動身的。我先說好,請不要給我那種類似‘這取決於紅州’或者‘這取決於蝗蟲’之類荒謬無意義的答復。我所要知道的是,中央打算採取什麼措施。此時此地,這才是我要問的。”

這是個苛刻且直中要害的問題,沒有任何逃避的餘地。

歐陽玉環視週圍,最後的一瞬間,看向了王。目光中沒有感情也沒有生機。

劉輝的目光劇烈的動搖了。他真正等待的,不是朝廷的答覆。他感到所有的一切都湧入了這一瞬間。但劉輝卻看不到一絲答案。就好像在濃霧中一般,連眼前都看不清楚,什麼都看不清。實 在想像

不出迄今為止,自己究竟是如何輕易就給出答覆的。

悠舜比歐陽玉僅僅多等了一瞬間,他的視線轉向了王。然而,就在那一瞬,痛苦的沉默氣氛更加沉重地蔓延在朝堂,如同霧氣般。然後,某人的手指敲擊桌子的聲音響起。

“──我會做些什麼的,歐陽玉。這是我的職責所在。”

沒有一絲陰沉,也沒有施恩的感覺,完全就像是一個平常的決定一樣。這個語調,不帶太多的感情,總是聽起來冷冷的不易接近。但就這一句話,之前充斥著整個朝堂的沉重氣氛變得輕鬆 了一些。旺季再一次對仍然愁眉未展的歐陽玉開口。

“先王曾經拜託我實施防蟲措施。所以大概我就是那個應該對這個問題負責的人。”

“……您說了您會做些什麼。”

歐陽玉小心的重覆著。他本應該用更強硬的語氣說的,這樣就不會在聽到回答前放低要求。然而,旺季並不是會輕易承諾的人。

旺季用極為簡略的動作點了下頭,好像僅僅是低下頭。

“儘管碧州已經來不及了,但紅州和紫州的話,飛蝗──雖然是在跟時間競爭──還不會造成全面的災害。至少,今年不會。而且,當真正入冬之後,蝗蟲會冬眠。問題是,到那時為止能保住多少收成?所以現在,尚書令夫人柴凜大人正與工部的人們一起徹夜工作。”

“哈?!工部?等等,你這醉鬼尚書!我怎麼沒聽說過這個事?!”

歐陽玉憤怒的豎起眉毛,管尚書的眼神左右遊移著,好像坐得很不舒服似的。

“歐陽侍郎,是我不讓管尚書說的。由於碧州的事件,你完全不能夠保持冷靜,而且你知道的越多就越不平靜。上位者的焦躁會直接導致下屬們的不安。如果你為此而對工部官員進行不必要的驅使,那就麻煩了。所以我讓他們不要告訴 你。但是,現在你已經成為了碧州的州牧,那就另當別論了。”

“~~~~~~~~~~~~~”

被如此理所當然的態度解釋實在是很氣人。他想發飆,但 他是個理智的人,所以儘管很想發怒,但還是忍住了,沒有發出任何聲音。而且,沒有發現自己的上司在‘隱瞞什麼’這件事本身就已經相當有問題了──他的上司是個看似頭腦簡單藏不住事情的家伙。

“我還不知道該怎樣控制紅州災害的蔓延。但不管有多嚴重,我都向你保證對碧州的糧食支援。……而且,大概慧茄那裡應該會在某個地方有所準備。”

“咦?!”

在歐陽玉驚訝的叫聲中,孫陵王抱起手臂笑了出來。

“對,對。冷靜,小玉。碧州州牧是慧茄。他雖然是個怪叔叔,但絕不僅僅只是個大叔而已。他可 是一流的政治家。碧州的州尹還年輕,而且他正在連續經歷始料未及的災難,此時唯一的依靠慧茄又突然死了。他肯定已經陷入混亂的狀態 了。我在做藍州州牧的時候,旺季曾經固執地要求我做過。大概慧茄也應該在什麼地方做過了。而且,監察御史也會在巡察時定期 做檢查和指導管理,對吧,皇毅?”

“啊,是……這是我接任旺季大……閣下做御史大夫時最重要的事情之一。是我要求他們定期檢查、更新,一 步一步建起來的。”

非常罕見的,皇毅在最後慢慢開始含糊其辭,並且微微以一種困擾的目光看向旺季。皇毅只有在面對旺季的時候,才不會像平時那樣冷血。而此時,孫陵王也擺出了同樣的表情摸著自己的下巴。

“……旺季,就算那個運轉正常,在對抗蝗災上到底能有多大用?”

在這個懷疑的低語聲中,旺季無奈的揉著太陽穴。他 微微的遊移著視線。

“……不,實話說,我不知道。”

“什麼?!你不知道?!”

“那個在十數年前準備過一次,但那時候蝗災並沒有流行起來。這回,它到底管不管用才能得到證 實……但是,應該是有效的。我去南方巡視時自己親自確認過……而且從分散在各處的情報源也發來了確證……”

在說最後那些話的時候,他的表情稍稍陰沉了一點,但 能注意到這一點的人在整個朝堂裡也是屈指可數的。“關於這點,你待會可以從御史台那裡得到更詳細的說明。不管怎麼說,就算慧茄已經 做了準備,那也頂多維持在一個應急的基礎水準上。中央的救援是必須的。由於經濟封鎖,所以各地常平倉的糧食和物資都已經從各地集合起 來,這些可以當作救援物資發送。”

“……可能不光要發給碧州吧?”

在歐陽玉抑鬱的問話中,旺季很幹脆的點了點頭。

“是這樣的。考慮到現在的狀況,給碧州發送當然是最優先的,但絕不僅限於碧州。由於紅家的經濟封鎖,支持黑州和白州過冬的糧食流通通道已經封閉了。中央必須同時也對北方二州進行救援,就像對碧州一樣。按照預估,紫 州和紅州將受到蝗災很大的影響,所以北方兩州要靠自己的常平倉。碧州和紅州的救援還有軍隊的糧食也要從常平倉裡出。所以,就 算省吃儉用……正如你擔心的那樣,也會很快見底的。”

一股不安和動搖在眾臣們的臉上閃過,顯而易見。

看著這些,旺季一臉平靜沉著的輕揉著太陽穴。

“但是,還有其他很多種可能。如果勾起了一些奇怪的期待的話就麻煩了,所以我就不 準備細說了。 因為我,大概還有鄭尚書令,都在考慮,人們大概會受到影響。常平倉並不是個安全網,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的確算是一種資源。還有其他 一些計劃。因為我明白歐陽侍郎作為碧州州牧的不安,之後就要問問尚書令了。”

受到了所有緊張目光的注視,悠舜不禁苦笑。

“……旺季大人……您已經勾起了大家的期待了。……儘管我還並不確信。”

“這完全不起作用。我本不打算說的……各位,好像你們沒必要這樣,像縮頭烏龜一樣。這樣非常不好。如果你們不能多少掃清一些這裡的不安和內斂,我不在的時候,就會有些不願意打開常平倉的人出現了。”

聽到最後那幾句話,他的副官凌晏樹好像被電了似的。

“……旺季大人!這個還──”

“聽著,”

旺季簡短的打斷了他。

“我提醒在場的各位,在這個十萬火急的時候不要把慎重和膽怯搞混了。從尚書令和我開始,所有 的大官都應該竭盡全力並付諸行動。現在還沒到最壞的情況。會好起來的,我保證。”

旺季至今為止幾乎從沒說過‘會好起來的’這 句話,正因為如此,這句話才被大家切實的相信了。一直在蔓延的不安情緒終于平靜下來。

“常平倉是不可以隨便開啟的。換句話說就是,我希望大家明白當尚書令和重臣們說要開常平倉的時候,就一定是到了必要的時候了。對於北方二州的援助,碧州的救援,蝗災的對抗,這些全都是朝廷的職責。對這些全部做出回應,就是我們的工 作。不能對任何一件事情說辦不到。這個答案是不存在的。我們必須做到。當然,對碧州進行糧食援助也是其中之一。”
旺季筆直的看向歐陽玉。

“蝗災的事情已經全權由我負責了。我說我會做些什麼的時候,我就一定會去做。這是我的職責所在。當 然,我會盡快發放救援,趕在冬天之前。當然是足夠的物資。那樣就不會有什麼問題了。碧州就交給你了。”

歐陽玉咬緊了嘴唇。到冬天為止啊。也許他的 確該對這個答覆感到滿意了。這不是個含糊的回答,而是一個清楚的時間界限。在冬天之前。

大概旺季已經在心裡考慮過這些了。但是。

“……我知道這很放肆,但我還是要再重複一遍。我堅信這次的問題中心在於碧州。情況會根據蝗災的處理和與紅州府和紅家商人的談判結果而發生改變。大概對於碧州的糧食救援也要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此。蝗災的處理已經由旺季大人負責。我想他會考慮讓誰去紅州的。這一切就都取決于那個人了。如果他說讓我堅持到冬天,我將為此竭盡全力。但是,我最後還想問一下,您準備派誰去紅州呢。”

全場響起一陣低聲議論。悠舜也在羽扇後強忍著笑意。也 就是說如果旺季準備派一個半吊子去的話,他就要終止就任州牧了。論年齡、經驗和能力,歐陽玉都不能和旺季相提並論。沒有任 何一個年輕官吏敢於如此直面旺季。

旺季並沒有因此而生氣,甚至如發現了國寶一樣泛起了笑容。

“你的擔心是正確的。所有的事情都將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派誰去紅州。你想知道是誰這很自然。 ──對了,剛才我難道沒說過‘當我不在的時候’?”

過了一會,歐陽玉瞪大了雙眼。

“……不會吧?”

“啊──紅州由我去。”

朝堂裡一陣大騷動。晏樹雙眉緊鎖。劉輝也像受了驚似的抬起頭來。也就是說旺季要暫時離開中央。

“對於蝗災的處理已經由我負責了。我就要立刻前往紅州,指揮抗災的所有行動。一旦準備好,我就會出發。這 將是我最後一次出席早朝。之後我就要集中準備此次的紅州之行了。如果誰還有事情要找我,請盡快。我會盡可能抽出時間會見的。我不在的期間,門下省的一切事物交由凌晏樹代替我處理。我之前說不能讓凌晏樹去碧州就是出於這個原因。”

凌晏樹臉上明顯的現出一副咬碎了黃連一樣的表情,以表示他的不滿。但是即使如此,為了表示對旺季意志的遵從,他還是不情願的點了點頭。意料之外的幼稚啊。工部尚書管飛翔感到稍稍有些意外。他本以為晏樹會因為從上司那兒解放出來而高興才對。

“各位,問題依然堆積如山。鄭尚書令還年輕,但我相信他的足智多謀和決斷力絕對適任尚書令之職。當 情況發展到了不可收拾的時候,如果尚書令做出了決斷,那就應該是最好的解決方法了,請不要輕視。──那麼我不在的時候,朝廷就交給你了。”

所有在場的人,聽到最後那幾句平靜的話語,都 不禁挺直了背。

景侍郎滿懷敬意的向旺季鞠了一躬,但當他看向四週,發 現恭敬的低下頭的官吏不在少數。考慮到旺季的地位和家世,這本不稀奇──但是,突然,他感到脊背一陣發涼。有種錯位了的 感覺。

(旺季今天的發言)

朝廷就交給你了,對於一個臣下來說並不在能 夠說這句話的立場上,──這本是王才應該說的。

而對於這句話,重臣們竟然進行了回應。景侍郎對於旺季鞠躬是出於尊敬和激勵他的紅州之行,不管是對於誰,他都會懷著同樣的心情低下頭。但其他人呢。發現了這一點的悠舜和六部的 尚書們都沒有低頭,但相較於寬慰,不安的情緒明顯襲來。只剩下他們幾個了啊。也可以這樣想吧。

他看向了王。王正盯著地面,滿臉被遺棄了的表情──完 全被大家置之度外了呀。

景侍郎發現了什麼。他說朝廷就交給你了,但並沒有說 王就交給你了。

kids87417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

來自各州的快馬飛報接踵而至,緊急朝議也已經 接連進行了數日。然而,自從軍隊的指揮權轉移給旺季之後,重大事件的真正決策權就落在旺季和孫陵王手中。 

“碧州由於地震和蝗災已經變成實際意義上的孤島了嗎?……各郡府與州府間的聯絡都已經中斷了。指揮系統失靈,州軍和民眾都陷入了混亂的狀態。──喂,皇毅,慧茄出什麼事了?”

慧茄,盡管皇毅眉頭緊皺,卻未發一語。想著 之前禦史發來的報告,就算是皇毅也說不出什麼刻薄的話了。

“……碧州州牧慧茄大人,曾經到受災地區實地調查,當 他在現場指揮時,為了救一對受困於地震的母子,摔落了懸崖。又遇到山崩落石……就是說,目前行蹤不明。距離他失蹤已經半個月了,所以 有報告說已經沒有生存希望了。”

現場一片靜寂,只有水滴滴落的聲音清晰可辨。此時,就 連旺季也瞪大了雙眼。

管飛翔和黃奇人就更不必說了,連刑部尚書•來俊臣也一樣滿臉僵硬。碧州州牧•慧茄是與旺季和孫陵王同時代的名臣。正是由於有先王時代這些名臣──像慧茄這樣的重要人物在背後支持,現在年輕一代的尚書們才能夠盡其所能施展他們的抱負。

孫陵王不禁抬頭望天。儘管慧茄曾因對派系鬥爭的厭惡而公然譴責旺季,而且是那種只要回一次中央就一定會不請自來的跑到旺季府上,把府裡秘藏的好酒一掃而光後在第二天啟程奔赴下 一個上任地點的麻煩人物,但卻有著超一流的政治手腕。曾經,無論多麼激烈的戰爭,他都能堅持到最後且依然挺立。

“……這不會是真的吧,慧茄?可惡,在忙的要死的時 候,居然死了?怪不得報告遲了。──喂,鼻涕蟲,別因為慧茄死了就這麼失魂落魄!”

好像回過神似的,黃奇人和景侍郎互相看了一眼。碧州 的最高長官死了。是的,死了。已經被埋在懸崖下有半個月了。根本不可能還活著。但是,之後呢?怎麼辦?戶部的景侍郎陷入了慌亂。蝗 災,地震,有誰能在這個非常時期接替慧茄大人的位置?──

孫陵王瞥了一眼在場的重臣們,然後把目光停留在王的身 上,但也只是一瞬,之後就把臉轉向了悠舜和旺季──轉向了那些環視一週後他認為可以與之討論的人。

“接替慧茄的工作對於年輕的州尹來說負擔太重了。他 做不來。──我或者皇毅去碧州。”

然而,悠舜和旺季同時駁回了他的提議。

“不行。”

“這不行。”

在所有人看起來都如同置身噩夢之中的時候,這 兩個人卻保持著冷靜的表情。

他們甚至連目光的交流都沒有,旺季就重複了剛才的話。

“不行。御史大夫和兵部尚書不能輕易離開中央。如 果御史台長官皇毅不在了,會在中央官吏中引起不必要的不安。兵部侍郎的位置也還空著,如果你這個尚書也離開的話,兵部就會出現大空位,掌管軍隊的文官絕對不可以不在。不管是黑家還是白家,都還在因為紅家的經濟封鎖而頭腦發熱。──要有效的穩住中央,沒有你們兩個 不行。”

來俊臣盯著垂下眼皮的皇毅。他本來就打算去的,可 現在卻一臉被阻止了的表情。然而,正如旺季所言,他們兩個是為數不多的重臣,是不可替代的存在。如果換做是曾經的紅黎深,李絳攸和藍楸瑛的話,就另當別論了。對於他們來說,即使不在,也不會造成什麼麻煩,這一點實在是可悲。

“可是,難道還有別的人選嗎?我們不可能讓 晏樹或悠舜去啊。清雅雖然有能力,但官位太低。根本就不會有人聽一個官居八品的二十歲毛頭小子的話的。特別還是在碧州。”

“不,還是有一個合適的人的。年齡、官位和 能力都毋庸置疑。但還是先來聽聽鄭尚書令的意見吧。”

在旺季的注視下,悠舜輕輕地點了點頭。

“是的,我大概跟旺季大人持相同的觀點。當然,他 本人也應該知道的。”

悠舜將羽扇抵在胸前,直視著在場重臣中的一個人。

“我提議工部侍郎歐陽玉大人擔任臨時碧州州牧之職。我 相信他能夠勝任。”

此話頓時在庭內引起一片騷動。臨時碧州州牧,年輕的能吏歐陽玉?

不僅是黃奇人和管飛翔,就連戶部景侍郎都不禁脫口而出 ‘是他還可以啊!’的感慨。歐陽玉是和楊修並稱雙壁的三十歲官吏中的佼佼者。他的上司管飛翔以蠻橫著稱,但他卻是以頭腦和決斷力在中央官吏中得到了廣泛的認同。而且(年輕人)也不用擔心會因為四處奔走而閃到腰。更何況,碧門歐陽家是碧州極受尊 敬的名門大家。如果是歐陽玉的話,州府及以下都會服從他的。

“原本,如果沒有特殊情況,官員回出身地任 州牧是明令禁止的,但現在是緊急情況。因為你對碧州的地理情況非常了解,這對於災害的應對是十分有利的。所以,我們將以特殊情況向吏部和御史台要求特殊委任。”

旺季冷漠地望向重臣們。

“看你們的表情,那就現在來決定吧。所有的尚書和侍郎,還有各省的長官和副官都在這裡。如果過半數的人同意此次任命,那就立刻任命他為臨時碧州州牧。然後我們可以馬上開始商 議碧州府對於此次災害的應對政策,這樣他就可以盡快出發到任。減少一切可能的時間浪費,任命書可以之後再補。”

景侍郎不禁在內心中咋舌。在這朝堂之上,旺季和悠舜的話與其他人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也許如果自己也能稍微多思考一下的話,便能得出相同的結論。但此時,他痛苦的覺察出對於一個 官吏而言,這個“稍微”代表了多大的差距。同時,這也清楚的顯示出鄭悠舜適任尚書令這一單純的事實。悠舜如此顯眼的優秀,旺季出類拔萃的資質,這些一直以來被王所忽視的,現在都如浮雕顯影般清晰的顯現出來。而此時的王卻被遠遠排除在外。

直到今天為止,悠舜都還一直考慮著王的想法,適度的向王詢問意見。但此刻,他卻沒有這麼做。在所有的決斷都必須分秒必爭的現在,所有常規的上奏程序都被徹底忽略了。事實上,儘管這些想法困擾著景侍郎,他還是不得不承認如果他們的決斷被其他欠缺考慮的意見所干擾,那將會造成很大的麻煩,況且尚書令的話也代表了王的判斷。優秀的尚書令正是明君的標志,這種想法是沒有問題的……或者說不應該有問題。
但為什麼感覺上正相反呢?

鄭悠舜過於優秀了。很久以前,有人這樣說過。他 的過於優秀正是他自身悲劇的根源,因為這會使他所有的上司都顯得好像很無能。那個時候,他並不理解這句話的意思……現在回想起來,那之後沒過多久,悠舜就貶到了茶州。

孫陵王暗自嘟囔。他曾經以為只有他或者皇毅才可以。他 們甚至都沒有來反駁他,就直接宣布了另一個計劃。在這個人員短缺的朝廷裡。陵王看向了歐陽玉。

“喂,歐陽玉,怎麼樣?從工部侍郎到碧州州牧,官位晉升了啊,但是作為慧茄的繼任,就另當別論了。碧州府已經習慣了慧茄的指揮。他是彩雲國首屈一指的名臣。說實話,現在的你根本不能取代慧茄,雖然還為時候尚早,但也不是太早。”

此時,歐陽侍郎冷淡無表情的眼睛第一次動了,他看向孫陵王。悠舜提議他做碧州代州牧時他的冷淡的表情都不曾有任何變動。

也就是說即使是受到驚嚇,他也不曾動搖過。

“你親愛的美麗的故鄉已經沒了。現在在那充滿了碎瓦,死 屍遍地,傷者哀號,蝗災,地震,山崩,火災。而且,他們沒有食物,沒有藥,沒有醫生。像你這樣渾身上下叮叮當當的去,連手指和耳朵都 會被揪下來的。你要把你少的可憐的口糧分給難民,每天吃鹽烤蝗蟲。不眠不休的四處奔走。你要成為那個在慧茄死後,在混亂中 支撐官吏和民眾的人。你行嗎?如果你不行,就不要去。沒有時間了。馬上決定,現在,在這──要去嗎?”

一時間,所有的目光集中在歐陽侍郎身上。他的上司,那 個管飛翔,就坐在他身旁,也轉向了他。

歐陽侍郎嘆了口氣。當看向他的老朋友楊修時,他 正用食指推了推眼鏡。那是他為了忍住笑的動作。──什麼叫也不是太早?

“……是不是說我需要更加努力的工作呢,孫尚書?”

“因為有管飛翔做你的上司,所以你才能夠享受現在這個輕鬆的職位。你和楊修這一代,儘管年輕又優秀,你們卻都還沒有嘗試過全力以赴。但是,現在正是時候。作為下一代的優秀代表,你們兩個有能力不再依靠尚書們。從現在開始成長。把悠閒和有餘暇作為賣點是我們這些老人家的專利。小子,你們想這樣還早呢。”

孫陵王臉上浮現出他那獨特的男子氣概的從容笑容。他 大概是唯一一個可以在這個時候笑出來的人。然後這個唯一的笑容又在這個場合下神秘的冷靜了下去。

“你愛你的故鄉。每天都滿臉蒼白像個殭屍一樣晃來晃 去。如果你確實是時時刻刻都在考慮碧州的事情的話,現在就去工作。目前你還不能代替慧茄。但是如果你抱著必死的決心努力的話,就 是另一回事了。確實,沒有人比你更適合這個碧州代州牧的位置了。讓我們看看你是怎麼成為像慧茄那樣的人的。──是吧?悠舜,旺 季。”

悠舜不禁苦笑。他已經把所有殘酷的事實都擺出來了。然而,也許他把這些都說出來其實是件好事。孫陵王已經切實的把可能的問題都告訴了他。

“是的,正如您所說──之後就看歐陽侍郎的了。”

隨著悠舜的話,旺季靜靜的將視線轉向了歐陽侍郎。

“怎麼樣?歐陽侍郎。要去嗎?”

歐陽侍郎默默的,好像嫌麻煩一樣的摸著自己的耳垂。然 後開始把他那些做工精美的耳環熟練的從耳朵上摘下來。之後取下手鐲,和他所有的戒指,放在桌子上。

他的上司管飛翔瞪大了眼睛看著他。歐陽玉一 直都很注重衣著,這一點實在讓他很煩,而且無論何時都一定會帶著戒指或耳環。但現在他第一次看見沒有配戴任何首飾的他。

現在,去掉了全身裝飾的歐陽玉,看上去更加精悍了。

“……這只是因為如果我的耳朵或者手指被扯掉了的話會比較麻煩罷了。”

輕聲嘟囔著,歐陽玉抬起了頭。他回答的對象並不是旺 季,而是王。

“我不能容忍讓粗俗的人,比如我的長官這樣的,去碧州。──除了我以外,還有誰更合適嗎?從一開始我就準備去的。陛下,請下令吧。”

他看向王的目光是那樣的冰冷,話裡不帶一絲感情,語氣裡透著例行公事的感覺。從蝗災爆發以來他就一直如此。毫無一絲尊敬的態度即使在恭敬的表象下仍然如此明顯。這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地震就不說了,但蝗災,如果劉輝在即位之初就採取預防措施的話,是很有可能不會發生的。王只是小聲的說了一句“準奏”。

“那麼,就在這,如果吏部侍郎和御史大夫都同意這個特殊任命的話,我們就進入下一步的討論吧。”

“現在是非常時期,御史台認可這次特殊任命。”

皇毅馬上回答道,楊修則推了推眼鏡的一邊。

“吏部也沒有意見。一旦確認了慧茄大人的死亡,就 可以下達正式的代州牧任命書了。現在只是臨時的,他也可以同時兼任工部侍郎。他不在中央的期間,工部侍郎的位置是空閒還是另找他人, 就由管尚書來決定吧。”

“──不,不用了。空著就好了。”

管飛翔隨口答道。楊修輕輕點了點頭。

“那麼,就空著好了。歐陽侍郎,由於慧茄大人生死不 明,不能繼續履行州牧職責,我們決定特別任命你為碧州州牧接替他的工作。但是,如果慧茄大人出現並返回州府,請將州牧之職歸還慧茄大人,並輔佐其完成職責直到慧茄大人允許你回來為止。”

一邊聽著悠舜的話,旺季和孫陵王一邊望著遠方,若有所 思。不愧是楊修,聽說過慧茄年輕時的事蹟啊。

“……如果是慧茄的話,還是有可能的……畢竟他是‘厄運的慧茄’嘛……”

“……全部都結束以後,慧茄會突然跳出來然後被大家一起揍吧……都以為他已經死了,葬禮也準備了,結果在大家收拾他的骨灰的時候他走進來了……”

誰的啊?這些骨灰是。悠舜輕咳著接過話,旺季和陵王趕緊閉上了嘴。對啊,他們不該在年輕一輩都沉浸在慧茄的死的沮喪時刻說這些的。同時,他們也清楚的知道,慧茄不可能還活著。盡 管他曾經在不管多激烈的戰爭中生還,但現在,他已經死了,如此輕易的為了救一對母子……對於慧茄來說,真是適合他的死法。

大概是死期將近了。孫陵王突然這樣感覺到。他想,如 果慧茄的死是時辰已到的話,那自己和旺季的時間大概也不多了。轉眼間,他們就已經到了死也不足為奇的年紀了啊。他年輕的時候從沒想象 過自己會死,慧茄的死卻再一次提醒自己,時間已經所剩不多了。是啊,沒時間了。到了該實現自己夢想的時候了。

“──那麼,代理時間就截止到春天。我們會征求各省長官、副官、各尚書、侍郎的意見的。”

悠舜的聲音使原本稍微輕鬆的空氣如上緊了的發條般再次繃緊起來。他的聲音很沉穩,但卻像一把抵在喉頭的利刃。此時,景侍郎感到了一絲異樣。印象中悠舜那個穩重、溫柔、優秀的形象,在 一瞬間,動搖了。太過優秀了,太過能幹了。是的,遠遠超過了景侍郎迄今為止認識的那個“鄭悠舜”了。那麼,曾經的那個悠舜呢?他的腦海中不停思考著這個奇怪的問題。

“如果在場過半數的人同意,那麼將任命歐陽玉大人為臨時的碧州代州牧。──現在,請舉手。”

一個一個的數著舉起的手,當數字過半時,悠 舜看向了歐陽玉。

“──由於過半數的人同意,所以,在此任命歐陽玉大人為碧州州牧。碧州所有職權全權移交歐陽大人。從現在開始,作為碧州州牧,您有什麼想說的,請不要猶豫。”

好像一直都在考慮這個問題似的, 歐陽玉立刻回 答道。

“問題堆積如山,但最緊急的,我請求立刻派遣中央軍。由於頻繁的地震,各地的聯絡交通都被落石阻塞。為了盡快恢復交通和運輸道路,請調動中央軍。”

傳來了低聲的咕噥聲。在旺季為了蝗災而索兵權時也是如此,但是,除了戰爭和勦匪以外而派遣中央軍到目前為止仍是不可想像的。讓精銳部隊為了救災而出動──即使在尊敬的旺季面前不好說什麼,但對於年輕的歐陽玉,眾官員就開始毫不留情的批判了。但歐陽玉叉著雙手,用無表情到近乎傲慢的眼神盯著這些 七嘴八舌的人。

“茶州鬧瘟疫的時候,紅秀麗以保護中央的醫師為名要求過御林軍出動,對吧?他們已經有過為其他事情而出動的先例了。既然一個小姑娘能夠得到許可,為什麼我不行?就現在而言,這是必要的。即便他們是完全沒有時尚感,而且美感全無的軍隊,為了借助他們的力量,我也會對此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如果有人對此有問題的話,請當著我的面說出來。”

最後那句頗具威脅的話凍結了全場。他的長官管飛翔和舊友楊修紛紛別開了視線。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了。這樣的歐陽玉是沒有人可以阻止的。

“沒有問題了吧,這是當然的。那麼,我要借軍隊一用。我 要求他們現在立刻趕往碧州。他們必須完全服從我的指揮,即使我不在了,也必須知道自己該幹什麼,要絕對紀律嚴明,不管陷入何種狀態都 不會做出不當舉動的軍隊。還有,請給我指派一名在碧州也廣為人知的美麗的將軍,孫尚書。”

統領軍隊的孫陵王頓時張大了嘴,好像掉了下巴一樣。好苛刻的人。

“……等等,小玉”

“誰是小玉啊。我又不是鄰居家的貓。撇開你對我的稱呼不說,難道對我的要求有什麼異議嗎,孫尚書”

“──不美麗也沒關系吧?!?”

“能滿足當然最好了。玉醬責任很重的嘛。”

“對不起啦!而且如果不是一支美麗的軍隊的 話不是會很奇怪嗎?!如果不是的話,我會考慮的。”

歐陽玉感到很奇怪的挑了挑眉。三拍的沉默之後,他 失望地咂咂嘴。在場所有的人都在內心驚嘆他竟然妥協了?!但是,玉醬的確背負了很多。

歐陽玉又認真的問了一次。

“……除了美麗一點以外,其他全部都可以?這 麼多要求會不會太多了?”

“啊。少數精銳的話我也贊成。現在碧州軍一定已經大亂 了。必須要有個能大吼一聲就把他們歸入麾下的器量的名將和‘任何時候都不會陷入慌亂’的精銳部隊,不然的話就是去添亂 的了。要能服從你的指揮。你是認為有必要才這樣說的,這我理解。”

只一瞬間,歐陽玉的臉部表情稍稍緩和了一點。本來沒期待能得到如此之多的援助,他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絲滿足。

孫陵王撫著下巴,他把目光轉向了悠舜和王,好像在尋找什麼似的。

“……如果不美麗也可以的話,那我要求其餘的軍隊也一起出動──禁衛羽林軍。大將軍白雷炎或黑世帶領小隊羽林軍日夜兼程先行趕赴碧州。不論是名聲還是實力,兩位大將軍都是最頂尖的名將和護衛,深受陛下的信任。憑他們的名聲,就算只是出現在那,就已經可以達到安撫鎮靜的效果了。……但是,這需要陛下和尚書令的命令。”

“──請等一下!”

一個聲音喊道,竟是意外地是戶部侍郎景柚梨。他 的上司黃奇人驚訝地看著自己的副官。對於軍事上的問題,景侍郎竟然會開口,這實在是太稀奇了。

“……我知道這是必要的。但是,我持保留意見。現在兵權已經在旺季大人手中了。在這種情況下,禁衛大將軍怎麼可以再離開陛下的身邊?!”

一直沉默著的凌晏樹,此時第一次開口了。

“哦呀哦呀……景侍郎,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啊?你的質疑可會被理解成是對我的長官的失禮哦。”

景侍郎已經暗自下了決心。沒辦法啊,自己並不是名門出 身。自己所能丟的也就是這份工作了。他並不介意貧困的生活,特別還是和自己心愛的妻子和孩子一起。不,也許他的家人會介意 吧。但他還是決定這樣做。

景侍郎表情嚴肅不帶一絲笑意的看向凌晏樹。

“──您好像說了什麼不可思意的事情呢,凌黃門侍郎。你才是哦,你說話的口氣可是很無理的懷疑哦。”

瞬間,一片沉默。所有人都凍結在了原地。

景柚梨,竟然真的向凌晏樹宣戰了。

他不可能不知道迄今為止與凌晏樹對立的官吏的下場。

孫陵王感到一陣寒意竄上脊背。怎麼是那個溫和努力平易近人的景柚梨──不是黃奇人,也不是管飛翔──與凌晏樹正面對峙。這實在是大大出乎意料的啊。

凌晏樹笑著。笑裡充滿著愉悅。

“……那麼景侍郎,你打算對碧州的人民見死不救嗎?”

“我沒有這麼說。如果這就是最好的方法,我不打算對最後派遣羽林軍或者大將軍前往碧州表示反對。但是,本來禁衛羽林軍就是王的直屬部隊,負責王的安全,是王最後的守衛。中央禁軍還有十六衛,他們都是和羽林軍一樣優秀的士兵。但是,對於把禁衛大將軍──守護王的最重要人選──從王身邊調離這一點,在場的人竟然沒有一個對此提出異議,這才是問題的所在。”

他確定的、清楚的、沒有一絲支吾的陳述著。

凌晏樹和旺季,還有其他很多與王保持著距離 的重臣都瞇起眼睛看向景柚梨,但是以禮部尚書為首的少數人則點了點頭,並舉手表示贊同。但數量實在是太少了,朝堂中充滿了眾臣們遊移的目光。

劉輝微微睜大了眼睛,然後低下了頭。悠舜透過羽扇觀察著在場人們的表情。然後,大概是第一次,他詢問了劉輝的意見。

“……那麼現在我們來聽聽陛下的意見。您意下如何呢?”

短短的沉默之後,劉輝以同樣短的話語小聲的回答了悠舜。

“……悠舜……你的考慮是最週全的,一切交給你了。”

伴隨著這個將皮球踢回來了般的回答,眾臣們,盡 管只在短短一瞬,表露出了複雜的神情──或者應該說都浮現出面無表情。劉輝看不到悠舜的臉,所以在心中暗自猜想著悠舜此刻羽扇下的表 情。

在悠舜開口前的一瞬,似乎有個短暫的停頓,但實在是太短了,所以這也可能只是劉輝的錯覺。他感覺到悠舜抵著羽扇簡單的點了點頭。

“如果這是您的意思的話,陛下。那麼以下是我的想法。──景侍郎說的不無道理。但是,現在,我也同意孫陵王的意見。我也認為最好派遣羽林軍和近衛大將軍。”

他駁回了景柚梨的觀點,接受了孫陵王的意見。

“那麼第一個決議的討論就到此為止了。當他們到達碧州府時,州民看到他們就會有一種‘得救了’的 想法,這樣碧州州牧所要承擔的壓力就完全不一樣了。聲勢越大越好。禁軍旗本身就可以達到不一般的效果了──這是王的救助。而 且禦林軍的實力也是毋庸置疑的。那麼第一陣就請禦林軍出動吧。選拔工作就交給孫尚書。十六衛作為第二隊,隨後出動。”

在王的“一切交給你了”之後,悠 舜的話就已經等同於王令而不再有回旋的餘地了。以景侍郎為首的持反對意見的一幹大官都將不再有張嘴的餘地了。劉輝也是。

歐陽玉一直提著的一口氣此時終於深深的呼了出來。他 這才注意到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地攥緊了拳頭。是的,歐陽玉也想著‘這樣就得救了’。在這個緊急的時刻,到底能得到多大的援助──對於碧州而言?禁衛羽林軍。王和尚書令對這個條件的接受深深感動了他。然而,表面上他只是微微低了頭。還有另一個大問題呢。

“謝謝。然而,還剩下另一個大問題我準備現在問。──就是,碧州的糧食供給問題怎麼辦?”

kids87417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真是讓人懷念啊,那多年不見的思念之情,如波濤般洶湧而來。

曾經,由於過於恐懼那份力量,而顫抖著縮成一團。一直被關著,那已經恐懼至極點的神經或許早已麻痺不堪了。

黑暗中,珠翠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神聖而耀眼,那是充滿了讓人畏懼與威懾的魔性之美貌。美麗而年少的公主。

珠翠微笑了。那個時候,這個或許是和平時一樣的夢或者幻覺之類的東西吧,她想。

自己,竟然會對著“母親大人”微笑之類的這種事。想想也知道應該是不可能的。不過,若是在夢裡的話這樣就好了。既然在現實中一次也沒能相見的話,那麼在夢裡這樣就可以了。

雖然聲音已經很嘶啞了,卻仍然可以好好的喃喃自語著。

“……終於,能夠再次相見了。‘母親大人’”

瑠花那清冷而透徹的眼光,注視著珠翠。從頭髮直至睫毛,毫無疏漏。

簡直就像是要將珠翠所有的變化絲毫不漏的全部看透一般。

“‘母親大人’……對不起,‘母親大人’。我,看過了‘外面’的世界,擁有了很多重要的東西……也有了很多想要守護的東西……。即使…誰……也不需要我也……沒有關係……。對我來說,讓人覺得我也有那無可替代的可愛之處,正是我與眾不同的地方。”

瑠花面無表情的容顏絲毫未動,冷冰冰的空氣,忽然顫動了起來。

啊,果然是夢啊,珠翠這樣想著。如果是“母親大人”的話,至少會對我的言詞有點反應才是,絕不可能一點反應都沒有。盡管如此,珠翠還是斷斷續續的繼續說著。

“為了守護……重要之物……我回來了。已經,再也,不會逃跑了……不管是從縹家也好,還是從“母親大人”那裡也好,絕對……絕對,都不會再逃跑了”

突然,溫熱的淚水從珠翠的眼眶中滴落了下來。一直,都在後悔著。

在幸福中過了二十年。但是,有時也會想起那美麗的天空之宮。被深深的靜寂所包圍的,神聖之森。一年的大部分時間都因大雪而被隔離的那蒼銀色的外面的世界。只留下一片那深濃的迷霧和那布榖鳥的鳴叫聲。

那寬廣如鏡般的湖面,猶如夕陽快要滴出的淚水般映照出一片黃昏的霞色。

雖然作為“暗殺傀儡”在這裡度過了漫長的時間,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無法思考,就連感情也被封印著,即便如此,在心中和眼裡像是被銘刻般仍然殘留著那美麗而隱蔽的天空之宮。

盡管曾經跟著邵可和夫人,以及北鬥一直到處旅行,但是,與這裡相比,在心中印象最深的除此之外別無他處。逃走了,又回來,珠翠已經發覺了,在這二十年的漫長歲月裡,她一直只是在逃避著。

無論是被怎樣的對待著也好,甚至就連一份美好的回憶都沒有也好。

“這裡……只有這裡……才是我的歸處。在那個時候,我卻逃跑了,對不起……‘母親大人’。已經,不想也不能再逃了……無論是遭受怎樣的痛苦也好”

瑠花仍舊默然無聲的冷冷的注視著珠翠。

無論珠翠說什麼,瑠花仍舊保持著連一丁點的動搖也沒有的絕對意志。

……當然。瑠花用巨大的神力在縹家做了八十年君臨天下的女皇,說起來,珠翠原本只是個“無能”的暗殺傀儡罷了。二十年來不斷的逃跑著,在縹家的時間更是少之又少。盡管如此。

“我,還是要與妳……戰鬥,‘母親大人’。為了改變”

“真的是很愚蠢哪,至少也要等自己能夠從這個牢房中出去之後再說”

突然,她似乎感覺到瑠花好像笑了,卻又覺得可能是自己的錯覺也說不定。

“……這麼說來,在這‘時之牢’中,已經過了一千個時辰了”

瑠花那透明的指尖輕輕的勾起了珠翠纖細的下巴。

“如果還想做點什麼的話,那就盡可能的做好吧,時間已經不多了”

瑠花的朱唇無聲的落了下來,與珠翠的唇重疊在了一起。

突然,感覺像是一陣香甜的氣息被注入了進來。剎那間,通過嘴唇,感覺有什麼──如烈火般灼熱的東西被灌了進來,從喉嚨滑了下去,強行闖入腹中似的。

接下來的瞬間,珠翠發出了一聲尖叫。本來應該是那樣的,但是,由於聲音已經嘶啞了結果卻沒能發出聲來。由於過份的疼痛讓她輾轉反側。簡直就像有個火團在身體中四處亂竄,猶如烈火焚身般在腹中愈演愈烈。就連那從眼中溢出的淚水,也如同黏稠的岩漿般,似乎能從臉頰處感覺到那如同灼燒般的痛楚。

冷淡地瞥了正陷入痛苦中的珠翠一眼之後,瑠花的影子完全的消失了。

“────”

能夠聽到無法出聲的珠翠所發出的悲鳴之聲的人,一個也沒有。

kids87417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想設法解決蝗災的話,就去找珠翠”……)

從不知是璃櫻的主房還是別間裡出來後,秀麗突然陷入沉思。

珠翠是肯定要千方百計救出來的。但卻對那句話感到有種微妙的聯系。不過現在線索還不夠,只能將其先放在日後能拿到的地方再做考量了。

或許是誤會了秀麗的表情,璃櫻不禁咬住嘴唇。

“……那個,很抱歉,我父親。對妳……說了很過分的話。”

“啊。……不,沒關系。也許,我本來就希望有誰能這樣說說我吧。”

很不可思議,心情平靜了下來。縹璃櫻的話,或許也正是自己的話。

另一方面,楸瑛也目不轉睛地盯著那位神出鬼沒的可疑舊友。

“……喂迅,你這傢伙,究──竟想幹嘛?”

“不是說了嗎。我暫時不是璃櫻的敵人。我也可以保證小姐的安全。雖然是目前啦”

“我說的就是那個目前!”

暫且先交換了各自不在時所得的情報後,秀麗向璃櫻確認到。

“璃櫻,據說縹家有關於蝗災的知識,是真的嗎?而且就算沒有異能也沒關係……。就我所知,人們應該沒有辦法對付蝗災才對啊……”

“……或許如此吧。因為‘外面’連續不斷的戰爭,導致書籍也好知識也好貴重的研究也好多次遺失。尤其是上一代的大業年代更為嚴重。但是縹家不一樣。不止本家,從蒼遙姬的時代起就享有治外法權,包括‘外面’的縹家系所有神社和寺院。縹家在戰爭中長久地受到保護,所以資料也都得以完整儲存。關于這點和司馬迅所言一致。”

雖然對他過於了解縹家一點,有些令人在意。

“關於蝗災,我也有很多記憶。也學過關於災害的東西。但是,能夠真正發揮那些威力的……果然還是需要伯母的力量。”

秀麗想起有著少女般容顏的瑠花。秀麗也必須去見她。不管是有關蝗災也好,還是她下了“殺了王”的命令也好。

“要見瑠花姬,首先必須找到珠翠吧。‘時間之牢’是……”

“……那裡,不是普通人類能進入的地方。我聽父親說,那是以讓人精神錯亂為目的而建造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是否真的有人被扔進那裡。我確實聽說她很久以前就被關在那裡了……。我猜是因為珠翠多次解除洗腦後逃獄,導致只能把她關在那裡了……。要是她老實一點的話,還能得救的啊。”

“──在哪裡!”

在楸瑛急切的語氣下,璃櫻猶豫地移開視線。

“……確切的地點並不清楚。就像這座宮殿是伯母大人的居所一樣,這裡有很多地方是只有巫女和術者才知道的。如果是隱蔽的宮殿或塔樓的話,我就無能為力了。當然父親大人也是。但是只有一塊區域,一直都被封閉著……”

就連孩子都會產生不好的感覺,根本不想踏足那裡。

“時間之牢”也應該一直被封閉著。

“也許,就是那裡。”

那時,一直沉默著的迅開口道。

“──璃櫻,能分頭行動嗎?”

“咦?”

“救出珠翠的任務,就交給楸瑛一人能行嗎?還是說人手多一點比較好?”

璃櫻瞥了秀麗一眼。

“……不,四個人一起進入‘時間之牢’……非常危險。我聽說人們會‘迷路’。那個地方除了牢房的性質之外,肯定還施加了某種強大的術。而且還是古代的”

“古代?”

“其實原本‘時間之牢’本身究竟是從何時、以何目的建造的,這些都不清楚。有記載的書也是幾百年前的了。雖然不知何時起它被當做‘牢房’來使用了……因此‘時間之牢’究竟是怎樣的地方,誰也不知道。只知道,它能夠讓人精神錯亂,如果沒有異常強韌的精神力和意志的話,是再也出不來的。就連伯母大人也被長年關在這樣的牢裡,我想……還是不要四個人一起去比較好。”

“行了,明白了。”

迅啪地拍了下楸瑛的肩膀。

“──決定了。楸瑛,你就一個人帥氣地去救珠翠吧。”

“咦咦!?”

發出叫聲的當然不是楸瑛,而是秀麗。

“等、等等、等一下迅!!那樣怎麼說也太過分了吧!?”

“不過分。正常地想一下,只能這樣,不是嗎?大家一起大咧咧地迷了路再死掉豈不是本利全無嗎。要能和珠翠一起殉情的話也是楸瑛的夙願吧。人生無悔。不過是個四男,就算少一個藍家也不會困擾。將軍的職位也被解雇了所以軍隊也沒有困擾。萬無一失啊”

楸瑛一臉抽搐地盯著舊友。

“………喂、迅。你還真是口無遮攔呢。而且還說的那麼準更加令人火大!”

“你肯定要去吧?該不會說什麼要帶上小姐和小孩子璃櫻一起去啊。也不可能不去救珠翠吧。你的長處也只有愛了。要貫徹到底!”

“你這家伙、廢話也太多了吧!我是要去啊!!你呢,就不會說句‘我也陪你去,萬一有什麼事我會保護你死去’之類的話啊!”

“我才不要和你殉什麼情呢。而且我要護衛的對象是小姐不是你。你也差不多,該對老被真命天女給甩感到厭煩了吧。你就當這是上天賜予的最初也是最後的機會,快點去吧。”

“唔哇─,你這家伙根本沒有當成朋友的價值啊!!就因為被十三姬給甩了,就拿我這個哥哥當出氣筒!再說也別給我隨隨便便就珠翠珠翠地直呼其名!真不爽!”

“你才是趁機說些多餘的話吧!”

兩人一對話,就連楸瑛也不禁怒火朝天,連說話的腔調都瞬間變粗魯了。

秀麗和璃櫻根本沒有機會插嘴。

“聽好了白癡楸瑛,要能順利救出珠翠的話,就可以靠‘千裡眼’知道我們的位置。要是不行的話,珠翠就交給你處理了。由我們過去接你們。不是說‘幹將’和‘莫邪’會互相吸引嗎,總有辦法吧。”

“你才是,在這裡答應我,笨蛋迅。雖然不知道你究竟為了什麼甚至來到縹家,──在我回來之前,絕對不準你動秀麗小姐和璃櫻。想殺這二位的時候,先以我為對手吧。你就答應我這點,這樣我就相信你的話。”

迅啪嗒地眨了眨眼,苦笑起來。

“……你真的是個天真的少爺啊。我說,那是以你會活著回來為前提的吧?”

“當然了!也許沒了我藍家和軍隊都不會困擾,──但是王會。雖然和珠翠小姐一起殉情是沒什麼可遺憾的,但現在不行。我當然會回來的!”

秀麗吃驚地抬頭看向楸瑛。

“珠翠才會覺得遺憾吧。知道了,我答應你。要是現在讓小姐和璃櫻死掉我也會很困擾呢。賭上我的名譽,在你回來為止,我會好好保護他們。要是沒有珠翠,也見不到花。──快去吧。你也有一半的原因是為了那個才來的吧。”

“……你真是……什麼都能看透這點最討厭。”

楸瑛嘆了口氣,轉身面向秀麗,露出認真的表情。

“秀麗小姐……正如迅所言,我不能帶著你和璃櫻一起去。而且如果我一個人無法帶著珠翠小姐回來的話,就算你和璃櫻一起去也毫無益處。抱歉,請你原諒我再次把你留下。……大概會被王上痛扁一頓吧。”

“不。請你想成要是珠翠出了什麼事,才會被劉輝和我痛扁一頓吧。”

秀麗握起楸瑛的手。就算自己去了,也是礙手礙腳。剛才楸瑛很明確地告訴了自己。那樣才更加令人感激。


“──拜託您了,藍將軍。請一定和珠翠……一起回來。”

“我知道。璃櫻,告訴我那個地點。”

盡管有所猶豫,但和秀麗一樣,璃櫻也很清楚。無論是藍楸瑛的實力要比璃櫻強太多也好,還是這次楸瑛所說的一切都完全正確也好。就算是關于“時間之牢”,璃櫻所知也不比楸瑛多多少。這裡也沒有擁有能解決問題的異能擁有者。很可能所有人都會在“時間之牢”裡走散。璃櫻看向楸瑛佩戴的“幹將”。破魔之劍,藍家直系,身手也強大,以及對珠翠的愛。也許這些都能起到作用也說不定。到了關鍵時刻還有迅這個保險。璃櫻終于點頭同意了。

“……我知道了。就交給,你了。地點在──”

璃櫻說出了那個地方。



到了楸瑛的背影已經消失于視線之外時,秀麗仍佇立著。迅拍了拍她的腦袋。

“小姐,讓你別擔心可能比較困難,但有一點我可以斷言。藍家五兄弟裡運氣做好的就是楸瑛。樂觀,而且基本上不會往壞的方向考慮問題。那是能夠吸引到運氣的本領吧?無論何時,那家伙都能夠設法解決,所以才交給了他。而且無論珠翠處于什麼狀態……如果是楸瑛的話也許能做些什麼。反過來說,如果楸瑛無法做到什麼,那我們誰也做不到。”

秀麗微笑起來,一半是強迫自己,另一半也是覺得確實如此。

“是……”

“好了,我們也走吧”

“哎?去哪?”

與呆呆回問的秀麗相反,璃櫻一臉戒備地看著迅。

“……你,從一開始,就問能不能分頭行動呢。”

“是啊。在楸瑛忙著的時間裡,我希望你帶我去個地方。……不用那麼戒備,和小姐、楸瑛的約定我都會遵守的。也不是說楸瑛在的話有什麼不好。只是不想浪費時間而已。我想總比在這裡傻等要好得多吧。”

“……地點是?”

“據說自初代蒼遙姬起就收藏了各種藏書、研究的,學術研究殿。別名隱者之塔。”

璃櫻和秀麗都驚訝地睜大了眼。

“我不是說了,關于蝗災的事情,我也被命令去調查嗎?雖然聽說地層階以上只有高等巫女才能打開,你只要帶我到能抵達的地方就行了。我想確認一下有關蝗災的資料。”

“哎哎!?那、那確實是沒時間傻等了啊!!當然我也要去!”

雖然璃櫻也是那麼想的,但到了這個地步確實感到非常可疑。

迅對縹家的事情知道得太詳細了。

縹家學術研究殿的存在本身,並不是什麼秘密。即是學徒們研究所用的有名的大圖書殿,也有花的基本方針為指示,盡可能地下達了“外面”的人們的在留許可。但那也是璃櫻出生之前的事情了。

如今的縹家,很少有“外”人來訪。可以說,要知曉縹家內情,幾乎是不可能的。雖然仙洞省裡存有基本的信息,但那也是只有一定官階的官吏才能看到,且需要得到長官璃櫻或羽羽的許可才能閱覽。

“……我說你,為什麼這麼了解縹家?就算你說你母親貌似是縹家人,但你親自來本家,應該是第一次吧。”

“嗯?跟母親沒關系。也沒見過她。來這裡之前確實進行過一定程度的事先調查啦,不過大部分呢……是從知道的人那裡聽來的。”

“知道的人?知道縹本家的內部情報?”

迅一臉為難地扶著下巴。

“……這個不能由我說。但是,是和你有關系的人哦。”

“我?……我可不認識什麼‘外面’的人啊。到去年去茶州為止,我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個縹家。”

“……。哎呀,那種事現在也無所謂啦。怎麼辦,願意為我帶路嗎?不快點決定的話──麻煩的客人好像也來了哦。”

迅拔出“莫邪”,單手輕輕抱起秀麗向後飛起。片刻前所在的地方扎滿了形似短刀的刀物,接二連三地插在走廊上。見到此景的秀麗被迅抱著仰頭看向上空。那眼熟的黑色裝束,正是冒充迅前來刺殺秀麗的“暗殺傀儡”。

“唔哇──來了來了來了啊!!迅,就是那個就是那個!拜託你護衛啦!”

“好的好的知道了。嗯…,你這‘保護我’的反應還真是新鮮啊……。要是螢的話肯定會叫著‘別小看我啊!唔哇,有種就上啊!!’然後一口氣衝上去吧……”

迅奔進庭院。踏著的雪發出喳喳的聲響。不斷降落的飛雪不見停止,反而比原先落得更加厲害。秀麗怒目仰望著陰天。眼看著冰冷的雪片散落在頭上、肩上,融化于臉頰,如淚般流淌。

週圍的高山已被深雪覆蓋,但這縹家卻時而能看到從山那邊乘風飄來的風花凋落。昨天這個庭院還只有紅葉的,現在卻漸漸地變成一片雪景。

(……這是花小姐的力量衰弱的證據……)

獨自一人長久守護著這個縹家的少女。

沒時間了。秀麗突然切身地感覺到這一點。對花來說,已經沒時間了。

那個孤高的少女姬,即使從那珍貴的力量和時間中分出一些,也要來見秀麗。

美麗、高貴、又聰明的人。她應該並不只是想見一下秀麗才來的。也不是為了自己的安全。而是,別的什麼。秀麗這樣覺得。

在花──所支撐著的重要的東西,完全崩潰之前。她在等著什麼。

把呆滯的秀麗敲醒,治愈她,以及引導他們去追自己的理由。

“你們究竟有什麼目的。既沒有父親也沒有伯母的命令,究竟在服從誰!”

璃櫻猶豫了下該不該拔出護身用的細劍,但放棄了。以幾個“暗殺傀儡”為對手,還是專心想著怎麼逃比較好。對抗敵人交給迅,自己還是想法準備逃跑比較明智。

“可惡……是不是我們隨隨便便到處亂走的話,‘某位’會感到困擾啊。別開玩笑了。這裡可是我家啊!呃,唔哇!?”

迅突然把秀麗扔向璃櫻。不止璃櫻,連秀麗也大吃一驚。

“唔哇!好冷!不對,我說迅!?我可不是蹴鞠用的球──”

“抱歉小姐,那些家伙太吵了,我先去解決他們。璃櫻,拜託你了。”

璃櫻慌張地雙手接住秀麗,突然對迅喊道。

“──別殺了他們!!他們也是縹家的人!”

迅的側臉似乎有些緩和地微笑了一下。

“……我知道。讓他們稍微昏過去一下就行了。在那邊等著。”

先不說暗殺的手段,就他們已經露出身形這點就不是迅的對手。璃櫻抱著秀麗躲到積雪不深的庭木背陰處後,秀麗一邊壓著腦袋一邊拼命拉著璃櫻的袖子。

“璃櫻,我也拜託你,帶我去那個大圖書殿!迅雖然很可疑,現在也沒辦法了。還是說,蝗災的情報被迅知道的話會有問題?”

“不是……”

確實,對迅居然如此了解縹家覺得很奇怪,但關于蝗災並沒有什麼異議。璃櫻本來也打算離開父親的房間後立刻前往學術研究殿。只是,被迅先說了出來,禁不住開始亂想。

“…………我想,沒什麼。大圖書殿也不是什麼秘密場所,而且機密部門也如迅所言,只有高等巫女以上才能打開。即使是我也進不去。而且就算萬一被誰看到奇怪的東西,像現在這樣被伯母大人全面封鎖的情況下,也不可能帶出去。”

“那麼決定了,去吧。那裡是我和璃櫻都必須盡早趕去的地方。而且一開始就是這種狀況的話,無論怎樣沒有迅我們也沒法到達那裡。”

正是如此。藍楸瑛留下迅,也是因為預見到了這種情況吧。雖然璃櫻也多少有些功夫,但完全抵不過專業的殺手。迅也說了沒有璃櫻和秀麗不行,在這期間內會保護他們,而且他也確實是強得沒話說。不在的話反而困難。

“……我知道了。去吧。究竟對蝗災能起到多大用處絕對有必要調查。雖然去是可以去……但是司馬迅到底是來幹嘛的?雖然你或者伯母是目的……之一,但絕不止這些。他難道不是了解了蝗災,才來我家的嗎?”

秀麗也一直在想,迅如此了解縹家的事,來這裡的理由,偶爾會一個人突然消失不知去了哪裡這些事。其實有一點,也並非想不到。只是那個想法是在太過突兀,秀麗決定藏在心裡。

“喂,二位。解決了”

順著迅的聲音,秀麗從草叢中探出頭,只見兇手們被捆起來,一齊丟在回廊一端。而且還是選了個雪落不到的地方。真是正直的人。

“……怎樣?結論出來了?願意帶我去圖書殿了嗎?”

秀麗和璃櫻一瞬間互望了一眼,同時點頭道。

“去。”

“去。那裡,如果不是縹家人或沒有伯母大人的許可是無法進入的。”

突然迅所持的“莫邪”呤地叫了起來。像搖鈴似的聲音,輕輕地鳴動著。

璃櫻凝視著莫邪。
“……它在和‘幹將’共鳴。藍楸瑛……看起來進入了‘時間之牢’了呢。……但是,我們在這裡擔心也是浪費時間吧。──走吧,我帶路。”

璃櫻踏著不斷積聚的雪往回走去。地面傳來雪從紅葉上落下的響聲。

仰頭望天,白雪如同冰冷的飛礫打在臉上。璃櫻的記憶裡,從未見過這種不合季節的大雪。這裡始終是靜謐又幽邃,雖然有時寒冷無比,卻非常美麗。

(……伯母大人)

璃櫻第一次覺得體會到伯母保護至今的東西。這份理所當然享受著的守護。

如果沒有伯母,根本不可能好好地住在這片冰冷又美麗的故鄉裡。

也許,一族之中,璃櫻比其他人都更不知道這些。無論是伯母的偉大,還是她所守護至今的東西的價值。為什麼一族會無條件地服從伯母呢。並非因為花強大的力量,而是只有她,無論用怎樣扭曲的形態也好,才能保護縹家一族,接受在“外面”的世界失去居所的人們,只有她才能做到。這一點也許只有璃櫻從未曾明白過。

能夠操縱那樣強大神力的伯母的力量,確實正在衰弱。事到如今才注意到,自己根本想不到居然會有這一天來臨。

有什麼,將要終結。

(我,在那之前,要向伯母……那位大人)

──一定要去見她。

至今為止,璃櫻從未想過自己去見伯母。傲慢、自以為是,理所當然地堅信自己絕對正確,如同冰之女王般君臨一切。雖然功績也很多,但卻能滿不在乎地在利用了漣之後就把他舍棄。對身為男性被視作“無能”的璃櫻,伯母也從未有過任何期待,更不要說將他看做一個有人格的人來對待過。弟弟的孩子,僅此而已。

璃櫻絕對不喜歡那位伯母大人。她有很多他所不認同的地方,以及他認為其扭曲的一面。即使如此,如果不僅僅是這樣的話,就必須了解。這也是為了璃櫻自己。

在伯母所守護的東西,終結之前。

“璃櫻?”

順著聲音,璃櫻將視線從飛落的白雪緩緩移到秀麗身上。

……如果自己有了什麼改變,絕不是因為到了“外面”。

在“外面”,和羽羽、王、悠舜、旺季──以及這個女人的相遇,接觸到擁有各種思想的心靈,而不知不覺間,璃櫻也開始會用自己的心去思考。

(……珠翠也一定,跟我一樣)

切斷了牽線的過去的“暗殺傀儡”。一次又一次解除洗腦,逃獄出去,卻憑著自己的意識回到這個縹家的“人偶”。這並沒有什麼奇怪的。

在“外面”渡過的二十年。珠翠找到了自己重要的事物,並做出了選擇。

(選擇了,回到這個縹家)

不是作為人偶,而是作為一個人。

璃櫻按住被雪風吹亂的大衣,點頭道。

“……走吧。到縹家秘藏的學術研究殿──隱者之塔去。”

kids87417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不合時節的雪花開始覆蓋整個庭院,就像純白色的絨毯一般。

“對不起,只要再多等一會兒…”

璃櫻深愛的薔薇姬,所疼愛的女兒。

“…就算那樣,如果她讓妳活下去…那就好吧,我就將再多等一會兒。”

璃櫻並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對那女孩說出這樣的話。

明明在離開薔薇姬的這二十年來,一直都盼望著與她重逢。

從出生起就如玩偶一般捨棄了言語、飲食和生活的璃櫻,在偶然瞥見被囚禁的薔薇姬的那一瞬之後,便“活”了起來。

從那一刻開始,璃櫻真正成為了璃櫻。

他拼命地學習如何說話,如何活動四肢,還有如何拉二胡來寬慰薔薇姬。

他覺得自己這對於凡人來說太過於漫長的生命,如果是為了她而活,就沒有關系。

璃櫻本打算在自己生命終結的那一刻鬆開束縛住薔薇姬的鎖鏈,哪怕要以犧牲整個世界為代價。就算這個世界上沒有其他人能為薔薇姬做到此種地步,璃櫻卻可以。他認為自己正是為了這個使命而生。

璃櫻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她而存在。

無論薔薇姬的身形如何變化,當璃櫻看到那不變的如閃電一般的雙眸,就無論多少次都會愛上她。璃櫻突然碰觸到自己蒼白的臉頰,指尖被透明而冰冷的水滴所濕潤。淚水滑過臉頰──那是璃櫻此生第一次流淚。他動容地含淚笑道:

“…我的公主喲…總是只有妳讓我活得像個平凡人…”

雖然在二十年前就失去了薔薇姬,但是璃櫻從來沒有為此而流淚過。

…也許,他終於意識到自己已經失去了她。

璃櫻所深愛的人,當時哀悼她的離去,然後最終不再擁有。雖然如此,卻依然無法擺脫這般著魔的戀情,以及痛苦的思念。永遠只有薔薇姬給予璃櫻感情,讓他重新擁有人心。

“即便如此,我…愛著你。”

整整五十年,璃櫻守護在薔薇姬的身邊。他自己並不知曉,她用自己的生命換回女兒,然後已經不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相對於薔薇姬自己而言,璃櫻只能夠在她身邊停留比凡人稍微更長一點的時間。璃櫻從未想過有一天,如永久存在一般的薔薇姬會這樣與他擦肩而過,天人永隔。他大可以等待,抑或是繼續徒勞地尋找。但就算璃櫻繼續找尋下去,薔薇姬也不再存在于任何地方…再也不在任何地方了。

在璃櫻發覺薔薇姬已經不在人世之後的這一年,他一直在思索:

她並沒有回到天上,而選擇了留在塵世,還與人類男子一起如凡人一般生活。而且,僅僅度過了對人類而言也過於短暫的十年。

薔薇姬明知自己的女兒會“命不久矣”,還是毅然決定生下了秀麗。然後為了換得她稍長一些的生命,自己陷入了長眠。

當薔薇姬再度甦醒,邵可和她的女兒都將不再存在於這人世間。當她選擇以長眠來換回秀麗的生命同時,也和自己所深愛的女兒和夫君宣告了永別。她接受了許多在人生中自然無法避免的事情:愛,悲傷,死亡,還有分離。

璃櫻無法理解這個選擇──也正是因為無法理解,他自己的那份愛情才會變得毫無希望。

這和璃櫻與薔薇姬所共渡的五十年恰恰相反:當時昨日和今天沒有區別,那份愛情就如同密閉的圈環。也許薔薇姬一直明白:此番不變的愛,不過是璃櫻對自己鏡中倒影的喜愛。事實上,這份璃櫻對薔薇姬的“愛情”和花對璃櫻的依戀如出一轍。那“囚犯”也曾指責:把自己意願放在首位的傲慢的璃櫻與花“只有微小的區別”。

雖然如此,薔薇姬依然在璃櫻的身邊停留了五十年。當她週圍的人都迅速老去、然後離世,她自己卻對之視若無睹一般,一如既往地留在璃櫻身邊。如果他拉二胡,薔薇姬就會側耳傾聽。由於在那之前已經相伴生活了五十年,璃櫻才可以忍受這二十年沒有她的光景。

“對不起。”

那既是“薔薇姬”,又不是薔薇姬的女孩。如果更早一些,就算要殺了她,也會想要把薔薇姬給帶回來。紅邵可,甚至璃櫻自己都對此深信不疑。這正是璃櫻即便聽聞小琉櫻帶她回縹家來,也沒有去相見的原因:他認為如果自己沒有見到那個姑娘,就不會想要殺了她。是的,璃櫻不與她相見是因為他並不想痛下殺手。

璃櫻所深愛的薔薇姬,所疼愛的女兒。她的希望正是那所剩的時間。

不知不覺再次與她相見時,才發覺若是聽不到她那莞爾的笑聲與悠揚的二胡就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義。

“呵呵,璃櫻,你是否也有些許成長吶?”

如果沒注意到讓那個女孩現在活在此處正是那所愛之人的願望就好了。也許和那一成不變的五十年不同,薔薇姬離開的二十年些許改變了璃櫻。再後來,在去到外面的世界之後,小璃櫻被徹底改變。

“父親!不,那樣是不對的!絕對不是那樣的!”

小璃櫻並沒有像他父親這般長壽不老,也不會像姑母瑠花那樣擁有靈力。

雖然如此,在這長久以來彷彿時光都停止不動的一族裡,只有小璃櫻一人試圖做出改變。短短的一年間,他的目光便迥然不同了。忽然,大璃櫻想起了曾經的一位女子:

“我來到這個縹家嫁給你,就是為了改變這個家族── 一切都會有變化的。”

飛雪無聲地飄落堆積,璃櫻所呼出的也全是純白的霧氣。氣溫正在飛速下降,不合時節的雪花飄落在血紅的楓葉上。

那份持續守護縹家的偉大神力正在快速減弱。

“…我的姐姐,妳的生命是否也將走到盡頭了呢?”

大巫女已經獨自支撐守護縹家的職責長達八十年。

就算所有族人都離縹家而去奔向“外邊”,瑠花卻無法放棄這個地方,且不斷為了這個家族消耗著自己的身體和精神。她沒有追隨一去不回的羽羽,而是自然而然地選擇了這個家。

璃櫻對自己的姐姐既不關心,也無愛意。但是,他些許了解她。正如璃櫻沒有鬆開束縛著薔薇姬的鎖鏈,花則選擇用名為“縹家宗主”的羈絆束縛著自己的弟弟,不讓他離開身邊。當所有的族人都陸續離開花,僅憑這份血緣之羈絆,瑠花開始異常依賴著璃櫻,以此來勉勵維持著自己精神上的平衡。至少,當羽羽還在瑠花身邊時,她並沒如此這般依賴著璃櫻。也許,瑠花的精神就是從此刻開始崩潰的。

璃櫻感情素來淡薄,除了寥寥幾個例外,他幾乎不對任何人感興趣,更遑論執著。這也是他的自我保護方式──如果放任自己投入感情,也許就無法平穩安然地度過自己那漫長的人生。

與此正相反的是,他的姐姐瑠花卻連放棄任何一個“白子”都做不到。為了這個家,為了這名為“縹家”的一族,她選擇成為大巫女,並為此度過了八十載光陰。僅有這份自尊支持著花。但是她那非凡的神力與孤獨,漸漸侵蝕著花的意志和自尊,讓她逐漸走上與她們那愚蠢的父親相同的道路。

瑠花只能自做主張地,強硬地將這份自私任性的愛傾注給以血緣相連的弟弟。她緊握住這份抹消不了的血緣之羈絆──這和寵愛著一個玩偶是沒有區別的。由於他沒有義務愛著如此的姐姐,也沒有足夠興趣來妥善回應這份愛;璃櫻完全忽略了他的姐姐,就好像瑠花不存在一般。這本來就是相互的。

…但是,璃櫻至少為了自己的姐姐瑠花做了兩件事。

不是對他那名為“瑠花”的姐姐,而是對那從來沒有逃跑的大巫女表示尊敬。
然後,這一切很快將走到盡頭。

“…就算可以換用其他身體,花自己的生命也將走到盡頭。”

在過去這短短幾年間,瑠花所使用的身體的壽命越來越短。

瑠花並非像璃櫻一般長壽且不會變老,她的本體正逐年衰老,已經超過了八十歲的高齡。但最近的十年裡,即便是璃櫻自己也沒見過瑠花的本體。在這漫長的歲月中,她讓自己的靈魂和肉體分離,宛如美麗的少女一般生活著。她那幽深的孤獨和極致的神力,在這八十多年裡無情地消耗著瑠花那所剩無幾的心智。

也許現在已經不是花沒有回到本體的狀況,而是她根本再也無法回去。

然後,還有羽羽。

璃櫻時常會想:羽羽究竟是為了誰,才活到這般高齡。

“我的公主”

羽羽總是如此稱呼瑠花,伴著那黃昏般的音色和溫柔的微笑。

不知不覺地,璃櫻學著羽羽的樣子,開始這樣叫著薔薇姬,他那所愛著的人。

最後,小璃櫻的那些話再次回響在腦海裡。

“向所有尋求幫助的人伸出援助之手正是我們縹家之所以為‘縹家’的證明,也是我們這一族所存在的意義。”

…小璃櫻的那些話,和許多年前由他那強大而美麗姐姐口中所說的話語如出一轍。

璃櫻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的兒子也會說出那番話。

他緩緩地閉上眼睛,轉身不再看那飄雪的庭院。

kids87417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儘管已是黎明,溫度卻急速地降低,雪開始飄下。美麗而整齊的庭院很快被染上了一層銀白。

大璃櫻細瞇著眼,凝視著這飛卷的‘牡丹雪’。

“父親大人!”

他的兒子──小璃櫻急匆匆地破門而入,跌跌撞撞地跟在後面的是一位不熟悉的青年。看起來這青年是第一次穿過“門”、正驚疑地環顧四週。

“哈?我們怎麼突然就來到這裡了啊,璃櫻?到現在為止為了尋找珠翠小姐我曾數次嘗試打開那扇門,但怎麼也開不了它啊?!事實上我嘗試去破壞它,它卻完好無缺,而且即使打開了門,也絕對進入不到這座宅邸裡面啊?!”

“你未經許可就擅自要破壞人家的門嗎!這是一個具有門之形狀的類似‘通道’的東西,──父親大人在這裡閉門不出,有了這樣的通道,奇怪的人就進不了這裡了啊。”

“奇怪的人?喂,璃櫻,那邊是你的父親嗎?為什麼他那麼年輕啊,還有那副容顏!他不應該是個老人嗎?如果你早告訴我的話,我絕對要先將髮式和衣冠好好修理一番再過來啊!!”

“怎麼看上去你倒像是把他當做對手了!夠了,你給我安靜一會兒!!”

真是難為情。小璃櫻並不理會楸瑛嘀嘀咕咕的抱怨,徑直走向他的父親。此刻他的父親正凝視著璃櫻和楸瑛。璃櫻窘迫極了,臉如同火燎了一般的灼熱:在這之前,他從未在父親面前上演過如此的鬧劇。

“抱歉打擾到您了。”

“你從‘外面’交了朋友嗎,璃櫻?在縹家幾乎是不可能有這種男人的。”

朋友?不,他誤會了。只不過璃櫻不確信是否應該說出口。

大璃櫻仔細地觀察著已走到近旁的楸瑛的臉。

“……有濃厚的藍家血統──是直系吧。這可真不尋常,彩一族中的直系男人居然會跑到縹家來,雖然未婚的女子經常會被送到這裡。”

僅僅是看了他臉便能言中要害,讓楸瑛不禁有些畏縮。可事實上,除去那銀髮,他看上去也只是大概和楸瑛差不多的年紀。

“我叫…藍楸瑛,見到你很高興,璃櫻大人。”

似乎在楸瑛作出回答的瞬間璃櫻便失去了對他的所有興趣,他隨即將目光轉向了他的兒子。

“…嗯?你給我送早餐來了嗎,璃櫻。到那個時間了吧”

楸瑛很意外的發現,這樣看他真的很像一個老年人。楸瑛的心中又生出了一股優越感。

“不是的!!我來這裡是有些話想對您說,父親大人。”

“不行”

“我還什麼都沒有說啊!”

“即使你什麼也沒有說,我也可以猜得到。”

大璃櫻疲倦地嘆著氣,展開了一把扇子,他的銀髮也隨扇風搖擺著。

“…羽羽跟你說了些什麼吧?”

“是的,所以我請求你聽我說完”

小璃櫻握緊了拳頭,望向父親那昏暗、空洞、毫無情感的瞳眸。

“蝗災爆發了,羽羽請求將縹家所有的門打開。他是說,毫無保留的打開。”

“……那又怎樣?”

“請下令讓所有縹家的神社打開它們的門,並對九族發出救濟的指示!請與朝廷協力,公開所有有關對付蝗災的知識。按照縹家的危機標準,蝗災被指定為第一級的災害。如今──在蝗災才剛剛發生之後,我們或許還有些時間,損失可以被制止被控制在最小的限度,我在縹家沒有任何權力,但父親大人你是縹家的宗主,神社都服從你。就是這樣父親大人!”

“…我告訴過你,璃櫻。那是不行的”

雙肘倚在長椅上,璃櫻聳了聳肩,彷彿這是極為棘手的事。

“這縹家是受女人支配的,他們只會服從擁有靈力的大巫女的命令。縹家一門的術者、巫女、‘暗殺傀儡’、神社、和其他,縹家的統轄權都掌握在姐姐手上。盡管我被賦予一定程度的自由,但未曾到可以顛覆姐姐的命令的程度。看起來你在回來之前被‘外面’影響了呢,縹家是一個男人沒有任何決定權的場所。”

“……呃”

確實,父親所言都是事實。儘管父親是宗主,但到現在為止他對縹家的事務都是漠不關心,也從未捲入任何事情。璃櫻也知道重要事項都是由伯母瑠花決定。特別因為先代宗主是個男人卻在政治鬥爭中輸給朝廷,使得對縹家的評價落入谷底,最終又被瑠花肅清。他朦朧地察覺到,縹家人認為一旦由男人當權,縹家便會衰落。就算父親被默認成為宗主,那也是因為他‘無所為’,每個人都知道他僅僅是在那個位置上,而實權在伯母手中。那便是為什麼他們會覺得安心。但是,現在不同。


“但…即使是這樣,父親,您是宗主啊?!您與伯母的命令的優先級別不是相同的嗎?”

“問題在於,璃櫻,族人並不那麼認為,順帶說一句,我自己也不那麼想”

千年以來,什麼也沒有改變。他們也未曾嘗試著要去改變。小璃櫻意識到,是這個家族自身,把一切事情都留給它的巫女們去承擔。是的,也包括小璃櫻自己。

“那麼,請告訴我伯母在哪兒!我要去──”

“你?”

璃櫻仔細端詳著兒子。確實,他與以前的樣子截然不同了。他曾經像人偶一樣惟命是從,做瑠花讓他做的一切,而且和縹家的大多數男人一樣安分守己。

“如果只能是伯母,那我就去她的所在。如果她聽到關於蝗災的事──”

“不,我想她是知道的。”

手裡把玩著扇子,璃櫻的目光投向不斷落下和積聚著的雪。

“…她知道?!”

“應該知道。只要有非正常的事態發生,無論是氣溫、氣候、地盤的變化、流行病、收成……神社都會聯絡她,此外用天象預測也是有可能的。既然通過蝗蟲的顏色變化很容易就能知道蝗災要來的話,她就應該已經知道了。”

“哎,她知道,但是伯母什麼也不做?”

“也許是做不了。羽羽也並沒有去做些什麼,你沒有覺得奇怪過嗎?現在的事對姐姐和羽羽來說都不在話下。很有可能她並沒有餘力去向各神社發出號令。”

“這、這是什麼意思?……”

璃櫻的表情凝固了。他曾經想到過在縹家發生了什麼事情,然而──

“…這很難說清楚。之前一些佔星術和八卦中顯示的徵兆,我大概講給你聽,從中你應該能弄明白很多事情。首先,在藍州,一陣子之前出現了水的卦象。這個情報在消息中斷之前就已傳來,據它看,從夏季開始,這裡會有持續的暴雨。”

楸瑛臉色大變。在擁有“水之都”之稱的藍州,長期的降雨和洪災是直接相關聯的。

“蝗災在碧州出現。那裡出現了土的卦象。也許蝗蟲就是由於土象的存在被更早地引誘出來了。而碧州的土象真正意味著的,是地震。最近已經發生了數起地震,大量的損失已經造成了。”

“……父親大人──”

“在茶州,象徵縹家的星辰已經墜落,似乎英姬已經遭遇了不測。茶州世世代代人運不佳,曾經有一段時間由於英姬嫁入茶家而被抑制住了,從而獲得了一定的安寧。那是在茶鴛洵的時代。但星辰已經墜落,安寧也隨之崩塌。茶家就要因為內部爭鬥而癱瘓掉的吧。”

楸瑛不禁目瞪口呆。確實楸瑛也學習過天象這門學問,卻根本沒有當回事。但事情被解釋地那樣合理自然,彷彿本應如此。

“紅州的風象和土象目前還沒有異常。秋季風象土象變強,因此會大豐收。不過在今年那會是再糟糕不過的事情。蝗群會隨風由碧州到達紅州。碧州的兇運會乘著風象,與蝗群一起湧入紅州。或許紅州不會被完完全全摧毀掉,但也不遠了。之後就看他們的運氣了。前往紅州的那人將直接左右他們的命運。”

璃櫻繼續冷漠地說著。

“在黃州,金象的異變引起了一些騷亂。藍州的洪水、碧州的地震、紅州不祥的豐收……由於這一切,價格開始飛漲,經濟滑坡的徵兆已經出現了。為了避免這點,金象在變強。如果在商業之都黃州的金相太強的話,那一點好處也沒有。它會轉變為武器的金氣,侵入北方的兩個州。而從一開始,在黃家宗主的星象中金象就超出了正常的範圍……”

楸瑛敏銳地察覺到了他想要說什麼,臉色變得愈加蒼白。武器流入北方二州的武門世家黑家和白家,用意再明顯不過。黃家的第一別稱可是──

“父親大人…。您是說有人蓄意製造了這一切?”

小璃櫻的語調彷彿凍結住了一般,楸瑛轉過頭來,小璃櫻也正看向他。

“夏初的時候我曾看過王的星象,但沒有那些事的預兆。至少在那段時間裡,我們已經進入了夏季星圖,卻沒有顯示出在藍州方位有洪水或長期降雨的前兆。那就是當我聽說你們之中有人打碎了九彩江的寶鏡時,我會發怒的原因,但從另一方面,我覺得這件事很奇怪。”

“也就是說……異常的降雨是因為寶鏡碎了?”

儘管有龍蓮這個弟弟,楸瑛卻無法笑出聲來。在九彩江的那場怪異的暴雨依然記憶猶新。

“…。是的,但也可能在某個地方有什麼東西沒有弄清楚。根據你所說的,我的伯母的靈魂前往了九彩江。當時的那面鏡子肯定是碎了。但如果那並不是寶鏡山的寶物呢?仔細想想的話,她確實並不非要借助寶鏡山的寶物才能使離魂術。”

將所有的情報匯合起來看的話,當時面對他的伯母的很有可能是“黑狼”。伯母和“黑狼”都是智謀上的高手。當時他們兩人都知道被打破的僅僅是一面普通鏡子,這樣似乎更能說得通一些。

“可是,那之後的傾盆大雨……絕不普通啊?”

“不,還有別的理由可以說明那個,但我不打算談它。”

羽羽曾經說過“雨伯”進入了秀麗的身體。同時它的力量也變弱了。在貴陽時就已經如此了。很有可能那場暴雨是雨伯在保護著秀麗,而不是因為寶鏡打碎了。

“當時的暴雨只是一時的,之後由于龍蓮的龍笛,雨‘停止’了對嗎?而這一次雨下個不停的原因是不同的。真正的寶鏡毫髮無傷……到那個時候為止。”

“……那個時候?”

“不錯,鏡子再度被打碎了。在你下山之後,寶鏡的本體被毀了。是什麼人故意打碎了它。然後,向仙洞省遞上了再造一面神鏡的請求。同時開始了不尋常的降雨。那樣一切就恰好吻合了。我曾認為是你打碎了它,還對你發怒,真對不起。”

“‘什麼人’,你說那會是誰?”

小璃櫻垂下眼簾,搖了搖頭。是的,問題是,是誰做了這一切。

“…父親大人,如果災害通過天象和佔星術預測出來,那麼羽羽和伯母大人應該已經了解一切,然後會採取應對措施。如今,他們二位都沒有現身──那是因為有什麼東西是佔星術‘預測之外’的吧?像變數因子、妖星一樣的、能夠改變天時的人是十分罕見的。是有什麼人故意在幕後暗中操縱嗎?”

“啊,是的,好像有些烏合之眾把縹家攪地相當亂。羽羽和姐姐各自壓制著他們。如果在其他地方的神器也被破壞,所有一切就都會壓到守護著關鍵之地──貴陽和縹家本家的那兩人身上。我說過藍州的洪水和碧州的地震,但由于那兩位用他們的整個生命壓制著,令損失降低到最小。盡管蝗災是第一級災害,對縹家來說,現在的事態緊急程度要在其之上。大量巫女和術者從本家出動是前去各州保護殘存的神器。唯一可能代替姐姐位置的人英姬,也被先下手擊潰了。他們預謀的相當充分吶。所以,現在姐姐可沒有閒暇顧及蝗災。”

 “等……請等一下,父親大人──您是說,要我們不去管蝗災──”

 璃櫻抬起他那不存一絲情感的雙眸,打量著努力地拼命的兒子。

 “…。真奇怪啊,璃櫻。去年,你遠在朝廷和茶州府之前就知道了茶州石榮村疫病的事情,你沒有專門去告訴他們,也沒有為此做任何事。既然你當時什麼也未做,這回又為什麼操這麼多心?”

 小璃櫻不禁打了個寒顫,他知道楸瑛正震驚地望著他。是的,他當然會從縹家的神社之中得到報告。所以,璃櫻在紅秀麗來之前便潛入石榮村之中。漣也知道了疫病的預言,所以他才能夠利用這疾病來煽動百姓。在那段時間裡,璃櫻確實什麼也沒有做……。當時他也沒有任何感覺。 

“就算你不去管蝗災,它也會自然終結的。是的,如果經過十年的話。十年幾乎算不了什麼,無需擔心。人口僅僅會減半。即使這種事發生了,那也不是你的錯。” 

“──父親大人!不,那樣不對。那是絕對不可以的!”

 璃櫻喊道,臉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他依然記得秀麗是怎樣帶著醫者和醫書飛奔向石榮村。大概,璃櫻從朱鸞哭著說“謝謝你沒有拋棄我們”那一刻起就已經明白了。這就是璃櫻之所以違背伯母和父親,最終幫助了秀麗和石榮村的理由。 璃櫻曾經認為既然在縹家,他是男人而且“無能”,那他就是一個無用的人,所以什麼也不做。但事實上盡管他沒有異能,也是有用的。從那時起他開始意識到人可以為別人做些什麼。

 “羽羽──羽羽說過,擁有異能不是作為縹家人的證明。同樣的,它也不是縹家獲得民心和被人們信任的原因。父親大人,盡管您和我都沒有異能,那並不意味著我們什麼也不能做啊。我──我成為仙洞令君,在羽羽身旁看到了許多‘外面’世界的事情,盡管只有半年時間。如果您認為那是被感染了,我並不介意。羽羽讓我打開所有的通道,是因為他認為我能辦到。術者們有術者的職責。但是縹家的工作也可以由我們‘無能者’來做。這裡有我們可以做的事,羽羽一遍又一遍地對我這樣說。父親,我是令君。作為縹家中的人,我有必須對‘外面’履行的職責。如果羽羽和伯母大人無法行動,您又不願做什麼。那麼我來完成它。要對付蝗災,異能不是必須的。哪怕是一句話的命令也好,去幫助每一個需要幫助的人一把,這才是縹家之所以為縹家的證明。這是它存在的意義。父親大人──請給我縹家宗主之位。然後,我要去見伯母大人!”

 下一秒鐘,楸瑛的劍已指向大璃櫻的咽喉。

 “──另外告訴我珠翠小姐的所在。否則我們就要使用武力了。”

 璃櫻瞥了一眼架在他脖頸上的白刃,隨後,又看向那扇“門”。 那邊傳來了有什麼人在叩門的聲響。小璃櫻吃驚地轉過身,司馬迅的身影在那裡出現,剛剛敲門的正是他。不知為何,秀麗在他的背上背著。 

“啊,迅!!之前你都去哪兒了!你對秀麗小姐做了什麼!?” 

“什麼也沒做。我背著她只是因為一起跑過來的話就太慢了。嘿,小姐,可以放你下來了嗎?”

 “雖說我慢,可是迅你也太快了吧!” 

小璃櫻看到秀麗如往常一樣,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了。將秀麗一個人留下時──而且還在他還察覺到了白鼠是伯母大人的情況下,他就擔心著,不知道秀麗是否打算去面對伯母大人。但他必須先去見父親,所以心中某處一直忐忑不安,不過看來她並沒有受到傷害。 

“……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兒?還有那扇‘門’。那扇‘門’應該是不會對縹家以外的任何人打開的啊。”

 迅晃了晃手中的“莫邪”,和秀麗交換了下眼神。 “不啊,我們是循著這個的鳴響的方向來的。它和‘幹將’在共鳴著的。” 

“只要劍鳴響了,一般門就會打開的吧。” 這雙劍是由縹家打造出來並獻給王的。由于造它的是縹家人,亦或是由于它們之間的共鳴,使門敞開了。雙劍似乎比他們所想象的有更多不可思議之處。 “嘿,小姐,你是官吏啊。快工作,工作。” 

“官吏”和“工作”這兩個詞立刻對秀麗起了作用。秀麗輕咳一聲清了清嗓子。 

“我有話要對您說,盡管打擾到了您。啊,我還沒有自我介紹就冒昧打擾真是失禮了。初次見面,您一定就是縹家宗主了吧。”秀麗嚴肅地看向楸瑛劍鋒所指的銀發男人。 “我是紅秀麗──哎?” 秀麗第一次真切地看到大璃櫻的臉,驚訝的說不出話來。 不是因為他看上去太過年輕,也不是因為美麗的外表。 而是因為這張臉她以前曾經見過。 

(這個人……就是去年冬天我在朝廷中遇到的那個……?!)

 對,在她作為茶州州牧前去朝賀的時候,曾經在朝廷中遇到過這個人。 當時,由于父親的干涉,什麼事也沒發生,然而── 

(這個人,竟是縹家宗主?!)

 被永恆的虛無一般的雙眸所吞沒,秀麗仿佛雙足被定住了一般的無法動彈。只覺得心髒怦怦劇烈跳著。 那個時候,也感覺到了。感到了那個人的──恐怖。盡管在看向她,卻全然沒有看到她。她就確確實實站在他的眼前,然而有一種在這個世界上 “紅秀麗”並不存在的感覺。不──對這個人來說,“她”根本就“不在那裡”。 他認為她是不應該存在的人。 心中有什麼東西正蜷縮著痛著。那是從很久之前就存在的一種感覺。 自從明白母親為了代替自己而去世的時候起,取代母親生命的不可原諒的罪惡感,那種顫抖的感覺。在這個人面前,竟全部湧了出來。 

“小姐?怎麼了,振作起來啊。”

 像要給予支持般、迅搖了一下其兩肩之後,秀麗回復了自我,拼命地將頭抬起。

 “……我是紅秀麗。在朝廷中……擔任監察禦史的職位。”

璃櫻只是無精打採地眨了眨眼。甚至懶得回應。

 “如果有什麼方法可以使蝗災的損害控制到最小,請協助我們。此外,珠翠應該已經回來了,我想知道她在什麼地方,以及花姬的所在。” 三拍的沉默之後,璃櫻喃喃說道。 

“……如果你能立刻死掉的話,我就告訴你。” 小璃櫻擋在秀麗身前,意圖要保護她。 “父親大人!!”

 “由于她令你活下來,所以我失去了重要之人。盡管那樣……,我也一直在尋找著她,等著,等著……我所等待著的人,並不是你。” 

聽到那輕聲的呢喃,不知為何,淚水奪目而出。 在心中某處,有什麼人在哭泣。那是得知母親不存在于這個世界的任何一處時,年幼的自己的哭泣吧。與這個人一樣──她曾每日偷偷流淚,因為母親為她而死。這就像昨天剛發生的事一樣歷歷在目,仿佛胸口堵住了一般的窒息。不,也許對這個人來說這件事亦如昨日。就像觸碰了永遠也無法愈合的傷口。 

見到那止不住的眼淚,璃櫻悲傷地輕聲說道: “就算這樣,如果她讓你活下去……那也沒有關系。我會再等的久一點。不是為了你的緣故,而是為了那個我愛的人。大概就是為了那一天,我才會被賜予長壽的生命。”

 ……他眼中真正看到的“那個人”是誰,秀麗覺得自己已經明白了。 一直懷有生存的負罪感,甚至是現在也是。但現在這些話不可思議地滲入到秀麗的內心。 如果只是需要等得久一點的話,那就好了。

 “對不起……

 如果是對父親或靜蘭,她是絕對說不出這樣的話的。 但如果只是需要等得久一點的話,那就好了。所以她活下去也沒有關系。 

“請原諒我,讓你等那麼久。”

 為了活下去。 這句話並不只是對他說的,大概也是想要對給予自己生命的母親所說的話。 于是,秀麗最終明白了自己想要活下去的願望。 盡管也許並沒有什麼用。但如果她可以活下去的話,那麼她就想要活下去。 大璃櫻擺出了一副這是他第一次見到秀麗的樣子。那雙眼睛,似乎在看著什麼,似乎又沒有。這是第一次,秀麗的樣子映入了那漆黑的瞳眸之中。他隨後將目光從秀麗身上移開。 

“……璃櫻。”

 “是。” 

“即使你成為了縹家的宗主,什麼也不會改變。……至少現在不會。族人只會聽從姐姐──大巫女的命令。如果你想要為蝗災做些什麼的話,……你必須找到珠翠。” 

小璃櫻顯得很困惑。 

“珠翠?”

 “……就算是我也不知道姐姐在哪兒,因為我並不關心那個。有了珠翠的‘千里眼’,你們也許可以‘看’到姐姐的所在。現在,在這座隱宮裡,幾乎沒有任何擁有異能的術者或是巫女。但是……她也許可以打開通路。如果沒有太晚的話。”

 這一次,楸瑛終于收回了他的劍。 “珠翠小姐在哪兒?要是晚了的話──” 

“在‘時光之牢’……被關進那裡的人都毫無例外的失去心智,成為了廢人。姐姐現在的身體支撐不了多久了。有可能她打算強迫‘珠翠’消失,成為下一個身體。”

kids87417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3) 人氣()

“雖然,謀反是十惡之一。但是,在妳保護了我之後,是不是十惡不一定了”

 秀麗睜開了眼睛。 映入她眼簾的是被縹色的月光照亮的古老天花板。片刻之後,對於自己究竟是躺在了哪裡睡覺,還是到目前為止自己在做什麼,秀麗都完全回想不起來。

 一個獨眼男人進入了秀麗的視線。

 “妳醒了嗎,小姐?” 

“……!啊啊啊啊啊啊!”

 秀麗突然想起有個殺手扮成了迅的模樣把自己帶了出去並企圖殺掉自己,所以,她反射性的尖叫並試圖逃跑。一瞬間,她的腿被棉被絆到,秀麗滾下床,額頭重擊了地板。還有鼻子,也撞得相當華麗,痛得秀麗眼泛淚光。 “混蛋!該死…你動作也太快了吧,迅!!”

 “…不,我什麼都沒幹。為什麼誣賴我?”

 秀麗很快的環視了整個房間…這是璃櫻起初給自己準備的房間。自己的記憶仍舊有些混亂,但卻記得自己曾去過一個有著許多白色棺木的房間見過瑠花。 秀麗警惕的望著迅。不,首要的問題是,這真的是迅本人嗎?如果這又是一個奇怪的術,我該怎麼辦呢?

 (嗯嗯…嗯…一定有什麼方法可以識別的啊——啊!莫邪!)

 璃櫻他們曾說過,即使是一個幻術,一般的術者都是無法複製莫邪的。秀麗怒視著迅,雖然是很兇惡的怒視,但卻是躲在被子裡蜷縮著,外觀上缺乏威嚴。但也比被殺的好。她可不會讓任何人說這有點可憐。 

“迅!!能不能把莫邪給我看一下!啊,沒在這麼?!你難道沒帶著它嗎?!” 

“…在這呢。看。”

 基於不要違背瘋子的這一基本原則,迅很快從背後抽出了莫邪給秀麗看。秀麗邊回想邊思考,藍將軍是把他的佩劍繫在腰間,迅則把他的放在了背後。這可真是應了那句話了,“半途而廢”。

他抽出來的莫邪看上去是真的。 

(那麼,他是真的迅?!)

 雖然如此,秀麗還是沒有從床的隱蔽處出來。與瑠花對話的記憶逐漸的回到秀麗的腦海中。

 ——朝廷中的某個人派來了殺手。首先,首先,她要試試正面發問。 

“迅…我還沒問你來縹家的理由。你是來這裡殺我的嗎?”

秀麗能看到在蒼白的月光下,迅那僅有的眼充滿笑意。

 “…這次,好像還是回答比較好。——不,我不是來殺妳的。”

 當然,這些話是不是謊言並無保證。不,更重要的是,他怎麼如此輕易地就點頭承認了呢?然而,迅直到現在都沒有殺秀麗,特別是現在,他本可以輕易下手的。至少,他與那些把秀麗引誘出去並毫不猶豫的企圖殺掉秀麗的暗殺傀儡不同這一點是顯而易見的。 雖然迅有時會消失在縹家的宮殿之中,但他也會經常回來照顧秀麗。比起將秀麗作為目標,這更像是把秀麗當做一種“據點”,雖然這是一種更奇怪的形式。 “如果小姐想我離開妳的視線,那麼我就出去?”

 說過這些話後,迅好像真的如同他所說的準備馬上離開。但是秀麗阻止了他。

 “——請等一下。” “小姐,妳改變態度了?……那麼?”

 “那麼,請…請給我一份保證。現在,在這裡。”

 迅抱起雙臂,笑了出來。通過這些話,他好像清楚的看透了秀麗的想法。秀麗心想,司馬迅真是難以置信的聰明。隱約覺得,他也許比藍將軍還聰明。也許才智是相同的,區別只是一個用另一個不用而已。秀麗猜想,十三姬也是相同的,或許是因為他們這類人對自己的技術有自信,又或是出於其他什麼理由,他們都是那種會孤注一擲的人。 “一份保證。嗯,我知道了。好吧,讓我想想。你想讓我保證什麼?” “——保證在我再一次與瑠花姬見面之前你都不能殺我。當然,如果可以,請保護我到那個時刻的到來。直到我再一次與瑠花姬見面,請你保證我的生命。” 迅笑了。秀麗覺得那笑裡混有一絲苦笑。 “小姐,妳真的很聰明。妳覺得我會答應的是吧?” “……請明確的回答我。” 

“嗯,我答應妳。我保證。我將保護妳,小姐,直到妳與瑠花姬見面。在那之前,我一定不殺你,並且不會讓任何人殺妳。我保證,所以,出來吧。”

 在看到秀麗在幾秒後乖乖從被子裡伸出了頭,迅咧開嘴笑了。 

“嗯,所以妳相信我的話了?即使懷疑我?”

 “我相信你。藍將軍說你是絕不會打破約定的…——並且,迅,也許你跑這麼遠也是為了見瑠花小姐。但你卻不知道她在哪裡。你在想如果我在這你可能會更快的見到她。這就是為什麼從一開始你即使在外徘徊也要回來照顧我的原因。因為我是最可能與瑠花小姐接觸的人。所以,我覺得,直到我與瑠花小姐相見,就像我說的,你都會堅持不懈的保護我。”

 迅繼續微笑,並不否認秀麗的話。不過也沒有承認就是了。

kids87417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在會後,雪乃紗衣以及同行的責任編輯 小林也接受了媒體的專訪,以下即為訪問的整理報導,雪乃紗衣簡稱「雪」、責任編輯小林簡稱「林」。

Q. 第一次來台灣的感覺是什麼呢?

雪:東西很好吃、很多漂亮的女生、還有大家都很親切!

Q. 那麼請教老師對於台灣的男生有什麼樣的看法?

雪:台灣黑色頭髮的男生好多喔!我其實比較喜歡黑髮的男生,還有就是感覺大多都不太矯揉造作,非常的真實。

    Q. 請問《彩雲國物語》一作為何會以偏向中國風的時代背景呈現呢?

雪:其實我本身並沒有特別偏好於哪個國家的風格,而《彩雲國物語》也是想設定於偏向奇幻、純架空的國家背景。之所以會放入中國風格的要素,是因為最初設定了秀麗和劉輝兩個角色,而在我腦海中出現的他們倆位就是穿著有中國風味的服裝。

    在那之後才逐漸發展出其他的要素,我認為中國文化非常博大精深,還有漢字也很困難(笑),像是官吏的部份更是參考了我學生時代的教科書(中國唐朝的設定)。所以與其說是先設定了故事背景,不如說是因為有了角色之後,才讓我開始對中國文化產生了興趣。

    Q. 在看過由羅カイリ老師為《彩雲國物語》繪製的插畫後,是否有覺得哪位角色和自己想像中的完全符合?

雪:基本上來說每位角色都和我想像中的非常相符,不過真的要說的話就是霄太師年輕時候的樣子了!真的完完全全的與我想像中的一模一樣呢!

    Q. 角色的部分是否有參考實際存在的人物呢?雪:其實在名字的部分有參考歷史上的人物,不過都有做修正了,所以應該算是「偷偷的」借用一下吧(笑)。

    Q. 在老師的設定中,秀麗和劉輝的關係究竟是如何?雪:在故事最初的時候其實我自己也不知道會有續作,所以感覺他們兩個應該不會有什麼結果。但是順著續集的故事演變,加上劉輝自己的努力,他們兩人的關係也正在一步步地改變,所以後續的發展或許可以期待也不一定囉。 

 Q. 《彩雲國物語》中的反派角色茶朔洵也是個充滿魅力的角色,請問老師是怎麼看待他的?雪:我其實不希望在這部作品中出現窮凶惡極的壞蛋,所以雖然茶朔洵是個反派角色,但他也有人性的一面。因此他不單單只是個壞人,而是擁有自己的想法和信念,並且貫徹自己的角色,因此也才會是個充滿魅力的角色。

    Q. 比起劉輝,女主角秀麗是否對於朔洵有著更多的情感呢?

雪:該怎麼說呢…因為秀麗的個性就是無法放任不管需要被照顧的人,所以相較於後來能夠自己振作的劉輝來說,秀麗才會對於茶朔洵付出更多。但是後來順著朔洵的死,或許劉輝也就有更多的發展性…(笑)。

    Q. 在《彩雲國物語》一作中出現了很多青年組和中年組的角色,並且各自也都充滿了魅力,請問老師是如何想到要特別描繪這個年齡層的角色?

雪:這有兩個原因,第一是因為我自己進入社會工作後,發現其實一定年紀之上的男人,在工作上都有他的成熟魅力。另一方面就是想要藉此表達給讀者們,告訴大家中年男子不是都像在家裡晃來晃去的老爸一樣喔(笑),他們在公司或許會有完全不同的一面,也希望大家或許能夠隨著年紀的成長,增長自己的知識和成熟度。

    Q. 請問老師為何會在《彩雲國物語》中有非常多描繪親情的場景呢?

雪:這一部分我想是來自小時候受到童話故事之類的影響,再來就是我覺得這種家庭關係非常棒,所以大概是把我自己內心的想法寫出來了吧(笑)。

    Q. 《彩雲國物語》從一開始的短篇發展成大長篇,老師和責任編輯有什麼特別的感想嗎?

林:其實從一開始可以獨立的第一集,到後面有連續性的集數和分成上下集述說的故事,這在我們所出版的作品中都是比較少見的方式,當然也要加上各位讀者的支持,才會變成大長篇的作品囉。雪:大概是從第八集開始成為一個故事的分水嶺,從那之後我開始認真的思考了故事的完整性,以及所有的後續發展,所以其實故事的結局都已經在我腦海中了喔。

    Q. 距離《彩雲國物語》的大完結大概還有多久呢?

雪:這個嘛…我想大概剩下不多了,不過還是請各位讀者要繼續支持他們到最後喔!

    Q. 那麼最後,不知道責任編輯和老師的合作過程中有沒有什麼樣有趣的花絮呢?像是老師是否準時交稿之類的…?

林:嗯…(看老師)要講什麼呢?

雪:是因為太多所以無法挑選嗎?

林:交稿的部份…有準時啦啦,一開始的時候。

雪:現在也有啊,只是在最後的最後!

林:這點…No comment 囉(笑)。


為了慶祝Animate台灣旗艦店隆重開幕,台灣角川書店與animate台灣旗艦店合作,特別邀請到以《彩雲國物語》成名的輕小說家「雪乃紗衣」來台舉辦簽名會。「雪乃紗衣」表示這是她首次來台,非常喜歡台灣的各種食物,尤其是小籠包吃到讚不絕口比日本的口味還要多種,簽名活動結束之後想去台北101大樓、故宮博物院、龍山寺、九份等等。全新的Animate 旗艦店除了原有的中日文書籍區,更特別劃分了BL區及18禁成人區以便區隔,此外 animate 旗艦店新添了中日文流行雜誌、cosplay 商品、及與日本二手名店「指南針」合作的二手商品三大區。 

影片http://www.gamedb.com.tw/NewsArticle.aspx?nid=4698

從1分15秒至2分10秒

http://n.yam.com/gamedb/computer/201005/20100510452829.html

kids87417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http://home.gamer.com.tw/blogDetail.php?owner=a3383&sn=7080

http://young.1111.com.tw/bigshow.asp?Imgstring=%3Fidfld%3Dthno%26tb%3Dcampus%5Ftheme%26imgfld%3Dimg1%26id%3D30160

http://young.1111.com.tw/bigshow.asp?Imgstring=%3Fidfld%3Dthno%26tb%3Dcampus%5Ftheme%26imgfld%3Dimg2%26id%3D30160

http://young.1111.com.tw/bigshow.asp?Imgstring=%3Fidfld%3Dthno%26tb%3Dcampus%5Ftheme%26imgfld%3Dimg3%26id%3D30160

kids87417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2) 人氣()

這件事在PTT上造成大迴響 

真是忌妒那些住在台北的人

好希望雪乃老師也能來台中

這樣我或許還有機會獲得簽名版

真是捶心肝啊


 






自2010年5月8日(六)起,讀者於安利美特旗艦店購買雪乃紗衣老師的小說最新刊《彩雲國物語 黃昏之宮》加任兩本台灣角川出版之輕小說或漫畫,即可於櫃檯抽取簽名會資格,抽中『橘色球』者即可參加本次簽名會。簽名會資格限150名,抽完為止。※購買上述書籍、參加抽獎的讀者,亦可成為animate VIP會員。成為VIP會員之方法請依animate當天公佈之相關規定。 

【注意事項】1. 抽中『橘色球』者,須當場跟工作人員索取簽名資格券。資格券分為存根聯及資料填寫聯,請現場填寫留下姓名、聯絡電話、身分證字號等基本資料後,撕下資料填寫聯交給工作人員,存根聯則由讀者自行保存。2. 活動當天請攜帶存根聯及身分證,工作人員將核對基本資料,資料不符者恕無法參加此活動。3. 每人每次限抽乙球。資格券每人限得乙張,限簽乙次。簽名會當日,取得簽名資格卻未到者,視同放棄。4. 取得簽名會資格,但未在簽名會當天13:30前至活動場地報到者,若因此無法取得簽名,主辦單位概不負責。5. 簽名會現場及雪乃老師不開放拍照,敬請見諒。 

【主辦單位】animate (旗艦店聯絡電話:(02)2361-2366)【協辦單位】台灣角川 

【簽名會時間】2010年5月9日(日) 14:00~16:00【簽名會地點】安利美特旗艦店 (台北市中華路一段104號1樓)【簽名會排隊時間】2010年5月9日(日) 13:30開始【簽名會人數限制】150名

kids87417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

15集<�簡介>

監察御史.紅秀麗竟然在執行任務途中消失了蹤影!這個消息迅速傳入了朝廷,令國王紫劉輝心急如焚。然而,他雖擔心秀麗的安危,卻也不能對身為一名官員的她特別寬容。察覺到國王這番心意的近臣藍楸瑛,便暗下決心展開祕密搜查,尋找秀麗的下落。
 

另一方面,與秀麗同行的榛蘇芳回來了。從他口中說出的驚人事實,使劉輝驚訝得無言以對。秀麗身處的險境,會為劉輝所治理的國事帶來什麼陰影嗎!? 

人氣系列作品本傳第15彈,波濤洶湧的最終章即將展開!!




http://www.kadokawa.com.tw/details.asp?id=5943


彩雲國物語繪卷

5/31發售


版主碎碎念


台灣角川總算願意出15卷了吧

日本12/1出

台灣竟然等了將近半年之多

希望考完'統測的那天出

這樣才有動力可衝



售價一直沒降

我的荷包卻一直縮水

好想哭喔






對了


在此插播

由於網友有過重的課業壓力

只翻至序章完

但是

有熱心網友接棒

只是不知何時才再有後續




也希望台灣角川不要再辜負大家的期望了





-------------------------


16卷後記






出本卷的時候應該是櫻花盛開的季節了吧!

我是對本次原稿沒有半點記憶的雪乃紗衣。

就好像連突然昏厥的記憶也沒有一樣,忙到連公事和私事都分不清的地步(汗)

等到發現時手表上的太陽能電池也處在瀕臨滅亡的狀態。是啊!要出去才有電,不然太陽能電池就沒有什麼意義了不是嗎?

接下來該說說本篇蒼き迷宮の巫女了,如同封面所示是圍繞此四人為中心的故事。璃櫻也好,珠翠也罷。總覺得都不太像人類了啊!不過能看到秀麗和珠翠從新振作起來,真的好開心啊!

楸瑛也和前一卷有了不同的變化。

而王都那邊的問題也堆積如山。出現了各式各樣的人,各式各樣的面孔。

特別是這次「……主役?」在擔當先生的自言自語中一口氣增加了不少呢。

至於劉輝嘛,這次可能沒有太多的出場機會了。

關於下一卷大概又要等上一段時間了吧!不過等待也是一種幸福。

結尾的開始是送給由羅老師的。託由羅老師的福總算完成了這次的內容。

另外還有家人,朋友,和一直支持自己的讀者們(最高年齡不段更新中)。向你們致以由衷感謝。那麼下次見囉!

kids87417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4) 人氣()

“……我不確信。但,可能伯母大人,正在紅秀麗的體內──也說不定。”

忽然,察覺到秀麗覺醒,楸瑛也好迅也好璃櫻也好,都望向了床鋪。璃櫻感到有些顫慄,但睡眼惺忪地起身的秀麗,朦朦朧朧地環視著房間,呆望著注意到的楸瑛、迅與璃櫻──思量了一下。按了按太陽穴,搖了兩三次頭。拍了拍臉頰,大概是明白過來這不是夢,長久地陷入了沉默。

然後再一次,盯著楸瑛等三人,半帶僵硬地浮現出笑容。

“……那個,因為完全不明白什麼是什麼,所以就問一句。在在州境結束工作後太累了,只是想要休息一會兒的我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這是哪裡?現在是什麼時候?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呢?而且為什麼這裡會出現楸瑛、迅、璃櫻這種意義不明、莫名其妙的面孔呢──?對於這種諸多需要深入的問題成堆的現狀,她只是匯總成了一個,確實非常單純明快的問題。

在場的所有人,都覺得這實在是理所當然。





* * * * * * * * *





璃櫻明確地知曉並不是瑠花,而是秀麗,鬆了一口氣。如果身體被侵佔的話,“秀麗”就會變得不復存在。似乎並不是真正奪取她的肉體,尚且還是附身程度的法術。

“在此之前,妳的身體狀況如何?”

“啊?狀況?總覺得好像做了五花八門稀奇古怪的夢什麼的……啊!好棒好棒。”

面對璃櫻的詢問,秀麗試著動了動手臂和脖子。

身體輕盈得就像是生出了羽翼。像是灌了鉛一樣的頭部的沉重感也好,如同蛛絲般糾纏不盡的討厭的疲勞感也好,都消失得一乾二淨。大概是睡過頭了吧,雖然有些肌肉酸痛,但即便如此也與前往紅州之時全然不同。彷彿就像是回到了從前。

接著,秀麗回想起了前往紅州之事。內心,略微感到有些沉重。原因不明。

“……璃櫻,我有把敕使的工作,好好完成嗎?”

璃櫻氣呼呼地皺起了眉頭。

“是啊。因為妳全部完成了所以差一點就死了啊。我說實話的啊。後面的工作由蘇芳跟燕青接替,所以妳就暫時把工作忘掉,療養一下怎麼樣?”

差一點就死了。這句話,讓秀麗回想起了在馬車上的痛苦。真的,明明都有種甚至聽到自己斷氣聲的感覺了。與此同時,也只是稍微理解了一點狀況。大概,自己從那時起一下子倒下了,差一點就死了吧。確實如果是那時的狀況的話,是有這個可能。

“如果是我們一族的話……也許就能為你做些什麼。”

之前,問道身體狀況是不是不對勁,璃櫻曾說過,出了什麼狀況的話就過來。即便是在貴陽,也多虧了璃櫻與羽羽大人,身體變得非常輕鬆了。這麼說來的話,那時的身體狀況也跟前往紅州之時有幾分相似。雖然沒有嚴重到那份上。

與那時相同的當面回覆。我們一族。給我把工作忘掉療養一下。璃櫻如此說道。

“難道說這裡,是璃櫻的家?我倒下之後,你把我帶到這裡來的嗎……”

璃櫻露出了耐人尋味的表情。……自己的家。雖然的確如此,但這種說法實在是相當的不對勁。縹家,這對他來說,反倒像是人家的事,這實在是可悲。

“……啊對,我家。就是縹家啊。”

我家。怎麼回事,這種強烈的違和感。

雖然不明白璃櫻為什麼一副不高興的樣子,但秀麗還是向他道了謝。

“?但為什麼藍將軍會……?還有,特別是那邊那位。你到底是什麼人啊?”

秀麗用懷疑的眼光看著迅。這個老是會在奇怪的地方遇到的人。

“好久不見啊,小姐。嗯──。妳問我什麼人?這真是個哲學性的問題呢。要是過一百年左右我知道了的話,就回答你哦。”

“……也就是說,你完全沒有回答我的意思啊……但是,藍將軍,為何會在這裡?”

雖然已經不是藍將軍了,但果然這種叫法比較合適。嗯。

迅,對於楸瑛最初會用怎樣的言辭,露出怎樣的表情,感到一陣寒意。

不過楸瑛卻毫不猶豫地邁開步子靠近了她,凝視般稍稍俯下了臉。

秀麗雖然用如常的樣子掩飾著,卻緊緊握住了被子的一角。看上去,只是少許有一絲絲的混亂、不安、與緊張。要對自己說些什麼?──總覺得,看似在她沒有意識到的內心深處,閃過一絲這樣的疑問。是的,要對她說什麼?

雖然並不打算這樣做,但也許能讓她露出與對十三姬展現的相同的笑容。

“我代替王,來看看妳的樣子哦。因為聽說妳倒下了。”

秀麗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看看樣子?

“……啊?呃,只是,這樣,嗎?”

“只是這樣哦。不過同樣也是個重大的任務。”

秀麗在考慮這是什麼意思的同時,各種各樣的表情浮現後又消失在臉上。楸瑛相當沉著地,凝視著她的每一個表情。

最後,秀麗,露出了快要哭出來似的,鬆了一口氣的表情,微微一笑。

“這樣嗎……”

因為她什麼都沒有問自己,楸瑛對此感到了安心。

像是問自己,什麼時候回去之類的。秀麗有些悶悶不樂地扯過髮梢。嘆了口氣。

 “……那麼,璃櫻,我的身體,到底怎麼了?” 

問出了總有一天得問的事情。

 “妳的身體正在恢復。但是,只有待在這個縹家的時候,才會比較樂觀。”

 璃櫻煎了湯藥,交給了秀麗。雖然秀麗開始談這件事了,讓他舒了一口氣,但同時卻又對讓秀麗開始談這事一事產生了一種自我厭惡感。秀麗邊喝著湯藥,邊面向了璃櫻。楸瑛與訊也一樣。璃櫻抉擇了話語後,鄭重地傳達了事實。他並不想撒謊。 

“……妳的身體正急速衰弱。從貴陽那時起,就一直都是這樣了。留在這裡身體就會比較舒服,是因為妳跟這裡清靜的空氣合得來。留在縹家這段時間就沒問題。這裡的空氣,會一下子減輕你虛弱身軀的負擔。就像是拐杖一樣的東西。只要它存在,身體就會比較輕便,能長時間走動。如果是這個家的話,大量集中著比仙洞省還要豐富得多的藥物。” “也就是靜養吧?到什麼時候為止?”

 “……說實話。只要不想死的話,就是永遠,啊。”

片刻沉默之後,秀麗,瞪大了雙眼。就連訊與楸瑛也都驚呆了。 

“……你說,只要不想死的話。“ 

“我是直言不諱的啊。因為要是一開始沒好好說出來的話,一旦出了什麼事,你可能就會一個人飛奔出去的啊。──如果從這裡出去的話,大概,過不了多久你就會死的。”

 璃櫻確實是說了實話。只有這次,要是因沒有說出口而後悔的話,就無可挽回了。

 縹家有名醫也有治愈系的術士。然而,秀麗她。 

秀麗她這是……天命。

 真的是,本該早已窮盡的命數。薔薇姬將其毫不留情流落而逝的壽命,放慢到了極致。沙漏中落沙的速度,變得極端遲緩。

正因為如此,秀麗與杜影月不同,身體也還存活著。壽命會流逝。完全停止就意味著“死”。要不是影月碰上了村子裡唯一的流行病,那他不管怎麼出血都不會死,這是因為他早就死了。如果“陽月”不去調節的話,他也不會成長。

 總覺得如果是作為強大仙人的薔薇姬,那也許也會做同樣的事。等待女兒完全死去,將其變作會動的屍體。成為不會經歷生老病死的“紅秀麗”。 

……然而,薔薇姬並沒有阻止,而是放慢了它的速度。並不是讓她“死”,而是“生”。即便放慢了,卻也讓她會步向死亡,與普通人一樣,擁有有限的生命。

 這是為何呢?璃櫻不明白。但,也總覺得,略有所察。

 然而現在,封印解除了,流逝的速度再度還原。

 增加天定命數之事,任何人都無能為力。縹家也是。 

如果能做到此事的話,就應該不會任由優秀的術士們竭盡生命,陸續短命而終。……是的,不自然地延續性命一事,任何人都無能為力。 

只是,並不可能什麼都做不了。 

“我並不覺得,一出縹家就會立馬回到……與前往紅州之時相同的狀態。應該是你在這一年中,持續異常地殘酷驅使身心,一直都不好好睡覺。你這種程度就連強壯的男人都會過勞死的。原本就處于過勞狀態又雪上加霜,就變成那樣了。” 

楸瑛微微俯下了視線。

 “即便是拄著拐杖能走路了,但也與斷掉的腿不會再度生長一樣,一旦失去了縹家這根拐杖,你也會立馬變得無法走路的。勉強的話就會一下子惡化的。雖然是‘此後不久’,但到底是什麼情況,我也不清楚。只是能確信地說,一旦走出這裡,身體就會急速惡化。變得相當,糟糕。”

 秀麗有種不可思議的感覺。明明是自己的事,聽起來卻像是人家的事。也許是隱隱約約,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有些不對勁吧。……大概,正是如此。

 有種什麼東西一點點流出去的感覺,從很久以前就已經隱隱覺得了。

 也能感覺到,被母親停住的沙漏,現在再度開始漏下。

kids87417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黑暗中,裊裊浮現出近似白色濁氣的物體。白影最終凝聚成型,化作一名美麗少女的姿態。此情此景,讓正在打瞌睡的璃櫻,懶洋洋地抬起了銀色的眼睫。

少女的身姿,讓平日對什麼都毫無興趣的璃櫻,都著實大吃了一驚。

還真是不管嘗試多少次,都仍舊是吃苦不記苦啊。這個姑娘自從獨自一人回到縹家以來,就無數次企圖逃獄,最終被投進了“時之牢”中。沒想到,她居然還擁有能夠離魂的力量。

雖然也能對此置之不理,但璃櫻還是向她的毅力表示了敬意。

“還想,逃走嗎?珠翠。你應該明白的吧,你是逃不掉的。”

珠翠凝視著璃櫻,以虛浮的步伐走近璃櫻身旁,踉踉蹌蹌地打了個趔趄。簡直就像是真正的珠翠正位于此處一般。 刺鼻的藥味撲面而來。就連這點,都與現實相似。為了再度給她洗腦,應該給她服用了過量的藥物的。即便如此也……

“……璃櫻大人……請讓我……見見…‘母親大人’……。請問她位於何處呢?“

這是讓人無法想象,以前與璃櫻相會之時,她曾在邵可背後瑟瑟發抖的,如曙光般強烈的眼神。

璃櫻對珠翠有印象,正是因為她曾是薔薇姬最後的侍女。

珠翠的職責,是淡然地盡著照顧、守護薔薇姬的義務,只能做些被告知是真理的事情,僅是個能動的美麗的“暗殺傀儡”。

然而,她卻斬斷了牽線,從傀儡師手中逃了出去,變成了人類。

一次又一次地逃跑之後,回來的她,不斷地拒絕變回人偶。

即便被無數次“洗腦”,也沒有捨棄“珠翠”。只要有機可趁,就會逃走。

即便逃跑,也還是殘留著潛在性的暗示。明明無論做什麼都是白費力氣,但她也沒有放棄。

“為什麼要回來?珠翠。那麼討厭的話,死了就好。妳明白會變成這樣的吧。被灌下過量的藥物,被洗腦,又會再度變回可愛的人偶。妳拼命守護的小小的‘珠翠’,會像廢紙一樣被揉成皺巴巴的一團。一直像在貴陽之時那樣,躲在邵可和霄瑤璇,如膽怯的小鳥般瑟瑟發抖就好了的啊。”

珠翠的牙關打著顫,竭盡全力地仰視著璃櫻。目露堅定之色,斷斷續續地重復道:

“……讓我見……‘母親大人’……”

昔日的珠翠,曾是個美麗的少女人偶。有著讓人百看不厭的端麗容顏。乖乖聽從命令,絲毫不會反抗。如同被人精心製作出來的,最棒的“擺設”。

現在的珠翠,已是狼狽不堪。數種藥草和汗水混雜的刺鼻臭味撲面而來。鮮血從布滿全身的傷口中滲出,長髮黏在汗涔涔的臉頰上,氣喘吁吁。僅僅透露出寧靜的表情,現在也狀似悔恨地扭曲著,一點也不美麗。

然而,卻讓人印象深刻。仿佛在示意“我”在這裡一般,引人注目。這是具有生氣的眼瞳。

璃櫻突然想到,不知在何時,曾有個有著相同眼眸的女孩。

但是這也,已經結束了。

璃櫻伸出蒼白的指尖,輕輕抬珠翠的下巴。偶爾也存在即便離魂也能觸碰到的情況,這次正是如此。珠翠的肌膚緋紅、溫暖。

這是生者的溫度。是生者的雙目。是曾經的珠翠不曾有過的意志。

“……妳的確變成人類了呢。可愛的珠翠。即便是狼狽不堪,現在的妳卻也是最美的。能做到這種地步,妳真的很努力了。那麼,現在該睡了。”

珠翠咬緊牙關,搖了搖頭。

“……不要……”

“不會讓妳死的。只是讓你回到從前而已。就算‘珠翠’不在了,也不會有任何人感到困擾的。”

不會有任何人感到困擾──……

璃櫻用如搖籃曲醉人而輕柔的聲音,擊到了珠翠最大的痛處。

不會有任何人感到困擾。正是如此。雖然存在著疼愛珠翠,覺得珠翠必不可少的人。但珠翠卻並不可能是獨一無二的存在。不存在能拋開一切,追隨珠翠的人。

沒有任何人。

意想不到的淚水從珠翠眼角滑落。好奇怪。心為什麼會這麼痛。這種事情應該早就很清楚了。只要變得能喜歡一個人就很幸福了。只要有人對自己說“妳在這裡就好”就可以了。只要能為喜歡的人們做些什麼,就很開心了。這是千真萬確的。

然而為何會為璃櫻大人的話,而感到心痛?

(請……請不要讓我疑惑……我……我──)

應當決定了不會再逃走的。應當決定要戰鬥的。即便獨自一人。

與自己的命運,與這個縹家。──與“母親大人”。

自己是為此而回來的。明明該是這樣……

“可憐的珠翠。一次又一次地逃離這裡,邊懷著恐懼邊守護著的小小的‘珠翠’,結果,也只是除了妳自己之外,對任何人來說都是不必要的。變回人偶算了。這樣的話也不會哭泣了。當一個人對誰放鬆警惕之時,就無法再獨自生存下去了。然而,你卻是孤單一人啊。”

璃櫻的話語,比任何藥劑、拷問、法術,都更能弱化珠翠的內心。

珠翠的決心也好,意志也好,一切的一切都零落消散,隨波而逝。

──因為真相確是如此。

“睡吧,我可愛的娃娃。妳做了個夢。一個幸福的夢。然而這終歸只是一場夢罷了。妳醒了,回到了現實。回到了縹家。想要做個同樣的夢,也已經無法如願以償了。變回人偶,忘掉一切算了。這樣的話,就能變得輕鬆。再也感覺不到什麼就好。無論是無力、絕望、悲傷,孤獨──還是無可比擬的沉靜的寂寞感。”

有誰,在遙遠的過去,曾對自己說過。說道,我可以擁有,喜歡別人的這種幸福嗎?

“如果是夢的話,那麼在清醒的那一刻,我肯定無法再生存下去了。”

紛紛落下的淚,模糊了視線。很寂寞很寂寞,心好痛。希望十三姬入後宮的明明就是自己,但當聽聞她成為了首席女官,也還是會很寂寞。明明知道絕對不會是這樣,但心底的某處,還是傳來了“有人來代替自己了”的聲音。

變成了人類的珠翠,知曉了溫暖的人心。失去了這個已經無法生存下去了。珠翠不曾知道,名為寂寞的感情,能讓人脆弱到這般田地。甚至就連曾支撐自己無數次抗拒洗腦、逃跑的強韌的精神力,都變得如沙礫般不堪一擊。

(誰)

不需要做誰心中的第一。只是,希望有人能呼喚自己的名字。呼喊珠翠竭盡全力來守護的“我”的名字。那樣的話,一個人也能戰鬥。好好地戰鬥。

……然而,一個人都沒有。

眼看著,魂魄就被漸漸拽回原本的身體。

……最後,似乎聽到從遙遠的記憶的深處,傳來了什麼人的聲音。

“明明可以為了你,無論何時都在這裡的。”



------------------------------





 紅州府── 州府用地的片隅,有一名男子正仰望了天際。越發讓人弄不清他大致的年齡。 突然傳來有人疾步奔來的腳步聲,男子仰頭發出一聲低吟。

 “──劉州牧!我就在想您怎麼不在州牧室呢。原來偷溜到這種地方來了嗎!?” 

“這是休息啊休息。一直閉門不出的,我會窒息的。就那麼一會兒又沒關系的吧?”

 紅州州牧──劉志美,心存輕視,卻貌似恭維地望著自己煩人的嗦副官,微微一笑。 

“別這樣荀彧,擺出一張嚇人的臉。應該給我笑一個啊在這種可惡的繁忙時期。” 

與志美同年代的州尹──荀彧,狠狠瞪視著州牧。厲聲斥責的同時,語調也沒有走樣,這正是讓人覺得與下級士兵出身的志美有所不同的,有教養的地方。 

“請別用,這種說話方式。這讓人很不舒服。無法為下級做表率。請您自己真正意識到,您已經超過五十歲了。”

 “……你,說話還真夠不客氣的呢。當了我這麼多年的副官,我還是習慣不了啊。”

 志美邊不情不願地變回“大叔州牧”,邊死死地盯著荀彧。因為志美很注意美容保養,所以對自己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年輕有信心,但卻對這個同樣是大叔的副官,並非是個粗大垃圾型的大叔,而有著非常優美的身材耿耿于懷。這讓一直在努力地志美很火大。 

“──那麼,讓你擺出這麼一副表情的理由是?……不過我想象的到啊。”

 “碧州全域,農作物因受蝗災,大致全部毀壞了。與此同時碧州頻繁地震,各地運輸道路崩塌,基本變成了路上的孤島。在地震中喪生的死者超過了千人。負傷者人數更是遠超這個數字。如果沒有紅州糧食援助的話,預計冬天的死亡人數會達到數千。”

 志美撩著瀏海的手,停住了。

 “蝗蟲沿著天山江北上,蔓延至紅州全域,現階段已破壞了紅州三成的農作物。災情以超過預想的速度擴散開去。以這樣的速度,不出一個月就會讓所有谷物地帶寸草不生。從下面接到報告,說紅州也沒有能供給碧州的糧食了。”

 志美閉上了雙眼。這些差不多都在預想範圍之內。只是,蝗蟲的速度太迅速了。雖然從一個名叫榛蘇芳的監察禦史手中接到報告後,立刻下達了應對的指示,但對于數十年都未曾在這裡爆發過的蝗災,州官們也都不知所措。州官們以只會動嘴皮子的國試派居多,不擅長外交談判,所以受到了本地郡府徹頭徹尾的蔑視。可惡,要是不是紅家的經濟封鎖消耗了時間的話──志美像是要將讓人目眩的怒意吞入腹中似的,咽了口口水。……事到如今再說也無濟于事了。

 不過,說是沒有糧食可以供給碧州了? 

“……紅家商人們有儲備積蓄的吧。說起來還是因為紅家的經濟封鎖,讓大量剩餘的糧食殘留在了紅州。宗主也交代過了。給我一顆不剩地搶過來對外開放。而且藍州也應該毫發無損。因為處于逆風向,蝗蟲是無法翻山越嶺的吧。雖然藍家商人們淨隱瞞數字,但那裡的高收成也緊追紅州。應該儲備了大量的小麥和農作物。如果是姜文仲的話,就能和可惡的藍家交涉並榨取他們。先王和霄宰相,為此才讓他出任藍州州牧的。”

 “……是啊。確實,蝗蟲無法翻山越嶺。好像從夏天開始,不知為何一直都在下淫(大)雨。” 

“……淫(大)雨?喂,怎麼會?”

 志美慢慢瞪大了眼睛。接著,微微扭曲身體。被譽為水與鹽的都市的藍州。美麗,同時也與災害為鄰。荀像是肯定般,俯下了視線。 

“……河流水量增大,藍州各地出現了泛濫的情況。海邊的農作物被鹽害破壞。從內陸最大的龍牙鹽湖開始,大小的鹽湖也都發生了泛濫,鹽害和水淹導致作物產量不及往年的一半。雖然姜州牧將混亂控制在了最小限,如果不靠他的話,應該早就求助中央了。……我覺得,藍州也已經沒有剩餘的糧食能配給他州的。”

 也就是說,作為兩大谷物倉的同伙,也已經靠不住了。 

“……紅家商人在抱怨,紅州剩餘儲備不能向他州開放,應該留下來。還有州官們也持有相同意見,──理由是,預料到明年,後年發生大飢荒的可能性會很大。”

 副官淡然地報告道,蝗災只要發生一次,就會在數年間反覆頻發。

 “……紅家商人和州官報告說,現階段向各州開放儲備的話,明年過後,就沒有餘下的糧食可以分給紅州百姓了,為了以防萬一就應該放任不管。說是蝗蟲一旦無法維持群體,就會自然消亡,只要在此之前忍耐個幾年就好了。”

 “……說是,忍耐就好了?”

 志美想要煙草。柚子茶也行。雖然年輕的時候因魯莽幼稚而沉溺于有些怪異的藥,但現在變成煙草和柚子茶了。不過沒有所以沒辦法。一出現這個念頭,副官就遞過了煙管。真是讓人火大的副官。志美將藥草滿滿地塞進煙管中。 追隨著裊裊的紫煙,能看到秋日美麗的天空。 說是,在蝗蟲自然消亡之前忍耐幾年? 

“……在等待期間的死亡人數呢?說你呢。算出來了吧?”

 副官在微妙的沉默之後,一字一句地,報出了這個數字。

 “最糟糕的情況,全境死者,十萬。預計會在三年後人口減半,國內兩人中就有一人會死去。但是,現階段如果隱瞞紅州糧食儲備的話,只有紅州的人口生存率能達到八成。”

 並不是放任不管,而是隱瞞。是的,隱瞞是正確的。說出放任不管這種蠢話的話,是會被拍飛的。副官總是那麼現實,毫不虛偽。所以志美至今都沒有解雇他。 

“減半嗎?那麼如果現階段從碧州開始,陸續向他州發放紅州貯備糧的場合下呢?”

 “今年可以招架。但早就可以預想到明年的收獲為零。可以預想到,即便是種植秧苗或是作物,但蝗災發生之後很有可能又會被挨個破壞掉,大量民眾會為求糧食從各州蜂擁而至,因貧困和爭執而出現為數眾多的死者。在這種場合下,同樣會人口減半,而且紅州的生存率也會急速下降至三成。所以紅家商人也好州官也好,都遞上了‘隱匿糧食’的報告。”

 也就是說,要對他州見死不救。志美仰天深吸了一口氣。並沒有對副官發火。他並沒有將這個討厭的工作硬塞給下屬,而是自己過來傳達。無論何時都冷靜沉著的副官,大汗淋漓地飛奔了過來。真是個人情味十足,為數不多的有骨氣的大叔州尹。所以志美才會選拔他,將他放在身邊。肯定不是因為這張臉才決定的。恩。 不管多麼為難,也只有臉上浮現出冷靜,正確地傳達現實情況。傳達事實。 如果這是事實的話,之後的決斷,就是作為州牧的志美的工作了。沉重不堪地讓人禁不住要淚流滿面。 追隨著如生物繚繞飄搖的紫煙,總是,會回想起當少年兵的那段時光。 橫屍遍野的戰場上,志美半帶呆然地賴坐在樹根旁。覺得似乎聽到了啪啪的生火聲,回過頭去,只見有人緊挨著自己,就著燃燒屍體的火燄點煙管。 

“……用屍體燃燒的火吸煙草,味道最是差到讓人想哭。但是,這能在吸煙的時候,讓我回想起被我殺死的家伙們,還有犧牲的部下。變成了線香的代替品啊。”

 在滿是屍體的戰場上,邊發著奇怪的牢騷,邊叼著吸口的姿勢憨傻中帶著瀟灑。最後緩緩升起一縷紫煙,志美追著這縷紫煙,忽地仰望著天空。 不知多少日沒有仰望的天際,是一片澄澈的蔚藍,一羽白色的鳥兒,正盤旋著飛翔。 志美眼角,漸漸濕潤。心口堵得慌。──戰爭結束了。 

“啊啊,戰爭結束了。──歡迎你,到這個比最糟糕只好了那麼一點的世界中來。”

 男子叼著煙管,悠然一笑。

 那時,是多麼輕鬆愉快啊。事物也好、善惡也好,一切的一切都平坦單純,只有生與死這兩種選擇。不用思考、煩惱於生存。

 那真的很輕鬆。不用考慮也行。無需煩惱也可以。和動物一樣。這是不屬于人類的快樂。 

現在的沉重,似乎是作為人類才能感受到的沉重。扔掉的話,就結束了。比起沒有戰爭的世界,要難生存百倍。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那裡的每個人都在努力,所以被稱做是比最糟糕要來得好的世界。

 志美吞吐著紫煙。從那時起,在外面吸煙,仰視著自然與天空,就成了一種習慣。然後在碧空中尋找飛鳥的蹤影。還真是一成不變啊,這個比最糟糕只好了那麼一點的世界。然而不久之後,這個紅都梧桐,也將被蝗蟲軍團的黑雲埋沒。

 情報在志美的腦中,一點一點地組合起來。手中持有的牌,與應該由他人持有的隱藏的牌。

 “……吶,荀彧,有在挖洞嗎?之後,有調查過乾涸井戶的個數嗎?”

 副官荀彧刷地變了臉色。無數次深呼吸,盡力冷靜地點了點頭。 

“……您指示過了。我……是守護紅州的州尹。所以如果您想解雇我的話,就請吧。”

 志美突然瞇起了眼睛。呼地,吐了一口紫煙。反手從煙管中倒了倒煙灰。 

“我知道因為你是國試出生,所以看不起我這個元下級士兵。因為是上了年紀才及第的,也不是什麼拿得出手的成績。你覺得我無法做出決斷嗎?別只當成是你的責任。你的命令,和我的命令一樣。我來付全責。──在蝗蟲到來之前,給我把儲備糧一粒不剩地埋到洞裡去。依次投放到幹涸的井戶裡,釘上鐵板,──藏起來。”

 雪白的飛鳥,消失在天際。像是少年時代置于掌中的寶貴的東西,也隨之飛逝了。 志美背對著白鳥。沒有再度轉過身去。 

“──之後就看中央的了。”








 (序章 完)

kids87417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

“傻丫頭。”

不知是哪位女性的聲音,在耳邊如此冷漠地低語道。

秀麗感覺自己朦朧地睜開了雙眼。雖然不清楚是不是真的睜開了。

夜色瀰漫的房間,被冷冽的月光染上了一層霜白。正如寒冰般的蒼白。

陌生的少女正佇立眼前。發似夜,肌似雪,唇如血。

如同縱然處於夏日也不會消融的殘雪般冷淡的眼神,不存在一絲一毫對秀麗的善意。然而,秀麗卻為何,會感到熱淚盈眶呢?淚,靜靜滑落。總覺的內心的某處,似乎知曉流淚的理由,然而卻並未浮上腦海。

秀麗不知呢喃了些什麼。頭腦中一片朦朧,就連自己都不明白自己說了些什麼。明白的,是這是至今未能對任何人說出的,從深處流露而出的心願。

青月女王般的少女彷彿聽聞了此言,然而,別說是一縷眉毛了,就連構成她的一切事物中最細微的一部分,都沒有動搖分毫之感。

“傻丫頭。求我這種事嗎?”

少女再度重覆道。冰冷而又不帶任何感情。

“有趣。不過,對我來說身體是必要的。妳的身體──我收下了哦。”

冷漠淡然地說道。少女索性以優雅的舉止,伸出了櫻貝般的指尖。

蒼白通透的兩隻手指,宛如觸碰破碎的珍視之物般,悄悄插入秀麗的耳根處。那是極其溫柔的舉止。

是動不了,還是不想動,就連秀麗自己都不是很清楚。

湊近一看,真是人偶般精美絕倫的五官。那種美貌,與迄今秀麗見到過的任何一名女性,都有所不同。並不是楚楚可憐,也不是妖嬈冶豔。是縱有絕色之姿,卻無人問津的孤獨人偶。為何會如此認為?是因為她包裹著“何種”冰冷的盔甲。雖然宛若少女,卻也恰似疲憊不堪的老婦人。即便如此,卻依舊美麗動人。顧盼流轉的黑瞳深處,如熊熊燃燒的火燄般閃爍不定的“什麼”。那並不是孤獨,而是孤高。是強烈勝于寂寞感的,對某物的強烈意志。……那是,什麼?

少女的臉龐無聲地俯下,那動人的青絲落於秀麗被淚水潤濕的頰上。與其指相仿,比現實要來得虛幻,然而比起虛無,卻有著清晰的、羽毛般微乎其微的觸感。

即便鼻尖近乎相觸,少女還是凝視著秀麗的雙眼。忽然,少女冰冷的神情瞬間消散了。不,也許從最初開始就不存在這種感情吧?

“我必須維持這種強大的力量。即便是耗盡他人的肉體與靈魂。”

綻開一抹女王般的醉人微笑,似血的紅唇出神地摁住秀麗的雙唇。

散發著冰冷,而又甜蜜的花香。

有何種溫暖的物體,輕盈地侵入秀麗已然空空如也的身軀。

最後一滴淚於秀麗的眼角滑落。





-------------------------





“父親大人,是璃櫻。我回來了。” 

父親璃櫻似乎才入睡,略帶著幾分不快,一副茫然失神的樣子。無精打採地撩起雖說只是白發,色調卻似銀發中夾雜著一縷金色般不可思議的頭發,勉強撐開眼瞼,心不在焉地望著兒子。 

真是個喜歡成天酣睡度日的父親。因為朝廷之中不存在任何一個,像那麼無所事事只知道睡覺的無職男,所以忘記了。雖說過了八十,外表卻只有二十幾歲。

 仍是一副睡得迷迷糊糊的樣子,因此璃櫻為父親端來了臉盆。于是父親就乖乖拉過臉盆,洗了把臉。但毛巾的存在似乎被遺忘到九霄雲外了,思索著濕嗒嗒的臉該怎麼辦的結果,是決定用自己的衣袖隨意拭去,璃櫻無言地將毛巾放在他手上。與臉不符,慵懶至極的父親,要不是璃櫻無微不至地關照,就連抹布都會毫不介意地抹上臉去。真是個離一絲不苟相去甚遠的,無藥可救的懶鬼父親。大概,都沒有注意到兒子的存在。

 不管怎樣,似乎洗臉之後頭腦清醒了些。目不轉睛地盯著璃櫻。

 “……怎麼回事?才三天你就長這麼大了啊。”

 “……啊?三天?”

 “確實從把你派去紫州算起,過了三天左右吧?” 璃櫻頹然大失所望。

這,這,這個父親實在是──。 

也許是不會像常人一樣增長年歲所致吧,璃櫻發覺父親的歲月感有些紊亂錯雜。就如同蟬的七日與人的七日有所不同的這種感覺吧。也會出現堅信今年冬天與三年前的冬天是同一個冬天的情形(受璃櫻指摘後,他謊稱“這我知道”)。因光陰趁其沉睡期間逐漸流逝,又加上對薔薇姬之外的一切事物都漠不關心的懶散性格所致,無論現在是哪一年的春夏秋冬他都不怎麼在乎。

 就覺得明明把秀麗帶回來了,他卻一直都沒動靜──。

 (才只過了三天嗎,這人心裡──)

 對這個發生了各種各樣形形色色事情的劇烈動蕩的半年,實在是無視過頭了的這個父親,確實是個大人物。 

“…………現在,從茶州的疫病算起,已經過了半年多了。”

 “撒謊。跟你一起去茶州就是在秋天吧。現在正是秋天。”

 “──那是從那時起雪也下了,櫻花開過之後葉子變綠了,接著又變紅了吧!?”

 “這樣啊?雖然覺得好像是這樣,管他呢,就葉子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

 不妙。只能覺得是他開始出現老年癡呆了。實際上,也到了就算患上老年癡呆也不足為奇的歲數了。不過從璃櫻出生起父親就老是這幅樣子,所以肯定生來就是這種性格吧。璃櫻至今還有個未解之謎,為何那個明智又較真的瑠花伯母,會執著於這個做人不夠格的父親啊?雖說笨拙的孩子惹人憐愛,但他只不過是個懶鬼罷了。情人眼裡出西施也得有個限度啊。

 璃櫻,眺望著兒子,輕輕點了幾下頭。

 “半年嗎?可能,的確是過了那麼久。你長高了一點。看著你,就能明白大致過了多久,很方便,不錯。”

 “請別拿我代替日晷……”

 璃櫻輕輕抬起了一邊的眉毛。那個,總是淡泊無求面無表情,安靜到了不知其存在與否的兒子,居然會變得如此感情豐富地直截了當地頂嘴。

 璃櫻伸出了白若石膏的手。指尖輕輕抬起了璃櫻的下巴。璃櫻瞪大了雙眼。被父親觸摸的情形什麼的,幾乎全無記憶。 璃櫻嚇了一跳。感覺到被對一切都漠不關心地父親,初次認真凝視。 

“父,父親大人……?”

 璃櫻並沒有回答兒子的疑問。並不是不願回答,而是因為懶得回答。而且,對像漂亮人偶一般的兒子的變化比較感興趣。雖然漆黑的色彩相同,但與盡沉虛無無限黑暗的父親不同的,是那如打磨過的黑曜石般的光芒。

 那是縹家長期封閉于似睡非睡之中,遺忘于某處的東西。活著的眼瞳。 

“璃櫻,你,完成了什麼想做的事嗎?”

 忽然,璃櫻端正的臉出現了陰霾。已經不再是只會聽令行事的人偶的兒子,緊緊咬住小小的嘴唇。想做的事?不明白。雖然認為在李絳攸與碧歌梨一事上,如今的縹家出了差錯,但只是想想什麼都改變不了。恐怕必須得做些什麼。但該如何是好呢?總而言之,自己是男的,又無能,是在縹家之中一文不值的人。對縹家來說是視若草芥的存在。單憑自己一人,應該什麼都無法改變。

 只是,“沒有”這句話,為何無法答出呢? 

“……我不明白。”

 對於這個回答,璃櫻覺得很有趣。注意到時,嘴角已然露出笑意。 

“這樣嗎。” 

“……父親大人,有事想請教您。有關紅秀麗的。”

 扼要地從貴陽之事說到把秀麗帶回一事之後,下定決心看著父親,但他的表情全然沒有變化。如果沒有因為把紅秀麗帶回來了,而顯現出喜悅的樣子,那也就不會顯現,怒於明明不救她薔薇姬就會出現了的樣子。就像是,哦這樣啊,的感覺。 

“……那麼?”

 “您,您說那麼,父,父親大人就全無感想嗎?”

 “因為雖然是薔薇姬的女兒,但仍不是我的薔薇姬啊。雖然在意,不過不怎麼感興趣啊。”

 秀麗是死是活,對璃櫻來說並沒有太大的差別。他擁有對於死亡,有多久便能一直等到多久的壽命。即便此後百年也是。因為只不過偶爾去看看情況,所以覺得正好。

 璃櫻驚得目瞪口呆。只要“薔薇姬”不出現,就連女兒都熟視無睹嗎──?!

 要是覺得這是虎視眈眈地等待“薔薇姬”出現之策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他只是發自內心地棄置不顧而已。 

(………。………。父親大人真──是……) 

不,這要樂觀地考慮。樂觀地。他的意思是讓紅秀麗活著也行。 

“……這半年的紅秀麗出現了急遽的變化,感覺她的生命力超乎必要地急遽流逝。父親大人有何頭緒?” 

“因為別的什麼人,擅自在一旁使用她的壽命吧。真是自私自利啊。”

 “……那麼,那個男人,‘醒’了嗎?”

 “大概如此呢。雖然姐姐大人讓他沉睡了,但不是外借他人了嗎。確實在茶州,借了正好近在咫尺的紅秀麗的壽命,使黑仙復活了吧。不過本人清醒之後好像有所領悟了呢。死了才知道人生的嚴酷,這句話還挺有意思呢。雖然與仙人做交易多半會有厄運。不過這正是個不知辛勞,不諳世事的大少爺呢。算是修行吧。”

 眼看著璃櫻的神色逐漸嚴峻下來。

 “‘醒’了的話,就會知道紅秀麗的生命會流逝……”

 璃櫻突然發現了疑點。……父親說了外借給了什麼人。

 “您說外借,借給誰了?” 

“誰知道呢。沒興趣啊。”

 “……說是跟黑仙做了交易,恐怕會被他用那張能言善道的嘴利用,變得不幸的啊。”

 “大概認為他能做些什麼吧。總之,他已經到‘外面’去了啊。” 

“……您知道,幫助秀麗的方法嗎?“ 

“知道的哦。”

 璃櫻滿不在乎直截了當地說道。對著抬起頭來的璃櫻,父親淡然地繼續說道。 

“這你也應該很清楚的哦,璃櫻。”

 ──璃櫻吃了一驚。內心何處有種寂然無聲的寒意。

 “用與姐姐大人相同的方法,延續性命就行了。是吧?”

 有氣無力地從父親處返回的璃櫻,進入室內的瞬間,毛骨悚然地,感覺到了什麼。 

(……怎,麼回事?有什麼,來過了……?) 

時值深夜。恍若湛藍一片的月光,溢滿了整個屋子。

 然而,即便是環視室內,也看似與出門前並無任何變化。首先,配置于屋內四隅的咒符與神鈴,都沒有什麼異常。並不覺得在這個縹本家之中,無能的璃櫻能夠搶在花前面,但總比什麼都不做好。璃櫻感覺到了如殘渣般零星飄浮著的“什麼”,為探知侵入而放置著的神鈴正竊竊作響。 

“……怎麼回事……?” 

璃花的力量無論好壞都很強大。即使沒注意到螞蟻,但如果是大象的話,任何人都會注意到。就算無能的璃櫻配置了連外行人都能使用的簡易神鈴,可一旦璃花到來也是不可能不鳴響的。

 然而,神鈴並沒有鳴響,秀麗也依舊昏睡著。 

(……是,錯覺吧……?)

 即便是靠近秀麗,果然也是以一副與之前沒什麼變化的樣子沉睡著。只是,留有一道淚水劃過的痕蹟。雖然對于她是否會清醒有些許期待,但即使把手抵上她的額頭,也沒有微微抽動的反應。淚水,似乎也只是反射作用。自那之後都已經過了數日,卻也沒有清醒的蹟象。 

“……今天也無所改變,嗎?……算了,沒有異常就好吧。”

 先測量了一下她的體溫、脈搏、呼吸,璃櫻放下心來。是啊,比起心臟停止,勝過百倍啊。

 隨後,璃櫻決定繼續查閱資料。

 在“靜寂之間”中,數量龐大的書籍與卷軸,堆積到了無踏足之處的地步。即便同樣是沉睡不醒,李絳攸之時是由暗示引起的,而紅秀麗的情況似乎是工作過度瀕臨過勞死。一旦體力恢復也許就能醒來,也有可能不會醒來。除了等待別無他法。 

即使睡上個十年左右,璃櫻也不怎麼介意。這個女人有休息這麼久的權利。不管別人想要說些什麼。只有有些擔憂,由于花不知為何遮斷了全部的通信手段,無法與仙洞省或是朝廷取得聯絡的情況,不過也沒辦法。 

(與伯母大人相同的方法嗎……) 

小白鼠飛速竄過璃櫻的面前。從那之後小白鼠時隱時現地,在秀麗週圍徘徊。雖然沒說,不過只要確信是珠翠就夠了。 

因為一個人說話也沒意義,所以璃櫻拎起了小白鼠。 

“話說,伯母大人在什麼地方做些什麼?把紅秀麗帶來了的情況,她不可能沒注意到的……我覺得要是注意到的話,到這裡的瞬間就會跑來,樂顛顛地強佔她的身體的……” 

原本,就幾乎沒有人知道瑠花的寶座所在。實際上璃櫻,也不知道平常璃花會在什麼地方做些什麼。想想的話,這數年來,連靈體之外的本體都未曾見過。 

自那開始,整個宮殿就一副閒散的老樣子。就連璃櫻也有種奇妙的感覺。 即便所有“通路”都被完全中斷,仍舊能夠回來,是因為有從剛花那兒得到特別通行許可證。盡管只限一次,但無論何時何地都能打開“通路”。不過,只認證璃櫻與秀麗。所以沒有帶回燕青或是蘇芳。 

“……珠翠,其實被送去當仙洞令君的時候,伯母大人對我說了,要趁機把紅秀麗送到縹家。……不過我沒這麼做。”

 並不是做不到,而是不去做。就像是忤逆伯母大人,使李絳攸覺醒那般。因為知曉“外面”的世界,璃櫻逐漸會一點一點地覺得“不對勁”。

 “……也是呢,因為我磨磨蹭蹭地不去做,所以伯母大人才使喚你的呢……抱歉。不過變成了這種情況的話,說不定還是趕快帶到縹家來比較好。雖然不覺得伯母大人會為紅秀麗盡心盡力,不過我會說服她的……話是這麼說可我口拙……不,那個孤僻女王一樣的伯母大人,從一開始就沒可能聽我話的吧……”

 啾,不知為什麼老鼠生氣地叫道。璃櫻撩起了瀏海。 

“……我知道的。應該能夠努力的啊,就算是徒勞的努力。不,不過徒勞是不行的。我覺得可能總比什麼都不做強。在至此變得一籌莫展之前。……大概,在我們家,各種事情都是這樣的,肯定。”

 對於最後的話語,璃櫻自己略感驚訝。並不是考慮過後才表露出來的。從到“外面”起,就碰上了形形色色的事情,有種一直在頭腦何處斟酌思量之事,凝聚成形剝落而下的感覺。

 璃櫻嘆了口氣,重重地坐了下來,老鼠啾地一聲消失了。

 此刻,秀麗無聲地睜開了雙眼。





------------------------------




在那個瞬間,鈴,地一聲,神鈴整個碎濺開來。 

璃櫻感到毛骨悚然。有種連脖子上的汗毛都倒豎起來的感覺。這種力量是── 

(伯母大人!?不,但是──)

 沒有到來。

 卻存在。不會錯的,但是,在哪裡?

 環顧四週之後,璃櫻對殘餘的可能性戰栗了。猛然看著秀麗。

 “難道說,伯母大人,已經在裡面──不,但,是什麼時候!?那到剛才為止還──喂!”

 即便是搖晃秀麗,她也一副恍恍惚惚的樣子,目光沒有焦點。 秀麗搖搖晃晃地起身,不知要向何處走去。 

“啊!?喂,等等,等一──”

 想一想力量差的話,應該可以很輕易地摁住她的,但卻被驚人的力量甩開了。

 (騙人的吧。這什麼力氣啊。一手下留情居然就被甩開了──) 

璃櫻用盡全力把她壓到了床上,即便如此秀麗也抗拒著不知想去向何處。即便想要強行讓其昏厥,她的力氣卻強大到了無機可乘的地步。可惡,至少再來一個人的話──。

 正是此刻。接連不斷地聽到了兩聲像是竹子迸裂一般的破裂聲。雖然不知道實際上是傳到耳中的,還是腦中發出的,總之,是在璃櫻他們的正上方。

 下個瞬間,璃櫻被從天而降的不明物體,以驚人的重量壓得扁扁的。 

“────!?” 

真是讓璃櫻覺得背骨是不是斷了的衝擊。為了不讓秀麗都被壓到,竭盡全力好不容易勉強拉開一道縫隙。真是就連起身都不可能的重量。 不久,從上方雜亂地傳來了一些丟人的聲音。 

“……多麼粗魯的送法啊,龍蓮那小子!不,那個,不是龍蓮吧?終於被奇怪的東西纏住了嗎?好像被纏住了反而比較正經了,這是怎麼了啊?嗚嗚,我頭好暈啊。話說,準確到達目的地了嗎?半路上,總感覺像被釣到的魚一樣被從一旁扯住似的……。唉呀,軟綿綿的感覺那不就是床嗎?真是適合我的場所,但我沒有跟男人一起躺著的癖好啊。快給我滾開迅!” 

“我早就已經躲開了啊。你也不要囉唆了,快點下來比較好哦。要是你不想糊塗地自己讓來救的小姐窒息而死的話啊。” “啊?嗯?唉呀,那麼,這個背……是誰?哈,難道說打擾了人家在床上最激烈的時──”

 璃櫻,打出生起第一次聽到自己忍無可忍的聲音。 

“──夠了,快點,給我滾下去!!” 

聲嘶力竭,一字一句地厲聲斥責道。 






“──真是的,你們到底是從哪冒出來的?!” 

雖然被比楸瑛和訊小了整整一輪還多的璃櫻,半帶亂發脾氣傾向地,劈頭蓋臉地大罵了一通,但就連這兩人都心甘情願地接受了。實際上,如果沒有璃櫻的庇護,位于最下方的秀麗,弄不好就有可能會被壓死。

秀麗,正昏厥地躺在床上。雖然得到了庇護,但輕武裝的兩個大男人掉落下來所帶的那份衝擊,似乎卻結結實實地傳給了她。 

勃然大怒地發了一頓脾氣之後,璃櫻也冷靜下來了。 

“不是,從哪呢……你們怎麼過來的?”

 從“外面”強行進入被完全遮斷的此處,除卻羽羽這樣的術士是不可能做到的。不過,仙洞省至此的“通路”出口並不在這裡。說起來在這個房間的任何地方,都沒有“道路”的方陣。況且不可能會在床上的半空中什麼的。

 這就意味著,他們沒用縹家的“通路”就到達了這裡……不可能的。 楸瑛邊擔憂著睡在床上的秀麗,邊回答璃櫻。 

“就算你問我們怎麼過來的,我也……雖然打算拜託羽羽大人,但我弟弟龍蓮卻跑過來插嘴,察覺到的時候,就已經被扔在這裡了呢。抱歉。”

 意想不到的名字,讓璃櫻略有些吃驚。藍龍蓮。……如果是他的話,那不使用方陣就讓他們直接飛到縹家,也就不是全無可能了。倒不如說,藍龍蓮會做出這種事,反倒讓璃櫻驚訝。只要事態不是太嚴重,他就應該是個旁觀者。

 冷靜下來的璃櫻,粗魯地抓了抓漆黑的頭髮。 

“……不,反而,是我們這邊,多虧了你們才得救的,也說不定。”

 “啊?”

 室內被完全的寂靜所包圍。那,並不是所謂的變得安靜。

 而是從秀麗體內透出的,使神鈴整個碎裂的那股力量,被抹得一乾二淨。 

璃櫻望著兩個侵入者各自持有的劍。

 ──“干將”與“莫邪”。破魔的雙劍。 

秀麗安靜下來,應該是因為衝擊,同時也有雙劍的力量。說是空空如也的吧,但這對它們來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存在與否就是天壤之別。巧妙地將秀麗體內的某種東西祓除了。 

“得救了……”

 對這深長的咕噥聲感覺到了什麼,楸瑛變了臉色。 

“……發生了,什麼事嗎?是與秀麗小姐有關的嗎?”

 璃櫻看著雙劍。這對劍應該是由王與茈靜蘭持有的。 是的,是王的劍。 

“……在此以前,我問一下。你們究竟到這裡來幹什麼?應該最低限度地聽聽,那個女人到紅州之後變成什麼樣子了,我為何要把她帶回縹家。如果你們還要厚顏無恥地,說些奉王的命令來把她帶回去之類的話,我就會狠狠打你們一頓然後扔進禁閉室去。給我小心回答啊!這個縹家可是弱者、傷者們最後的避難所。無論是誰,都不允許侵入這個領域。既然把她帶回來了,那我作為最低限度的縹家人,就有保護這女人的義務。”

 迅像是對什麼感到十分驚訝似的,目不轉睛地盯著璃櫻。簡直就像是,認識極其相似的其他什麼人一般。

 楸瑛靜靜地閉上了雙眼,點了點頭,給我小心回答。正如此言所說。 

“……我明白的。並不是奉王的命令而來的。而是我獨自前來的。去把秀麗小姐帶回來這種話,王一句都沒有對我說過。” 

“那麼,為何而來。” 

總覺得能夠不被璃櫻扔進禁閉室的,只有唯一一個答案。

 楸瑛必須正確回答出,那個除卻一切粉飾的答案。分毫不差的正確。雖然是件困難的事,但對楸瑛來說應該也是可以做到的。並不是因為十三姬的話語,也不是迅,或其他的任何理由,即便沒有這些,楸瑛也有覺得必須前往縹家的唯一的理由。那,應該是璃櫻能夠容許的唯一的回答。 

那是楸瑛的想法,也應該是王的言辭。 

“我聽說秀麗小姐,到最後完成了職務,以瀕死狀態倒下了。當然去縹家的話,就有可能得救。……無論是由我們將她帶回去,還是何時回去,都不好說。王,雖然沒有說,秀麗小姐變成那種樣子是為了自己,但他非常清楚地認識到了。他是絕對不可以說的。而且現在的王,無法為那樣的秀麗小姐做些什麼,也行動不了。但那卻不能成為,就這樣將她交給縹家保管,一言不發,棄之不顧的理由。所以我來了。作為竭盡全力的王的心意。” 

代替什麼也做不了的王,為傳達王的心意而來。只是這份心。 只要看著楸瑛的臉,秀麗就看到了在其身後的王。即便只是如此,也會覺得遠勝於什麼都不做。 

“王什麼也沒有跟我說。什麼話也沒有吩咐我。所以我沒有帶回什麼回復或是報告的義務,不索求秀麗小姐也行。只是,想要知道她的狀況和情形,如果有我能幫忙的事情,也希望能告訴我。秀麗小姐留在縹家也好,出去也好,到何時,得多久,全部都得看她自己。我什麼都不會說的。因為站在這裡的是擅自前來的藍楸瑛。”

 經過了不久的沉默,審查了每一句話語,璃櫻點了點頭,也放下心來。 

這是,王的心意。 雖然說過給我小心回答,但真是無可挑剔的回答。真不愧是藍楸瑛。

 “明白了。這樣的話,行。那麼,那邊的呢?奉何人之命為何事而來?”

 迅看似有趣地瞅著璃櫻暗自發笑。 

“……真,像啊。簡潔明了的詢問方式什麼的,一模一樣啊。”

 “啊?” 

“司馬迅──這樣說比較容易明白吧。不過是捨棄的名字。我因與楸瑛不同的事而來。被某人託付了某事啊。現在這段時間不會是你的敵人一事,我可以保證。雖然可能偶爾會擅自行動一下,但除此之外就跟楸瑛一樣,要是看上去有用的話,你就使喚我好了。”

 璃櫻愣住了。看上去像是在說些正經事,但試著仔細品味一下的話── 

“……不會是,說了些相當耍人的話吧?你。” 

“算是吧。所以我沒有說,是同伴什麼的,信賴我什麼的吧。璃櫻,是吧?我能保證的,只有現在不是你的敵人。我有就算去禁閉室也沒辦法的自覺,但要把我扔進牢裡,可是相當困難的啊。你難道不覺得,比起我溜掉之後,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擅自行動,那還是在顯眼的地方轉來轉去的,偶爾幫的上忙偶爾擅自行動比較好吧?” 實在是條理清晰、光明正大地說出了,相當無憑無據的歪理。 

“……喂,藍楸瑛,要是司馬一族的話,那就是你們家的人吧。給我翻譯一下。”

 楸瑛撇開了視線。無需回想,從以前起就是這樣的傢伙啊。

 “……不,我覺得無需翻譯,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那個啊,從哪裡的什麼人那裡被拜託了什麼事才到縹家來的,偶爾也可能會擅自行動,但不是我的敵人,所以看起來有用的話就使喚好了是怎麼回事?不明白他什麼意思。”

 “我說你啊!!” “抱歉璃櫻……這家伙就是這種人啊。” 

邊瞪著一副超然樣子的迅,楸瑛邊回想著剛才迅的話語。迅為了什麼到縹家來,楸瑛也不明白,但多虧了璃櫻,得到了一些新情報。 

(現在這段時間不會是璃櫻的敵人嗎?)

kids87417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

★目次★
……………………………………………………………………………………………
  【1】彩雲国物語最新刊「蒼き迷宮の巫女」本日発売!
  【2】「彩雲国広報局」HPでサイン会開催中
  【3】コミック「彩雲国物語」月刊ASUKAにて連載中!
  【4】TVアニメ 第2シリーズ放送中
  【5】彩雲国物語 DVDも好評発売中!
……………………………………………………………………………………………

╋─────────────────────────────────╋
┃ 【1】彩雲国物語最新刊「蒼き迷宮の巫女」本日発売!        ┃
╋─────────────────────────────────╋

 最終章に突入し、ますます目が離せない本編最新刊「蒼き迷宮の巫女」発売
です!!  前巻「暗き黄昏の宮」で、秀麗様の安否がわかりホッとしたのも束
の間、彩雲国は今とっっても大変なことになってるんですよね。本当にどうな
っちゃうんでしょうか~。今回は、「巫女」というのが、どなたのことを指す
のかも気になりますよね。前巻を読まれた方は、アノ方では? と思われてい
るかもしれませんが、実は……!? さらに、びっくりするような方が登場して
くるみたいなんですが、いったい誰なんでしょうね~。皆様お待ちかねの最新
刊を読めばきっとわかるはずです~! 
 毎回皆様の注目を集めるかばーに登場している方々もご紹介しますと、まず、
僕の目にとびこんできたのは、強い意志が感じられる真剣な表情の秀麗様とリ
オウ様、いつにも増してかっこいい楸瑛様、そして、その腕の中には珠翠様が
…!? しかも、よーく見ると、何やら「雪」が舞っていますよ~。これは、本
編を読まれてから、もう一度見ていただくと、また色々違って見えてきたりす
るんじゃないでしょうか~。皆様もぜひご自分の目で確かめてくださいね!!

*「彩雲国物語 蒼き迷宮の巫女」雪乃紗衣著 イラスト/由羅カイリ
 角川ビーンズ文庫 定価500円(税込5%) 好評発売中!!

╋─────────────────────────────────╋
┃ 【2】「彩雲国広報局」HPでサイン会開催中!         ┃
╋─────────────────────────────────╋
 クライマックス目前の、本編最新刊「彩雲国物語 蒼き迷宮の巫女」発売
を記念して、前巻「暗き黄昏の宮」発売時に開催し、大好評だった、特別企画
「ほーむぺーじでさいん会」を今回も開催することが決定しました~! 
 わー、ぱちぱち~です。前回見逃してしまったという方や、残念ながら当選
しなかったという方、ちゃんす再びですよ~。
 僕と、同じく官吏の嵐嵐くんが、皆様に最新の「彩雲国物語」情報をお伝え
している、公式ほーむぺーじ「彩雲国広報局」にお越しいただき、「特報」ぺ
ーじから応募できるんです。応募していただいた方のなかから、抽選で10名
様に雪乃紗衣先生の直筆サイン入り最新刊が当たるんですから~!! 4月1日
~4月30日までの期間限定開催ですから、この瓦版で知ったという方は、「
彩雲国広報局」へお急ぎください。皆様の「彩雲国物語」への熱い応援の声や、
最新刊へのあふれる想い、「彩雲国広報局」にてお伝えください。皆様のご応
募お待ちしています~!!

*-*-*-*-*-*-*-*-*-*-*-*-*-*-*-*-*-*-*-*-*-*-*-*-*-*-*-*-*-*-*-*-*-*-*
くわしくはこちらを! ↓
 【「彩雲国物語」公式HP「彩雲国広報局」】
http://www.kadokawa.co.jp/saiunkoku/

╋─────────────────────────────────╋
┃【3】コミック「彩雲国物語」月刊ASUKAにて連載中!          ┃
╋─────────────────────────────────╋

 雑誌「月刊ASUKA」にて大人気連載中のコミック「彩雲国物語」!!
 新人官吏として奮闘する秀麗様の姿が、由羅カイリ先生の描くコミックで
楽しめちゃいますよ~!  「彩雲国物語 花は紫宮に咲く」の内容を描いて
いるので、春になって新しい環境でがんばるぞという方にもぴったりですね~。
 ふろくには、秀麗様、影月様、龍蓮様、そして、碧珀明様、という国試同期
及第の4人が描かれた特大ポスターがついてくるんですって! 皆様のお部屋
に飾るのにぴったりだと思いますので、気になる方は、「月刊ASUKA」
最新号をみてみてくださいね~!!
 さらに、コミックス「彩雲国物語」も、第1巻~第5巻まで、絶賛発売中
です。黄奇人様の仮面の下の素顔が見られたり、特別描き下ろし短編が読めた
り、とコミックスならではのお楽しみがいっぱいですから、「彩雲国物語」が
大好きな皆様には、こちらもおすすめですよ~。

*月刊ASUKA2010年5月号(2010年3月24発売)

*あすかコミックスDX 「彩雲国物語」1~5巻 由羅カイリ 原作/雪乃紗衣
 B6判 第1巻~第3巻  定価546円(税込5%) 
      第4巻 定価567円(税込5%) 第5巻 定価588円(税込5%) 

 発行元:角川書店 発売元:角川グループパブリッシング
╋─────────────────────────────────╋
┃ 【4】TVアニメ 第2シリーズ放送中!       ┃
╋─────────────────────────────────╋
 アニメ「彩雲国物語」第1シリーズが、NHK BShiで放送中です!!
見逃してしまっていた貴方も、もう一度見たい貴方も、ぜひともご覧あれ!!

*-*-*-*-*-*-*-*-*-*-*-*-*-*-*-*-*-*-*-*-*-*-*-*-*-*-*-*-*-*-*-*-*-*-*
 NHK BShi 第2シリーズ放送中
 毎週月曜     午後6:25~

くわしくはこちらを! ↓
【NHK「彩雲国物語」公式サイト】
 
http://www3.nhk.or.jp/anime/saiunkoku/

╋─────────────────────────────────╋
┃ 【5】DVDも好評発売中! ┃
╋─────────────────────────────────╋
 あの名場面が何度でも! 
 TVアニメの第1シリーズ、第2シリーズともにDVD全13巻大好評発売
中です!! 豪華キャストによる新録ナレーション入りの第1シリーズの特別総
集編「彩雲国絵巻」も全3巻(各3話収録)で好評発売中!

*-*-*-*-*-*-*-*-*-*-*-*-*-*-*-*-*-*-*-*-*-*-*-*-*-*-*-*-*-*-*-*-*-*-*
くわしくはこちらを! ↓
 【フロンティアワークス「彩雲国物語」スペシャルHP】
 
http://www.fwinc.co.jp/saiun/

┏━━━━━━━━━━━━━━━━━━━━━━━━━━━━━━━━━┓
 彩雲国広報局局員 霖霖(リンリン)より皆様へ
 ここまで読んでくださって、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した~!

 瓦版でご紹介している情報は、ほーむぺーじ、「彩雲国広報局」で、僕と
 嵐嵐(ランラン)くんの2人でお届けしている「彩雲国広報局・広報局事
 務室」でもお知らせしています。ほーむぺーじならではの新鮮な情報はも
 ちろん、国王・紫劉輝様の独り言「劉輝の部屋」では、主上とお客様のお
 話をのぞき見できます。「彩雲国広報局」を携帯でもご覧になりたい方に
 は、「彩雲国広報局~もばいる分室~」もおすすめです。ぜひぜひ遊びに
 きてくださいね~!!
 皆様の心に春をお届けできましたでしょうか~? 次回は、夏の盛りに、
 「ザ・ビーンズVOL.15」の情報をお届けできたらいいな~と思ってます!
 何やら、「彩雲国物語」情報てんこもりの予感ですよ…。どうぞお楽しみに~!!

http://tieba.baidu.com/f?z=586201459&ct=335544320&lm=0&sc=0&rn=30&tn=baiduPostBrowser&word=%B2%CA%D4%C6%B9%FA%CE%EF%D3%EF&pn=0 后宫·爱 http://tieba.baidu.com/f?kz=445520675

kids87417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

序章

第一章 降るはずのない雷

第二章 揺れる王都

第三章 紅い傘の巫女

第四章 蒼き闇の鎖

第五章 琴

第六章 すべてのが開くとき

終章




版主碎碎念

話說這張封面和光照碧境有點類似

這次封面主角絕對讓你想不到

我還以為這次封面有劉輝,結果居然沒有,真失望

這次封面主角固然有秀麗,但令人最驚訝的就是小璃櫻以及下方的楸瑛和珠翠

楸瑛把珠翠救出來了?!

珠翠的髮色怪怪的和動畫裡看到的不一樣

小璃櫻似乎若有所思

秀麗的表情給我一種反擊的感覺




(1) 妖豔到了極致的容貌

 ~第一頁人物介紹出現劉志美的人物肖像圖片, 像變性人妖般誇張妖豔的化妝, ...給人感覺超不正經,不愧是惡夢國試組的一員, 可怕的是他的年齡......近50歲(by黎深吐槽), 化妝技術應該是彩雲國第一(第二名是歐陽玉<---本集前段有點活耀的人物喔)

(2) 短到不能再短但有點大伏筆的出場 (可以說是快閃) 

超好笑, 他是到最後倒數5頁的終章才出現, 在那之前也只有跟上集一樣大家都只提其名, 不見其人. 但下一集他應該是重點人物, 牽動紅家跟旺季的關鍵(ps. 旺季下一集會出差到紅州), 暫時還看不出來是哪一陣營的, 只能說他還是悠舜親衛隊會員之一, 對於沒用的親衛隊長紅黎深一如往常般失望, 於是拜訪紅本家教訓點醒黎深.

 

大致新書中劉志美的角色活躍度就僅此而已...

 

ps. 同樣在終章的一開始, 紅家三兄弟排行最後的媳婦也登場了, 雖然只是貢獻一句話, 沒交代名字, 但可以窺視出是位典型賢慧的好女人.

 

據說只有四個插圖(好少啊),秀麗+迅+蚯蚓,秀麗+迅,楸瑛和珠翠,劉輝和旺季(終於看到輝輝拉)。

 

在碧州州牧由於蝗蟲事件失蹤,旺季成為了實際的執行長官,要往碧州派出軍隊。

 

小璃櫻的外公是旺季,

 

在縹家,秀麗,小璃櫻和迅尋找可以阻止蝗災的辦法,楸瑛闖進了羈押珠翠的地方,並成功地救美(有情人終成眷屬阿)。

 

秀麗有能力可以離開縹家,她自己說會在必要的時候離開。

 

劉志美去紅家找黎深,他認為黎深是唯一一個可以改變悠舜的命運的人。

 

絳攸在午夜的時候去拜訪悠舜。

 

貌似到這裡就沒有了

 

在旺季啟程去紅州之前,劉輝拜訪他,旺季很嚴厲的批評了輝輝,然後劉輝哭了(天啊,怎麼可以這麼殘忍,好不容易看到劉輝出場的說。)

 

縹璃櫻(父)說,如果想找出關於蝗災的一些事情,她們要先找到珠翠,當楸瑛在時間之獄中找到珠翠的時候,秀麗等人也找到一種只在蝗蟲中流行的疾病。珠翠有能力打開縹家通往外面的道路。但是宮殿的神職人員說只在琉花的允許下才會打開道路。珠翠同意成為琉花的繼承人,在琉花的剩餘時間裡和她一起工作(好像是這樣翻譯的)。就這樣琉花打開了縹家的宮殿。

 

迅的主人是旺季,他沒有在縹家看到飛燕姬,(飛燕姬是他的唯一的女兒,也是小璃櫻的母親)。

 

然後,玖琅的妻子出現了,(好期待啊。。。)

 

劉志美認為肯定有人像悠舜一樣的敏銳。但是會是誰呢?

 

然後小璃櫻還和邵可談過關於邵可為什麼要承認輝輝為王。(好厲害啊,他難道不怕一個不小心會被黑狼抹掉啊。) 

景柚梨顯然和晏樹有過爭論。(好神奇啊,又扔出一個新的炸彈。)


當時在九彩江,紹可打破的鏡子是琉花用來傳遞靈魂的,是另一個人打破的,具體不知。然後迅不是來殺瑠花的,而是來了解有關蝗災的信息,

(旺季好偉大阿,他真的是在謀反嗎 ??)

最搞笑的是茶朔洵要殺珠翠,楸瑛英雄救美,把茶朔洵打跑了,這樣看的話,他應該比靜蘭強吧?

 孫陵王與邵可談論為什麼他選擇站在劉輝這邊。

還有孫陵王是一個很傑出的勇士,和宋太傅和司馬迅的祖父,齊名。。。

碧州州牧的名字判明,和旺季、孫陵王同代人,可是由於災害的事故死亡?

歐陽玉被命為臨時碧州州牧

陵王是失蹤的黑門孫子家的劍聖!和先王、司門龍和宋將軍三人交鋒勢均力敵,可怕的強大,邵可和孫陵王誰比較厲害?

邵可想守護的是劉輝而不是王座

破壞了寶鏡山的神體的是另外的東西?黑狼弄碎了的不是寶鏡……?

所謂意圖性的幕後黑手是誰?

朔洵打算殺珠翠的時候,及時被楸瑛保護了受秀麗二胡的影響,縹璃櫻(父)出來了? 

------------------------------

(簡介分析)

1.紅州州牧是劉志美,紅州州尹是荀彧(音玉),碧州州牧是彗茄 

2.小璃櫻之母是旺飛燕,旺季的獨生女,瑠花似乎很恨這個女人?據孫陵王所說旺季對飛燕的離開感到無奈(這裡不是很確定),小璃櫻不知道自己的外公是旺季,迅說了才知道的 

3.孫陵王知道邵可是黑狼,旺季是迅的主人 

4.百合因為邵可宣誓效忠而被釋放,絳攸從她口中得知姬家和鳳麟的事,他問為何悠舜要同意把兵馬權授予旺季,還有同意讓歐陽玉擔任臨時碧州州牧

 5.楸瑛救出珠翠,當初要秀麗和迅去找蝗災的資料,楸瑛之所以被派去救她的原因是楸瑛是藍家直系.有干將還有對珠翠的愛情(笑) 

6.在旺季前往紅州前,和劉輝有一些對話他說政治是不是用喜歡或是不喜歡就決定要做或是不去做,他還說劉輝、絳攸、楸瑛、靜蘭都是如此,劉輝知道自己之前的輕率舉止而無言以對。但旺季說秀麗並非如此,她和孫陵王、葵皇毅一樣不會因為好惡就擅自行事,旺季來用"紅官吏"來稱呼秀麗,表示了他對秀麗的官吏身分表示肯定(這裡不是很確定,但這若是真的,秀麗真是了不起阿,得到敵方的肯定),好像還有一些對話總之,劉輝將紅州託付給了旺季

 7.在珠翠成了瑠花繼承人的前提下,秀麗要求瑠花將縹家通往"外面"的通道打開 

8.玖琅妻子名字沒出現,劉志美去找黎深,玖琅妻子有來接見,好像是說了歡迎來找黎深之類的話志美好像是說一些悠舜的事,兩人回想起當年惡夢國試的事情

 9.絳攸走進了悠舜的辦公室,本集結束。 
 

楸瑛的動作好曖昧喔(>///<)


 

劉輝似乎在彈琴?








楸瑛被派去救珠翠 
   



    
 




----------此為分格線----------

2010年7月下旬発売予定

表紙&付録:彩雲国物語
付録:雪乃紗衣書き下ろし小説&由羅カイリ描き下ろしイラスト付きスペシャルカードセット
(※「人気投票でも上位に入られたアノ方のイラスト」彩雲国広報局事務室より)


http://rayclover.matrix.jp/beans_vol15.html

kids87417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7) 人氣()

悠舜在桌案的另一頭,以往常的溫柔微笑迎接劉輝。並迅速俯首示意。

“對於臣不抽身起來,坐著迎接您的失禮行為,請您多加諒解。”

“沒關係。深夜突然前來拜訪的是孤啊。”

劉輝無意間,察覺到悠舜的臉色貌似要比平日來得蒼白。是月光造成的錯覺吧。這裡燭台的數量比起其他房間要來得少,也許是模糊昏暗下,越讓人這樣覺得了。

“……有好多燭台都沒點亮呢?這樣不是對眼睛不好嗎。是近侍忘記了嗎?”

“微臣在晚上能看得很清楚,沒事的。”

出色的應答,讓劉輝欽佩。乍一聽,像是回答了提問,但細聽之下就能發現,對於劉輝的問題,他沒有給出任何答案。劉輝並沒有被敷衍過去。

杖音,煙氣。這兩點都證明了悠舜是自己熄滅身邊燭火的。

“孤點火了哦。”

劉輝點燃了所有的燭台。悠舜露出看似放棄的神色,並沒有阻止他。

全部點燃後的燭火亮如白晝,回過頭的劉輝大吃一驚。──真的是,面如蒼白啊。

“怎麼了?!現在也是一副快要倒下去的臉色。別管工作了,快回家去休息。”

“……看吧。就覺得您會這樣說,所以才熄滅燭火,讓房間看起來昏暗些的哦……”

“當然了!白天的時候,你應該還不是這個樣子的。”

“晚上就變成這樣了。其實微臣的親戚之中,有個殭屍遠房兄弟,如果特異體質敗露被辭官的話,就會養不起夫人的,臣很細心地注意著,所以才能活到現在。”

“……你已經疲憊不堪了吧,悠舜……”

就連悠舜都扶額了。

“……似乎是呢。微臣現在也注意到了。貌似倦意都滲入腦中了。”

“快去睡!”

“也是呢。等陛下之事以及微臣的工作完成之後,就那樣做吧。”

一支燭台,彷彿輕輕晃動了一下。

“您找微臣有何事嗎?”

陽光般溫暖的微笑,一直都支撐著劉輝快要斷裂的內心。

“您意下如何?吾王。”

如溫和的春雨般輕柔的聲音,總是將劉輝從千仞深谷中救起。

在像牆頭草那般見風轉舵的官吏中,即便劉輝的立場惡化至何種地步,也只有悠舜不曾改變。連在那雙目中掠過一絲迷惘與不安都未曾有過。

只需如此,這也成了無論做何事,都總是深感疑惑的劉輝的,唯一的援助。

並未違背當初所言,悠舜是成為了劉輝的劍與盾的,唯一一名高官。

“也許並不該太信任鄭尚書令。”

靜蘭的話語在腦中回響,劉輝閉上了雙眼。獨自一人,一直都在思考。 秀麗調查一事。蘇芳報告一事。然而這些卻尚未傳達劉輝身邊的理由。

“悠舜……孤現在是一副怎樣的表情。”

“怎麼說呢。您不好好看著微臣,臣是無法得知的。”

因此,劉輝注意到自己正低著頭。這是劉輝從孩提時起就有的習慣。察覺到時就已然低頭,不擅於直視他人的眼睛。就如同在被生身母親責罵、毆打的間隙,蜷成一團拼命試著麻痺自己盡力忍耐時一般。

恐懼著在對方的眼中,見到拒絕之色。像這樣的話,那眼中還是什麼都不要呈現為好,這樣想著最終就漸由自己撇開了視線,……這是自何時開始的呢?

劉輝抬起了頭,直視著悠舜。為了不疏漏沒有呈現於眼中的事物。

悠舜無聲的笑意漸濃,悠舜的微笑,恰似迷宮。笑意越深,就越能蠱惑人心。還是因為,劉輝迷惘著,所以才如此認為的嗎?

即便如此,也已然漸覺惘然。

“……那麼,就請您告知微臣,您意欲詢問之事吧,吾王。請說吧?” 劉輝深呼吸般深吸一口氣。

“向孤稟明之事有無疏漏?”

“有的。”

“這樣嗎,沒有嗎。不過如果難以開口的話,你用圖示意也好用手勢示意也好……啊?”

比向秀麗示愛之時都更鼓起百倍勇氣,從正對面發起特攻,回答的卻是一句若無其事的掃興之言。

“……有!?”

“是啊,有的。陛下意欲詳知的,是哪一件呢?”

“哪,哪,哪一件?”

“……您是有想要知曉之事才前來的吧?”

劉輝陷入了混亂。正是如此。應該正是有想要知曉之事,才鼓起勇氣決然前來的。但是,是不是想要知道些什麼來著?是不是想要知道這件事來著?

“哪件事來著……?”

陷入了一陣不自然的奇妙沉默。

頃刻,悠舜緩緩點了點頭。並不是哪一件的哪個方面。

“無論哪一方面,都有些蹊蹺呢。陛下。請您去拿杯白開水吧。您出冷汗了哦。”

“蹊蹺……”

雖然做出了像是反抗期似的回答,劉輝卻也還是自己跌跌撞撞地過去倒白開水。返回之時,手上拿著兩杯白開水,與一把椅子。


將白開水遞給悠舜,自己則是將椅子置於桌前坐了下來。從位置上來看,總覺得有種接受悠舜面試似的感覺。似乎也存在著隔著桌案而產生的心理上的隔閡。劉輝抓著椅子,為了尋找各處最合適的位置,而開始在悠舜週圍徘徊。


悠舜邊喝著劉輝為他拿來的水,邊看著舉止可疑地在那兒不停轉圈的王,等待他冷靜下來。不知為何,總覺得像是在尋找建巢場所的鳥兒一般。但因為就如同被操縱的人偶一般,如果被皇毅的屬下看見的話,說不定會被毫不留情地當作可疑人物逮捕起來。

等到悠舜將白開水全部喝完之時,劉輝決定坐在緊靠著悠舜的地方。

“……那麼,陛下?您意欲知曉哪件事呢?”

劉輝將徹底冷透了的白開水,一口喝下。到底還是冷靜下來了。

“……我聽說,地方上的人事,存在可疑之處。”

“雖然除了兵部侍郎的不正當行為之外,並不存在可疑之處,但是在這一、兩年中,國試出身的官吏變得相當稀少,這倒是事實。因為國試派不想到地方去,所以必然會被貴族派佔據要職。州牧們多為國試出身,所以似乎經常與其對立,苦于州政呢。雖說只是彩七家就夠難對付的了。卻多虧了他們,姜文仲與劉志美即便想會中央也回不來。其實如果優秀的後生想要積累經驗的話,地方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此話並非虛言。

 也讓絳攸調查過了。這一、兩年。正確說來應是從劉輝即位開始,毫無疑問貴族派逐漸佔據了地方要職。悠舜出任尚書令是自今年春天起的。地方人事的異動在秋日增多,現在正是親自動手的時候。悠舜沒有出現任何失誤。 

沒有試圖去察覺到的,……正是劉輝與絳攸。

 “……秋天……的異動是……?”

 “……實際上,在春天我接受任免書之時,就在考慮打算在秋天──當然也就是現在,懇請讓絳攸大人出任藍州州牧,楸瑛大人出任紅州州牧。”

 “楸瑛當紅州州牧!?” 

“反過來的話,因為有親屬關係所以御史台是不會允許的。楸瑛大人是國試榜眼及第,無論是文官經驗還是資格他都完全具備。因為人手不足,所以就計劃著,將能用之人都一個不剩地拉出來恣意驅使。就像紅藍州牧的經驗值,在一年之中能夠積累十年分所說的那樣,老奸巨猾的州官、商人與貴族都聚集于此。我想讓絳攸大人與楸瑛大人在此飽受艱難困苦,歷經數年後就讓他們回來。這樣一來,就能將藍州的姜文仲與紅州的劉志美叫回來,刷新中央人事了。順便打算把黎深暫時左遷到哪個遙遠的地方,陪熊貓去。”

 劉輝瞪大了雙眼。如果是現在的劉輝的話,就能明白此中深意了。也明白其中價值。

 硬要從劉輝身邊將紅藍兩家的“親信”拆開,挽回國試派的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則是將絳攸與楸瑛置于作為年輕有為之輩發蹟官位的紅藍州牧二職,讓其在短時間內積累經驗與實力,而且還能讓他們承擔成為抑制貴族派鎮石的職責。在進一步增加能夠自由驅使的良駒之時,一舉使中央人事煥然一新的話──毫無疑問什麼人的眼中就能鮮明地呈現,事物有所改變之狀。

 “然而問題正堆積如山得超乎了微臣的想像,在這一點上微臣失算了呢。算了,無能為力了。” 

並不是無能為力。只是不得不死心。直到秋天來臨之前,還是一個人都保不住。

 楸瑛也好,絳攸也好,都像是被瞄準了一般,依次被御史台趕下台。確實是問題正堆積如山。並不在偽幣,或是人事上。最主要的問題,是在劉輝一夥人等之中。

 眼看著要稟報劉輝,卻草草消失的悠舜的想法,究竟有多少呢? 

“……也許,春天冗官騷動之際,將秀麗推薦到御史台的……也是悠舜嗎?”

 悠舜露出了苦笑。

 “……是的,事實上,正是如此。是微臣拜託葵長官的。當然,最終是選擇她還是如何,得看葵長官本人的意思。雖然是十分魯莽的做法,但我還是試著賭了,秀麗小姐能在御史台中不被壓垮地幸存下來。因為秀麗小姐是主上能從心底信賴的,為數不多的重要官吏。”

 將能用之人都從儲藏室中一個不剩地拉出來恣意驅使──正如此言所說。 但甚至就連此事,劉輝都被他的雙眼所迷惑,由自已破壞了。 

“這次的地方人事,不能有大變動呢……只是有些擔心在碧州……” 

碧州,這個地名,讓劉輝略微有了反應。

 “……飛蝗一事嗎?”

 “是的。對了,似乎御史台有人報告過了呢。”

 悠舜爽快地如此說道。簡直就像是,無動於衷似的。 

他在考慮些什麼?不明白。變得越來越感到不明白了。 

在這笑顏之下,正在,考慮些什麼?

 悠舜的話語每一句都是正確的。沒有任何差錯。所以變得愈不明白了。

 如果悠舜只要略有些驚慌失措,只要能夠展現他對隱藏之事的內疚之色,劉輝反倒能夠安心吧。

 “……為什麼不說?你在夏天就知道了吧?所以才派遣榛蘇芳的。” 

為什麼?自己究竟有沒有說這種話的資格? 夏天。在那個夏天,劉輝拋出一切,強加於悠舜,逃到九彩江。 

(……難道說……想要向孤稟報那時,正是孤逃跑之時嗎……?)

悠舜從快要發生崩塌的桌案一角,熟練地抽出幾封書信。 

“……陛下,對於蝗災一事,您知曉幾何呢?雖然有些僭越,但微臣可以認為已經到了能將您名留史冊的程度嗎?因為近數十年來,都尚未發生大蝗災啊。” 

正如此言所說,因此劉輝點了點頭。雖然聽說過,但從未見過。 

“說到蝗災,簡單說來就是因飛蝗大規模集群而造成的損害。雖然也與氣象條件有關系,但最主要的是,沒有足夠的糧食來維持大群飛蝗就不會發生。先王統治年間,幾乎每年都會發生異常氣象,天變地異,農民人口急速減少,屢發的戰爭導致了大地的荒廢,所以甚至連蝗災都無法發生,是為史上最惡劣的時代。因為是父母烹食親兒的時代,所以只要一瞥見飛蝗的卵、幼蟲、成蟲,就會立即吃盡。雖然貌似發生了幾起小型的蝗災,但要說這使人們惶恐,還不如說是當成了糧食,欣喜若狂地爭搶分食比較恰當。”

 正因為悠舜話語透著淡然,劉輝反倒打了個寒顫。 羽羽、霄太師、宋太傅──還有父王,生活的那個時代,竟如此──。 

“……只是,說真的,蝗災雖然看似微不足道,但卻是最惡劣的天災。飛蝗的生命力原本就很強,無論是卵也好,幼蟲也好,成蟲也罷,都有過冬的可能。”

 “也就是說,卵就以卵的姿態,成蟲就以成蟲的姿態過冬,就這樣到春天再度醒來……?” 

大部分昆蟲一到冬天就會死去。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劉輝,有種窺見了飛蝗那令人毛骨悚然的生命力一端的感覺,背脊湧上了寒意。 

“是的。而且產下的卵,無論多少年都會等待最適宜孵化的氣象條件,能夠在土中繼續存活下去。相當的頑強。” 

“……不,等等。但是,飛蝗,通常情況下,是不會成群的吧?不是單獨行動的嗎?”

 “正是如此。倒不如說,本來的飛蝗該是熱愛單獨行動,熱愛到了別的飛蝗一靠近就厭惡到逃走的地步。‘男兒的旅途’。這是些極度熱愛孤獨的蟲子。” 

“真,真帥啊!那樣的,就叫做浪人吧。不是流浪的狼,而是流浪的蝗蟲啊。肯定是覺得跟大家一樣地擠成一堆,一點都不帥啊!” 

悠舜忽然眺望著遠方的某處。 

“……但是,就跟頭腦簡單的混混集團相同,一旦掌握了聚眾鬧事,從他人那兒強取豪奪而產生樂趣的方法,就無法再次恢復原狀了……”

 “不行!這不帥!流氓一點都不帥!反對,集團暴力!” 

劉輝發自內心地喊出,有衝動想將其作為來年的標語,裝飾起來的話語。 

“然而成群結隊的大群飛蝗的基本行動原理,就的確轉變成了‘大家一起上,吃完閃人就不用慌了’的品行惡劣的混混軍團。什麼良心不良心的管他呢。一個勁地襲擊。一個勁地吃吃吃。之後'裝作若無其事,就像這樣。”

 只是些暴走流氓軍團而已。悠舜緊皺眉頭。 

“……實際上,品行真的很惡劣。只要一接近群體,很不可思議是數刻前還喜好孤獨的飛蝗,也會迅速入伙,隊伍就會不斷膨脹下去。” 

“也就是說連善良的蝗蟲,也會被硬拉進邪惡軍團嗎!?”

 “是的。只需要接近一點點,轉眼就會被感化,無論是外表還是性質都會改變。”

 (小知識:蝗蟲在後腿的某一部位受到觸碰時,蝗蟲就改變原來獨來獨往的習慣,變得喜歡群居。)

 就像是被流氓集團硬拉入伙的優等生一樣,劉輝這樣想道。

 “孤聽說,會變成黑色和黃色……”

 “的確如此。通常是綠色的。也就是說,是保護色。是在葉子顏色的掩護下防禦外敵保護自身的顏色。這一旦成群就會變色為黑黃二色。‘被看見也無所謂的啦!反正你們這些家伙什麼都做不了哼哼’就像這樣的極具攻擊性的顏色。這也是辨別的信號。” 

“太,太壞了!太壞了蝗蟲!!突然變色什麼的最差勁了啊!!孤看走眼了。” 

說到底,人類與蝗蟲軍團的習性也沒有太大的差異,這點讓劉輝相當震驚。總覺得人除了會講人話之外,其實智力發達的程度只是跟蝗蟲一樣罷了。

 何所謂進步?不知不覺中,劉輝貌似突然開始了哲學性的現實逃避。 

“顏色變化之謎還尚未解開……但無論如何,連食物的喜好都改變了呢。”

 “蝗蟲……它,它們,吃些什麼?” 

“蝗蟲食性怪異是很有名的,但主要是稻谷類植物。所以,現下正值收獲期,真的是很糟糕。雖然這麼說,但這歸根結底也只是對熱愛孤獨的蝗蟲來說。”

 “……成群的話呢?” 

“……成群的蝗蟲從那時起,何止稻榖,只要是看得見的草木,幾乎都會亂啃一通。連一片葉子、樹皮都會剝光吃盡。地面滿目瘡痍,寸草不生。將人類能吃的事物什麼的,吃完後撤退。……是如何向您稟報的呢?” 

“……說,說是人類完全無法消滅它們。”

 悠舜閉上了雙眼。


 “正是如此。一旦發生就全然無能為力。最糟糕的就是成蟲了。它們有翅膀,會在大範圍中高速移動。隨著成群結隊的移動,損失也會擴大,直到自滅為止,會連續不斷地襲擊。這是甚至被傳為只要發生一次,人口就會減少三成的最惡劣的天災。而且還會聚在一個地方產卵。即便幼蟲不能飛,也能聚眾到處亂爬,將地面上的草吃盡,長為成蟲長出翅膀後,就能一齊起飛,做跟父母一樣的事。……您明白了嗎?”

 劉輝面如土色。這可真算得上是,與最初的悠舜相同了。

 “……一旦……發生,就會無數次,反覆出現……?”

 “……是的。這才是蝗災真正恐怖的地方。實際上,即便去查史書,也會發現被說成是,一旦出現,就幾乎都會再度發生。春天種下的幼苗也好,夏天的水稻也好,秋天成熟的稻穗也好,都會被吃盡。大飢荒將持續多年不息,眼看著人口急速減少,這種惡性循環最終導致國運衰落的正是蝗災。” 劉輝竭盡全力發出嘶啞的聲音。 “……是怎麼察覺到的?”

 “並非確信。為了慎重起見才想到的。最具備發生條件的,正是十年前的王位之爭臨近之時。國家逐漸復興,作為生存地域的綠色也增加了。如果還存在大量的降雨,或是乾旱的話,肯定就會發生了吧。” 

“降雨,或是,乾旱……?” 

“一旦發生乾旱,河川的數量就會不斷減少,曾是川底的場所最終就會變作鬱鬱蔥蔥的草地。蝗蟲喜歡在這樣的地方產卵。與本來就減少人類糧食的乾旱同一時期一齊孵化,這也正是蝗災惹人厭的地方。然而十年前看似會發生,卻沒有發生。” 

十年前。這不恰巧正是悠舜前往茶州之時嗎? 

“是因為王位之爭,或是政局惡化了?” 

悠舜在轉瞬間,陷入了沉默。 

“……不對。是因為為了不讓其發生,而頒布了早期防除令。”

 悠舜展開了卷軸。這似乎是十年前的布告。

 “要點是,只要不讓它們成群就行了。原本就是喜歡獨處的蟲子。只要沒有契機會成群反到很稀奇。總之,趁其還是比較容易抓住的卵,或是步行的幼蟲之時,迅速找出並解決掉的話,發生條件就明顯減少了。春天在田地裡耕作之時,夏天灑水之時,秋天割稻之時,無論何時都行,只要發現並將其塞進袋子裡帶過來的話,就能得到國家的獎勵,貼出了像這樣的布告。就連孩童都能賺錢,所以很高興地抓來了。留下了大量被處置的記錄。在各地勤勤懇懇的御史們的指導下,預防了蝗災的發生。……這絕對不是因為,王位之爭,或是政局的惡化所造成的。這並不是‘政治’。”

 劉輝過於羞愧,紅著臉低下了頭。

“……正是如此。抱歉……說了些丟人的話。……?等等,御史……?”

“是的。歷代蝗災對策的工作大致上都強加……委託御史台,以及巡查各地的監察御史。所以這次也拜託了御史台與蘇芳大人。”

“……莫非貼出那個布告的正是……”

“是當時的御史大夫,旺季大人哦。因為他是位並不討厭不引人注目之事的,默默行動的大人。”

預料之中的名字。

為何,每一個人都追隨旺季呢?比起劉輝的話語,更信任旺季呢?

這是,……這是,理所當然之事。

“……然而,那個布告,也以王位之爭為界沒有做到全面貫徹。……雖然貌似御史台無數次遞上奏折,……但似乎怎麼也得不到陛下的玉璽蓋印呢。”

劉輝猛地抬起頭來。說到──陛下。難道說。

“……是說孤嗎?”

“……日期是在您即位初期……所以似乎是在您在後宮中閉門不出之時呢。”

奪過悠舜手中的奏摺一看,確實,正是劉輝不踏出後宮,只是在堆積起來的書信中,隨意地或蓋或不蓋上印章之時的日期。
甚至就連一點記憶,都沒有。
那時的劉輝,就連上朝都不太上,甚至連尚書們都幾乎碰不到面。在依次以“不想見”為由拒絕的人之中,也許也包括葵皇毅吧。抱著大量為了蝗災的說明,與預防與對策的書信前來,說不定都有好幾次了。

……打算從九彩江回來就還債的。
可是,卻想都沒有想過,自己做出的行為,像“不想當王”那樣為所欲為地貪玩的結果,卻是造成了分量如此沉重的負擔。
“大致上,葵長官似乎已經在權限內做了最低限度的指導,但因為有沒有玉璽蓋印,布告的效果會相差懸殊呢……。與此事相關的官方權限也減半了。戶部能拿出的錢財也有明顯的減少,這也很嚴重……” 說了,想知道的,正是劉輝。這是必須得聽的事情 “因為陛下即位之後,國家正又逐漸穩定下來了……。然後,前年的夏天是酷暑吧。也許有這個可能性,所以有些擔心。”
“……前年夏天的,酷暑……?”

劉輝像個傻瓜一樣重復著。聽起來簡直就像是百年前的事情。

前年的夏天,秀麗還尚未成為官吏。作為侍童,填補因酷暑而相繼倒下的官吏們,給戶部尚書打雜跑腿……。

(……酷暑……?)

剛才,悠舜說了什麼?

沒說只要有大量的降雨與幹旱,就適于產卵嗎?還有──然後,直到出現適宜的氣象條件為止,都會在土中靜靜等待。

因前年的酷暑,確實以萬裡大山脈為源頭的兩大大河的水量,一時間有所減少。因為離幹旱還有一步之遙,所以並沒有出現大騷動。然而,如果是在那時產下卵的話……

“幸運的是,去年貌似一切安然無恙,但今夏卻少許有些幹旱的蹟象……餌料缺少所以成群率就格外上升了。危險的會不會是秋天,因此才讓蘇芳幫忙去查看的。”

夏天。

即便是防除令需要劉輝的玉璽,劉輝也不在。即使想使用尚書令的權限,但那時的劉輝也“微服出行”去向藍州了。說是全權移交,但這不僅沒有傳達給旺季等最高大官,就連六部尚書都無從知曉。變成了劉輝仍在朝中的狀況。但卻制出沒有玉璽蓋印的布告的話,毫無疑問會讓人覺得可疑。這對禦史台來說,正好是合適的目標。

“在防除令不被全面貫徹之年一直持續的場合下,只能聽天由命了。原本就是即便防除,也是該發生之時就會發生,不該發生之時就不會發生的。所以,這就是所謂的天災。現在能做的就是將官吏派遣到有可能發生的場所,一發現變色的飛蝗就報告,只能這樣應對了。所以微臣打算自待蘇芳報告時起,向主上上奏。”

“……那麼,葵皇毅將榛蘇芳與秀麗一同派遣到紅州則是……?”

“是想讓其調查一下,紅州有沒有也出現變色蝗蟲吧。而且那個時期,蘇芳即便單獨進了紅州,也正處于經濟封鎖的盛期啊。因此作為敕使一行的話,就能得到情報了。無論如何,紅州是大糧倉地帶。現下的紅州正堆積著大量飛蝗喜愛的事物,所以我覺得不管怎樣都會想讓他進去的。

于是,蘇芳回來了。

劉輝按住了額頭。葵皇毅與悠舜的聲音,在腦中覺醒。

“既然直接召見了臣與尚書令,並下達了敕令,那就讓臣等聽聽陛下對于寧可將其他國事置之不理,也要將紅秀麗案件作為最優先事項來處理的解釋可以嗎?”

“不過,請無論何時都要捫心自問,這個優先順序是否真的確鑿無疑。請公平對待、公正看待每一名官吏。請對葵長官所說的,另外還有堆積如山的工作需要完成,多加上心。”

只在意秀麗的情況將我們傳喚過來,你是怎樣看待我們的呢?

怎樣看待。

“榛蘇芳……說他在碧州發現了黑色的飛蝗……”

“在主上到來的不久之前,微臣這裡也接到了報告。雖然覺得蘇芳返回前已經通知各州府,採取相應的對策……但在束手無策的場合下,碧州與紅州會派來快馬的吧。為了慎重起見,希望請您暫時待在執務室。”

“明,明白……”

劉輝木然點了點頭,站了起來。

此刻,悠舜叫住了他。

“……主上。”

“嗯……?”

“您真心想問微臣的,不該是別的事嗎?錯過了現在,也許就問不成了哦。如果有什麼事的話,請直說。”

劉輝止住了腳步。 

──真心,想問的什麼事嗎?

 說是,不該是除了有關人事或是飛蝗之外的嗎。

 ……正是,如此。其實,應該,還,想問些別的事的。

 錯過了現在,也許就問不成的事。

 仍舊坐著的悠舜,雖然保持著溫柔的微笑,但看起來卻似乎很累。

 燭台火光閃爍,搖曳不定。 

(錯過了現在)

 就算開了口,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自己真心想知道的是什麼呢? 

悠舜有沒有隱藏什麼啦,出身如何啦,入朝前記錄消失的理由啦,不明白悠舜在考慮些什麼啦。想問悠舜這種事嗎?如果得到這些的答案,那這如同無底沼澤般的不安與迷惘就會消失了吧。

 ──總覺得一切都朝著不好的方向發展,這都是悠舜的錯嗎? 

有想問的事。然而,不明白,這究竟位於何處。 大致其實上應該只要一件事就行了。只要問一件重要的事就行了。 

(問什麼?) 

在一陣漫無止盡的沉默之後,劉輝說了一句。 

“……你,接受了當孤的尚書令。”

 “是的。” 

“這直到何時?你能當孤的尚書令直到何時?”

 直到何時?直到劉輝出現了難以想象的失敗?直到認為劉輝不配當王?直到變得不能信任悠舜的話語?

 成了一句怎樣解釋都行的話。連劉輝自己,都不是很清楚,到底是不是真的想問這個。

 僅是一拍的沉默。 悠舜微笑著,羽扇在手中靜靜地垂首。

 “……無論直到何時。只要對您來說微臣還是必要的,那臣就是您的尚書令。”

 果然是怎樣解釋都行的回答。這是聽起來又像優等生的回答,又似乎含有深意的話語。

 劉輝已經無法辨別,這究竟是真心話,還是謊言。

 然而,劉輝的耳邊,總有種悠舜對自己說道。──就看你的了。這樣的感覺。 

劉輝實在不明白,自己是以怎樣的表情走出尚書室的。





------------------------------




楸瑛出門之事沒有對十三姬之外的任何人說過,也沒有留下紙條。 

如果當成是“楸瑛擅自行動之事“的話,就必須做事後報告了。要是留下些什麼也會很不妙。即便沒有此事,又是飛蝗又是人事又是悠舜之事的,他們煩惱之事也該已經夠的了。 

盡管時值深夜,仙洞省仍是燈火通明。不,因為聽說過仙洞省是夜間行動的部省,說不定這樣反倒正好。 

咚咚地敲響門扉,楸瑛一告知用事,就立刻得到了通行。也並沒怎麼盤問他。貌似有許多像這樣在深夜悄然前來仰仗仙洞省的高官。 

“拜託您,請不要讓羽羽大人過於勞累。”

 在接受年輕仙洞官引路的同時,被這樣說道的楸瑛回憶起了從劉輝那兒聽來的話。

好像說了,近來,就連會議也因體況不佳而不怎麼能見的著面。

“……大人身體不適嗎?”

“是的。上了年紀也是個原因但……璃櫻大人在的時候,能為羽羽大人承擔大部分的書簡,所以還行……可是又變得忙碌起來了……”

 跟在仙洞官身後爬著樓梯的同時,楸瑛逐漸產生了一種奇妙的心境。不知為何,總覺得樓層比起外觀還要來得多。總覺得就像是即便沒完沒了地爬著,也到達不了頂端,就像是再也無法從這裡出去,就像是迷失在沒有出口的幽林一般。 

(哇……十三姬在九彩江迷路的時候,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有一種眼前豁然開朗的感覺。就如同打亂了體內時鐘,產生了奇妙的目眩。漫長的通道延展於眼前。門扉於兩側一字排開,就連距離感都快變得不對勁了。 

“羽羽大人位於最裡面的盡頭。那麼,先行告退了……”

揣著疑神疑鬼的心情,楸瑛暫且試著走到了盡頭。誠惶誠恐地打開門扉,藥草的氣味就撲鼻而來。接著望向其中,楸瑛目瞪口呆。御座之間般寬敞的空間,卻因置滿了東西以至於顯得狹小。排列著的幽豔燈火,架上堆放著成千上萬的藥草,無數的天球儀、水盤、鏡子,形形色色不知測量何物的用具。比府庫更像府庫,三方牆壁從上到下滿滿當當地擠著如山的書籍。 小巧的羽羽大人正獨自端坐中央。 然而,並不只有羽羽一人。還有一人,有著一張熟識的臉孔。額上的刺青,淺黑的肌膚,精悍的容貌,還有獨眼。看似若無其事地站在那裡,其實卻是毫無破綻的姿態。 

“──迅!?” 

沒錯,正是與九彩江與珠翠一同消失的司馬迅。 迅以一副超然的神態,咧嘴笑了笑。

 “喲,楸瑛。好久不見啊。我聽說了哦,你變得無職了呢。”

 “不是無職!不,老實說還不如無職來得好呢。”

 淪落到得在那個靜蘭底下的話,說不定還是無職為好。

 “不是!為、為什麼你會在這種地方啊迅?!”

 “擺明了是有跟你一樣的用事吧。”

 “你打算去縹家嗎?去做什麼嗎?!”

 迅露出了詫異的眼神,楸瑛立刻注意到,雖然他的左眼綁著黑色的眼罩,卻不是十三姬曾經贈予他的那條。 

“我說啊,明明是敵對關係我怎麼可能告訴你啊?你還是一副蠢少爺的樣子啊。”

 “煩,煩死了!羽羽大人,這種身份不明的可疑人物,為何會讓他進來啊?”

 羽羽邊摸著毛茸茸的鬍子,邊看了楸瑛和迅一眼。 

“唉呀?有可疑人物嗎?我倒是感覺到了與藍十分相近的‘風’……?”

 “啊?‘風’?”

 “是位擁有藍與縹的‘秘色’之‘風’的大人吧。聽說就連在九彩江都沒有迷路。” 

(注──秘色:由唐代越窯秘色瓷衍生而來的顏色名,解釋紛紜莫衷一是,一解艾色(青白色),一解縹碧色(淺青色)……詳情可以參見法門寺地宮出土的幾件秘色瓷。在日語中“秘色”也含有“璃色”的意思,也就是紫藍色、深藍色。)

 迅本人僅是微微有些訝異,楸瑛卻大吃一驚。

 儘管迅是完全無可挑剔的長子,父親卻如此疏遠他的理由。雖然沒有從別人那兒聽說過,但楸瑛卻不知從何時開始就有所察覺了。迅的容貌作為最無法隱藏的事實擺在那兒。深色的肌膚,在司馬家之中僅有迅一人。無論是顯眼而又輪廓清晰的深色容貌,憂鬱的雙眸,還是深思熟慮的性格。這些在粗俗的司馬家之中皆是異色。

 與萍水相逢的女人錯生的孩子卻是長子一事,似乎讓迅的父親感到焦躁不安。

 羽羽大人輕巧俐落地說出了,至今得以不被觸及的禁句。 

比起迅,楸瑛更是明顯倉皇地亂了手腳。 

“我,我什麼都沒聽到啊迅!不,這算什麼!我覺得沒有生成一張像龍似的毫無優美感可言,各行其是汗臭撲鼻的武將那樣的臉真是太好了呢!”

 迅震悚了。楸瑛卻是認真說的。

 “……楸瑛,你,追根究底最在乎的就是臉吧。”

 “傻瓜,臉又不是自己能選的啊!總之你的內在什麼的,完全沒有問題吧。”

 楸瑛在天性上就是個大少爺。從來就不會計較些無益的事情。無所謂他人的標準,只相信自己覺得最在乎的東西。所以他選擇的是王,而不是藍家。就連有關被父親當做仇敵般疏離的迅的一切,對於楸瑛來說,也真的是“完全沒有問題”。 

在這點上同父異母的妹妹十三姬也一樣。正因為如此,迅才覺得只要在這對無憂無慮的兄妹身旁,就真的很輕鬆愉快。一切都會變得荒唐可笑。羽羽再次,對比了迅與楸瑛。

 “那是因為,某人把這位大人託付給了我。”

 某人!?楸瑛看了看迅。能委託仙洞省支柱做事的人物。

 ──正是贏得迅之忠誠的“主君”。

 楸瑛跪在了小巧可愛的羽羽大人身旁。擺出一副說悄悄話的樣子。 

“……那是誰呢?羽羽大人。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所以您能告訴我嗎?只要您喜歡,我可以隨意招待您藍州頂級旅店與舒適的極樂溫泉──針灸療足之旅哦。”

 “不行。因為仙洞省有守秘義務。就算賄賂也不行哦。” 

雖然羽羽大人有著可愛的外表,但他口風極緊也是很有名的。

 迅以可疑的眼神望著幼年之交。真的是從十歲之時就沒變過的白癡少爺啊。 

“……喂,楸瑛,比起你為什麼會變得無職,為什麼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還能讓你當將軍當到現在,反倒讓我由衷地覺得不可思議啊……” 

“別說些失禮的話!”

 咳咳,羽羽雪白的鬍鬚,隨著刻意的咳嗽一起晃動。 

“……我猜,兩位是為了前往縹家,才進來的吧。”

 迅與楸瑛對望了一眼,各自點了點頭。 羽羽不緊不慢地交替注視著他們的臉。 在他們兩人的身後,各有其主。一個是王,另一個則是──。 羽羽並沒有詢問他們,為何而去。恰似察覺到一般,僅是點了點頭。

 “……通向縹家的‘通路’,現在被從對面完全遮斷了。憑我現在的力量,只能強行撬開一次。僅限於單程。即便如此也……?” 迅已然知曉般不為所動,但全然不知的楸瑛則是驚得目瞪口呆。 

“啊──!?那,莫非是只能去的意思嗎?回來該怎麼辦?” “當然,請拜託對方。如果得不到開啟的話,你們就回不來了哦。”

 “啊,啊,啊啊?向誰?該怎麼做?”

 “怎麼做都無妨。”

 羽羽低沉的聲音,讓楸瑛不由地噤聲不語了。 

“怎麼做都無妨。”

 羽羽再次重複道。以意味深長而又帶著沉重的言辭。

 “請由對面,將緊閉的縹家之扉,毫無保留地開放後回來。既然要去,就請做出這個覺悟。否則的話,恕我無法把‘通路’打開哦。” 迅斜視著身旁似乎有些呆若木雞的幼年之交。 

“……喂,我說你啊,不是因為有這種打算才過來的嗎?”

 “啊,不,我只是打算,輕鬆地……不,雖然也不能說是輕鬆,去救回秀麗小姐他們而已──居然還得附帶這麼沉重的使命,實在是做夢都想不到。”

 不攻下就連先王都難以對付的縹一族的話,就無法回來。 說是──得將那個封閉的一族,拖出來。 ……附帶的一方過於沉重,這又是為何呢? 

“……你,說你頭腦好,其實真的只有臉長的好看啊。從前就是個漫無目的地橫衝直撞之後,驚慌得哇哇亂叫的白癡少爺……但都已經二十六歲了還這樣好嗎?” 

“煩、煩死,煩死了啊。我就是這樣活下來的,所以這樣就好了吧!”

 實際上,這種性格只是暴露給了自己人的十三姬與迅。明明對他人就能做的很巧妙,可一到這家伙面前就原形畢露了。
“那麼迅,也就是說,你從最初開始就有這個打算了嗎?”

“只要去請人想辦法,這樣就行了啊。我有回來的門路的。

迅以一副超然的姿態聳了聳肩。

楸瑛的眉間聚起了細微的褶皺。……楸瑛從以前就知道,迅與其外表相反,具有謹慎的軍師傾向,而且至今也沒有改變。也不會說明對錯。也完全不會向他人亮底。其實上只要想想他與珠翠共同行動的情形,就早就能明白他與縹家之人有聯系一事了。只要去請人想辦法就行了之說也是有可靠性的。並不覺得迅會有即使無法回來,也要特地趕去縹家的理由。但是,如果有回來的門路的話……
“只是追小秀麗的,可能還有其他的‘什麼人’”

……的確是,分毫不差。
而且羽羽大人說了只能打開一次“通路”。也就是說如果迅在之前使用過一次的話,甚至就連楸瑛去往秀麗或是縹家週圍的機會,都被這家伙破壞了。

──那麼,為了什麼?

雖然不明白迅在縹家有什麼企圖,但如果能阻止迅的話,背後“什麼人”的念頭就會略有偏差。而且對王來說,應該也能算是一種報復。

“……迅,珠翠小姐,真的回到縹家了嗎?”

“是啊。在那之後,打開了寶鏡山神社的‘通路’,一個人會去了啊。”

懷中之扇,仿佛泛著些許微熱。

羽羽說了被由縹家一方,完全遮斷了‘通路’。那樣的話,明顯是正發生著何種異變。對于縹家,對于秀麗,對于璃櫻──還有對于自己回去的,珠翠也是。

“──我去。去了之後,絕對會回來的。羽羽大人,請打開‘通路’吧。”

羽羽的長須,伴著嘆息微微搖晃。

“……楸瑛大人,你即使去了,可能也是完全無能為力的。請考慮一下,無視秀麗大人的意志,強行帶回這裡一事是不可能的。即便那是聖旨也是如此。”

“羽羽大人……?”

“然而當您能夠返回之時,這正是被封閉的縹家門扉之一,確實打開的證明。……我等被封閉的天空一族改變之時,總會有擁有‘外面’之風的人們前來。即便不能改變一切,也會像微石激起波紋般,確實留下細小的變化後離去。兩位說不定也是,此等“變化”中細微的一種。”

羽羽飛快地伸出雙手。在那之上,有什麼東西如飄浮般顯現出來。

那是一對劍。見到此物,無論是楸瑛,還是迅,都確確實實瞪大了雙眼。

“……‘干將’與‘莫邪’?為什麼會在這裡?應該在王和茈武官手裡啊?”

“主上與茈武官,分別置下而去。說是說不定會有哪個等同無無職的閒人,會為了想去縹家找人,而獨自一人若無其事地前來拜訪,要是能起到什麼作用的話,就想要交給他。像是‘快去快回,拜託了。’那樣哦,楸瑛大人。”

楸瑛大吃一驚。同時,又有種想笑的感覺。

現在這一刻,留下王而一個人走掉也行嗎,這種最後的猶豫也雲消霧散了。

“拜託了”。

意味著──去吧。

羽羽看似困擾地歪了歪腦袋,俯視著雙劍。
“雖說如此,實際上這對雙劍,在以前被使用的時候,就變得全然空空如也了……我覺得現在只能察覺到異常情況而鳴響而已……請兩位拿去吧。”

“您說兩位,難道說,是讓我跟迅一人一半嗎?羽羽大人!”

“是的。因為是空空如也的,所以我覺得沒關系……不過也會出現萬一。”

迅以興致盎然的姿態,直盯著“幹將”與“莫邪”看。迅也是第一次近距離地觀賞。

“……我聽說能使用兩者的,只有一戩華王為首的少數人……”

“是的。你的祖父司馬龍大人,正是為數不多的一人。即便如此也只是‘借用過’而已,能稱得上‘使用過’的就更微乎其微了。能把它從能量飽和用到空空如也的,只有‘黑狼’一個人。只有擁有驚人的精神力與堅定內心之主,才能讓其毫無拒絕反應輕而易舉地服從。盡管那樣,也聽說僅是使用一次,心髒就停止了。”

迅想起了在貴陽遇見的“黑狼”。他可以毫不費力地偷襲到迅。也曾在九彩江看到過他的臉。現在的迅是知曉“黑狼”是“誰”的。

迅邊撓著臉頰,邊偷瞄著幼年之交。抵死地同情他。

(……那居然是他的情敵。實在覺得這家伙選了個沒有希望取勝的對手呢……)

“心髒停止了?這是怎麼回事?”

不知有人正憐憫著他,楸瑛目瞪口呆了。雖然,的確聽說過通常是無法使用的。

“原本這對劍,就是為了讓無法使用法術的凡人,也能如術士一般與妖魔作戰而被鍛造出來的破魔劍……所以就好比是與使用法術相同。作為能夠操控強大力量的補償,就會用力榨取使用者的精氣。處于能量飽和狀態之時是最最惡劣的,正因為如此只需拔出,就會瞬間吸取精氣。所以沒有毅力是用不了的。順便一旦精氣耗盡,這回就會變換為擅自榨取生命力,因此用得不順手就會在使用當天死去。”

“羽羽大人!這不是詛咒之劍嗎?!這不是破魔而是詛咒之劍啊!”

楸瑛說了非常正確的情形。迅邊新奇地戳著劍,邊暗自發笑。
“他說沒有毅力是用不了的哦,楸瑛。空空如也真是太好了呢!”

“你什麼意思?!!”

盡管很生氣,但楸瑛絕對沒有觸碰任何一把劍的打算。似乎是有自知之明。

“空空如也之時,就與正陷入沉睡相同,因為糧食不是必要的,所以就算觸碰也沒關系。陛下與茈武官都沒出現異常,所以他人應該也能使用的。”

這麼說來,楸瑛也曾在茶州看到過燕青拔劍。
“還有,因為有陰陽相吸的性質,所以只要兩位分別拿著,等到彼此迷路之時可是相當便于尋找的啊!”

“……就像是貓鈴鐺啊。那麼,我就要這個吧。”

“喂迅!可不是給你的哦。之後要好好還回來啊!!”

楸瑛毫無猶豫地拿了“幹將”,迅則是“莫邪”。見此情景的羽羽,稍稍覺得有些意外。本想該是相反的。

羽羽的目光,僅是瞥了一眼楸瑛的胸懷。向著疊放珠翠之扇的場所。

然而羽羽卻一言不發地閉上了雙眼。

“……‘外面’確實改變了璃櫻大人。還有,另一名巫女的命運也是。……其實,該是我去的吧。可是,我還……不能走。──那麼我就開啟‘通道’,恭送二位了。請到圓陣中來。”

楸瑛與迅只是望著圓陣,誰也沒有行動。了如指掌地明白彼此似乎都考慮著相同的情形。楸瑛單手拿著“幹將”,望著羽羽。

“……但是,羽羽大人,您方才說了呢。使用法術,與使用此劍相當。說是──精氣與生命力會流失。所謂的只能開啟一次,那是……”

那個意思……

正是此時。

“……正是如此。我來代替。”

抓著劍柄的迅與楸瑛,都猛然轉身。──沒有任何感覺。

見到簡直就像是從什麼都沒有的地方突然出現一般的那個人物,楸瑛呆住了。

“……龍蓮!?”

正是從九彩江歸來後不久,又不知突然消失于何處的弟弟。

“為什麼到這裡──”

龍蓮緩緩地面向楸瑛。那是如深深的水底般冰冷的眼神。

總覺得與平時的龍蓮,有某些不同之處。

不。並不是,某處。

“……龍蓮……?”

“──是的。‘龍蓮’是見證者。龍蓮不能做任何事。那代他去就行了哦。”

室內盡情地回響著,響鈴搖晃發出的鈴鈴聲。“幹將”與“莫邪”的鳴響聲,置于室內的一切神器都產生了共鳴。

龍蓮看上去沒有做任何事的打算。就連平時的橫笛也不吹了。只是輕巧地抱著雙臂,佇立在那兒罷了。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正因為這樣才奇怪。無論做何事都靜不下心來的這種龍蓮獨特的古怪之處──換言之像人類之處,一切都不復存在了。
越過震耳欲聾的鈴聲,楸瑛最後見到的,是有著一張龍蓮臉孔的“什麼人”的,全然無言的眼神。


……羽羽難以置信地凝視著,不動一指卻輕而易舉開啟“通路”的青年。甚至都沒有使用方陣。

羽羽明白自己的內心因恐怖而戰栗。

──戰栗于太過于絕對的力量差。

“您,是……”

“可不是出于同情哦。你曾經救過紅的。我只是,來回一次禮而已。沒有第二次。反正也是餘歲無幾的壽命。就算在這種地方無為地耗盡,也很無趣吧。”

“……萬分,感謝……”

青年目不轉睛地端詳著,端坐在圓陣正中的小巧的羽羽。少頃,一伸出雙手,就簡直像是把羽羽當成可愛的人偶般突然舉起。

“對人類來說真是不錯的毛色。小小的我也很中意。作為擺設,大小也恰到好處。”

毛色!?擺設!?羽羽啞然無語,卻正好被當成人偶般撫弄。

“就這樣突然死掉實在太可惜了。把你凍起來,當成裝飾好麼?”

“不,不好!那樣才會死掉的!”

“遲早的吧。怎樣?作為你成為我的擺設的交換,我也可以實現你的願望哦?同樣是使用壽命,你不覺得這樣比較好嗎?我是‘夢想者’,時間支配者。你應該也有一兩個想要重來的過去的吧?”

羽羽微微抽動了一下。

是的,“龍蓮”是藍家的神諭者。雖然需要付出代價,卻是被允許即便活著也能讓仙人宿體的稀有肉體和精神力的持有者的名字。是被允許使用藍仙力量的一鱗半爪之人。

傳說是能在似睡非睡中將過去與未來一覽無餘,自在操控的偉大的“時間”支配者。藍之君。

傳說過去、現在、未來、大千世界中所有人于何時何地做些什麼,此時此刻他都能在瞬間把握一切,介入其間。這就是,若非能夠承受膨大信息量的人類,就無法使“他”降臨的緣由。

方才一窺見其力量的一端,就有種他真的就連過去也能改變的感覺。

想要重來的過去。

有的。如果這些能夠回顧的話,那要多少有多少。

總覺得一直都盡是在後悔。至今猶存。

即便如此,羽羽還是張開了小嘴。

“不用。”

對于只有只言片語的回答,青年露出了微笑。不由地有些喜悅。

“嗯……明明是相當不錯的毛色。可惜了。你很努力。當然,我們是不會幫忙的。我們無論何時都只會看著。自己欠的債就要自己解決啊。”

青年瞇起了雙眼,凝視著羽羽。

“操勞得都變得那麼小那麼小了。好……我決定讓你暫時休息一下。”

來不及反問,眼看著羽羽就遭睡魔侵襲,昏昏欲睡,一下子失去了意識。

青年鼓勵般愛撫著沉睡于臂彎之中的羽羽。只要深呼吸,就能看見羽羽的人生色彩。那是讓人感慨萬千,己欲落淚的黃昏之色。這算是何等色彩啊?

“真是,漫漫長路呢。真不是輕鬆愉快的人生呢。不過,唯有所說的不想重來這句話,可比什麼都來得可貴啊。雖然想要在這裡讓你解脫,不過你也許還沒有那種期待。是吧紫霄。”

現身的紫霄,望著精疲力竭般沉睡的羽羽,轉瞬之間,露出了被人撇下的神情。

(第三章 完)

kids87417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1) 人氣()